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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變化。但是我待在山間,就會閉目塞聽,外界的事我全部都不知道。

“我確實因為你這種行為,對你有些猜忌……”

張行簡沉靜垂眼,聞言唇角勾了勾。

他的笑意很淡,但這是嘲弄,沈青梧明白。

沈青梧湊過來,湊到他眼皮下,嚇了他一跳。

張行簡向後一退,沈青梧跟著向前迫一步。

沈青梧:“但是我絕不猜忌你。我說過我再不會懷疑你了,所以有問題我就會問出來。我問了,你會給我答案嗎?”

張行簡怔怔看她。

他的心一點點定下來。

他微笑,承認:“我會給你答案。答案是——我很害怕。梧桐,我不如你勇敢。”

沈青梧不解。

張行簡:“那種感覺——驟然得到,很怕失去。已見日光,怕隻是夕陽的餘照。

“我習慣一切事情都在一定範圍內為我所掌控,你是我掌控不了的那個變量,我怕你……”

他沒有說完。

但是沈青梧竟然聽懂了。

沈青梧伸出手,拉住他手腕。

她不知說什麼好。有人的情緒那麼豐富,有人的思緒千千萬萬,哪裡是她能應付過來的。

她抬頭看他。

張行簡正垂眼望著她。

她半晌隻憋出一句:“彆怕。”

張行簡試問:“你護著我?”

她爽快應下:“自然。”

於是,張行簡被她的乾脆說服,也被她的果決逗笑。他心情好起來,摟住她肩,染著霜霧的眉目間重新有了自信的光澤。

張行簡心中安定:“好,我們按照計劃,下山便是。”

沈青梧:“……”

他情緒變化這麼快的嗎?她還沒絞儘腦汁想出安撫的話,他已經沒事了?

她被他反手牽住,被他拉著走。她沒意識到這一次是張行簡拉著她,而不是她把他丟下、一人走得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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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和沈青梧,在黃昏時,站在了客人稀疏的“明善堂”前。

“明善堂”坐堂的大夫變成了一個雙鬢灰白的老頭子,這老頭子沉默寡言,同樣一張國字臉,和先前的大夫分明很像。

沈張二人對視一眼:這位八成就是先前那位大夫所說的“爹”“真正的神醫”了。

二人老老實實排隊,在進了醫館後,又老老實實說病情,生怕又鬨出什麼懷不懷孕的笑話。

張行簡溫溫和和說他們的訴求:“先前的藥是開了六個月的藥效,但是……中間出了點兒意外,她劇烈跑了幾次,好像出血出得比之前還多了。我們生怕有事,便來看大夫。

“然後,希望大夫能縮短療養時間……她實在活潑好動,讓她老老實實坐著,實在太難。”

大夫搭著沈青梧的脈,慢慢頷首。

張行簡說得十分清楚,沈青梧沒什麼要補充的,她記掛的是其他的:“還有他臉上的傷,我們想要能祛疤的那種好藥。”

張行簡溫柔看眼沈青梧,驚喜她竟然一直記得。

老大夫看眼這麵容文秀的郎君。

他隱約覺得這人眼熟。

石橋崩塌那夜,他和眾位大夫一起躲在馬車中,遠遠看到過張行簡。但他年紀大了,看得並不清楚。

老大夫不如他兒子那樣話多,他簡單開藥:“這位夫人的病我清楚了……”

張行簡咳咳兩聲。

老大夫抬頭。

張行簡麵容微不自在,很矜持道:“不是夫人。”

沈青梧看他。

張行簡溫和:“我們還未成親,她還是未嫁娘子。”

沈青梧不懂他在矜持什麼。

之前他們同行的時候,扮夫妻扮的不是很隨意嗎?張行簡那時被她強逼著做夫君,他心情好時,也動不動以她夫君的名義自居……怎麼這會兒他矜持開了?

沈青梧不懂,但她有個良好的習慣——不懂的事情,便不開口。

任由張行簡在那磕絆著扭捏二人的關係。

老大夫卻懂了。

年輕郎君是顧忌那娘子的名聲,且這年輕郎君一看便出身好極,恐怕是害羞了。

年輕人的事,老人家不摻和。

老大夫隻讓旁邊藥童記住藥材:“這些藥每日煎煮,必須吃夠三個月,再讓老夫把脈一探……”

張行簡驚喜:“三個月就夠了?”

他目光閃爍,尋思該如何安排接下來的計劃,好讓沈青梧三個月都不用動武。

他這邊沉思著,門簾一掀,一個人從內堂出來了。

張行簡沒注意,那人卻驚一下,嗓門大極:“你、你們兩個……爹,他們兩個來做什麼?”

沈青梧抬頭:哦,那個被她威脅過的中年大夫還在呢。

張行簡抬頭:哦,是那個有趣又糾結的大夫。

這大夫又用古怪的糾結的目光看二人,老大夫則訓斥自家不知輕重的兒子:“像什麼樣子?你嚇到兩位病人了。”

大夫吸口氣:“兩位病人?!”

他知道那位沈娘子身上傷很重,需要慢慢調理,但這位張郎君……嗬,他身子最大的傷,就是他那張小白臉上的一道血痕了吧。

大夫嘀咕:怎麼會在臉上有這麼長一道傷疤?看著像是刀劃的……誰劃的啊?

老大夫跟兩位病人致歉,順便和自家不穩重的兒子講了講兩人的病情。如大夫所想,張行簡就是要去疤痕的藥罷了。

大夫盯著二人:“怎麼隻有你們兩位來看病?這位夫人,你夫君呢?他不來嗎?”

大夫心想:那位郎君居然這麼放心自己夫人和賬房先生獨處?!這心大的……有點兒沒邊了啊。

虧他還試圖提醒。

沈青梧目光閃爍。

聽出這人問的是楊肅,唔……她目光看向張行簡,理所當然地等著張行簡編瞎話。

結果沒等張行簡編出瞎話,這大夫深吸一口氣,自己做出了判斷。

大夫壓低聲音,聲音都在發抖:“你們兩個、你們兩個……該不會真的是拋棄楊郎君,私奔出來了吧?”

他目光緊盯著張行簡。

那位正和藥童開藥的老大夫一愕,因為“私奔”二字,看向自己的兩位病人。老大夫年紀一大把,沒想到遇到這般刺激的事——

這便是那位郎君不肯以夫妻相稱的原因嗎?

張行簡琉璃一樣的眼珠子晃了晃。

他懶得多費口舌,爽快認下:“不錯。”

沈青梧眼角抽了抽,沒有反駁。

這位中年大夫便手顫顫地指著小白臉張郎君,又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沈青梧。

中年大夫:“你怎麼就是管不住自己呢,我都提醒你了啊,楊郎君對你多好,多可憐啊。”

沈青梧被他說的煩了:“……楊肅沒張月鹿好看。”

那張月鹿在大夫看過來時,含笑致意。

大夫:“你們這樣,被官兵知道了,是要抓去大牢的!”

沈青梧專注等著老大夫的藥方,聞言輕飄飄瞥他一眼:“沒人知道我們私奔。若是知道了,就是你告密的。我會回來找你算賬——你夜裡關好門。”

大夫:“……!”

女土匪!

大夫:“爹!”

老大夫:“行了行了,莫管病人的私事。你把這藥膏給那位張郎君,張郎君,這藥一日塗三次,你傷口不深,差不多一月便會見效。”

張行簡起身行禮道謝。

大夫不甘願地過來送藥時,看到張行簡彎身作揖時,頸上的吮痕與紅血痕交映的一段痕跡。

大夫:“……”

傷風敗俗。

張行簡抬臉,對他笑一笑。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他快速打發兩位病人:“……下次彆來了!”

張行簡回頭,笑眯眯逗他:“那可不好說。我家小夫人要是又受傷了,必然還得來找你們。”

他的“小夫人”說得語調古怪,隻有那大夫聽明白了。

大夫臉色扭曲,然而他爹和沈青梧都十分平靜,沒有聽出這位張郎君的勾搭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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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你在逗他。”

張行簡:“嗯?聽出來了啊?”

沈青梧平靜:“聽出你語調不對,但沒聽出你到底在說什麼。”

張行簡笑:“那便不用知道了。並不重要。”

沈青梧頷首:“嗯,接下來該讓我見楊肅了吧?”

張行簡沉默一下。

他說:“……好,不過我有要求,換身衣服再去見他。”

沈青梧並無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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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被領去見楊肅,張行簡坐於書房中,轉著一隻狼毫,斂目思考。

夕陽餘暉落在桌案上,將他一段腕骨映得宛如黃玉,光華熠熠。

長林便是在這時敲門,得到郎君應許後,他推門而入。

長林近一月沒見到郎君,如今郎君安然坐於書桌後,卓雅風流之態,比在東京時還好很多。

長林雖不願說,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沈青梧的作用。

先前沈青梧不在,雖有苗疆小娘子相助,但郎君身上的病與心上的病一起折磨著他,多麼俊美的郎君,在一年內瘦得快隻剩一把骨頭,迅速乾枯。

如今郎君雖然出了京,雖然一路上必然吃苦不斷,但長了些肉,秀美的麵容與氣度,又重新回來了。

苗疆小娘子已經在張行簡去信後,快樂返回苗疆,那麼郎君如今好端端地坐著,隻能是沈青梧的相伴。

都是那“同心蠱”。

和沈青梧本人絕無關係。

長林收斂對沈青梧的不滿,他激動告訴張行簡:“我得到消息,便一路帶人出來尋找郎君。郎君走後,東京烏煙瘴氣,那些大臣們爭得頭破血流,還是拿不出主意該怎麼辦。

“他們把皇室宗親都控製住了,都在準備若是皇帝一個不好、去了的話,扶誰上位……但他們分成好幾派,每天都在吵。”

張行簡微微笑。

張行簡轉著筆:“權力嘛,誰不想要。”

想要權力的野望,讓他們不去在意帝姬虎視眈眈的威脅,不在乎那少帝的死活。可是李令歌也在虎視眈眈地等著,等他們亂起來的機會……

這個機會,張行簡不能給李令歌。

張行簡:“我對他們暫時還有些壓製影響,繼續不斷書信,拿我的命令先壓著他們,讓他們亂不起來。”

長林點頭。

長林:“可是官家的情形不太好……”

每日用人參雨露吊著,不過是吊著一口氣。郎君要不要官家活呢?

張行簡:“暫時,他必須活著。”

隻有少帝還有一口氣在,朝臣們便不會徹底亂,李令歌也會忌憚。

長林:“另外……屬下出京的時候,張二娘子,就是你二姐嘛,讓我帶話,問你打算何時回東京?”

張行簡偏臉:“怎麼了?”

自從他一點點開始控製張家,自從他用一場自己入獄之禍將整個張家徹底籠到手中,張文璧已經很久不管他了。張文璧沒有能力再壓著這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