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啪嗒啪嗒掉下來。

明玉柔聲規勸:“小姐,你彆哭啊,蘇蘇護衛會沒事的。”

蘇暮雪杏眸仿若被水洗滌了般,霧蒙蒙的,臉上血色褪去,下頜繃緊,唇齒不住打顫。

她手倏然攥緊,%e8%83%b8口像是有什麼衝撞。

蕭安辰見到蘇暮雪時她便是這副被欺負了的模樣,他心跟著狠狠縮了下,又像是被什麼揉了一把,酸疼酸疼的。

“阿雪,出何事了?”

蘇暮雪偏轉頭睨向他,凝視著他那張讓人心寒的臉,冷聲問:“蘇銘,到底在何處?”

第44章

蕭安辰被這一問, 生生撞得%e8%83%b8口發疼,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臉上的擔憂之色褪去了幾分, 多了抹濃重的異樣,在他眸底稍縱即逝。

四周的風聲似乎更大了些, 吹得他藏青錦袍衣擺翻飛, 他後退一步, 腳上黑靴踩在了一片葉子上, 隱隱能聽到葉子被踩碎發出的細微聲音, 就像是在他心間悶聲插了一刀, 不足以致命, 但卻很痛。

蕭安辰的痛是多方麵的, 看到蘇暮雪因蘇銘而難過,他嫉妒的發狂,這是一痛, 想起日後萬一哪天她知曉其實是他把蘇銘抓起來, 不知那時她會怎麼樣,會不會再次離他而去?這是二痛。

三痛,她為何用那樣凶狠的眼神看著她,難道她忘了,他是她最愛慕的阿辰嗎?

四痛,為何她隻看了他一眼便再也不看他, 在她心裡, 他已經成毒蠍了麼?

四痛聚攏, 蕭安辰身體猛顫了一下, 冷白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裡, 腳又後退了一步。

周嵩輕喚一聲:“陛下。”

蕭安辰抬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 他透過敞開的布簾,凝視著馬車內女子的側顏,曾幾時她對他都是笑臉相迎,那一道道輕軟溫柔的呼喚聲還猶在耳畔回蕩,眼前卻已成了這副陌路的模樣。

蕭安辰壓下那抹不適,臉色恢複如常,聲音也是,“阿雪問的什麼話,朕怎麼會知道那個護衛在哪?莫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阿雪切莫聽信他人的話,朕要是知曉那個護衛在哪,一早便告訴阿雪了。”

他嘴角淡揚,眉宇間漾著淺淺笑意,滿臉寫著“無辜”兩個字,“阿雪難道不信朕?”

信?

一日找不到蘇銘,她都不會信他。

提到蘇銘,蘇暮雪這才願意把眸光重新投過來,她慢慢頭,杏眸裡沒了水霧,反而多了疏離和冰冷,“陛下所言非虛?”

“當然。”蕭安辰定定道,“句句真言。”

蘇暮雪知曉今日不管怎麼問也不能從蕭安辰嘴裡問出什麼,連同他說話的心思也沒了,沉聲道:“臣女乏了,陛下若是無事,請讓行。”

蕭安辰給了周嵩一個眼神,周嵩拎著盒子上前。

蕭安辰說道:“這裡麵有你最喜歡吃的一口酥,阿雪帶回去嘗嘗。”

一口酥?

曾經確實喜歡吃,但現在她不喜了,不過她沒打算把自己的口味告訴任何人知曉,尤其是擋在馬車前的帝王。

蘇暮雪靜靜回視著他,始終沒開口說收下。

她不開口,蕭安辰也不開口,苦的是周嵩,拎盒子時間太長,手都抖了,額頭上也漸漸冒出汗。

氣氛越發的冷凝,似乎連風都感觸到了,不知從何時起吹得更猛了,衣袂拍打聲擾的人心慌亂顫。

遠處樹木瘋狂搖擺,塵土也跟著揚起,地上映出的人影越□□緲。

有風,有飛揚的塵土,還有沙沙作響的樹木,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可兩位最尊貴的人不開口,其他人也不敢動,就這麼…僵持著。

馬兒有些受不了此時冰冷的氛圍,仰高頭嘶吼一聲。

蘇暮雪眼睫很輕地顫了下,隨後道:“明玉,去拿。”

“是。”明玉從馬車裡走出,來到周嵩麵前,先是對蕭安辰行了禮,然後接過了周嵩手裡的食盒。

若是再晚來一步,周嵩這胳膊怕是要廢了。

蘇暮雪淡聲道;“東西收了,陛下可以放行了吧?”

蕭安辰負在身後的手,握拳後展開,心緒也極力壓製,那些想說的話最後變成一道纏綿的眼神,看著馬車漸漸駛離。

須臾,疾馳的馬車停下,明玉彎腰從車內鑽出來,把手裡的食盒給了阿五,“小姐說扔了。”

阿五接過,拎著食盒朝前走出,大約走出一小段路後彎腰把食盒放在了路邊。

半晌後馬車再次駛離,帶起飛揚的塵土。

“籲——”勒馬聲驟然傳來,有侍衛朝路邊盒子跑去,拎起盒子又折回來,“王統領。”

王放穿著一身尋常的暗紅衣袍,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接過盒子走到後麵的馬車旁,躬身道:“陛下,娘娘把食盒給扔了。”

馬車內,年輕帝王那雙劍眉慢慢聚攏到一起,神色冷峻,整個人像是凍在冰窟裡。

到底要他如何做,她才肯原諒呢。

蘇暮雪回了梅園後讓明玉在門外守著不允任何人靠近,然她和阿五在殿裡密談了好一會兒。

“這人說蘇銘還在帝京,依你之見,哪些地方適合藏人?”

阿五思索後,道:“咱們派人找了許久音信全無,關著蘇護衛的地方肯定不是如常人能去的地方。”

“大理寺地牢,刑部大牢,這些地方鄭公子都探過,沒有。”蘇暮雪目光灼灼道。

“皇家可還有地牢?”江湖人士遍尋不到的地方,隻能和朝廷有關,幾處關押要犯的大牢都不見蘇銘蹤影,那皇家肯定還有更為隱蔽的大牢。

那處是一般人都不知曉的。

蘇暮雪思索了許久,卻一無所獲,她輕搖頭:“不知。”

前朝的事她甚少過問,不曾記得哪處還有牢房,可蘇銘的事不宜再拖,想到這裡,蘇暮雪心緒再難平,眼尾那抹紅隱隱加重。

阿五知曉她著急,躬身作揖道:“小姐,屬下再去找人打探。”

為今之計也隻有這個方法,蘇暮雪站起,對著阿五行了一禮,阿五受寵若驚,側身讓開,“小姐,使不得。”

“阿五,謝謝你。”蘇暮雪道,“你先去賬房裡領銀兩,必要時候用錢去疏通。”

“是。”阿五轉身出去。

這日,蘇暮雪因著蘇銘的事,沒什麼胃口,午膳都沒吃,明玉給她端來參湯,看著她服下,見蘇暮雪臉色比早上還白,甚是擔憂,“小姐,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蘇暮雪側眸,示意明玉把案幾上的書信拿過來給她看看。

明玉走到案幾前,從賬本裡抽出那封信箋交給蘇暮雪,蘇暮雪展開,又細細看了一遍。

看宣紙上麵的字跡,字體有力,筆鋒收尾頓挫鮮明,應該是男子所寫,可她又察覺出一絲絲不對勁。

恍惚間,她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她把宣紙湊到鼻前,蹙鼻聞了聞,嗅到上麵有淡淡的花香,應該是熏香。

這種熏香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能用得起的,倘若她沒記錯的話,倒像是那年閩疆戰敗後進貢的美人香。

先帝曾把此香賞賜給了當時幾位最得寵的妃子,那幾位妃子歿的歿,出家的出家,還有兩位住在冷宮裡。

她們又和蘇銘有什麼牽連?

蘇暮雪越發覺得此事像是一個謎團,越來越無解。

蘇銘,你到底在哪裡?

你可一定要等我來救你。

阿五找人又尋了兩日,還是一無所獲,蘇暮雪案幾上的信箋又多了兩封,這次是暗處的人主動送來的。

第三封書信上有淡淡的血跡,蘇暮雪不知這血跡到底是何人的,但心還是狠狠揪了一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怕是蘇銘的。

阿五諫言,“小姐,怕是還得從朝廷那邊入手,咱們還要找個熟識朝廷的人才行,最好這人就在宮裡當差,這樣才方便探查。”

蘇暮雪陷入到沉思中,找人不難,找可靠的人很難,一時間她沒有合適的人選。

她沒有,老天把那人送來了。

午膳後,天色突變,烏雲密布,沒多久,便下起了雨,這場雨來勢凶猛,雨滴從天空中滴落,砸得房簷啪啪作響。

廊下花兒不堪風力,被打掉了好幾株,阿白在蘇暮雪懷裡藏著,透過半敞的格子窗朝外望著,聽到雷聲,嚇得縮了下頭。

它又在蘇暮雪懷裡鑽了鑽,蘇暮雪輕輕撫摸著它,柔聲道:“阿白彆怕,我在呢。”

阿白似是聽懂了她說的話,喵叫了一聲。

明玉進來,發絲上都是雨水,“小姐外麵雨太大了,這些花怎麼辦?”

“找幾個人搬角落裡去。”蘇暮雪交代道,“等雨停了再搬出來。”

“好,我馬上去叫人。”明玉又跑了出去。

冷風順著敞開的門湧進來,帶著絲絲的雨,房間裡頓時清冷了很多,蘇暮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家正忙著搬花時,周伯匆匆跑過來,“小姐,不好了,鄭公子又來了。”

蘇暮雪放下阿白,站起身,走到門前,伸手把門打開,垂在肩上的發絲,瞬間被風卷起,她顧不得這些,忙問:“你說什麼?”

“小姐,鄭公子來了。”周伯說,“就在大門外呢,衣衫都濕了,要不要他進來呢?”

蘇暮雪思索片刻道:“給他送把傘,讓他回去。”

“小姐,剛給了,他不走啊,執意要見小姐一麵才肯走。”周伯話音方落,頭頂傳來雷鳴聲。

“轟——”很響的聲音,天色比方才還暗了,這樣大的雨要是淋了,怕是要病上好久。

周伯抬頭看了眼天,“鄭公子臉色很不好,要是淋了雨怕是要生病,小姐你說這……”

“把人帶去西殿吧。”蘇暮雪淡聲道,“煮晚薑湯給他送過去,我隨後道。”

周伯點頭:“欸,好。”

……

鄭煊已多日不見蘇暮雪,再見仿若隔日,他知曉自己不應該來,但人的情感豈是該與不該的。

他來了,便決定以後護在她身側,死也不懼。至於家族裡的那些人,有父親在,陛下不會真的怎麼樣。

活了這麼多年,他還從來沒為自己活過,權當這次是為自己的活了,做些想做的事,才不枉此生。

鄭煊端著杯盞想了很多,從初見時的驚豔絕絕到後來的明豔動人再到正曦宮走水,每一幕都在他腦海中浮現,思慮越多,越發覺得無法放手,即便是徒勞,他也想與明月相伴一次,哪怕粉身碎骨。

蘇暮雪抬腳走進來,鄭煊聽到聲音慢慢轉頭回看,眸光裡,女子穿著一身粉色裙衫,上麵繡著招展的牡丹花,亦步亦趨徐徐走來。

這日下著雨,光線有些暗,但鄭煊還是被眼前的人晃到了,他眼眸很慢地眨了下,再睜時,斂去了眸底的異樣,恢複如初。

他起身,柔聲喚她:“阿窈。”

蘇暮雪坐在他對麵,兩人中間隔著很寬的距離,像極了那道看不見的銀河,蘇暮雪喚了聲:“鄭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