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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415 字 6個月前

因,但是忠遠伯府沒有什麼仇家,自己年幼時雖然孤傲, 但也沒得罪過太多人,至少, 還不到招來殺身之禍的程度。

這世上最希望他死的,在他看來是伯府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直想讓二房的孩子承襲爵位,但老太太若要下毒手,在府裡多的是機會,何必等他離京。

如果這一切都是蔡賢做的, 那倒是很容易了。但這樣卻解釋不通。父親祁卓在去崖川平叛之前隻是個小小武官,從不參與朝廷爭鬥。

“原因很多。”謝蘭庭看了他一眼, 道, “有一部分是因為我。”

齊鳶:“……”

黑暗很好地遮掩住了倆人的表情, 齊鳶忍不住轉開臉看彆處,雙手也微微往回掙了掙。但沒能抽[dòng]。

謝蘭庭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在任性地反抗。

倆人都沉默著,彼此呼吸相聞,齊鳶能清晰地嗅到謝蘭庭身上的淡淡香氣,似乎是某種花香,旖旎柔和。

這香氣令他心軟又猶豫。他鬆了力道,雙手不再往回抽,臉上卻開始發燙。

謝蘭庭有一瞬的衝動,希望齊鳶能問句什麼。

但齊鳶隻是輕咳了一聲,問他:“其他原因呢?”

“……”謝蘭庭微微有些懊惱,哼了聲道,“腿麻了。”

齊鳶:“……”

謝蘭庭一看就是自幼練武的,這麼會兒怎麼可能會腿麻。

“那你起來就是了。”齊鳶好笑地用力拉了他一下。

謝蘭庭借力站起來,想了想,轉身坐去旁邊。

齊鳶將蠟燭點燃,想了想道:“你若是不想說,我也不會繼續問了。”

“有些的確不能說。不過伯府如今的處境告訴你也無妨。”謝蘭庭抿嘴,眼睛裡微微閃著寒意,“當年□□曾賜幾位功臣丹書鐵券,券上銘記其功,可免後代一死。如今功臣們該死的都死了,鐵券也隻剩了兩塊在外麵。其中一塊在國公府,另一塊,就在你家。”

忠遠伯府的確有一塊免死金牌,高約七寸,長有尺餘,齊鳶小時候見過,並不覺得這東西特彆。

不過是跟母親的冠冕一樣,用來彰顯身份的東西罷了。

“你義父想要這個?”齊鳶皺眉,隨即意識到不對,微微睜大了眼,“是他?”

鐵券上記的是祁家祖輩的功勞,蔡賢拿去根本沒用。想要這個的隻能是當今皇帝。

謝蘭庭不置可否,隻道:“聽說國公爺已經上書,想要奉還世券。如果他真把這免死金牌交上去了,那就隻剩你家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那位真動了殺心,一張鐵券能擋得了什麼?”齊鳶不由惱火起來,“更何況他真想要收回去,命我爹交上去就是了。”

“怎麼可能?”謝蘭庭道,“沒有人知道他想收回去。”

齊鳶愣了下,須臾便明白了。

的確,如果謝蘭庭不說,自己打死也不會想到元昭帝會突然要收回世券。伯府處境的確危險,這一切似乎都因自己當年麵聖而起,後麵父親參加崖川平叛,又被傳出通敵叛國。一切有因有果,誰會往鐵券上想?

除了蔡賢。

蔡賢是元昭帝心腹,後者想做什麼,蔡賢心知肚明。

如果皇帝看上了伯府的東西,那對於他們來說,伯府中眾人的生死安危都不重要了。

更何況自己這個小神童既惹惱過皇帝,又無意中招了謝蘭庭的注意,蔡賢想必把自己當成了一根眼中釘,即便這釘子還細弱的很,他也打算順道除掉,反正是一舉三得的事情。

如今小紈絝代替自己在京中生活,他詩書不通,又對親友解釋成溺水後傷了神智。東池會上投機取巧,國子監裡抄彆人答題,這些想必都難逃蔡賢耳目。

而這樣的祁逢舟,謝蘭庭不喜歡,對蔡賢來說,也不值得大動乾戈。

“他確定不會有危險嗎?”齊鳶深思道,“如今我爹生死未卜,家裡也沒法效仿國公爺主動奉還世券。”

“沒有人知道他想要這個。所以你不能主動還。不過……我覺得應當快了。”謝蘭庭抬起眼,這才看向齊鳶,“我今晚找你,是有消息跟你說。”

齊鳶一愣,隨後意識到什麼,猛地扭頭盯了過來。

“不是你爹的下落。”謝蘭庭卻道,“是個壞消息,崖川大軍派人押送了一位逃兵回京,如今已經在路上了,案子也已經交到了大理寺。這逃兵自稱是忠遠伯祁卓的親信,據他所說,祁卓初入崖川時便已叛國。”

齊鳶腦子裡“轟”的一聲,臉上白了白。

“你知道那是假的。”齊鳶語氣平靜道,“李大哥說過,真有問題的是總兵。如今總兵派人押送罪犯,誰知道是真是假?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要借刀殺人?我爹他……我爹……”

他說到這緊閉上嘴,身子整個都微微顫唞著。

謝蘭庭動了動嘴,卻道:“你爹應該沒死。”

齊鳶心頭跳了跳,看了過來:“你怎麼知道的?”

“那叛逃的親兵六月從崖川出發,為了趕路,一直快馬疾馳,鐐銬都沒帶。因此不到一個月他們便已到了通州。這般急切,顯然是怕時間來不及。如果你爹死了,他們大可以慢慢安排,何必鬨得這般漏洞百出。”謝蘭庭道,“往好處想,他們知道了彆的消息,比如你爹活著。”

齊鳶一愣,定定地看著他,心裡已經快速思索起來。

謝蘭庭坦然回視:“李暄一直在打聽你爹的下落。更何況如果是壞消息,我不會連夜來找你的。存心讓你睡不著嗎?”

齊鳶緩緩神,心裡慢慢琢磨過來,謝蘭庭說的有道理——對方這麼急不可耐地進京作證,要把案子定死,顯然是想搶占先機,以免祁卓回來後揭穿他們。

父親還活著!

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齊鳶眨了眨眼,遲來的喜悅讓他的身體漸漸複蘇變暖,傍晚的百般委屈頃刻間成了不值一哂的小事。

他低下頭,輕輕舒出一口氣,隨後捂著臉笑了起來。

謝蘭庭側過臉含笑看著齊鳶,眼睛被晚燭映出點點星光,然而笑著笑著,他臉上又漸漸浮起一層難以言喻的悲傷和羨慕。

謝蘭庭的目光黯淡下去,他轉開頭,看著另一側的黑暗,半晌自己搖了搖頭。

“我餓了。”齊鳶在另一旁突然道,“有吃的嗎?”

謝蘭庭下意識將手邊的兩個油紙包遞過去,然而在齊鳶剛要拿起來的時候,他又反應過來,一把給按住了。

齊鳶抬眼,驚訝地看著他。

“餿了。”謝蘭庭把東西拿過來,悶聲道,“書院裡不給你飯吃?”

“心情不好,就沒去。”齊鳶卻含笑道,“這是遲雪莊買給逢舟兄的,肯定不會是壞的。”

謝蘭庭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眉毛輕揚道:“他買給彆人的?那你還吃?”

齊鳶點頭,歎了口氣:“那沒有辦法,我又沒有送吃送喝的朋友。”

謝蘭庭:“……”

他看了看天色,估摸著這會兒都已經過子時了。再看齊鳶,此時隻是抿著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裡掩不住的促狹。

“書院不是有門禁嗎?”謝蘭庭遲疑道,然而身體已經站了起來。

齊鳶果真麵露喜色,有些躍躍欲試地往外看了看牆頭。

謝蘭庭:“……”

“一會兒悄悄地走大門就是了。”謝蘭庭好笑道,“從裡麵出去不用翻牆。”

齊鳶失望地“哦”了一聲。

“我們去哪兒吃?”他問。

“都這時辰了,去玲瓏山館吧。”謝蘭庭推開門,自然地拉著他往外走。

“那正好借你的紙筆一用,我給京裡的逢舟兄寫封信。”齊鳶腳步輕快地跟他走進夜色,想了想,又低聲道,“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你。”

他的呼吸熱乎乎地拂過謝蘭庭的臉側,語調輕揚,應當不是掃興的事情。

“隨便問。”謝蘭庭耳根發熱,低低地哼了一聲,道,“反正我也不一定說。”+思+兔+網+

第86章

玲瓏山館上有做飯的廚娘。

齊鳶在路上並未見謝蘭庭通知手下, 但等他們回到玲瓏山館後,四望樓裡就已經擺好了粥和菜。

菜量不大, 但花樣挺多, 大多是揚州本地菜。其中也有幾樣夏天吃的冰粉、涼糍粑等物,看著更像蜀地做法。

齊鳶心下好奇,但沒有多問, 吃飽喝足後跟著謝蘭庭去住宿的館舍, 卻又見館舍裡也已經布置妥當。

下人們經備好了香湯,臥房裡放著冰塊用來消暑。床邊的長案上放著紙筆。幾個女婢垂手侍立在旁邊, 見謝蘭庭進來, 女婢們便自覺退下。

齊鳶更覺詫異, 直到他走到桌旁, 拿起墨錠打算磨墨寫信時, 才發覺出不對。

“這是你的房間?”

桌案上放著一個錯金銀竹節香爐,此時裡麵沒有熏香,但能嗅出之前殘存的香味, 正是五萬兩的龍涎真品。

謝蘭庭笑著在外間坐下,自己斟了杯茶:“不然呢?我還能帶你去彆人的住處?”

齊鳶:“……”

他剛剛見四望亭裡擺好了飯菜, 便以為是謝蘭庭安排的,因而把這裡也當成了給自己準備的客房,進門之後便直奔臥榻。現在這樣,多少有些尷尬了。

齊鳶耳根發紅,語氣倒是十分平靜:“事情緊急, 我先借大人的紙筆寫封信。”

說完淡定地提筆蘸墨。

謝蘭庭很好奇他會跟小紈絝說些什麼,但總不好過去看, 想了想便道:“齊家小紈絝不通文墨, 你寫的他能看得懂?”

齊鳶道:“我又不是寫八股給他。”

“那你說的他能信?”謝蘭庭又問, “他可未必有你這麼聰明。到時候萬一拿你當騙子,豈不是麻煩?”

“婉君姑娘是揚州第一名妓,由她送信便足夠了。更何況我也會寫家中的事情,以便他核對。”齊鳶道,“而且這次會捎銀子過去,他自己攢的銀子,心裡比誰都清楚。”

謝蘭庭“唔”了一聲:“那你……”

“你若是實在好奇,不如自己過來看。”齊鳶好笑道,“反正要借你的官驛送信呢。”

謝蘭庭的小心思被人看穿,抿了下唇,果真起身進臥房,站齊鳶身後看了眼。

紙上是一筆極為漂亮的蠅頭小楷,挺拔秀麗,與齊鳶府試時的筆跡大不相同。謝蘭庭在一旁認真看起,越看越覺紙上字字肺腑,卻又充滿辛酸。

原來齊鳶認為他自己是“多舛之人”,而與小紈絝換魂一事,讓他時時充滿愧疚,認為自己獨居閒處,卻勞累小紈絝在千裡之外照看家眷……言辭懇切,情意深長,謝蘭庭看來看去,心裡多少有些不快。

怪不得齊鳶處處維護小紈絝的名聲和朋友。

他明明是那麼孤傲的人,就因何進說齊家紈絝嬉笑輕薄,為害不淺,便在縣試考場前大開嘲諷,與何進徹底交惡。明明在京城冷情冷性的樣子,如今卻能耐下性子隨那邊紈絝朋友們胡鬨,陪他們遊湖,甚至聽他們唱曲。

謝蘭庭之前看遲雪莊礙眼,然而這會兒一看齊鳶給小紈絝的信,他才意識到,遲雪莊根本不算什麼。

齊鳶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