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1 / 1)

樹木,更沒注意到什麼銀杏。

看著酸氣衝天的直郡王,齊佑不由得笑起來,好笑問道:“大哥,您沒看上這座莊子?”

直郡王噎了下,斜了齊佑眼,直言不諱道:“我也看上了,跟汗阿瑪要過,他沒給。罷了,給你就給你吧,你也沒得到什麼好處。要知道,幾十萬兩銀子,修座小紫禁城都綽綽有餘,你一座莊子算什麼!”

齊佑見直郡王還念念不忘太子的幾十萬兩銀子,失笑問道:“大哥,您這個時辰來找我何事?”

直郡王揚首吃了幾口溫茶,放下茶碗,湊上前緊盯著齊佑,說道:“老七,你這一趟出去,將揚州,江南衙門的官員都快搬空了。可最肥的幾個差使,人還沒動呢。你給我透個底,這些位置,可會空出來?”

最肥的幾個差使,當是兩江總督,江寧織造加上蘇州織造。曹家李家與阿山,先前康熙未曾提及。

齊佑眉毛微抬,不客氣問道:“大哥,你想安插誰過去?”

直郡王迎著齊佑深幽的目光,下意識彆開了頭,乾巴巴道:“這幾個地方,哪是我想安插誰就安插誰,得看汗阿瑪的意思。不過,就算我安插不進去,總不能便宜了彆人。”

這個彆人當然指太子,齊佑心下了然,也沒有戳穿直郡王,說道:“汗阿瑪沒有提到他們,我也不知他們究竟會如何。”

直郡王相信齊佑,若是他知道,卻不宜說的,就會乾脆沉默。經由他口說出來的,都是真話。

想到太子也得不到好處,直郡王就放心了。他先將此事拋到一邊,準備靜觀其變。

放下一樁急事,直郡王有了閒心打趣齊佑,說道:“這次你將十五十六的外家辦了,可是徹底得罪了兩兄弟。王氏得寵,十五十六被汗阿瑪看做眼珠子般疼著。他們兩人,與老八他們玩得好,兄弟手足情深。”

齊佑在京城的時日少,康熙的兒子們實在太多,他隻與曾一起上過學的熟悉些。

其他年幼的兄弟,他都隻在去年回京過年時,在筵席上見過一麵。還有好幾個小的,連見都沒見過,比之陌生人還不如。

得罪不得罪,齊佑並不在乎。直郡王的話卻很有意思,王氏與蘇州李家有關,十五十六與八貝勒他們相好。

直郡王起身走上前,撩起紗綃望著亭外的湖泊。片刻後,他回轉身,揶揄道:“老七,你還沒成親,身邊也沒個女人伺候。有些事情啊,你不懂。有的女人身子軟得,跟那湖水一樣。”

他放下紗綃,手朝湖裡麵指去,“女人的眼淚,也跟水一樣。紅著眼朝你嚶嚶抽泣,就是鐵石心腸都得融化了,恨不得將心都掏了給她,哄得她開顏。”

直郡王的言外之意,莫非說王氏得寵,會向康熙求情。他在提醒齊佑,康熙會被吹了枕邊風,放過王家。

如果康熙連王家都放過,那曹家李家,加上阿山他們就更沒事了。

曹家李家沒事,八貝勒九阿哥他們就沒事。等到蟄伏些時日,在江南可以勢頭再起。

齊佑隻靜靜聽著,淡笑不語。

直郡王被局勢逼得太急了。

急了就會亂投醫,鑽牛角尖。

他要爭的這個大位,明麵上的勁敵是太子,其次再是其他兄弟。

眼前的局麵,八貝勒他們的勢力越大越好,可以分擔一些太子的火力。

這也是齊佑留著曹家李家與阿山,沒動他們的原因之一。

直郡王想要借齊佑的手,處置幾家,打壓八貝勒一係的勢力。

齊佑當然不會淪為他的打手,更不是為了那個大位,所謂的權衡手腕。

拿下幾家,對齊佑來說有一些難度,卻不會太大。但因此付出的代價太大,會徹底激怒康熙。

再說拿下幾家之後,體製沒改,新去的人不一定比他們好。從哪一方麵來說,都不是上上之策。

齊佑將他們留給了康熙處置,算準他最後隻會不痛不癢訓斥幾家幾句,將阿山調職,再罰點銀子。

讓他們吐出銀子,就達到了齊佑的大半目的。江南官場曾大換血,新官上任,總先得提著腦袋做事。

鹽這一塊沒了油水,齊佑估計他們會把手伸向海貿。海貿這一塊,就是齊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有他在,他們邊都沾不到。

留著八貝勒這一派的勢力,讓他們彼此在京城中混戰,廝殺。

等到婚後離開京城,埋頭做他的實事。再過幾年回京,就可以等著坐收成果了。

第一百零一章

如齊佑預料的那般, 康熙最後沒有處置曹家李家,將阿山調回了中樞。

至於王家,康熙衡量之後,到底沒有管。

戴佳氏悄然告訴齊佑, 王氏每天都哭, 哭得都病了, 還是沒有令康熙心軟。發沒全部家產, 隻未曾打入包衣奴才籍。

十五十六阿哥年紀還小,不懂得掩飾情緒, 偶爾碰到齊佑, 眼中的怒火與恨意熊熊燃燒,好似麵對著生死仇敵。

齊佑沒有功夫與兩人計較,隻感到好笑與荒唐。

審理官員貪腐很快,派官很是花費了齊佑許多功夫。

吏部尚書李光地強勢宣布,京城等著候官的往年舉人, 同進士們, 以及新科進士一起參加派官遴選。

麵對著朝廷突然頒布的政令,所有人一下被打得措手不及, 傻了眼。

按照以前朝堂百官的習慣,無論出現任何的變動, 總有人會跳出來提反對意見。

這次並未經過朝議的決定,朝堂上卻啞了火,硬是沒一人敢站出來說話。

無他, 這幾天翰林院修明史,提及過許多次萬曆帝。

萬曆幾十年不上朝, 從中樞到地方衙門都空了, 大明江山也還好好的。

以史明鑒, 這足以說明,他們這些官員除了浪費朝廷俸祿之外,並沒有多少用。

何況康熙不是萬曆,李光地敢提出來,肯定是得了上意。

在李光地背後,站著的可是大刀闊斧解決了兩淮鹽務,將江南官場大換血的齊佑。

他們也怕被拉去考試,江南空蕩蕩的衙門,令他們望而生畏。

新科進士們等了太久,候官的舉人同進士們,甚至有人已經等了近十年。

對於朝政時局的變動,作為準官員的一群人,他們最為敏[gǎn],還很識相。無人敢提出異議,老老實實參加了考核。

考核的試題很簡單,分彆是基本的公函來往,算術,民生,以及大清律。

與以前寫策論文章,指點江山激昂文字不同,此次試題全都是應用題。根據發生的場景,做出相應的處理。

通過考核,將隻會死讀書的一部分人甄選了出來。綜合得分最高,有實乾之才的,被派往了江南任職。

好些進士希望落空,尤其是苦讀多年才考上進士的,被派往了各部任職筆試帖,或者到各縣去任教諭。

派官令一出,他們一肚皮怨氣,在背後有心的慫恿下,成天跑到戶部討要說法。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李光地還是被煩得不行,來到齊佑的莊子躲清閒。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開始還豔陽高照,沒一會就陰雲密布。^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齊佑氣定神閒坐著,提壺倒了杯薄荷茶遞給李光地,說道:“喝些解解乏。”

李光地收回看向亭外的視線,道謝後接過茶喝了半杯。薄荷的特有清香,沁人心脾,令他的煩悶消散了些,說道:“看這天,隻怕要下大雨了。”

齊佑望了眼被風吹得翻動的紗綃,滿不在乎說道:“四季變換,月晴圓缺,乃是尋常。連續晴了許多天,下雨能緩一緩。要是連下上整天不停,屆時再急吧。”

雨下一整天不停,就該擔心洪澇災害了。李光地愣了下,苦笑著歎道:“王爺早就說過,一個人做事,哪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儘管去做正確之事,但求無愧於心就好。理都懂,是我的心境修為不夠。看到那些不滿來鬨的人,我依舊很生氣。”

齊佑笑了起來,說道:“讓他們鬨去吧,沒人搭理他們,在派官令到期之前,會急著去應差使的。真有那不願意領差使的,我還高看他們一眼。我倒是認為他們連教諭都做不了,怕他們教壞了學生。”

李光地一想到那些被刷下來的,頓時憤憤道:“考上進士又如何,一群隻知曉紙上談兵的廢物!大清律背得滾瓜爛熟,用在判案上,卻張冠李戴,笑掉大牙。簡直蠢得跟驢一樣,儘會轉彎拉磨!”

能將溫和的李光地逼到罵人,可見批閱試卷時,看到荒唐答案太多,真是氣狠了。

齊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替他茶碗裡加滿了,打趣他道:“他們有一支筆,說不定還會寫文章罵你。罵就罵吧,總有一日,後人會替你平反。”

外麵早已經有人在罵,齊佑與李光地是壞了千百年科舉的罪人。

齊佑滿不在乎,李光地也勉強按耐下了怒氣。他喝了口茶,咂摸著薄荷的滋味,說道:“隨著他們去寫吧,除了寫酸文,他們也沒彆的能耐了。王爺,我還有件事放不下心,覺羅氏學堂考進來的那些學生,會被排擠打壓。”

這次六部與太醫院,一並招了好些覺羅氏學堂的學生。他們考試的試題不同,比派往江南的官員考得更專業。

最後錄用之人,雖官職不顯,都是些苦差事,他們依然搶了許多人的差使。

齊佑沉%e5%90%9f了下,說道:“倒也不怕,總要有能做事的人。比如一個府裡,可以沒有管事,卻不能沒有灑掃,燒火煮飯的人。他們就如這些人般,真正有本事傍身,難歸難,也不會真有人蠢得將他們弄走。你平時看到的時候,多護著他們些。如果實在不像話,就抓一個典型出來,狠狠懲治,殺雞儆猴。”

外麵狂風亂做,豆大的雨點打在竹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李光地見到齊佑突然沉下來的氣勢,猶如外麵翻卷的烏雲撲麵而來,令他心神一凜,神色漸漸恍惚。

不知什麼時候起,平時溫溫潤潤的齊佑,總令他感到捉摸不透。與對康熙的畏懼不同,在麵對齊佑的時候,李光地是敬畏。

一字隻差,卻相差萬裡。

李光地怔怔發呆,旋即很快就釋懷了。

一個是身份地位,一個是做事做人。

這些東西,不止李光地一人能看出來。朝堂裡不乏聰明,有抱負的官員,他們也應當同樣看得一清二楚。

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就又陽光燦爛,李光地等雨一停,忙告辭回去與鬨個不停的人周旋。

他前腳剛走,剛回京城去交了差使的四貝勒,顧不得回府去休息,趕來找齊佑。

齊佑打量著四貝勒黑瘦許多的臉龐,尤其是眉心展不開的川字紋。他想了想,沒有繞圈子,徑直問道:“四哥,您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四貝勒一路上,都在想齊佑在江南以及京城鬨出來的動靜,始終沒想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