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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04 字 6個月前

的聰明才智不在我之下,我跟他來往都要打出十二分的精神才行。你既然知道他是天縱奇才,如何有信心讓他為你所用?”

“這次去金陵,我看他十分樂意。他到底隻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小小生童,哪了解朝廷紛爭?如今你我對他有知遇之恩,又肯為他出力,替他掃平障礙,用心提拔,他若是知恩圖報之人,自然會跟我們一派。而且……”張禦史注視著謝蘭庭道,“你豈會怕刀劍無眼?除了那位京城的小神童,你哪有正眼瞧上的人。何進的文章也被你批得一無是處。”

這的確是他一直以來想不通的地方,他知道一開始謝蘭庭對齊鳶有偏見。但後來謝蘭庭幾次暗中幫助齊鳶,這次府試更讓自己提醒孫公公“過問”一下揚州的生童,種種跡象都表明謝蘭庭早已看重齊鳶了。

他看中了齊鳶,卻又在努力撇開跟齊鳶的關係。

“蘭庭。”張禦史神色凝重起來,又帶了幾分難以置信,看著他問,“你莫不是……”

“張大人多慮了。”謝蘭庭避開了他的眼神,轉身道,“我隻是不確定齊鳶是否適合,他太聰明,如果早早察覺反對我們不利。”

張禦史點了點頭,這話有幾分道理,卻不足以說動他。

“你的顧慮有道理。但你為什麼暗示錢知府你對齊鳶十分厭惡?錢知府總是試圖聯係你義父,你是怕他向你義父告狀?”

謝蘭庭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似乎對這番猜測無動於衷。

張禦史卻想起了很多,忍不住問:“你怕他的下場跟順天府神童一樣?”

“夠了!”謝蘭庭皺了下眉頭,突然打斷道:“張大人,時候不早,你也該歇息了。”

他說完從鬆木長桌上拿起齊鳶抄寫的小說,緊緊攥在手裡,轉身看了眼張禦史,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搖了搖頭走開了。

張禦史看著他快步離去,又想起了順天府那位神童。

他跟蔡賢並不怎麼來往,隻隱約聽到小神童那場意外應是蔡賢的手腳,有人說蔡賢是為了忠遠伯府的那塊免死金牌,也有親近的人說蔡賢是為了謝蘭庭。

——謝蘭庭對那位小神童傾慕已久,在蔡賢麵前從不掩飾對小神童的喜愛,今年二月,謝蘭庭聽聞小神童解了足禁,更是千裡迢迢趕回京城。

雖然那位神童在家幾年之後文采全無,如今不過是個不過是京中方仲永,謝蘭庭也對那人沒了絲毫興趣。但齊鳶樣貌清俊,文采絕豔,如果謝蘭庭對他生出什麼心思,怕蔡賢從中作梗阻攔他……那也說得過去。

若謝蘭庭好男色,蔡賢真會從中乾涉嗎?

張禦史也不確定了。

他實在不舍得撇下齊鳶這個人才,這好比腹中饑餓時,恰好有人送上珍饈美味,如何能裝作看不見?既然謝蘭庭並沒有阻攔齊鳶去金陵的事情,而自己如今話也說了,事也做了,也彆再改主意了。

隔天一早,張禦史便去了趟知府衙門,不到午時,兩張路引被人送到了齊府門上。

其中一張自然是齊鳶的,寫明了從揚州去金陵,所為何事,要去幾天。

張禦史如今拉攏齊鳶,自然十分大方,給出了足足一月的期限。這樣望社集會結束之後,齊鳶還可以在金陵暢遊幾日。另一張是給齊鳶的隨行人員的,張禦史也不知道齊家家仆如何,讓人送了一張過去,讓齊鳶自己寫上名字。

齊鳶在家等得便是這張空白路引。按常理說,他當然要帶個隨從。但現在齊府受困,齊家眾人無法離家。而齊家在金陵也有商鋪,齊鳶的大哥又在浙江,不敢讓他揚州來。因此齊鳶便跟齊方祖商議了一番,在路引上麵填了齊方祖的名字。

齊方祖提前寫信,讓大兒子齊鬆與他在金陵相見,他隨身則將地契文書帶上,打算將買賣暗中交付到長子手中。齊鳶則隻準備了幾身新衣服、自己常用的筆墨紙硯,兩本小書並幾樣香盒。

文人士子以贈香為雅事,孫輅和劉文雋走得時候,齊鳶隻給兩位師兄送了點自用的熏香,沒給他們準備送禮的份。這次既然要去,不如多帶一些。

打點東西,與朋友告彆又花了兩天時間。

遲雪莊聽說齊鳶要去金陵參加望社集會,也心生羨慕,但他沒有資格進入望社,隻能祝福齊鳶此行順利。又跟齊鳶約好,等他從金陵回來後,倆人便履約去小秦淮上泛舟夜談,不醉不休。齊鳶一一應下。

五月十二日,風和日麗,齊鳶與齊方祖拜彆眾人,拿著包裹提著箱,互相扶持著登上了往金陵去的大船。江水悠悠,春日好景倒映水麵上蜿蜒回流,似乎有無限情誼。

齊鳶在船頭再次向送行的親朋好友深深一揖。船身開動,齊鳶轉身鑽入艙內,往金陵去了。

第66章

五月中旬, 望社各地的成員鹹集金陵。

金陵城六朝古都,既是東南形勝之地, 又為帝王之宅, 其繁華風流非彆處可比,是真正的歌聲舞節,聲憨放縱之地。

孫輅在金陵小住幾日, 雖也聽說過六朝金粉秦淮風月, 但他不愛風流,因此在見到喬景雲後便隻在寓所讀書, 靜待集會之日到來。倒是劉文雋由同齡的親戚帶著去了幾次秦樓楚館。聽說還真遇到了一位紅顏知己, 名叫梨香, 在金陵名妓中還排不上名號, 但十分擅長談詩論詞, 與劉文雋也合得來。

十五日這天一早,喬景雲便約著孫輅和劉文雋往林泉寺而去。

望社文會要持續數日,因各地社員人數眾多, 因此分為幾處,其中江浙等地文人士子的聚集點便在林泉寺。大家再這邊經過初試之後, 文辭優異者,鬥文勝出者便可到修園參加望社總會。

修園算是望社的大本營,而進入修園的文人士子,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八股製藝,都會被望社收錄, 編進《望社文稿》,繼而在望社各地的書社刊印發行。

因此對眾人來說, 能進入望社總社的修園, 不僅意味著聲名遠播, 名傳四海,還可以有銀子拿——這些書社的收入,都會分出幾股給作文者的。文人多清貧,名利雙收的事情誰不向往呢?

喬景雲雖然拉攏孫輅遭到了拒絕,但他並不將此放在心上,一路跟孫輅和劉文雋講著社中的各種事情。說道分銀子的時候更是笑道:“小弟我上次集會僥幸進到了最後,不過是做了首小賦,這些年竟也陸續得了千兩銀子,若這樣下去,等我百年之後,這篇賦也離著一字千金不遠了哈哈哈!”

孫輅聞言也大笑起來,隨後朗聲道:“‘……得我之小者,散而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為山川。視焉且無訝,深蟠於厚地;搏之不得疑,上極於高天……’喬兄之賦氣勢恢宏,當一字千金矣!”

喬景雲驚訝道:“你竟然也知道。”

孫輅戲謔道:“喬兄所得的賣書銀裡,也有我們師兄弟一份。”

劉文雋一路上神思遊走,聽到這裡倒是回頭,附和了一句:“喬兄有所不知,我們的小師弟出手極為闊綽,有書必買,彆說望社的文稿和時文子集,就是彆處的他也會買來放學館裡。乃園的師兄弟們看書都不花錢。”

“這位小師弟出手竟這般闊綽。難怪難怪……”喬景雲豔羨道,“可惜你們這位小師弟沒來,要不然我便是死皮賴臉,也是要跟他認識認識,也攀個關係的。”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林泉寺。這處寺廟在牛首山上,占地不大,但軒敞華麗,景致秀美。林泉之名便是取自“林泉婉麗,花彩曜目”之詞。

寺廟已經為江浙各分社的社員們騰出了地方,山上的“風雨閣”“煙波廊”等地都是社員們小聚的地方。因地勢高低不同,因此眾人便默認低才者在地處,高才者往高走。

喬景雲是蘇州分社社長,因此帶著孫輅直往最高的煙波廊走。他在社中算是老人,又進過總選,彆人對此都沒意見。但孫輅和劉文雋是生麵孔,因此剛一進入煙波廊,就被人趕了出去,要攆下台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哪裡來的狂徒?”攔人者一身玉色襴衫,方鼻闊口,蓄著胡子,看著四十上下。

喬景雲見狀,忙退回去對那人拱手道:“胡兄,這倆人是我的朋友,來自揚州的孫輅孫公子和劉文雋劉公子。兩位公子師從褚先生……”

“那是誰?沒聽過。”被稱作胡兄的人不耐煩地打斷喬景雲,揮手道,“喬兄應當知道規矩吧,外人雖然可以旁觀我社文集,但那是給他們開眼界的機會。他們既然入不了望社,就應當在最底層聆聽其他社員教誨,或許將來學得一知半解,能進來也不一定。這煙波廊是各地魁首聚集的地方,豈是他們能來的?”

孫輅並不知道這裡麵的規矩,與劉文雋對視一眼,心中不由暗自火起。

若認為他們外人進來不合適,委婉勸退便是,誰還死皮賴臉要進去不成?這人偏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不進望社的便是井底之蛙,無能之才。

更何況孫輅是揚州府的院試案首,心裡哪能沒有傲氣,隻是顧及喬景雲臉麵,見狀冷了幾分臉,對喬景雲道:“喬兄,我與師弟才薄智淺,高攀不起貴社集會,這鬥文盛會我們就不看了。若是有緣,大家日後科場再見。”

說完拱拱手,轉身便往山下走,劉文雋見狀立刻跟上。

喬景雲被不由急了眼,攔人的胡興複是浙江杭州人,之前因望社刊刻的文稿有一半靠他家書坊,因此他在社中有些特殊地位。不過這兩年社中文稿刊刻漸漸以建陽書坊為主,因此胡興複在社裡也不像之前那麼風光。

這人的確有些本事,但江浙文風興盛,論實力,他的文章並不能算是最好的一撥,因此在煙波廊,胡興複不太被重視。然而越是這樣,這人越愛鄙視打擊普通社員以尋找優越感。

喬景雲一邊急急喊住孫輅,一邊轉身衝胡興複拱手道:“胡兄,這倆人是我的貴客。我們林泉寺既然是江浙社員鬥文之所,那一切理應靠文章說話,先來後到算不得規矩!若胡兄對兩位貴客有疑慮,與人家比試一番高低便知道了,到時候誰不行誰下去,誰也抵不得賴。”

胡興複被人戳到痛處,怒氣衝衝道:“好你個喬景雲,你是說我不如這倆外人?該我下山?”

喬景雲道:“孫兄可是上科揚州府院試案首,一府案首豈能是庸才?我隻是相信孫兄有實力站在這裡。”

“揚州府的案首如何?上科會試他們出了幾個進士?”胡興複道,“就是你們江蘇,這幾年出過狀元嗎?”

從先帝開始,狀元都被南方人占了去,一半在江西,一半在浙江。北方士子對此議論紛紛,而南方士子們也分門彆派,各有心思。

胡興複趾高氣昂慣了,這話一說,立刻惹得煙波廊裡其他人看了過來。

孫輅聽到這裡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胡興複。

如果這人譏諷他,他可以不跟這人計較,但這人攻擊揚州,他無法認同。

“胡兄既然這樣說了。”孫輅轉過身,淡淡道,“在下倒是要領教領教。”

喬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