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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絝不讀書 五軍 4360 字 6個月前

還得料理一番,否則留下痕跡證物豈不麻煩?更何況這倆人還有用。一會兒你們隨我離開前,可以故意留些口信讓他們知道,這樣官兵找來後,詢問他們一同,也會按他們的提示走。這樣借他們之手將官兵支遠,大家豈不是更安全?”

賊首行事向來隻求痛快,但也的確惹下不少麻煩,否則他們不至於落入今日境地,竟要打劫路人馬匹。他偶爾也會事後後悔,隻是自己並沒有彎彎繞繞的腦子,也做不了走一步看三步的事情。

這個小公子的主意一個接一個,賊首聽著有道理,又看齊鳶言語簡明,思慮完備,舉手投足間又有一股沉靜從容,令人信服的氣勢,便哼哧道:“你莫要誑我。”

瘦高個見狀鬆了口氣,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忍不住詢問齊鳶:“口信要怎麼留比較穩妥?”

齊鳶抬頭看了看月色:“我家莊子在東邊,各位義士可以提示往北去,高郵、寶應等地都行,這樣即便有人多疑,也隻會想到往反方向試探。東邊定是安全的。”

他神色從容,大刀橫前也麵不改色,隻與眾人輕聲商談。

賊寇們心裡暗暗稱奇,心道被綁架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哭鬨的有,求饒的有,硬著脾氣死扛怒罵的也有,但這番反客為主,為他們出謀劃策的卻是頭一次見。而他們的頭頭一路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凡是覺得不妥的都宰雞般了結了,今天竟然能刀下留人了。

他們卻不知道,齊鳶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細心留意他們表情動作,揣度著他們的意思說的。

土匪、海寇、妖賊、逃兵……雖然都是持刀橫行,但各自的喜好、目的與忌憚的事情卻大不相同。

土匪多無賴,欺負弱小良善,若遇到這些人,便不能講道理。海寇則與多各處官府盤結深固,對官兵並無忌憚。唯有這些士兵既對官府避而遠之,又比土匪多些謀劃,凡事考慮得周全一些。

齊鳶先幾番恭維,將稱呼改成義士,言辭中也同情他們不得已而為之。然後示弱,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是不敢反抗的。最後將逃脫計策坦坦蕩蕩,和盤托出。這賊首雖然手狠,但能當眾人的頭頭,也不會隻是個莽夫。

賊寇們的思路被他帶著走,心思也漸漸活泛起來,過了會兒,終於拿定主意。賊首先進去將裡麵倆人又威逼了一頓。

齊鳶的一顆心高高懸起,生怕柳大寶忍耐不住跑出來,到時候賊寇們發現他們給柳大寶解了繩子,多半是要壞事。

幸好屋裡的何進和柳大寶隻發出幾聲痛呼,賊首各踢了幾腳後便出來,跟弟兄們在外麵假做爭吵,泄露了幾處地點給屋裡的何進聽。

這番安排完畢,一行人便仍將齊鳶捆了手,嘴裡塞上帕子防止他叫喊,外麵又給齊鳶套上一件寬大鬥篷。瘦高個將齊鳶擄上馬,單手攬住,遠遠看去仿佛懷裡抱了個小嬌娘。

其餘幾人也個個上馬,因馬匹少,又有傷員,少不得倆人一騎,緊隨其後,催馬朝東邊去了。

外麵漸漸安靜下來,茅屋裡黑漆漆的,隻能靠漏進來的月光隱約辨認屋裡的東西。何進小聲喊了兩聲柳大寶,柳大寶應了,從地上爬過來哆哆嗦嗦給他解繩子。

何進初時嫌齊鳶嬌生慣養,給柳大寶解繩子時,朱唇皓齒,牙如碎玉,卻隻是好看不好用,費那麼久的功夫。如今又覺得柳大寶也是不怎麼頂用的,虎頭虎腦的孩子竟沒什麼力氣,還沒自己弟弟中用。

但諷刺的是,他偏偏被這倆膏粱子弟救了命。

柳大寶看不清繩索,好不容易解開了死扣,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何進將繩子扯鬆,一把抓起他往外走,低聲道:“哭什麼哭!快走!小心他們再回來!”

“齊大哥哥怎麼辦?”柳大寶被拽地踉蹌著走,抽噎道,“他們也會殺了他吧。”

“不會殺他的,他有錢。”何進拉著柳大寶貼著牆根溜出去,借月色辨認方向,這才發現倆人竟就被關在了張家隔壁。

遠處又有馬蹄聲隱約傳來,何進臉色一白,猜著是賊人去而複返,慌忙抓著柳大寶找地方躲藏。這邊剛走出兩步,那馬匹竟然已經飛馳到了近前,騎馬人也發現了他們,攥緊韁繩,勒馬停下。

隻聽駿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抬起,何進回頭去看,頓時愣了。

謝蘭庭身負長劍,單手勒馬回身,蹙眉問他:“就你們倆人?”他身後,六名勁裝侍衛默然跟上。

“齊大哥哥被抓走了!”柳大寶已經叫喊起來。

何進回過神,也施禮道:“回大人,那幫賊寇應當是往高郵去了。”

謝蘭庭微微頷首,見倆人模樣狼狽,道:“洪知縣已經帶人過來了,我留倆人陪你們等著。”

說完提起韁繩,剛要催馬又微微怔了怔:“去高郵?”

去高郵的話怎麼還帶著齊鳶?那家夥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又嬌生慣養的吃不得苦。賊人擄他上路是圖什麼?

他遲疑起來,轉回頭看著何進:“這些人是什麼口音?可能看出什麼來曆?”

“聽著是北方口音。”何進思索道,“好像是北方的流民。”

“北方的流民為何要向北走?”謝蘭庭沉%e5%90%9f片刻,等到胯下駿馬輕輕噴了下鼻子,他才拿定主意,對手下道,“去,把孫大奎接過來,問問他齊府有沒有東西方向的莊子。”

第39章 亡命之徒

孫大奎負傷逃脫, 先回齊家告知了齊方祖,又跟齊方祖急急去縣衙報了信。

洪知縣聽到有匪寇後立即號令眾衙役待命, 又命何教諭整頓團練兵勇共聚縣衙, 準備嚴拿匪犯。

孫大奎心急如焚,隻等著給官兵們領路救自家小少爺。可是官府剿匪卻不是說走就走的,需要先派人去查探詳情, 探清賊窩後再發兵擒拿。否則泛泛海捕, 不僅捉不到匪賊,還容易誣拿平民。

孫大奎哪裡肯等?立馬又跑回到齊府, 號召健仆小廝們隨他去救齊鳶。齊方祖也拿出賞銀, 令人沿街敲鑼招募勇士。這下一鬨, 江都縣的人都知道城外來了強盜劫匪, 一時間人心惶惶, 謠言隨風四起,有人說劫匪,有人說強盜, 還有說城外有叛軍,已經殺了人的。

謝蘭庭聽到傳聞時已經是傍晚了, 派人到縣衙打聽一番,知道齊鳶被人劫了,湊巧何家的老仆也來找,說何公子出門後至今未回,心裡便有了數。

洪知縣的對策的確沒錯, 匪寇初起,最合適的是全力剿殺, 不留後患, 因此前期探查和兵力準備十分重要。但謝蘭庭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當即提了孫大奎問了兩句話,又命他將私自聚集的人解散了,自己則帶著幾名手下直奔張家莊。

洪知縣知道謝蘭庭在揚州不過是閒玩幾天,看他隻有區區幾人便出城剿匪,急得直打跌,哪還顧得上謀劃計策,親自帶了百來名衙役勇士,緊跟後麵出城去了。

夜色漸濃,孫大奎躺在洪知縣的車裡,看看太夫給他包紮傷口,又伸頭看看路程。

他原本就傷得重,賊人刀鋒厲害,一刀砍在他的右臂上,傷口森然,幾可見骨,另一刀從他%e8%83%b8`前掠過,也是皮開肉綻。尋常人挨著兩刀,半條命都要沒了的,孫大奎卻隻粗粗包一下,便開始奔波著解救小少爺,半下午的功夫,那些紗布早都被血染透了。

洪知縣看得微微動容,正在車上安慰他安心養傷,就聽前麵有人大喊“找到了”“都活著”。

孫大奎激動地坐起,扯到傷口後痛地“嘶”了一聲,又咧嘴傻笑,忙問外麵:“我們少爺呢?”

“孫大奎?”外麵有人催馬過來,徑直聞到:“齊家在城外可有莊子?”

孫大奎忙道:“有,有兩處!”

謝蘭庭已經跟了過來,隔著車窗問:“都在什麼位置。”

孫大奎一聽不對勁,再看遠處隱約過來一大一小兩個人,並沒有自家少爺,臉色頓時變了。

謝蘭庭道:“你家少爺被人帶走了,下官現在帶人去追,你將兩處莊子地址說明,如何走,有沒有近路可抄?”

“西邊的莊子在陳公塘,沿官路直走。東邊的靠近北來寺。”孫大奎將兩處莊子位置說了,仍不放心,掙著就要跳下馬車,“小的給謝大人帶路!”

謝蘭庭看他一眼:“你去了反而添亂,在這等著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完輕夾馬肚,已經帶人飛奔而去了。

齊鳶這一路被顛得夠嗆。

那個瘦高個看著沒怎麼有肉,沒想到胳膊竟然特彆粗壯結實,如鐵鉗一般將他死死箍在%e8%83%b8`前。

齊鳶沒騎過馬,起初並不懂如何順勢使力,隻雙腿使勁夾著馬背,以免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等到後來,腿酸肉疼,又察覺出瘦高個似乎騎術高超,他便慢慢鬆了勁兒,隻雙手緊緊抱著對方的胳膊,將重量卸在了瘦高個身上。

這樣跑出一段,果然輕鬆了些。

然而瘦高個也不傻,看他這番小動作,不由好笑道:“你沒騎過馬?”

齊鳶轉回頭嗚嗚兩聲。鬥篷的兜帽被風吹落,露出他驚恐的大眼。

瘦高個又看他一眼,見左右沒有什麼村落行人,也不怕他叫喊,便鬆了韁繩,將他嘴裡的帕子扯了下來。

齊鳶大喘了幾口氣,隨後卻驚懼地大喊:“你好好看路!不要說話!”說完回過頭去,努力縮頭靠在瘦高個胳膊裡,顯然是怕萬一馬匹跑偏了,讓他撞到樹上。

瘦高個愣了下,覺得好笑:“馬又不是沒長眼,它看著就夠了。”

“可他萬一跑累了,要打盹呢?”齊鳶頭也不回道,“這邊越往裡走樹杈越多,又不是平原草地,萬一馬不熟悉躲樹杈,貼著邊過去了,我們豈不是要遭殃。”

瘦高個嗤笑一聲:“那你是沒見過西南的高樹叢林,崖川一帶樹高千尺,遮雲蔽日……”

說到這突然警醒,暗道不妥。

齊鳶在聽到“崖川”時心裡已掀起驚濤駭浪,崖川?那不是父親忠遠伯去的地方嗎?

這幫人是崖川大軍裡跑出來的?那他們知道父親的下落嗎?通敵叛國是怎麼回事?

齊鳶心如擂鼓,恨不得立刻抓著此人細細詢問。

但對方突然打住,顯然已經警惕起來,他隻得強行壓下思緒,如尋常聊天般道:“以前隻聽說揚州以北的地方人煙不甚繁盛,飲食粗糙,房子沒有柱,已經覺得夠稀奇了,沒想到揚州以南也沒什麼好的,比來比去,還是這裡富庶宜居。”

瘦高個差點泄露自己的來處,看他沒往心裡去,言語也有些可笑,連崖川在哪裡都不知道,暗暗鬆了口氣。

一旁的賊首幾次回頭,心裡很不耐煩這倆囉嗦。

眼看已經到了山下,他便借口休整,令眾人都下馬,派了一個手下看著齊鳶,彆叫他跑脫了,自己則帶著瘦高個等人走遠些商量事情。

齊鳶看那賊首雙目放著凶光,心裡便知道這人起了殺意。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山下,左邊的小路通往北來寺,北來寺裡倒是有主持和武僧,但尋常武僧打打山賊還行,這十幾個亡命徒……恐怕能血洗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