顱,讓她的身首分離;它叼住了幾把砍來的刀劍,腦袋用力一甩,就將人摔下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它那堪比鋼鐵飛刀的羽毛激射而出,將人釘在地上與山壁上,渾身都是血洞……

轉眼間,戰場的局勢就反轉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魔獸尖聲啼叫。

剩餘七八個幸存者各個帶傷,氣喘籲籲,滿心絕望與憤怒。

果然……沒有元素力量的普通人類,還是無法對抗這等魔物嗎……

看似在原地踱步、打量剩餘獵物的巨鷹忽然轉身,尖銳的長喙狠狠地刺向躲在它身後的尼利爾,這隻魔獸還記得他是帶頭發起攻擊信號的人!

尼利爾瞳孔猛然縮緊,他想逃,但他的小腿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被一片飛羽刺穿了膝蓋骨,如今能爬得動都不錯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是阿洛飛撲而來——隻見阿洛用力撞開了尼利爾,同時用自己的%e8%83%b8膛擋下了這一擊!

小小的人類被巨鷹魔獸的長喙刺穿,鮮血如噴泉般濺射,淋了一旁的尼利爾一身。

“阿洛!”滿臉是血的尼利爾顫唞著大喊出兄弟的名字,有什麼液體從他臉上流下滴落,也不知是彆人的鮮血還是他的眼淚。

摩拉克斯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山下跳上來趕到的。

儘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趕來此地,可還是來遲一步,看到的就是這般鮮血淋漓的場麵。

“陌生的魔神!”巨鷹甩掉了嘴巴上的礙事者,不懷好意又忌憚無比地盯著懸浮在半空中的摩拉克斯,“遠離你的巢%e7%a9%b4,來我這裡……你想做什麼?”

摩拉克斯看了看一片狼藉、遍地屍骨與人類死傷者的鷹巢戰場,而那些被踩碎、所剩無幾的白骨森森殘骸屍骨都絕非今日才發生的——他明白了什麼,因此神情也變得冷漠威嚴,鎏金龍瞳毫不掩飾地浮現在眼眶裡。

“你好大的膽子。”

他將這句話原樣奉還。

摩拉克斯凝結出一杆岩石造物的長柄槍,瞬間衝了下去,他的氣勢宛若千岩萬山砸下,威光衝天。

巨鷹魔獸不甘示弱,嘶鳴一聲與之打鬥起來。

此時的尼利爾顧不上兩位非人存在的戰鬥,他趴在血泊中,試圖爬向自己的好朋友的方向所在。

但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如同一片羽毛般落在了阿洛的麵前。

尼利爾愣住了。

事實上,奄奄一息的阿洛也愣住了,他睜著血絲密布的眼睛,咳著血,看向眼前似乎被風所環繞的陌生又熟悉之人。

他的脊椎斷了,%e8%83%b8膛被巨鷹開了個洞,透過這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甚至能看見裡麵隱約跳動的血管和破損內臟,以及後麵的巢%e7%a9%b4地麵……他就要死了。

但是阿洛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在死前見到昔日童年時見過的故友。

“塔尼斯特。”年輕人不假思索地笑了起來。

沒有猶豫,沒有懷疑,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就好像多年在小河邊,他躲在石頭後麵看著那個撿著野生青苔往嘴裡塞的奇怪姐姐。

……那個人看起來好像需要幫助的樣子。

然後塔尼斯特突然說話把他嚇了一跳,但最終男孩走出去,主動認領了這個笨蛋,將她帶回族群去。

褪色者上前,將他身上的幾根染血飛羽拔下,小心地抱著氣息奄奄的阿洛回到地麵上放平。

“是我。”褪色者沉聲說道。

“你果然沒有死!”阿洛看起來很開心,他喘著粗氣,每說一句話都非常費勁,可他那異常慘白的臉色上依舊浮現出過於興奮的紅暈,“我就說,你長得那麼好看,你不會死……就算是博內蘭也舍不得讓你死吧?”

再次聽到當年這句話,褪色者有點想笑,但她笑不出來。

“阿洛……這真是孩子氣的言論。當一個魔神想要殺人時,可不會看對方的長相好壞。”她溫柔地抱著這瀕死的友人,伸手摸了摸阿洛那亂糟糟、都是硝煙與血跡的鳥窩般的頭發。

明明平時是那麼愛作死和嘴賤的混蛋褪色者,但這一刻,褪色者卻溫柔得像是換了個人。

“那你怎麼……”阿洛表示疑問。

“我被敵人囚禁了。”褪色者有些歉疚地回答,“不是我不想來找你們,隻是我做不到。”

年輕人似乎釋然了什麼,他在笑:“但你還是……回來……”

“對。”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是褪色者對於過往經曆的全部解釋。

“也是哦。但你,怎麼長得……還小……”

阿洛吃力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記憶開始混亂,說話的語序不受控製的顛倒,他的眼前出現了扭動的幻影。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靈魂卻在一點點地往上飄起。

“我是魔神嘛,長相外表什麼的都可以調節的。”褪色者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小聲地告知他,“阿洛,你是我的第一個信徒。謝謝你,在某種意義上,是你這些年來的禱告喚醒了我。”

阿洛卻在一個勁地笑:“這是什麼話,塔尼……是朋友……”

朋友記得朋友,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嗎?

躺在她懷抱裡的阿洛忽然間咳出了幾口烏黑的血,裡麵混雜著內臟的碎片,弄臟了褪色者的手掌和衣服,但後者並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

“沒錯,我們是朋友。”褪色者笑了起來,就好像阿洛此時依舊還健健康康,活蹦亂跳那樣,“我不該跟你客氣的。”

“好啊。”

阿洛的眼睛在這一刻明亮得反常,他的後腦勺枕在褪色者的手臂上,輕聲述說著自己的喜悅心情。

“……都能活下來,你也回來了……好幸運啊,我。”

毋庸置疑,無論是作為戰士,還是作為朋友亦或者部落族人,阿洛都已經儘力。

——而這樣的人,不過是提瓦特這片土地上萬千掙紮求活的人類中一個渺小不起眼的尋常縮影。

褪色者低頭,凝視著友人那毫無血色的麵孔,終於問出了那句話:“阿洛,事到如今我已經救不了你,但你不想向我祈求點彆的什麼嗎?如果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會儘量答應你。”

也許是曾經身為人類時所懷揣的愧疚之心,也許是希望滿足阿洛最後的遺願,但無論如何,塔尼斯特都希望他能走得輕鬆一點。

聽到這話,阿洛卻艱難地笑了起來。

“……謝謝,但是沒有——沒有要祈求的!”

“朋友,你可彆再被……什麼東西給囚禁了……不管是彆的敵人,還是我的祈願……”

直到最後一刻,阿洛都將塔尼斯特視為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而非高高在上的魔神。

也許是身為朋友的無聊堅持,也許是某種出於人類對抗命運時所特有的冥頑不靈的“愚鈍”,但是……褪色者還是怔住了。

她慢慢地放鬆下來,像是想要對他露出笑容,卻偏生無能為力。

阿洛的話還沒說完。

“彆傷心……”

“咦,看不到你了……”

塔尼斯特低頭凝視著這個年輕人那分明睜得大大的、卻空洞無神的眼睛,輕聲回答道:“放心吧阿洛,隻是天黑了而已。”

“睡上一覺,我的朋友。等風再次刮過覆蓋著黎明光輝的土地時,我們就會再相逢。”

“這、這樣嗎?”

被安撫的阿洛徹底放鬆了下來,他的笑容漸漸凝固,話語越來越輕,最終隨著帶有血腥氣息的風而飄散。

“那就——太好了。”

當摩拉克斯手撕完魔獸、飛回鷹巢時,看見的就是一臉肅容的塔尼斯特抬手為懷裡的人類合上眼皮,讓其安眠。

不知是不是錯覺,雖然此刻的褪色者沒有為朋友的死去而落下任何一滴淚,甚至神色也沒什麼變化,但摩拉克斯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身上有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改變。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都結束了嗎?”褪色者冷靜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魔神。

“是的。”渾身上下依舊乾乾淨淨的摩拉克斯問道,“還是說棱遊你執著於親手複仇?”

“也沒有那麼執著。”

褪色者是個結果主義者,隻要結果滿意,過程都不算太重要。

如果當初是摩拉克斯出手鎮壓了博內蘭,估計褪色者也會開心地接受這個結果。

放下屍體,褪色者獨自站起身,走向已經被族人們攙扶起來,坐在地上發呆的年輕首領尼利爾麵前。

她還記得這小子,當年總是跟阿洛一起玩,兩人在樹屋門口探頭探腦地研究她的學習進度,以及嘲笑她的發音口音不標準的問題。當時褪色者覺得這兩熊孩子真是欠揍。

結果一轉眼,已經物是人非了。

褪色者曾經在博內蘭的肚子裡孵化,像是睡了一場很久遠的覺,但對於這些人類來說,已經是漫長的將近二十年的時光。

“我是塔尼斯特。尼利爾,你還記得我嗎?”

“好像……有點印象。”

虛弱的尼利爾鼓起勇氣回答道,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楚塔尼斯特之前的事情。然而他在不久前目睹了那位男性魔神的戰鬥英姿是如此可怖,但又讓人安心,那麼這位與他一同行動的塔尼斯特,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褪色者垂下了眼睫,她想說點什麼,但那個詞還卡在她喉嚨裡,似乎這件事還差幾分火候。

“聽好了,尼利爾,如你所見——我是‘塔尼斯特(Tarnished)’。”她再次重複道,這一次,她的話語裡多出了幾分異樣的力量。

“是被玷汙、被放逐、背負罪名、失去賜福之人,你也可以喚我為‘褪色者’。”

“我是執掌……我是歸離集的魔神。”

——【權柄】的凝結似乎還差最後一點東西,在找到它之前,褪色者依舊無法知曉答案。

尼利爾凝視著她,雖然聽不太懂什麼意思,但他還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是,我們都非常感激您和那位大人願意出手相助。”

感受著體內翻滾湧動卻又被迫壓抑下去的力量,塔尼斯特閉了閉眼,當重新睜開時,已然一片清明冷靜。

“作為昔日契約的履行之人,在今後的歲月裡,我願意庇護你們所在的部族與子民。那麼……尼利爾,你和你的族人們,要跟我走嗎?”

第16章 諾言

關於求生與反擊魔獸的戰鬥終於結束了,樹屋部落的民眾雖然付出了足夠慘痛的代價,但在兩位“一般路過”的魔神幫助下,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總歸是活了下來。

部落首領尼利爾帶著族人為戰死的勇士們舉行了火葬的儀式,在火焰中,尼利爾送走了他的母親與這輩子最好的朋友阿洛。

如果按照這個部落以往的喪葬規矩,火葬之後,他們會在死者的墳前種下一棵小樹。等到若乾年後,它會長成大樹,如同死去之人那樣用另一種身份觀察注視著這個世間。

不過考慮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