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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64 字 6個月前

常永往屋裡敲了眼,又低聲道:“謝大人沒來,少爺可能不去了。”

“誰說我不去的?”齊鳶推門出來,正好聽到這句,不由失笑。他最近跟謝蘭庭走得太近了,雖然都是私下見麵,倆人也儘量避開旁人耳目,但常永作為貼身小廝自然一清二楚。

路上,齊鳶想了想,將常永叫進來叮囑了一番,要他平時不要提起謝大人。如果有人打聽,也要記得說少爺跟謝大人不熟。

常永唯唯稱是。

齊鳶又道:“一會兒你先去書院,告訴先生我這幾日還是回書院住著,問他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帶上山。如果有的話,你去法善寺報給我。若是沒有,你就直接回府。”

“小的明白。”常永點頭,又一愣,“那,那之後呢?”

齊鳶知道他的疑惑,麵容嚴肅起來:“之後你在府裡替我守著,如果有人送信來,立刻送去給我,一刻也不要耽誤,更不可假手他人。”

常永鬆了口氣:“是謝大人的信嗎?”

說完頓住,想到少爺才叮囑過自己,不由訕訕地捂住了嘴巴。

齊鳶看他一眼,沒有作聲。這次,他等的信件雖然會借謝蘭庭的名義送來,但實際寫信者,應當齊府真正的小少爺——如果沒什麼意外,小紈絝的回信也該到了。

齊鳶到了法善寺,將馬車交給常永讓他去辦事,又讓孫大奎去找住持,以謝蘭庭的名義捐出香油錢,自己則往幾個大殿中依次上香。

寶刹威嚴,不少生員打扮的士子在此虔誠供奉。

寒窗苦讀數十載,全看這次大考如何,一旦中舉便算鯉魚躍龍門,十幾甚至幾十年的苦讀終得回報。若是不中,便要繼續漫長的苦讀,等待再三年後的大考。不知多少人一直讀到白發蒼蒼也難以再進一步,今日求佛的士子中又會有多少失意人。

齊鳶微微搖頭,避開人群,沿著一條清幽竹徑往後走。

法善寺的後麵便是乃園,褚先生跟師兄們搬到逢舟書院後,乃園便閒置下來,交給寺中僧人幫忙看管,並借給那些窮苦書生暫住。

行至半路,卻見對麵走來一位知客,行色匆匆,嘴裡念念有詞。

齊鳶垂眸見禮,側身避讓,擦肩而過時,他倒是聽清了兩句念詞,竟是春秋裡的一段。

那知客差點撞到人,恍然一驚,回過神後麵色赧然地衝齊鳶作揖,道歉不迭。

齊鳶聽他口音,又凝神看他樣貌,詫異道:“你是山東人?”

知客麵皮漲紅,再次作揖:“在下陳子茂本是登州人士,去年家鄉大旱,在下投奔到了鬆江府的親戚家。如今要回籍趕考,無奈路上遭了劫,盤纏都被偷光了,隻得借居在寺中……”

齊鳶驚訝:“回登州?這哪兒來得及?”登州與揚州相距千裡,現在大考在即,陳子茂豈不是肯定要錯過了?

陳子茂道:“在下在揚州滯留半月有餘。現在身無分文,實在窘迫,所以在寺裡做做知客,乾些背鐘鼓倒殘油的雜活來抵。等攢夠盤纏,再籌劃著回鄉。”

“如果錯過了鄉試,你也要回鄉嗎?登州現在災情未減,不知道朝廷有沒有去賑災。”

“在下……不得不回。”陳子茂道,“親戚也是貧寒之人……”

齊鳶看他麵色尷尬,似有羞憤之情,瞬間了然——一個家裡受災的窮書生千裡迢迢投奔他人,恐怕沒少受人奚落。

他點點頭,陳子茂也拱手行過禮,繼續匆匆趕路去了。

及到中午,常永沒有來法善寺,看樣是書院無事,他直接回府了。齊鳶喊了孫大奎一同回書院,路上就聽孫大奎抱怨,說住持看他出手闊綽,派了個知客帶他拜佛,隻是那知客看著麵黃肌瘦,神思不明,一點兒沒有佛家子弟的氣度。剛剛寺院齋堂的鐘聲響起,孫大奎還在後麵拜觀音呢,那知客就急匆匆地跑開了。

剛剛他們從寺院後們出來,路過齋堂,正好瞧見了那人在打飯。

齊鳶笑著聽他說話,等到最後,卻心念一動,問那知客的相貌。孫大奎將那人的穿著模樣說了說,越說越像陳子茂。

齊鳶聽著聽著,心念微動,停下腳步道:“你找個人,去打聽打聽那個陳子茂是哪裡人,在寺裡住了多久,現在狀況如何。問清楚了,到書院告訴我。”

孫大奎應下,到了半下午,終於問清了始末,來告訴齊鳶:“原來那是個登州的秀才,在寺院裡住了二十多天了。這人身上沒錢,還跟著吃齋飯,寺裡的和尚怕他賴著不走,因此放飯的時候不敲鐘,吃完了才敲……”

陳子茂原是心高氣傲的讀書人,如今受人輕慢,自是羞憤難當。然而他又沒辦法掙錢,稍微做些苦力攢下費用,也要留著做盤纏。

齊鳶早上見到他時,便覺得這人像是挨餓的樣子。

齊鳶心裡暗暗歎氣,叮囑孫大奎:“你去包些銀子和乾糧送他,他若要回登州,就多給他些盤纏。他若是暫居在此,就讓他去乃園裡暫住幾日。”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有人笑道:“乃園乃是師弟與我等結緣之地,看來這位陳兄也大有福氣啊!”

齊鳶忙去開門,對來人道:“孫師兄,你怎麼來了?”

孫輅笑笑,手裡遞過來一本小冊子:“師弟精於賞鑒,看看這幾篇文章如何?”

齊鳶驚訝:“誰寫的?”

他示意孫大奎去辦事,等人走後,方接過冊子,展開細讀。

那冊子薄薄一本,顯然是有人手抄之後打算自己看的。

孫輅自顧自去泡茶,又遞給齊鳶一杯,介紹道:“這是喬社長千方百計弄出來的,國子監裡有名有姓的貢生文章,都有收錄。”他說完翻開兩頁,指給齊鳶看,“這篇是會稽才子方成和所做的,這篇是鬆江府任彥的,還有我們揚州的鄭師兄……還有這篇,氣象渾厚雅正,最為師兄弟們喜歡。”

齊鳶喝了口茶,順著他的手指朝上麵看了眼。然而隻這一眼,就叫他險些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噴出去。

孫輅見齊鳶突然嗆了茶水,一下子咳嗽起來,忙站起來幫他拍背,又遞了帕子過去:“你沒事吧?”

齊鳶搖搖頭,咳了一會兒終於漸漸止住。他擦了把臉,重新看向那本冊子

孫輅顯然極其喜愛那一篇,特意將它打開壓住,鄭重地指著文章的落款:“這可是順天府的小神童祁垣所做的。師弟,你快看看,這祁才子的文章如何?”

第89章

輯錄中, 順天府祁垣所作的文章氣象渾厚。祁垣細細品讀半晌,最後由衷讚歎, 低聲道:“這篇文章文氣醇茂, 彬彬然有君子之風……”

多半是國公府的徐三公子所作。

齊鳶雖然對徐瑨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徐三公司在京城中早有美名——一是人美,豐神俊秀有天人之姿, 二是神美, 品性高潔,有魏晉名士風韻。

聽說小紈絝新結識的朋友裡, 方成和和徐瑨都會為他代寫。齊鳶曾看過方成和的文章, 才氣斐然, 雖文風多變, 但總有神詞妙句, 氣格渾成,與徐瑨的理正端方大不一樣。

今年大比,如果徐瑨也參加, 那他必定會名列一甲。隻是國公府一門三子,個個聲名顯赫, 身居要職,以元昭帝多疑善妒的性格,這可未必是好事。

齊鳶手指輕輕點著輯錄,又去看前麵的幾篇。

方成和的文章妙手天成,自成一派, 揚州鄭冕的文章則是中規中矩,有理由則。

齊鳶暗暗點頭, 本朝最有才氣的文人士子, 十之五六都在國子監, 這本小冊子上的可都是俊傑之才,文章氣脈不同凡響。

可惜,裡麵沒有陸惟真和文池。

當年他們三人麵聖,那倆人無辜受到了自己牽連,六年不能參加科舉。不知道他們倆人有沒有荒廢學業。

“師弟,”孫輅見齊鳶出神,不由湊過來,好奇道,“你最喜歡誰的文章?”

“各有千秋。”齊鳶回過神,笑了笑,手指停在了前麵的一頁上,“這個人是什麼來曆?”

孫輅探頭看了一眼:“你問的任彥?”$$思$$兔$$網$$

他知道齊鳶之前不務學業,對各地的名人士子了解不多,因此笑道:“這位是鬆江府的小三元,據說他遍訪名師,曾經跟逸禪先生學畫。我聽說人國子監祭酒也是鬆江府人士,祭酒對這位任兄很是看重啊。”

“逸禪先生?”齊鳶眉頭皺了皺。

“正是,師弟,可是有什麼不妥?”孫輅問。

齊鳶思索片刻,忽然抬頭:“之前何進辦的蘭溪社曾有人暗中指點,據說是國子監的人士,我依稀記得那人是國子監某詩社的……那詩社社長叫什麼?”

孫輅愣住,仔細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好像是姓任的!”

“國子監中姓任,又有能力舉辦詩社的,恐怕沒有幾個。多半是這位任彥了。”齊鳶淡淡掃了那文章一樣,搖一搖頭,“先不管他,馬上就要大比,師兄準備的如何了?”

孫輅笑笑:“儘人事,聽天命罷了。我這次過來,正是跟你說一聲,我們幾個明天就下山了,你在書院好好看家。”

齊鳶點頭,笑著對孫輅拱拱手:“那師弟就祝師兄鄉試大捷。”

翌日,孫輅等人從書院下山歸家,同時去貢院門前看公布的各地考生入場時間,為考試做最後的準備。

八月九日,鄉試開始。

書院之前已經為師兄們統一準備過考籃,裡麵筆墨紙硯等用品都是上等,因又孟大仁之事在前,書院的山長在眾人下山前又細細叮囑,讓大家看好自己的東西,去貢院前再檢查一遍。一定不要遺漏東西。

這是逢舟書院的第一年,一共三十多位士子應試,山長和掌教們嚴陣以待。

洪知縣也暗暗關注,不知道最後能中多少人。他讓齊鳶到縣裡聊天,順道考察下齊鳶的課業。

齊鳶在後衙將知縣出的題認真答了,又老老實實地聽洪知縣勉勵了一番。

最後,洪知縣將他的文章放下,沉%e5%90%9f了一會兒。

“鳶兒,你可知道京城鬥香大會的事情?”

齊鳶道:“聽父親說起過。”

洪知縣點點頭:“這次鬥香盛會是太子提議舉辦。太子在禮部曆練,屆時一定會親自主持,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法,跟家人一道去京城看看?”

齊鳶一愣,拱拱手:“學生還不知道家中安排,要問過父親才能知道。”

“那你回去問問,按說也該早點出發了,揚州去京城走水路也要不少天,最近各路關卡又查得嚴,行船會慢些。”洪知縣叮囑完,揮揮手,讓齊鳶回家了。

齊方祖在玲瓏巷一直待到天黑才回。

齊鳶下午時一直在後麵跟老夫人說話,那批珍藏的書畫寶物都已經運送安置妥當,瓜州的宅院也由遲家幾個可靠的家仆守著。

齊鳶有意好好答謝遲雪莊,因此來問老夫人意見。

老夫人頷首,道:“讓人看看遲家以往采買的香品,按照單子上的給他們送份節禮過去,另加一盒龍涎香。我們齊家製香,送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旁人也隻當你出手闊綽,不會起疑。”

遲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