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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都是犯了大罪的文人官員,懂種地的少之又少。

薩布素哼了聲,老神在在說道:“七阿哥這次帶了人手來,這邊總算熱鬨了些。熱鬨好啊,一旦做出了成果,人就會越來越多,咱們且等著瞧吧。”

常德想通了這個道理,連連稱是:“我們這裡到處都是荒原,半天都見不到人煙,忒沒勁。”

薩布素望著遠處的熱鬨,說道:“一旦熱鬨起來,就成了香餑餑。京城裡達官貴人比比皆是,就算有我也不頂事。唉,你得多跟在七阿哥身邊露露臉,千萬彆自作主張,多看,虛心學習。”

常德恭敬應是,“阿瑪放心,我一定好生學習,不讓阿瑪費心。不過阿瑪,這些蒙古人哪會種地,我瞧著,還有好些不甘心留下來的,他們肯定想走。阿瑪您說,七阿哥會如何對他們?”

薩布素也不知道,乾脆去問齊佑了。

齊佑爽快答道:“離開也可以,總不能強按著牛飲水。哦,對了,噶爾丹估計還會打過來,他們回去了,正好前去打仗,報仇雪恨。”

薩布素瞪大了眼,他們都忘了還有個噶爾丹!

遭了一次劫持,誰也不會傻得再去自討第二次。在這裡活得好好的,能過安生日子,拖家帶口的,誰沒事會去尋死。

齊佑將看起來是頭領,站出來話事之人,全部指派了差使。把他們提拔成了小佐領,讓他們管著每個村落的一切雜事。

像是發放口糧,安排男人出工,跟著從順義莊子與薩布素找來會修屋的披甲人,向他們學如何築牆修屋,砌炕,在冬天好保暖。

女人則做飯,割荒地上的草,孩童們放牧。

一切井然有序,到處都洋溢著熱火朝天的乾勁,建設他們的新家園。

不過有群人與眾不同,他們不做事不耕地,由徐日升領著他們,帶著各種儀器,到處測量勘測。

常德看得好奇,問道:“阿瑪,他們在作甚?”

薩布素也看不懂,將齊佑對他說的話,原封不動轉告了:“七阿哥說以後還會建學堂,大家都能讀書。”

常德也沒有與披甲人一起學習,就覺著被輕視的想法。畢竟他以前的先生,還是披甲奴,比披甲人還不如呢。

聽到女人也能上學,常德也有些疑慮,說道:“阿瑪,女人到了一定年紀就得選秀嫁人,學了也無用啊!”

薩布素斟酌了下,說道:“咱們離京城十萬八千裡,旗裡的姑娘自選秀以來,也沒去過幾次。既然是七阿哥的人,選秀的事情,他定能搞定,不用你操心。”

常德一想也是,規定是規定,也有變通之處。他們若是送旗裡的姑娘進京選秀,要走好幾個月,一來一回要花上近大半年的功夫。

他們以前都是尋了些理由報上去,朝廷那邊也不缺他們這幾個姑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薩布素想得不一樣,他目光灼灼盯著常德,沉聲道:“咱們家的姑娘矜貴,隻聯姻就可惜了。”

常德怔了怔,倒是很快明白了薩布素的意思。

他們家在此地算是位高權重,邊關的將領與京城權貴聯姻,恐引起康熙的不悅猜忌。

嫁給其他的將領吧,又是低嫁,著實不劃算。

若是她們也能學得一身本領,照著齊佑所言那樣,成為大清的人才,以後給家族帶來的榮耀,可比聯姻強上百倍。

薩布素望著遠處的天空,袖著手,閒閒說道:“前天我接到了消息,朝廷那邊準備在黑龍江河造船建水師,這才是天大的大事!”

常德也聽過這件事,頓了下,不解問道:“阿瑪的意思?”

薩布素臉色嚴肅下來,說道:“我們一家生在此,長在此,這裡是我們的故土,決不允許羅刹國前來侵犯!朝廷難得做了件真正的好事,聽說這也是七阿哥的主意,就憑著這一點,他就是我們的恩人!”

常德想到故鄉的貧瘠與荒蕪,與邊關不穩,經常打仗有很大的原因。

薩布素常年征戰,留下一身的病痛,他亦如此,一下難受起來,鄭重無比道:“若是水師能建起來,以後羅煞兵就不敢隨便來犯,減少了百姓流血之苦。阿瑪也不用四處征戰,能安享晚年了。”

薩布素眼一瞪,說道:“胡說什麼,我身子骨還好著呢,哪能就歇著了。造船建水師這種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當然要出一份力氣。”

常德這時聰明無比,咧開嘴笑道:“阿瑪真是......,我都懂。”

薩布素斜睨著常德,雖然哼了聲,臉上到底帶了笑,對常德的反應很滿意。他總算懂得了自己這個老子一心替他著想,為他鋪路的一番苦心。

父子倆雖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盤,出力倒沒半點話說。

齊佑得了他們的幫忙,省了力氣不說,也少走了很多彎路。

經過了近半個月的忙碌,一切算是勉強走上了正軌。土牆茅草屋漸漸有了雛形,原本長著野草荊棘的荒地,露出了泥土。

用牛犁過了地,等在太陽下曬過之後,再播種大白菜與蘿卜等菜蔬下去。

雖說如此,齊佑遇到的困難依然很多。

首先是這群人喀爾喀人完全是生手,哪怕有人教,做事還是慢得很。

其次是靠著人力,光是野草這些還好,遇到荊棘樹根,要將根挖出來,就費時費力了。

所幸齊佑起初就沒打算今年有收成,有存糧心不慌,尚能慢慢來。

齊佑還是住在帳篷裡,先在帳篷周圍開墾了一片地,讓林大牛試種了小麥與大白菜等下去。

每天清早起床,齊佑總是會先去地裡看一遍,等著種子發芽。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齊佑看到大白菜地裡,有細嫩的葉尖冒出頭,頓時大喜。

他手伸出去,想要摸一摸,又怕摸壞了,蹲在那裡看了好半天,幾乎挪不開眼。

得高候在齊佑身後,看到地裡的嫩芽,這片地他也撒了種子,出了不少力氣,跟著開心不已。

這時,一隻大田鼠從齊佑身邊飛快跑過,從帳篷門裡鑽了進去。

得高嚇了跳,霎時轉身就往帳篷裡跑。地裡好些田鼠,殺都殺不光,居然敢跑進帳篷裡去,他氣得忙高聲招呼桂和:“快來抓田鼠!”

桂和正蹲在帳篷外熬粥,聽到得高喊聲,扔下手上的柴禾就往帳篷裡跑。

帳篷不大,兩人齊心協力,總算抓住了田鼠,將奄奄一息的田鼠用牛皮紙包了,準備挖坑埋了。

得高邊收拾清理帳篷,邊咕噥道:“這麼惡心的東西,居然還有人能吃進去!”

桂和白了他眼,說道:“人餓肚子的時候,草根樹皮都能吃。這玩意兒好歹有點油水,為何就不能吃了?”

得高不服氣,朝桂和噴了回去:“那是以前,如今能一樣嗎?再說是七爺的帳篷,居然有田鼠亂竄!在宮裡時,哪用吃這種苦啊!”

桂和懶得與得高吵,他還要顧著鍋裡的粥彆撲了出來。走出帳篷,不由自主抬眼朝齊佑看去。

齊佑身著半舊的布衫,蹲在地邊,與這裡的百姓看上去並無不同。

桂和舀水洗乾淨手,揭開鍋蓋輕輕攪了攪。鍋裡的早飯是白粥,煮熟後切些野菜丁加進去,加上一碟醬菜,就是齊佑的早飯。

以前還會打個蛋做成蛋花粥,蛋吃完了,就吃野菜白粥。

在宮裡自不用提,哪怕是順義時,早上至少也還有幾道小菜,牛%e4%b9%b3與蛋必不可少。

得高埋了田鼠走過來,在桶裡打水洗手。桂和看了眼他依然哭喪著的臉,跟著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七爺這日子,真真是苦了點。”

齊佑聽到背後兩人的嘀咕,忍不住笑了起來。

苦不苦,當然苦。

開荒的辛苦,自不用提了。

像是他這麼大年紀的,早就算作成年勞動力。

齊佑自認為力氣還算大,他試過去拔荊棘。雙手拉住用力一扯,沒扯動,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麻了好久。

京城離這裡要走好幾個月,想要那邊送吃食來給他,想都彆想。流放之地窮得叮當響,拿銀子也買不到什麼好東西。

春天不能打獵,薩布素就經常給齊佑送些豬肉來,送來的豬肉也不多,隻夠他自己吃。^思^兔^網^

他們這邊肉香撲鼻,其他人同樣累,饞,聞到吃不到,對他們實在是太過折磨。

齊佑一旦有了肉,都會叫上徐日升他們一起來吃,算是沾沾葷腥。

如今齊佑托薩布素買了些小豬仔,加上雞鴨來養,喂糧食就彆想了,各種草管夠。

到了冬天,雞鴨下不下蛋齊佑不清楚,估計豬勉強能漲到百來斤。加上秋天能獵些野味,殺幾頭年豬,大家能半敞開肚皮打打牙祭。

除了勞力,還勞心。

人一多,隊伍就難帶了。

自打知道要開荒種地時,他們心裡的小算盤就打得嘩嘩響。

各個佐領,趕著前來問齊佑,以後的土地該如何分配。

齊佑沒讓他們吃大鍋飯,而是量了一塊荒地出來,他們自己領去開墾。誰家開出來,就算誰的。

人少力量就小,齊佑建議他們互相幫忙開墾。這樣也有問題,比如有些人家男人生病受傷出不了力,或者家中沒有成年勞動力的。各家的勞動力不同,出力之人就有閒話,不願意了。

吵起來還是其次,主要是耽誤了正事。齊佑就要去調節,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不夠,得給他們適當的獎勵與好處。或給一塊肉,或者他們最喜歡的酒。

酒這邊不缺,燒刀子釀得夠勁。吃過了酒,這些人就開始發瘋,哭泣。哼唱著蒙古小調,思鄉。

儘管他們的部落早就覆沒,故鄉已經不複存在。

齊佑不想家,他不知道家在何處。是遙遠的以前,還是對他來說,始終陌生的紫禁城。

這片山穀,從荒蕪人煙到炊煙嫋嫋,有人氣之後,就有了生機。

呼吸間,是泥土青草,加上菜粥的氣息。遠處,有孩童在歡笑,有雞鴨喳喳,牛哞哞叫一聲。

齊佑抬頭,望著天際緩緩破雲而出的太陽,微微眯縫起了眼,享受著朝陽撫上臉的溫暖明%e5%aa%9a。

桂和與得高都說得不對,他們跟著他多年,還是不夠了解他。

在齊佑看來,這裡比紫禁城的富麗堂皇好。苦中作樂也有意思,像是小林一茶的徘句所寫那樣:

“個個長壽——這個窮村莊的蒼蠅、跳蚤、蚊子。

米袋雖空——櫻花開哉!

美哉,紙門破洞,彆有洞天看銀河。”(注)

第七十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 春去夏來,北邊的夏天,在中午太陽正烈時會熱一陣,到了晚上就涼爽下來, 舒適又愜意。

夏天除了不如京城炎熱, 還尤其短暫。仿佛一夜間, 就入了秋, 早晚得穿薄夾衣。

秋季是收獲的季節,齊佑種下去的小麥, 收成慘淡, 差點連種子都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