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厲害,但他並沒有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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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覺沈青梧的呼吸就在他臉畔貼著。
沈青梧問:“你是不是很失望?”
張行簡不語。
沈青梧喃喃自語:“你覺得我心中的白月光,是博容……果然是博容,你是不是這麼想?
“博容從小折磨著你,現在依然折磨你。你不能接受我幫李令歌的有一個原因,是博容……這比殺了你還難接受。
“你寧可是楊肅,是隨便什麼人。我說‘博容’的時候,我看到你的眼神一下子空了……你都快哭了。”
沈青梧語氣這麼冷漠,就好像張行簡所有的情緒變化都無謂一般。
張行簡無動於衷地閉著眼,他已完全不想麵對。
一個郎君,心如死灰之時,吵嘴也是奢侈,說話更是奢侈——他沒有那種心思了。
沈青梧:“我猜,張月鹿表現得光風霽月,心裡一直因為一個博容而又哭又鬨,委屈死了。張月鹿心裡恨死我了——憑什麼是博容,為什麼是博容?
“你覺得你贏不了博容,是不是?”
張行簡依然不理會,不吭氣,不睜眼。
任由她氣息拂在他臉頰,暈得他臉頰一點點紅透。
沈青梧忽然覺得有趣:拒絕溝通的張行簡,這麼孩子氣,可愛。
她慢條斯理:“我問你,你是不是在我說出‘博容’後,就打算離開木屋,留我一個人?”
他依然不語。
沈青梧泄憤地在他唇上咬一下,凶悍:“說!”
他唇角破血,鮮紅妍亮,睫毛一直在顫。
秀美蒼白的郎君擺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勢,擺出一副不與她配合的架勢,沈青梧真的……
她笑起來。
她貼著他耳:“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這樣,才這樣勾我?想讓我強上?”
張行簡被她按著的手腕,青筋直顫。
他終於氣不過,睜開了眼,厲聲:“不是!我沒有勾你!你起來——不要和我說話了,放我走。”
睜開眼,願意說話,就好了。
沈青梧道:“你想離開了是麼?我且問你,你是否打算和我一刀兩斷——因為這一次的事,因為我排擠你,因為我騙你,因為我的原因是博容。
“你是否打算就這麼結束……你不和我糾纏了,你要放開我的手?”
張行簡眼睛驀地看來。
他冷笑:“你巴不得和我一刀兩斷,是吧?”
從來語氣溫和、對她又哄又勸的張行簡此時雙目瀲灩,眼中的水霧一直彌漫,他%e8%83%b8口起伏:“你巴不得我放棄,巴不得拋棄我,是吧?
“我告訴你——你彆想從我手中救走楊肅!你彆想和他雙宿雙飛!
“博容也是你得不到的……他自己都放棄自己了,他心裡根本沒你!
“江陵小郎君你也彆做夢!都不屬於你!”
沈青梧平和:“那誰屬於我?”
他側過臉,平複呼吸,不理她。
沈青梧:“你不是說,我嫁給楊肅也沒關係,我和彆的郎君上、床也沒關係,你可以當我的秘密情郎……這不是你說的嗎?張月鹿,你莫非騙我?”
張行簡不語。
沈青梧問:“我若是當真希望和你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你從這個木屋中走出後,打算怎麼辦呢?”
張行簡怔住。
沈青梧觀察他,他側過臉不看她,眼睛虛虛看著牆角不知怎麼長出的一隻蘑菇。
蘑菇哪有他這麼孤寂又可憐。
張行簡忽然轉過臉來。
張行簡定定與她眼睛對視。
張行簡慢慢說:“我沒打算和你斷了。我隻是很生氣,我想調整一下情緒,待我平靜了,我還是會來找你。”
沈青梧:“那你怎麼不說喜歡我了呢?”
張行簡愣愣看她。
沈青梧垂著眼,微失落:“從昨天到今天,你有整整兩日,沒有再說過喜歡我了。是不喜歡了嗎?”
張行簡張口,她氣息在他唇角停留,親他一下。
張行簡怔住。
沈青梧撩目:“繼續說。”
張行簡:“我……”
他的唇再次被親%e5%90%bb,舌尖被一吮。那人很快離開,正兒八經、無辜純淨地看著他。
沈青梧平靜:“繼續。”
張行簡如何繼續?
他迷惘:“……你在做什麼?”
沈青梧垂眼笑:“想嘗嘗天打雷劈的滋味啊。”
張行簡臉僵:“我讓你覺得天打雷劈……唔。”
他糊塗中不明白她,被她氣得臉青。他要推開她,她卻又在他開口間,%e5%90%bb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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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潺潺。
想一輩子住在山間。
想玩張行簡玩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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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早就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張行簡到這一步都不放開她的手,她就絕不會放開。
如果他追過來,如果他相信她,她就要回應。
她要為了他違背自己的誓言——
所有的厄運降臨,所有的懲罰承受。
她要破誓,她要試著接受他,她要試著去接受一段感情!
無論任何代價,沈青梧甘之如飴!
第86章
山間新雨綿綿,木屋中聲音喑喑。
張行簡仰著頸,被沈青梧親%e5%90%bb,起初抗拒,起初自暴自棄……
他甚至為此嘲弄。
為此暗恨。
覺得她隻用這招對付他,這招憑什麼次次管用。她心中最在意的人不是他,憑什麼要他一直遷就呢?
他無法忍耐。
但是……沈青梧熱情地擁著他,抱著他脖頸。他自我逃避時,她親%e5%90%bb他蹙著的眉、閉著的目、緊抿的唇、微動的喉。
她耐心地叩他齒關。
張行簡漸漸活了過來,漸漸腦子不清醒起來,沉溺於其中。
他張開嘴換呼吸時,她如願入門。二人舌尖抵觸間,骨縫間都滲出難耐的酥意麻意……這讓張行簡睫毛顫得更加厲害。
他心動於這種親昵。
身體也被這種親昵牽扯。
在兩人爭執前,他們雙雙喝下了被下藥的酒,卻都懷著各異心思,而一直與對方周旋,沒有成事。最後,沈青梧與張行簡雙雙入水——那個時候,再強的藥性,也要被冰冷的水泡沒了。
而今舊情重燃。
舊事重來。
張行簡真的很失望,很傷心,很難受。她真的是他經曆的最大挫折,她說為了博容時,他真的覺得他的愛要死了,他贏不了博容,他心如死灰……
求什麼情要什麼愛。
算了吧。
他根本鬥不過她的心狠,也爭不過博容的影響。
但是……而今,沈青梧的手在他失神之際,輕輕地揉到他下巴處。她親得不太方便,便勾著他下巴,讓他低頭,方便她。
她漸漸霸道起來。
熱意漸漸燃燒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什麼恨啊自厭啊,全都要消失,全都要為情所繞道。
張行簡睫毛顫如蝶翼,被她的睫毛輕蹭。
他僵硬著動也不動,推拒的力量已經消失了。他勉力維持的是一動不動,是絕不回應——是他僅剩的尊嚴。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少見多怪,和沈青梧做這種事的感覺,真的很舒爽。
沈青梧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她之前抗拒張行簡的時候,都要被他的身體吸引;而今她不抗拒時,那些感覺通通泄洪一般淹沒她,她一點點收緊手,扣得他下巴一片通紅,燥意連連。
沈青梧心中恍然:原來如此。
她最開始舍不得的,就是他的臉,他的身體。這麼久的時間,她並沒有一點進步。⑦思⑦兔⑦網⑦
世上怎會有郎君親起來如此舒服,怎會有郎君的唇這樣柔軟,他身上的氣息涼涼的,那點兒衣裳上的熏香味幾乎聞不到……她像是沐浴在月光下。
她渴望月光更加清澈一些,更加清晰地落到她身上。
一段癡纏半途需要休息,沈青梧呼吸淩亂,腦子裡記得“得說清楚”,她才忍耐著停下來,睜開眼看張行簡。
他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在偷偷看她。
沈青梧被這個樣子的張行簡驚豔得目中噌一下亮極:
氣息微微,眸心潮潤,麵如霞染,紅唇被淩,衣袍散亂。
在她的欺負之下,他抵牆而坐,半散的長發更加淩亂了。烏黑發絲貼著他麵頰,他悄悄觀察她,這樣的神色,既招人,又可愛,還有幾分張行簡特有的……
狡黠。
沈青梧知道自己臉一定發燙。
她任由張行簡觀察她。
張行簡慢慢說:“什麼意思呢?”
沈青梧向來直白,但此時,也許是他一直看著她,也許是她違背自己一貫準則,讓她些許害怕。他的詢問,也讓她羞惱——
天打雷劈的話,他聽不懂嗎?
他的聰明呢?
沈青梧的臉一點點紅,半晌說不出口。
沈青梧湊過去,再在他唇上親一下。
她低頭,在他脖頸處停歇,悶悶啞聲:“聽懂了嗎?”
張行簡不動聲色:“不懂。”
沈青梧抬頭。
張行簡看著她。
張行簡輕聲:“沈二娘子往往複複整日糾結,一會兒和我說話一會兒不理我,沈二娘子一會兒記掛博郎君一會兒擔憂楊郎君一會兒還有江陵小郎君,再有什麼陳郎君讓你牽腸掛肚。我真是不懂。”
沈青梧驚愕:“什麼陳郎君?”
她都不認識姓陳的!
張行簡一滯。
他說:“我湊數的。”
沈青梧一呆。
然後她竟然笑出了聲。
她的笑也許表現得太快樂,讓張行簡羞怒起來。
他推她:“起來!”
沈青梧才不起來,她一下子擁抱住他。張行簡本就打不過她,又因她此時一身傷,他不方便動作,隻怕自己哪裡讓她傷得更重……
他猶豫間,沈青梧湊過來,舌尖在他臉上那道傷疤輕輕%e8%88%94一下。
張行簡吃痛,受到刺激,他“唔”一聲,頸向後仰。
沈青梧盯著他的臉,伸指在傷疤周邊擦了擦。她觀察許久,見這道疤果然隻是皮肉傷,她才放心。
俊美清淨的郎君臉頰上多這麼一道血痕,是有幾分妖冶的。沈青梧這種沒心肝的人,在他轉臉看她時,甚至是先被他的這份妖冶美豔所驚豔,其次才是心疼。
沈青梧盯著他的臉:“雖然這樣也很好看,但是我聽說,在朝為官是不能毀容的。你還是要上藥,不留疤了,才更好些。”
張行簡麵無表情:“跟你什麼關係?你在乎?”
沈青梧承認:“我在乎。”
他噎住。
他冷笑一聲。
他目中波光流動,彆過臉去。他像是懷疑,又像是有點心動……
沈青梧忍不住伸手勾他衣帶。
他拍開她的手。
張行簡微厲:“彆動我。”
沈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