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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427 字 6個月前

劉文雋能幫他在鬥文盛會中勝出。孫輅對此十分遲疑,先推脫了事。

等人走後,劉文雋不解道:“師兄為什麼不參加?我們來望社集會,不就是為了交流製藝,也揚名一番嗎?”

孫輅道:“如果我們沒有打算成立文社,那這次能破例進入鬥文盛會,那也算幸事一樁。但我們既然定下了要成立文社,那參加鬥文便需要三思了。”

劉文雋愣了下,有些難以置信:“師兄是怕自己鬥輸了?”

孫輅為人端方嚴謹,但並不是喜歡自謙的人。他也很有傲氣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身後可還有個要成立的小文社。” 孫輅搖搖頭,低聲道:“所以這鬥文盛會,哪怕有很小的可能會落敗,我也不能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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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社雖然隻換過兩次社首,但每次競爭都是腥風血雨。孫輅和劉文雋很難全身而退了。依我看,不如你也跟著加入望社,何必要組建自己的小文社呢。”

謝蘭庭躺在四望樓的藤椅上,慢條斯理地說著風涼話。

齊鳶在一旁的鬆木長桌上替他抄書,聞言暗暗搖了搖頭,卻不敢跟他頂嘴對峙——倒不是說不過他,而是怕自己萬一走神,寫了錯字。

雖然謝蘭庭並沒有要求他一字不錯,但齊鳶抄書容忍不了錯字塗抹。無論寫了多少字,一旦出錯便全書作廢,從頭再來。

當初忠遠伯府裡的紙筆都十分珍貴,齊鳶為了不浪費紙墨,抄書時格外聚精會神。也正因此,他做文章寫書稿從來都是一揮而就,從不怕寫錯。

今天他來請謝蘭庭幫忙,希望借用官驛將自己的信件寄給婉君。謝蘭庭便提出要求,要他抄書回報。齊鳶一看便無奈了,謝蘭庭既不看經史子集,也不看醫方兵書,拿給他的竟然是稗史雜錄和小說。

齊鳶從下午抄到晚上,月上中天,四望樓裡點燈繼燭,終於快要將最後一本抄完了。

謝蘭庭突然跟他聊這聊那,齊鳶暗自腹誹,卻不敢分神,仍一筆一劃將最後一段寫完。這才放下筆,揉了揉手腕道:“謝大人不是也建了個小文社嗎?大人又是為了什麼建的。”

謝蘭庭一直看他在一旁坐下,這才悠然道:“誰說我建文社了?那文社是何進的。”

齊鳶如今都靠他送信了,自然也不像之前那麼生疏,歪頭看他一眼:“那國子監生也是何進認識的?蘭溪社獎勵儒童的銀子也是何進逼你給的?”

謝蘭庭輕輕一笑,沒再反駁,而是坐正了一些,看向齊鳶:“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跟何進認識?”

當時齊鳶在巷口,突然問他跟何進是否認識時,謝蘭庭其實嚇了一跳。他跟何進見麵從來沒有旁人看到,而何進也對此事守口如瓶,齊鳶是怎麼知道的?

他當時想問,但那天齊鳶情緒不高,甩了個冷臉走人了。

月色如水,謝蘭庭的的眼神格外清澈真摯,難得沒了平日的風流勁兒,顯然是被這個問題折磨許久的。

齊鳶看著看,也十分真摯地回答道:“我其實並不知道,當時就是隨口一問,故意使詐而已。”

“不可能。”謝蘭庭斬釘截鐵道,“你若隨口一問,為什麼不問彆人?隻問何進?”

齊鳶:“我又不討厭彆人。”

謝蘭庭:“……”

齊鳶看他語塞,也問道:“謝大人,你對京城的那位順天府神童了解嗎?”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好奇心,索性不解釋,先看謝蘭庭的反應。

謝蘭庭看他一眼,想了想,又慢慢躺了回去:“他啊,了解。”

齊鳶一愣,坐直上身微微前傾。

謝蘭庭道:“我與這位小神童祁公子是青梅竹馬,莫逆之交。我每次離京,小神童都要牽腸掛肚。等我回去,他還會親自為我接風洗塵。”

齊鳶:“???”

“哎,隻可惜……”謝蘭庭抬頭望著遠處月亮,嘖了一聲。

齊鳶聽得滿腹疑惑,心想他何時跟謝蘭庭認識了?不過仍舊問:“大人可惜什麼?”

“我與他已經一年沒說話了。隻因他傾心於我,又勸我說‘拒欲不道,惡愛不詳’。甚至還以‘如好好色,如惡惡臭’來勸我。“謝蘭庭道,“我對此十分苦惱,不知道齊公子作何感想?”

齊鳶越聽越怪異,謝蘭庭好好的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隻是故意不說實話嗎?那也不能這樣冤枉人啊!

謝蘭庭故作疑惑的詢問,齊鳶暗惱一番,忍不住嘲諷道:“大人今天讓我抄寫的稗史雜錄中,有一段寫唐狀元拒愛之事。唐狀元讀書時,鄰家小姐經常去擾,甚至%e8%88%94破窗紙調?戲他。唐狀元便在窗上題了兩句,如今想來,似乎十分應景。”

謝蘭庭好奇道:“哪兩句?”

齊鳶看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念道:“%e8%88%94破窗紙容易補,損人陰德……最難修。”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噗嗤”一聲,有人忍耐不住噴笑出來。

齊鳶詫異回頭,便見張禦史哈哈笑著,走過來道:“數日不見,齊小友仍是這般詼謔。”

齊鳶臉上一熱,連忙起身衝張禦史行禮。

張禦史笑嗬嗬坐下:“我聽人說你在蘭庭這裡,因此過來看看,跟齊小友猜謎來玩。不過這些都是消遣。齊鳶,如今你已經是府試案首了,我若助你去金陵參加文會,你可敢去?”

第65章

張禦史的提議對齊鳶來說十分突然。

齊鳶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

張禦史歎息一聲,道:“你可知望社今年要再選新社首?”

齊鳶看了謝蘭庭一眼。後者輕輕蹙眉, 似乎對張禦史的提議很意外。

“聽說過一點。”齊鳶心中暗暗留意, 對張禦史道,“聽說望社這次的案首人選,有一位是江西分社的社長。”

“正是。下官之所以請齊小友出馬, 也是因這位分社社長。”張禦史道, “如今朝中的翰林學士,江西人已經將近半數。這些人廣植勢力, 提拔同鄉, 在科考之中他們儘優勢。哪怕同樣落第的舉人, 因有這些官員照顧, 江西的也能到各處做教官。如今福建浙江等地, 教官也有一半是江西人士。”

齊鳶故作驚訝地看著張禦史,他內心也知道這並非虛言。

先帝時,六部之中有四位尚書人士都是江西人, 且因注重鄉誼,四位尚書比鄰而居。其實現在江西人的勢力已經減弱了許多, 但跟其他地方比仍是十分強大。

“文社是士子間自行組建的社團,朝廷對於文社的社首也會關注嗎?”齊鳶問。

張禦史輕輕頓住,咳嗽了一聲:“朝廷不會乾涉,但士子們舉辦文社便是為了精研八股。望社更為了讓社員順利科舉延請名儒講課。如今他們的人遍布各地,製藝的確不俗。我所擔憂的就是江西人做社首後, 以此為名利之門,於社中廣置親黨。若是這樣, 朝廷內外, 恐怕要被一黨把持了。”

齊鳶心裡暗暗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張禦史會把話說的這麼清楚。如果他真的隻是剛參加科考的小紈絝, 又或者沒出過揚州城的其他士子舉人,聽到張禦史的這番話很難不去讚同他。朝堂政權被一方把持,又是又不是自己的省份,都誰來說都會難以接受。

然後齊鳶並非在揚州長大,也並非是不關心朝政的小儒童。

他在忠遠伯府的幾年裡,從未停止過了解外麵的信息。哪怕隻是聽丫鬟學來一言半句,他東拚西湊,幾番推演,勉強也能了解差不多。

而據他所知,如今朝廷中黨派林立,江西官員隻是勢力較大的一方,其他各省各地都有鄉黨互相扶持。

真正值得他們留意的,其實是如今愈演愈烈的儲君之爭。^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如今看來,閹黨和權貴們看重的是二皇子。太子因不受寵愛,如今的支持者主要就是江西派為首的文人了。

張禦史看似忠厚正直,與錢知府的關係不好。但他也與文人黨派為敵,顯然不是太子一派。

這樣看來……莫非是支持二皇子的?

難怪張禦史跟謝蘭庭關係不錯,看來在根本利益上,這倆人沒有分歧。

倒是自己,雖從一開始就提防著,不要成為他人黨派爭鬥中的墊腳石,然而齊鳶說什麼沒想到,自己這才剛剛府試,連生員功名都沒有呢,竟就被張禦史看中要拿去用了。

如此直接的交談,張禦史顯然是沒打算他拒絕。

齊鳶的確沒辦法拒絕,如今他在朝中無憑無靠,認識的不過就這幾個人,早早交惡對自己也沒好處。

“聽說望社成員都是生員,個個文采絕豔,學生如今隻是生童,去了豈不是班門弄斧?”齊鳶適當地表現出了擔憂的表情,一臉糾結道,“況且聽說非望社成員,如果想要參加集會,看他們鬥文的話是需要事先通過審核的,學生……”

“這些自有我來安排。”張禦史卻揮揮手,滿不在意道,“齊小友之才世所罕見。進入望社集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要齊小友肯幫下官此忙,下官自會將其他事情安排妥當,無需小友擔心。”

齊鳶心裡輕輕一跳,麵上卻不顯,隻拱手道:“張大人謬讚了。學生願往金陵,一睹文集盛會!”

他說到這裡,含笑衝張禦史和謝蘭庭深深一揖:“那學生便回家,等待大人安排了。”

張禦史對他這番表現滿意至極,連聲說好,又安排人親自將齊鳶送回齊家。

齊鳶一直等到進了齊府大門,臉色才一點一點沉下來,眉頭輕輕皺起,暗自盤算著這次金陵之行。

現在他騎虎難下,這一趟勢必要去了,不知道孫師兄倆人在那如何?而張禦史又希望自己怎麼做?

另外,自己這次難得能出揚州城,路引應當會有張禦史來辦,錢知府必然不敢攔了,那趁這次機會還能做些什麼?

他憂心忡忡,遲遲沒有入睡。

四望亭裡,謝蘭庭也冷淡地看著張禦史久久不語。

張禦史等齊鳶走後,轉過身見謝蘭庭神色不虞,猶豫了一番後才道:“這次是我自作主張了。”

謝蘭庭這才垂眸,隻是嘴角繃緊,顯然隱忍著怒氣。

張禦史看他這樣,想了想又道:“不讓齊鳶去金陵也行。但我不明白,你為何不拉攏他?”

他說到這頓了頓,歎氣道,“雖然我們之前已經選定了何進,但何進不過是比尋常童子好些。若沒有齊鳶,何進的才分的確難得。但現在有齊鳶在此,這位可是天縱奇才,小小年紀,文章見解已有冠冕佩玉,雍容氣象。這種人才百年難遇,何進如何能跟他相提並論?”

張禦史越說越激動,不由道:“以我之見,蘭溪社應該由齊鳶來做。這次集會,也應該考齊鳶去爭!”

“你為何非要選他?”謝蘭庭有些煩躁道,“有我安排,何進就夠用了。”

張禦史:“可如果是齊鳶,你都不需要從中安排!何進無論才情還是智慧都遠不如齊鳶。”

“刀子太快了,也得看自己能不能拿得住。”謝蘭庭輕輕嗤笑一聲,抬眼看過來,冷聲道,“齊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