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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44 字 6個月前

鳶跟京城祁垣互相換了身份,此時在通州驛也沒彆的事情,因此隔日一早,便讓手下帶著東西,一行人直回了京城。

齊老夫人查出家裡的藏畫不見了的時候,齊鳶正跟一幫紈絝們遊湖。嚴姑娘帶了兩位聲伎為眾少年們彈琴助興。

周嶸因得了齊鳶的差遣,這次帶著消息來回複,上船後便忙不迭喊:“齊二,你讓問的事兒我可給你打聽清楚了,再認真不過的。”

齊鳶知道他說的是流民的事情,忙請他到身邊坐下,聽他說話。

周嶸道:“流民果然早就開始南下了,隻不過現在離著揚州還遠。你想登州那是什麼地方?離著揚州遠著呢,那些荒民就是腳程快的,也得走個一年半載吧。再說官府也不是不管,這一路上的荒地給他們耕了便是。”

他對於流民如何並不關心,隻要彆來揚州攪他的清閒便行。

齊鳶心裡卻想的更多,山東可是膏腴之地,去年就聽說朝廷賑災,怎麼忙了半天反而逼的百姓流離失所了?山東的糧食不夠賑災嗎?各地的義倉社倉呢?

“各地糧價如何?”齊鳶按下心中疑惑,問周嶸道,“你爹跟你說了嗎?”

周嶸笑道:“當然,現在官府嚴示平價,不許販子們趁機謀利。就連山東境內的米價都跟往常年一樣的。”

齊鳶心頭疑惑解開一半,不由惱火道:“這豈不是糊塗!”

周嶸看他麵有怒色,嚇了一跳:“怎麼了?”

齊鳶皺著眉,遲雪莊正從外麵進到艙內,見狀搖頭道:“大荒之年,災地本來就沒有米,若是官府隨著米價漲跌,雖然價錢會貴些,但總有趨利的商人從外地販米去賣,本地那些囤米的富戶,覺得有利可圖,也會開倉賣糧。隻要市麵上糧食多了,價格自然會漸漸回落。現在官府隻管米價。大家看著無利可圖,外地的進不去,本地的也不會放出來,沒糧食的百姓豈不是被往絕路上逼。”

“這樣下去,我們這裡早晚也會有流民。”齊鳶也皺著眉,道,“登州靠海,若災民被逼無奈,轉乘海運,哪怕逆風而行,到揚州也就用一個月。”

“真的?”周嶸驚訝道,“我爹怎麼沒想到?”

遲雪莊抬眼瞧他,嘖道:“你爹不是托了門路想要補京缺嗎?可能流民來的時候你們家就走了呢。”

周嶸沒想到遲雪莊還知道這個,看了看齊鳶,訕訕道:“也沒定下來。再說錢知府前幾天也給那位謝大人送禮了。門路比我爹的要硬呢。你說人人都想當京官,可京城哪來那麼多空缺的位子?再說了,京城有什麼好?我是不想去的。”

齊鳶一聽錢知府送禮是為了補京官的缺,心裡倒是鬆了口氣,甚至隱隱高興起來。

這個狗官隻要暫時彆動齊家,自己就能安心讀書,至於以後,總會有機會收拾他的。

周嶸畢竟年少,心裡不舍得這幫紈絝朋友,也怕自己去京城後沒有根基,被人瞧不起。因此心裡十分忐忑。

齊鳶看他神色黯然,連忙找了彆的話題,先誇周嶸現在氣度比從前好,又誇他會穿衣服。

周嶸以前總被齊鳶壓一頭,幾乎沒聽過他奉承過自己。齊鳶這一通突如其來的誇讚,讓他吃驚地不得了,一時間離愁彆緒被衝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了滿心歡喜和得意。

王寬幾人先後進來,大家圍成一桌坐著說話。周嶸低頭跟彆人比較,也覺得自己今天的確挺拔些,威風些,衣服也比彆人的鮮亮些。再一看,自己坐在齊鳶的左側,格外得臉,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遲雪莊親自給大家烹茶。周嶸嫌棄遲雪莊的手藝不行,便去安排齊鳶:“要論分茶,整個揚州城恐怕沒有比齊二更厲害的了,齊二,今天你給我們點一個?”

齊鳶之前便聽說過原身的分茶手法堪稱一絕,得興時隻需給他一陶瓶一茶碗一小勺,茶碗放上碾好的茶粉,原身便可以提壺澆茶,邊衝邊攪,手落之時,茶碗上便會顯示山水畫麵或字詞詩句,令人驚歎。

這種手藝早已失傳多年,齊鳶當然不會。

現在眾人起哄,又都期待地看著他,他隻能笑笑:“要我分茶做什麼?”

周嶸道:“當然是助興啊!”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會念書了嗎?”齊鳶突然問。

紈絝們紛紛愣住,隨後搖頭。

“你該不會有什麼法子吧?”王寬瞪大眼,稀奇道,“快說說。”

周嶸也道:“是啊,你怎麼突然就會做文章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這是褚先生說的。”齊鳶一本正經道,“先生說,我以前讀書不好也情有可原,因為人的頭腦一共就這麼大,學會了這個自然要忘了那個。心裡想著玩,就容易忘了吃。所以隻有把頭腦放空,將以前的本事都忘了,這樣才能騰出地方裝聖人文章。”

他說得頭頭是道,又一臉嚴肅。

王寬認真聽著,恍然大悟:“怪不得有時候我會忘了回家吃飯呢,原來是一個頭裝不下兩件事啊!”

眾人哈哈大笑。

周嶸心裡十分遺憾,仍想著勸齊鳶:“那你就隻玩一次,給我們看看不行?又不是整日都這樣。”

齊鳶斜眼覷他:“我下月要府試了,那要是我破了戒考不過去,你能賠我嗎?”

眾人都覺得自己這群裡人能出個會考試的著實難得,連忙都道:“賠不了賠不了,還是彆了。”

遲雪莊忍著笑,隻低頭衝茶,將茶盞放在幾人眼前。

眾頑童們又說了一圈玩笑話,無非哪裡有好吃的,哪裡有好玩的。

齊鳶自從醒來後便沒跟他們出去耍過,大家既覺得遺憾,又忍不住故意逗引他,將那些玩樂的事情說得格外誘人。等齊鳶露出向往的神色時,幾人又都齊聲念叨“不可破戒不可破戒”,故意看他懊惱的樣子。

船上笑聲不斷,崔子明又來了勁兒,跟聲伎要了笛子過來給大家吹了一通。王寬也一時興起,站在艙外,合著聲伎的琵琶甩開嗓子唱了起來,卻是在家裡聽彈詞時記住的一段,搖頭晃腦,手指著齊鳶。

“……美人要一美無不美,考較走個子就美起。講究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過高了戳燈架子,過矮了波斯,過胖了累贅,過瘦了擔驚……”

他雖然身形胖,但氣順聲平,一陣堆疊的短句下來,字字清楚,明明白白,聽著竟然還真有幾分功底。

齊鳶在艙裡靠窗坐著喝茶,見王寬指著自己喊美人也不惱,隻輕輕挑眉,含笑看著。

一群頑童紛紛叫好,拍巴掌拍腿的起哄。

其他的遊船行人也忍不住駐足遠望,看這群紈絝子弟們鬨騰。

遲雪莊見大家都去艙外賞景湊趣了,在後麵搖頭笑了笑,走到了齊鳶身旁,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錦袋遞了過去。

齊鳶眼睛一亮,將錦袋袖了,衝遲雪莊拱了拱手。

王寬正念到興起處,忘了原詞兒,便開始胡亂串唱起來:“……瀟灑能勾王孫魄,風流不讓卓文君,你儼然就是幅丹青畫,不遜粉筆楊太真……”

遲雪莊側耳聽了,又回頭看著齊鳶,笑著點頭。

齊鳶再坦然,被遲雪莊這樣調侃還是忍不住臉皮微紅,哭笑不得道:“你怎麼也跟他們胡鬨?”

“王兄唱得貼切。”遲雪莊哈哈笑了會兒,這才慨歎道,“離著府試還有一個月,這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考了。齊二,如果我考中了,你就兌現承諾,陪我泛遊湖上,秉燭夜談,如何?”

齊鳶愣了下,才想起來上次遲雪莊約他泛遊湖上,結果他卻被謝蘭庭給拉走“喂魚”去了。

一起遊湖當然沒什麼不可以。

齊鳶笑道:“遊湖不難,隻是為什麼你考中了,我卻要答應你的要求?不應該是你請我嗎?”

遲雪莊也笑:“那就換過來,若我中了,那我就邀請你一同遊湖,夜看揚州,如何?”

齊鳶道:“當然可以。”~思~兔~在~線~閱~讀~

“一言為定?”

“絕不失約。”

第47章 過渡章節

齊鳶拿到了瓜州彆業的文書後, 將銀子給了遲雪莊,隨後便自己將文書收了起來。

說來也巧, 遲雪莊買的這處彆業竟是他們的熟人——周嶸家的。

周嶸的父親是揚州府同知, 而揚州府同知的設立原本就是為專駐瓜州,督捕江海盜賊的,所以周家原本是住在瓜州的官衙裡, 後來因洲上四麵環水, 沒有高樓酒肆,生活很不便利, 因此周同知便在附近置辦了一處彆業裡。緊鄰巡檢司和龍王廟, 地方十分僻靜。

再後來周同知在揚州府城買了宅子, 又將父母妻兒遷進府城, 彆業裡便隻留了侍妾。

現在周家找了門路想要進京, 揚州府城的宅園自然要先留著,但瓜州那邊原本就是侍妾住的,地方又不如府城裡豪華方便, 因此便打算早早將其換成銀子。

一來日後如果事成,家人進京時再臨時處理, 免不了會被人壓價。二來不管事情能不能辦好,手裡備些金銀總是沒錯的。但因價高,不太好出手,正好讓遲雪莊給遇到,讓貼身小廝找了人去買了下來。

遲雪莊做事十分謹慎, 並沒有驚動周嶸。

齊鳶更是天性多疑,尤其是聽齊二老爺將家中藏畫送給錢知府後, 他更是對二房充滿了警惕, 隻肯用自己信得過的幾個下人。至於彆業那邊, 仍讓遲雪莊代為打理著。

如此一來,倆人每隔兩日便要小聚一番。乃園山下有處茶肆書館,位置不錯,一樓可以買書看書,二樓可以飲茶消遣。

齊鳶便跟遲雪莊在茶肆見麵,齊鳶會將褚若貞留給自己的四書題一起帶下山,與遲雪莊探討。遲雪莊則會帶些書箋錦袋之類相贈。

“我看你上次給縣尊大人的拜帖用的是蘇箋。”遲雪莊偶爾還會提醒他,“現在民間富戶往來的請帖些都是用五色蠟箋了,你若是顧及洪知縣的官聲,至少也得用個羅紋箋才合禮。”

齊鳶的確沒想過這一層,隻是吃驚:“現在拜帖的規格都這樣高嗎?”

遲雪莊隻看著他笑:“原也不是這樣的,隻不過現在眾人奢僭成風。你若不投時好,遇到賞識你的人還好,若是遇到心思小的,未免給自己招惹不快。我聽叔父說現在也就隻有京城,因在天子腳下,監管得嚴,所以服飾日用都少有僭越。不像我們蘇揚一帶,女子喜帶男子之冠,男子也朱裙畫褲。”

齊鳶暗暗點頭。揚州的風俗的確跟京城相差很大,他如今在揚州已經待了月餘,仍有許多地方不太適應。

至於男子穿“朱裙畫褲”倒是讓他想起了山莊上的那件嫁衣。

齊鳶心裡疑問,又知遲雪莊聰慧寬厚,因此直接問了出來。

遲雪莊卻失笑道:“你怎麼能連這個都不記得了?那不還是你鬨著要的?”

齊鳶好奇道:“我要這來做什麼?那身量也不像是我穿的啊?”說到這又想起姓謝的調侃他那句,不由問道,“那是我給彆人穿的?還是我穿的?”

他茫然地抬頭,遲雪莊卻微微漲紅了臉。

“給我們穿的。”遲雪莊道,“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