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蛋殼”表麵閃過。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黑色的“蛋”再次變得死寂,任由那些劇毒的泥水與死不瞑目的屍塊隨著空間的晃蕩而徹底淹沒自己。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褪色者在某種冰冷的物質中醒過來了,雖然這種物質冰冷沉寂,但她接受良好。

不過塔尼斯特像個平日裡沒有睡夠的可憐社畜,如今到了周末一定要強行賴床才甘心。她閉著眼睛,伸手到處摸來摸去,試圖摸到某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沒摸到。

咦,這裡怎麼不是棺材啊?

真是令人失望。

忽然間,塔尼斯特覺得自己的手指觸?感好像有點不對勁,她終於睜開了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的眼皮,將“手”舉到自己麵前。

那不再是人類的手臂、手掌乃至於五指,而是一團不斷變化、閃爍著碧藍色光輝、像是氣態又像是液態的迷之玩意兒。

我擦,我是個什麼東西?

褪色者徹底呆住。

片刻後,比起沒什麼用的驚悚情緒,她開始興致勃勃地玩弄自己的身體。

她很快發現了更多異常。

比如說,當褪色者腦子裡出現“舉手”這個指令時,這團不斷往下掉的不明物質一會兒飄散,一會兒凝聚成類似於手臂的東西。

但當她念頭一動,說“我要這個手臂變成腦袋”,那麼她就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本該是手臂的部分化作了一個死人臉社畜的腦袋……

褪色者自己和“自己”對視,場麵十分詭異。

“你好。”塔尼斯特對手臂化作的腦袋打招呼,那個腦袋黑發藍眼,長得跟她一模一樣,隻是表情麻木,神情死寂,與其說是第二個頭,倒不如說是一個裝飾用的玩具首級。

玩具腦袋:“……”

褪色者嘗試一心多用,為第二個頭注入些許靈感。很快,她自己跟自己講起了相聲。

“話說那一日啊,一個褪色者去廁所裡吃牛蛙火鍋。”

“然後呢?”手臂上的腦袋開口道,語氣充滿好奇,與平日裡的塔尼斯特音調無異。

肩膀上的腦袋說:“然後她掉進糞坑裡了,哈哈哈!”

“……好冷的笑話。”手臂的頭點評道。

“我有什麼辦法啊!”塔尼斯特的本體腦袋抱怨起來,“這什麼破地方,我根本出不去!如果我再不出去,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就會被毀掉。”

第二個頭嘀咕著吐槽自己:“你哪有什麼美好品德,你可是個褪色者,會在廁所裡吃飯的那種。”

“也是哦……”

但是再怎麼自己跟自己聊天也是非常無聊的事情,很快,塔尼斯特玩膩了“一人開唱經班”的遊戲……畢竟當那些伴奏樂器都是她自己身體一部分變出來的,再怎麼悅耳的歌聲也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最後,褪色者又變回了那團閃爍著光芒的不明物質,直愣愣地躺平了,任由自己在這處狹小的空間裡飄來飄去。

話說……她現在到底算是活著呢,還是死了呢?

活著的話,為什麼離不開這個小小的、隻能容納身軀的“蛋”?

死了的話,為什麼隻有她一個人被關在這裡?其他死者的靈魂呢?怎麼看不到一個?

一想到這兒,隻覺得自己命運悲苦的褪色者就忍不住化身含淚貓貓頭——“噢喲,我可以變成貓咪和表情包哦!好耶!”

畢竟,誰能抗拒自己變成一隻小貓咪呢.jpg

因為一時間決定不了自己要變成什麼顏色的外表,“我全都要”的褪色者索性變成了一隻五顏六色的貓貓!

在昏暗中,五光十色的厚實皮毛閃爍著各色的光芒,炫酷得就像是傳統瑪麗蘇的頭發,但乍一看又像是鄉村KTV的燈球一樣土裡土氣的。

土味貓貓褪色者追著自己的尾巴玩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了當燈球的命運,盤成了一團懶洋洋的氣體貓貓,開始思考起如何出去的問題。

因為她想起自己如今這個既不是固態、也不是氣態液態的詭異存在形態,極有可能與先前戰鬥時手裡攥著的那一枚來自群星的輝石有關係。

畢竟她如今渾身上下的衣服都沒了(一團氣體怎麼有衣服),估計是被腐蝕掉了。但輝石也沒了……就有點奇怪了。

褪色者有種直覺,自己如今這詭異的薛定諤存在狀態,恐怕與輝石脫不開乾係。

【塔尼斯特啊……】

隱隱約約的,似乎又有人在遙遠的時空那端念誦她的名字。

褪色者覺得有點好笑。

這個名字本來是個假名,是為了應付當地人的稱謂需求而隨手取的,誰會拿假名當成自己的真名啊?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原本的真名是什麼呢?

“我……”

腦袋裡一片空白,記不起那些事情了。

明明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作為一個“人”,連名字都遺忘了,連過去都被拋棄了……到底有何麵目說想要回家這件事呢。

褪色者有點傷心地想要把尾巴耷在自己的腦袋上,但因為尾巴太短,碰不著腦袋,乾脆就把尾巴變成了一隻人類的手,自己摸自己腦袋。

——是的,如果有外人能進來,就能看見一團貓咪狀的迷之物體,屁股後麵長著一隻手,還在自己擼自己的貓貓頭。

讓人看了足以眼前一黑的萌寵場麵。

【塔尼斯特,塔尼斯特。】

哎呀,彆叫了彆叫了,煩不煩啊?

你叫的又不是真實的我,這麼多年來如一日地念叨地念叨著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外麵那隻暗戀我味道的牛蛙啊?

話是這麼說,但其實塔尼斯特也很清楚,這個世界上,能真正記住自己的人能有幾個呢?

“行吧行吧。”褪色者喵喵罵人,“從今天起我就是‘塔尼斯特’了。行了吧?什麼文盲,換個音譯方法就不認得人了……”

忽然間,她的聲音頓住,伴隨著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褪色者與這個世界之間似乎多了一份看不見摸不著的聯係。

【隻要你不失去你的崇高,整個世界都會為你敞開——】

塔尼斯特頓時震怒地支棱起來:“是誰?竟敢罵我是個崇高的人!”

然而神秘的聲音依舊在自顧自地念稿子:

【你是來自遙遠交界地世界的褪色者,也是提瓦特的新生魔神】

【你的真名為“塔尼斯特”】

【你的權柄為???】

褪色者的腦海裡被灌入了這樣憑空而來的感悟,顧不上吐槽什麼,她旋即感受到了世界深處裡有更多更加強大的力量向自己打開了沉寂已久的權限大門——換句話說,你升級了,你權限提高了,你可以變得更牛逼了。

作為回報,新的權限向她提供了一個小小的提示。

【來捏人吧】

褪色者:?

褪色者:???

什麼情況,我們這又成一個可以捏人的新遊戲了是吧!

話雖如此,塔尼斯特決定給自己捏一個完美又強大的身軀。

既然博內蘭那頭混蛋牛蛙魔神先前說過她也有成為魔神的資質,那麼褪色者決定嘗試一下也無妨。

桀桀桀,遠在故鄉的黃金樹啊,褪褪我啊——決定不做人啦!

第7章 孕產專家

【劇毒之魔神】博內蘭最近有點難受。◎思◎兔◎在◎線◎閱◎讀◎

主要是它所在領地的東南邊地區崛起了一個神經病的魔神,那個家夥不僅特彆熱衷於保護人類,還公開宣稱所有吃人與殘害奴役人類的魔神和魔獸都是邪惡可憎的!神人得而誅之!

該不知名魔神:已獲得“對外征服:人權”戰爭借口.jpg

但博內蘭的態度是——有病吧你。

那些人類那麼弱小,遇到了困難和災害向身為強者的神明請求幫助。而祂自認為自己能力有限,隻能讓這些人類成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這是何等的寬容與慈愛!

所以你這個臭鄰居在說什麼屁話?

然而,那位在博內蘭看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魔神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幾個跟祂統治理念差不多的家夥合作,一同治理麾下的人類族群,如今名聲漸起,引得附近生靈紛紛投奔。

再加上博內蘭在自己的統治區域裡惡名昭彰(雖然祂根本不這樣認為),等祂一覺醒來,發現原本就稀少的人族部落起碼跑了三分之二,剩下那些人還是沒來得及跑路的。

這怎麼能忍!

魔神對麾下子民的“慈愛”遍布沼澤之地,但也有威嚴殘暴的一麵——你們這些螻蟻不感激祂平日庇護就算了,遇到一點蠅頭小利就叛逃去彆家魔神的地盤了?愚昧!可恥!

博內蘭勃然大怒,就要出門找那個挖牆腳的混蛋同族算算賬,但就在祂打算出門打架之際,祂……胃病犯了。

魔神的消化功能本就十分強大,有胃病簡直比沒胃病還罕見。

但博內蘭很清楚是誰在背後搞事情。

“同族……汝還不肯死去嗎……”

沼澤的泥水裡傳出了這樣惡狠狠地詛咒聲音,震動得四周的山體顫動,可見博內蘭被自己肚子裡那個玩意兒折騰得有多難受。

這又不像是懷孕生小孩,期限一到就能準時卸貨。

天知道博內蘭吃了多年前那個傻逼新生魔神後不僅沒能將對方消化鎮壓,還被對方乾脆在自己身體裡住下來了!

你媽的,這是什麼寄生蟲啊(惱)?

也許此刻的博內蘭能夠與鐵扇公主有共同感受,那就是:求你快從我肚子裡滾出來吧!

孫大聖當年出來了,但褪色者與所有宅男宅女一樣,哪怕天打雷劈了也斷然拒絕出門。

雖然博內蘭的胃部裡堆積著劇毒、淤泥、屍體、白骨、雜物、強酸……全世界所有惡臭的廁所加在一起的分量也就大致如此,但塔尼斯特依舊感覺很溫暖,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習慣了,習慣了,我們褪色者就是這樣視廁所為己家的迷之生物。

待在石繭裡的褪色者當然也聽見了四麵八方傳來的詛咒聲,她欣賞著仇人的這份無能狂怒,傳音出去。

“嘿嘿,其實我是寄生蟲之神啦。”

博內蘭:?

混蛋,還能更惡心一點嗎你!

其實褪色者也不是真的那麼喜歡住在仇人家的廁所裡生活,主要是她的捏人進度還差最後一點,因此封住她的石繭尚未破裂。看來是非得把角色捏個完美的古神之姿才可能心滿意足。

至於什麼是“古神之姿”……哼哼,等真誕生了再說吧。

肚子疼痛的博內蘭越發難受了。

祂不僅腸胃日常大出血,魔神力量飛速流失,還天天忍受褪色者的無聊段子和冷笑話辱罵,當然還少不了各種祖安問候。

自從褪色者醒來後就開始每天跟上下班打卡一樣的關愛仇人的身心健康。

所以這樣被人網暴的日子已經足足持續了好幾年,這對於心氣高傲的魔神來說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