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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質就不錯,哪怕是冷凍的魚,經過巧手烹飪之後,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

貴人們就要與眾不容,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東西。不遠萬裡送到京城的紅尾魚,肯定會在貴人們中間打出名氣。

隻這個名氣,還得靠康熙。

日子過去,在下第二場春雪降落時,去到京城的狼覃軍,終於風塵仆仆折返了回來。

齊佑看到他們交上來鼓囊囊的錢袋,第一次為了銀子笑眯了眼,捧著不肯撒手。

氣候依然嚴寒,齊佑院子前,熱鬨盈天,喜氣幾乎將天上的烏雲都掀翻。連雪都不敢下了,太陽不知何時探出頭,放出萬道霞光,偷瞧人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幾錠的雪花銀,大串的銅錢,齊整整碼在案桌上。旁邊擺著剪子,銀戥子,算盤,筆墨紙硯等。

齊佑望著眼前笑僵了臉的眾人,對得高說道:“你告訴他們各種貨物的價錢,至於路上的費用,暫時按照一成來扣除。”

狼覃軍本來有俸祿,他們來回趕路算是辦差。這一成的銀子是他們額外的獎勵,不算多,也絕不算少。

至於百姓那邊,就算扣除一成的費用,得到手的,絕對遠遠超過他們平時的收益。

得高說完之後,麵前屏聲靜氣聽著的眾人,差點兒沒跳起來,歡呼聲震天。

齊佑被他們的喜氣一衝,衝得鼻子一堵,跟著笑了起來,抬手壓了壓,揚聲道:“諸位,你們先聽我說,這次得了銀子,下次可不一定有。所以,你們不能成天琢磨著如何賺錢,跑到林子裡去打獵,將獵物都打絕種。”

有那大膽的,高聲道:“七阿哥放心,我們打獵都有規矩,從不會亂來。趕儘殺絕的事情,誰做了,就得斷子絕孫!”

其他人跟著一起附和保證,齊佑笑道:“好,我相信你們。大家先不要著急,排好隊一個個來。先前留給你們的收據都在吧,記得準備好,按照數額來領銀子。”

不知誰帶頭喊了聲:“七阿哥是大菩薩!”

其他人跟著一起大喊,真誠而熱烈。

齊佑臉上的笑逐漸退去,肅然道:“我不是什麼菩薩,你們可彆亂喊。這些銀子,都是你們辛苦賺來,本該屬於你們。我隻是舉手之勞,幫了你們一把而已。”

薩布素站在一旁,忙唬著臉大聲道:“彆瞎嚷嚷,七阿哥一心為了你們好,你們可彆害了他!”

大家知道說錯了話,頓時脖子一縮,歉意不已,不敢再出聲了。

薩布素的意思,齊佑清楚不過。擔心這些人叫他菩薩,被京城那邊得知,會以為他在收買民心。

齊佑倒沒這種想法,民心收買不來。民心對上麵的人來說,隻是錦上添花,起不了決定作用。

真正起到決定作用的,不是共治天下的士大夫,也不是讀書人。而是有實權的權貴,比如南書房行走那群官員。

在齊佑看來,百姓們用辛苦勞作得來的東西,拿去換到的銀子,本該屬於他們。

以前被剝削掉,好處沒落在自己手上。如今他們隻是得到了自己該得的,卻要感恩戴德。

這件事本身,就荒謬透頂。

齊佑眉頭微皺,說太多無用,等到他們習慣之後,就能明白過來了。

薩布素父子與得高桂和他們一起幫忙,核對數額,數錢發錢,忙得不亦說乎。

拿到錢的人,笑得嘴都合不上。新來的幾個部落,這次沒有他們的份,羨慕嫉妒,又止不住激動不已。

他們來到了這裡,日子過得比起以前不知好了多少。有糧能填飽肚皮,有容身避寒之處。晚上不用擔心受怕,會遇到野獸襲擊,或者一覺睡過去,再也醒不來。

看到其他人過得好,他們對以後的日子,更有了盼頭。

原先被趕走的幾家中,少布也曾交了幾塊皮毛與一袋榛子。此刻他瑟縮在一旁,眼巴巴望著齊佑這邊,猶豫著不敢上前。

齊佑早看到了他,等到所有人都領完之後,喊道:“還有誰沒來領,若是都領完了,這件事就清了啊!”

少布急了,趕緊上前一步。齊佑抬眼看去,他腳步頓時遲疑了,停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薩布素覷著齊佑的神色,朝少布喊道:“你在那裡作甚?”

少布拿出一小塊皺巴巴的紙,囁嚅著說道:“我這裡還有。”

薩布素沒太聽懂,轉頭看向了齊佑。

齊佑哪會貪圖他這點小便宜,淡淡地道:“既然有就快些來領。”

少布神色一喜,哎了聲,急步走上前,不由分說先跪下,重重磕了個頭,雙手恭敬將紙遞給了桂和。

桂和收起紙,核對之後,跟得高說了句。得高數了銅錢,用麻繩串起好遞給他:“你數數,離開之後我們就不認了。”

少布接過銅錢,點頭哈腰道:“肯定沒錯,我不用數了。”手觸到冰冷的銅錢,他幾乎沒熱淚盈眶,雙腿一軟又要下跪。

齊佑拔高了些聲音,說道:“彆跪了,回去吧,以後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少布抬起手一抹眼淚,一口應了,還是不由分說跪下來重重磕了個頭,轉身離開。

齊佑望著還留著不肯走的眾人,朝他們擺擺手,“回去吧,外麵冷,可彆生了病。”

大家一聽,紛紛轉身離開,笑道:“走走走,快回去,可不能生了病,誤了春上種莊稼。”

齊佑失笑,他也冷得不行,忙往屋子裡走去,對跟在身邊的薩布素說道:“魚乾已經烘焙得大致差不多了,明兒個我們再上山去抓些鮮魚,讓他們趁著天氣冷,趕緊送進京城。”

薩布素思索了下,說道:“七阿哥,我在想,他們手上有了銀子,總該添些針線布匹。平時商戶前來賣貨,進關麻煩,貨到了關外貴得很。不如讓他們從京城回來時,再帶些針線布匹回來,賣給他們也能便宜些。”

能將生意做到關外的商戶,絕對不是普通商戶,幾乎都是達官貴人家的產業。

否則,一路上通關的錢交過來,得賣天價才能收回成本。他們販賣來的,也都是些紙錢的貨物,比如錦緞料子,珠寶頭麵等。

關外的百姓窮得叮當響,能買得起的,都是些生活必須,比如針線等小東西。

齊佑思索了下,說道:“朝廷規定旗人不能做買賣,官員能隨身帶的貨物,也有規定的數量。我們將百姓的東西收起來,一起拿去換銀子,不叫做買賣,而是集中趕集。讓他們從京城帶貨物回來賣,就是做買賣了,違反了朝廷的規定。”

薩布素楞在了那裡,一時理解不了齊佑的想法。

朝廷雖是如此規定,八旗貴人中,誰家沒有買賣。齊佑貴為阿哥,他也不是為了賺錢,都是為了方便百姓,為何就不能做了?

齊佑隻一看薩布素的神色,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認真解釋道:“如果認為朝廷的規定有錯,就上折子提出自己的見解,主張,督促改動。而不是去鑽空子,或者仗著身份去公然違法。”

薩布素明白過來,神色複雜望著齊佑,說道:“話雖如此,做起來談何容易。折子呈上去,要不是會石沉大海,要不就被人參揍,說是居心叵測。明明是一件好事,到頭來還討不了好。”

齊佑笑笑,說道:“你說得很對,做什麼事都難。可不管再難,你都得走正道。我當然清楚,旗人權貴手裡都有買賣生意。開始的時候,他們肯定是偷偷摸摸在做,後來就大膽了,因為大家都這麼做,誰不做誰傻。”

薩布素點頭稱是,“財帛動人心,誰不喜歡白花花的銀子。”

齊佑斜了他一眼,沒問他家裡有多少買賣,道:“他們就是打著法不責眾的想法,或者,他們已經習以為常。其他的事情也一樣,比如貪汙,最開始的時候,肯定會害怕,一旦開始,就收不了手。再看到彆人也貪,畏懼害怕沒了,變成了理所當然。你覺得貪汙這件事,是正確的嗎?”

薩布素臉頰抽搐了下,朝廷上下的官員,貪汙的可不在少數,乾巴巴道:“貪汙要被罷官,砍頭發配邊關,當然不對了。”

“坐吧,我們合計一下。”齊佑沒繼續這個話題,招呼薩布素坐下。

沉%e5%90%9f了下,齊佑說道:“你先前的提議很好,是我忽略了。百姓生計艱難,必須的貨物應該如糧食一樣,得保證價錢公道。我會寫信回京,說明這邊的情形,爭取讓朝廷出一道律令,比如如針線這些,一路過來,免收取過路銀,商稅。或者朝廷直接走惠民局,以賑濟的方式,低價賣給百姓針線,粗布等東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薩布素怔在了那裡,心潮起伏,說不出的佩服與感動。

對於書上記載的君子,他其實頗有微詞,認為他們端方到迂腐,不懂得變通。

齊佑是難得一見的君子,他卻不一樣,始終行得坦坦蕩蕩。絕不因為規定不合理,而想方設法去規避,也就是他所說的鑽空子。

他會極力去改變規定,使其變得合理合法。

齊佑沒管薩布素所想,他照著以前那樣,寫了封長信,有理有據,說明了這邊百姓的情況,以及收留了幾個部落的事情。連著冰凍魚與烘焙好的魚乾一起,讓狼覃軍再次送進了京城。

康熙接到齊佑的信,開始看得還龍心大悅。等看到最後,以及梁九功呈上來的凍魚與魚乾,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罵道:“這個兔崽子,他又要來賺老子的錢!”

梁九功躬著腰,臉上堆滿了笑,說道:“皇上,七阿哥說,這幾條魚,是他親手所抓,這是孝敬您的,不與其他算在一起。”

康熙將手上的信,揚得嘩啦啦響,沒好氣道:“他寫得清清楚楚,不敢欺君,魚是自己蹦到冰麵上,他幫著舀進了桶裡。他不會殺魚,烘焙魚乾,這幾條魚乾,是他親手從梁上取下來而已!你看,你看,他將魚掛在屋子裡,虧他也不嫌腥氣!”

梁九功賠笑,不敢再做聲。

康熙盯著魚,紅鰭看上去鮮豔奪目,齊佑說是從山上的湖裡所抓,鼻子都快凍掉了。

這些魚賣了,他打算辦學堂,教化新投奔來的三個部落。

大清越來越多的部落臣服,這可是興旺之兆。

這些魚不值幾個銀子,買了也就買了。

僅僅這麼點麻煩,康熙不會頭疼。頭疼的是,要低價給那些窮人針線等貨物,賑濟他們。

齊佑還強調了一點,他不是在做買賣,沒有違反朝廷規定。

八旗貴人的買賣做得越來越大,從南到北,礦產等等,幾乎都被他們壟斷了。

底下八旗子弟無所事事,生得越來越多,靠著朝廷發錢發糧養著。

如此下去,還能養幾年?

齊佑提出的這一點,拐彎抹角,狠狠戳在了康熙心上。

第七十七章

康熙思前想後, 想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讓梁九功去傳了太子還有朝臣前來禦書房議事。

太子與大阿哥在乾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