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1 / 1)

房,將所有的兄弟們遠遠甩在了身後。

如今,他們早已經長大,生兒育女,他也已經快當翁庫瑪法。

世事變幻,他親手撫育,付出了無數心血,盼著他們成才的兒子們。霍霍磨刀,乾戈相向,再揮向他這個親爹。

康熙問了幾句弘暖的功課學習,龍心大悅,連聲誇個不停,又對海霍娜說道:“你將他們姐弟教得很好,以後帶著他們多進宮來請安。景仁宮也冷清得很,有孩子在,正好熱鬨熱鬨。”

海霍娜應是,康熙賞了她柄玉如意,姐弟倆一人一塊懷表,便讓他們去了景仁宮,留下齊佑說話。

康熙喝了口茶,感慨萬分道:“如今上了年歲,就盼著能兒孫滿堂,一家子和和美美在一起。”

齊佑覷著康熙黯淡的臉色,主動將見胤礽胤禔的一些情形說了,“汗阿瑪,眼見快過年了,天氣實在太冷,我給大哥二哥他們備了些炭,厚衣衫與吃食送進去。”

康熙冷哼一聲,橫著齊佑說道:“就你好心!老大性子暴躁,不顧兄弟父子之情。老二眼高手低,總以為有曠世之才,恨不得馬上做了大清江山的主。他連身邊的太監都管不好,何以管天下。他早忘了自己姓覺羅氏,把自己當成了赫舍裡氏!”

齊佑看著康熙不停怒罵,上下翕動的嘴唇,胡子亂翹。恍然覺著,他罵人時的舉止形容,看上去與胤禔還挺相似,真不愧為親父子。

他們從沒錯,是天下負了他們。

康熙罵得口乾舌燥後方停下來,吃了口茶,瞪著齊佑道:“以後你少管他們,自小錦衣玉食,就是養得太好了。早該讓他們體會一下吃粗糠醃菜的日子,省得成日自以為是。”

齊佑好脾氣笑了笑,說了明年將弘暖與堂兄妹們一起送到順義去讀書的打算。

“照說他們要在上書房讀書,隻汗阿瑪,不敢瞞您說,他們身邊雖有奴才伺候,奴才看菜下碟,沒個人看著,他們遲早得被養廢養偏了。還是送到學堂去吧,早些讓他們學著獨立。住在學堂裡,有舍監先生看著,前期讓那拉氏在那邊住一段時日,看著他們習慣安定下來。順義離得近,我過幾天會去看一趟。”

胤禔胤礽小兒女們的下場,康熙自是一清二楚。

自從他們被圈禁之後,弘皙他們早懂事的,嚇破了膽,惠妃成日惶惶不可終日。

其他小的由奶嬤嬤貼身奴才伺候,哪能真正儘心,看著他們小,暗地裡還不知怎麼欺負呢。

除了齊佑之外,迄今無人去管他們。誠郡王等都在京城,他們這些叔伯,從未伸出過手幫他們一把。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孫,康熙到底心生不忍,對其他幾個兒子,心裡就多了層埋冤。

他們要遠離京城獨自上學,身邊沒人伺候,康熙還是有些不放心,一來怕他們照看不好自己,二來怕他們被有心人挑撥。

聽到齊佑將弘暖也送去,有他經常去看望,康熙馬上放下了心,一口應了:“在覺羅氏學堂讀書,也算是家學。隻老七,你如今跟前才一兒一女,應當多生幾個才是。當年你說不熟悉,不要側福晉。年後我打算給你們兄弟再封一封,你屋裡僅有那拉氏一人,仔細讓人笑話你。”

齊佑笑著說道:“汗阿瑪,兒女們不是想要就能有,還要講究緣分。我不貪心,隻想著儘心儘力將弘暖弘曙養育好。至於側福晉格格這些,我還是不要了吧,夫妻兩人過日子已足夠,再添人就吵,擁擠了。他們笑話,就笑話去吧。自己家中後宅亂糟糟的,哪來的臉笑話我呢?”

康熙想著自己的兒女一大堆,結果鬨得不可開交,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後宮的嬪妃更多,私底下哪能真正一團和睦。

當年那種被齊佑氣得牙癢癢,卻又說不出口,深感無力的感覺,霎時之間全湧上心頭。

康熙悻悻盯著齊佑,想罵句兔崽子,一開口,卻笑了起來,無奈搖搖頭,說道:“這麼些年過去,就你一點沒變。”

齊佑賠笑,拿出整理好的文書遞上去,說道:“汗阿瑪,您看看這個。”

康熙斜了齊佑一眼,邊翻邊笑道:“你一回來就開始忙,也不歇幾日。”

翻看了陣,康熙的眉頭緊皺起來,神色變幻不停,說道:“真當如此?”

齊佑說是,“這些數據,我不敢說十成準確,至少九成九沒錯。當年我去順義時,前去的流民從各地而來。我聽他們說閒話,比如村子裡哪家有傻子,或者腦子不大好的,或者生了不治之症的人。再聽了一些他們祖上父輩的親事,就多了個心。事關姻親,又關係到後世子孫,我不敢輕易下決斷。到了北地,再到其他地方,都在收集數據。經過分析,若是血緣相近的親戚成親,育下的後代,極大可能會有呆傻,以及生病的危險。”

早在多年前,齊佑就想過要改變滿漢不同律的規矩。以前是時機不成熟,加上實在分身乏術。

這些年來,齊佑收集的數據樣本已足夠多,更有說服力。趁著明年選秀,選秀後旗人家裡要忙著定親,正好將這份數據公布出去,著手開始促進真正的旗漢聯姻。

等到旗漢成了姻親,再提出修改律法,所遇到的阻力就會小了。

康熙不解道:“同族是不婚,這可是表兄妹成親,哪就能有事了。”

佟佳氏好幾個姐妹進宮,加上蒙古科爾沁的女子送進宮,後宮中康熙的表親可不少,齊佑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尷尬。

“都說兒女是父母雙親的骨血,有來自父親的,自然也有來自母親的。同族同宗,表親堂親是一樣的道理。”

齊佑儘量用康熙能聽懂的來解釋,思索了下,乾脆直接說道:“旗人就這些,來來回回都認識,誰都連得上親。旗人能納漢人女子為妾,私底下,也有娶漢人女子為妻者。不若旗人姑娘也可以嫁給漢人,真正放開聯姻。一則,我不希望看到,以後旗人生出一堆有病的傻子後代,二則,此舉還可以真正促進滿漢和睦。”

順治當年就極力推行旗漢聯姻,可惜他駕崩得早,最後此舉被旗人反對,又改了回去。

康熙喜歡漢人姑娘的溫柔小意,年紀越大,安置在熱河行宮等處的漢人姑娘越多。

喜歡漢人姑娘隻是其一,這種理由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能真正促進滿漢關係,對康熙來說方事關重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此事對齊佑來說,他得不到什麼好處,禦史參奏,文人酸儒寫文罵他。

康熙能想到,此舉一出,齊佑肯定會被很多與表親有聯姻的人罵。在京城的權貴中,就不乏有很多這樣的官員。

開始擔憂齊佑聲望過高,康熙想到他要被罵,又不樂意了,沉聲道:“此事你先彆放出去,等到年後衙門開筆時再提。那時候,我打算封一封你們兄弟。”

齊佑聽到康熙第二次提及加封,心裡一動。

借著加封,康熙是想看清,哪個兒子在朝中的聲望更大。

齊佑這次也想親眼看看,八貝勒究竟有多少人支持。四貝勒那邊,會做出如何舉動。

第一百零六章

新年很快來臨, 中間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外麵幾乎滴水成冰。

齊佑不清楚現在小冰河時期可有過去,又或許他在南方呆了幾年,身子已不能與年輕力壯時相比。

他覺著京城比在北方的時候還要冷, 一到屋外, 冷空氣好像往人臉上“啪啪啪”, 直呼巴掌, 氣都快透不過來。

弘暖弘曙姐弟倆,開始見到雪時興奮了幾天, 後來幾乎不能出門, 兩人都受不了。

大一點的,在屋內怏怏不樂,打不起精神。小點的,哼哼唧唧賴在地上打滾兒,吵著要出去玩。

齊佑抽空儘量陪著姐弟倆, 或者將他們裹得嚴嚴實實, 進宮去陪戴佳氏說話。

這天傍晚,齊佑領著姐弟倆從景仁宮出來, 經過坤寧宮,打算從神武門出宮。

走出湧道, 齊佑看到弘皙裹著大氅,怔怔站在那裡出神,不由得腳步微頓。

弘皙聽到動靜, 忙抬眼看了過來,神色中的倉惶與脆弱一閃而過。見到是齊佑, 他急著兩步上前, 抱拳請安。

齊佑回京之後, 還是第一次見到弘皙。他自小在宮裡長大,成親亦在宮裡。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與弘旺,自我吹噓的弘曆不同,他才是弘字輩中,唯一真正跟在康熙身邊長大的皇孫。

孝誠仁皇後赫舍裡氏與康熙大婚後就住在坤寧宮,自她薨逝之後,康熙後來又有了孝昭仁,孝懿仁兩任皇後。坤寧宮卻無人再住進去過,隻用於平時祭祀。

弘皙站在這裡,齊佑不知他是在懷念孝誠仁皇後,還是在懷念胤礽仍是太子時的風光。

齊佑笑著朝弘皙頷首打招呼,叫過弘暖弘曙見禮,說道:“這是弘皙哥哥。”

弘曙胖臉蛋上滿是不解,堅持道:“阿瑪,是伯伯。”

以前在外地,弘曙習慣了見到年紀長的叫叔伯,年紀小的叫哥哥。

弘皙雖然隻二十歲出頭,已經蓄了須。加上眉眼間透露出來的疲憊,令他看上去足足有三十歲出頭,比齊佑都蒼老。

齊佑心裡歎息了聲,溫聲糾正他道:“這是大哥,不是伯伯。你們是堂兄弟,同你平時遇到的外人不一樣。”

弘曙似懂非懂,聽話地叫了聲哥哥。

弘皙被奶聲奶氣的弘曙逗笑了,說道:“七叔出去這麼多年,我們這些堂兄妹見麵都不認識了。”

齊佑笑著說道:“以後在京城,大家多見麵來往,也就熟悉了。你沒事的話,就來我那裡坐坐吃杯茶。”

自從胤礽被廢之後,其他人都在避嫌,齊佑是第一個邀請他到府裡做客的人。弘皙喉嚨一梗,神色激動。

不過漸漸地,弘皙眼裡的光芒又黯淡下來。

齊佑往鹹安宮裡麵送了炭火吃食衣衫等東西,私底下已經有人議論紛紛。弘皙作為胤礽的親兒子,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鹹安宮都不敢靠近。

到底怕給齊佑帶來麻煩,弘皙深深抱拳見禮,說道:“多謝七叔。”

齊佑知道他為了胤礽而謝,微笑著說道:“舉手之勞罷了,你無須想太多。外麵太冷了,早些回去吧。”

弘皙勉強擠出一絲笑,低聲道:“七叔,快過年了,一切還得有勞您。”

到過年時,家家戶戶都在置辦年貨。往年毓慶宮早就粉刷一新,到處喜氣洋洋。

紫禁城各處都已經粉刷過,朱紅的宮牆,碧綠的廊簷,明黃的琉璃瓦。映著白色的雪,五彩斑斕,熱鬨喧嘩。

除了已經長了雜草,空無一人的毓慶宮,荒蕪冷清的鹹安宮。

齊佑笑著應了,“過年要吃殺豬菜,我會送半扇豬進去。當年我與你阿瑪,還有你大伯父,曾一起從順義抬了半扇豬回宮。”

弘皙出神聽著齊佑說起他們幼時的事情,眼神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