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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趕緊紮營。

薩布素熱情得很,他領著手下的親兵,幫著齊佑他們除草,牽馬喂牛,拾柴火,紮帳篷。

這群人打仗慣了,紮營的事情做起來,比齊佑他們的人手要熟練許多。

有了他們的幫助,終於在天黑前勉強安頓好,帳篷支了起來,在空地處點起了一堆堆篝火,燒水煮飯。

薩布素帶了肉乾與酒來,與齊佑一起坐在帳篷外的篝火邊,遞了酒過去,熱情相邀:“晚上還有點冷,七爺喝一口暖暖身子吧。這是家裡自己釀的,我就習慣吃這一口,彆的再好的酒,總差那麼點勁。”

齊佑笑著拒絕了,接過得高遞來的茶,說道:“多謝將軍,我不吃酒,隻喝茶。不過將軍的肉乾,拿來配茶好像也不錯。”

哪有旗人男兒不喝酒,薩布素聽到齊佑不喝酒,以為他嫌棄,心下不滿,臉上就不由得帶了幾分出來。

不過聽到齊佑要肉乾,他那點不滿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重新換上了笑臉,抓了一把遞過去,說道:“這是鹿肉乾,也是家裡人做的,又香又甜。”

齊佑放下茶碗,攤開雙手伸過去接著。薩布素手掌跟蒲扇一樣寬大,他雙手接著都夠嗆,乾脆將肉乾放在了腿上的衣衫裡,拿起一跟嚼起來,讚道:“真不錯,好吃!”

薩布素見齊佑不拘小節,臉上的笑意濃得都快掛不住,噗噗直掉。

這片地方苦寒,不然也不會成為流放之地。朝廷來的巡視官員,哪怕看上去再隨和,言語舉動之間,那份嫌棄都會不自覺帶出來。

薩布素上次與使團的官員打過交道,見過了他們的排場派頭。齊佑作為皇子阿哥,他沒能近身,隻憑著這群官員,也能估摸到齊佑的架勢。

隻看齊佑身邊的護衛奴才,一看上去就與這裡的人不同。加上他那股說不出的氣質氣度,薩布素心情就更複雜了。

其實一路來,哪怕笑得再歡快,做為在這裡世代紮根的土皇帝,薩布素打心底排斥與焦慮。

從初見麵,到現在這一通交道打下來,薩布素那顆心,才算徹底放回了肚子裡。

齊佑吃了幾根肉乾,得高與桂和送了晚飯上來。他招呼著薩布素,說道:“都是些粗茶淡飯,將軍莫要嫌棄。”

薩布素看著矮桌上擺著的一大碗麵片湯,上麵臥了兩個荷包蛋,加上幾根碧綠的野菜,除此之外,彆無其他。

“真是粗茶淡飯啊!”薩布素看了半晌,心裡直腹誹。

一個阿哥,吃得比他差遠了,他晚上怎麼都得有一大碗肉。

薩布素見齊佑已經開吃,到底沒再多說,拿了筷子呼嚕嚕吃起來。

這一吃,薩布素就沒能抬起頭。

看上去簡單的麵片,麵片筋道,野菜清甜,裡麵滴了香油,吃起來爽口得很。

薩布素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拿手隨便抹了嘴,交口讚道:“這麵好吃,莫非是宮裡來的禦廚所做?”

齊佑拿帕子擦了手臉,笑道:“這是我隨從得高與桂和做的,他們跟著我經常在外奔波,彆的不會,做飯倒挺拿手了。”

薩布素愣住,眼珠子一轉,指著西邊火堆邊,坐在一起說笑的荷葉與張鬆他們,好奇問道:“七爺,他們是來作甚的?”

齊佑順眼看去,說道:“他們是跟著徐先生學習測繪的學生。”

薩布素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他先前見到這群小孩子,有男有女,以為他們是哪家包衣奴才的兒女。

不過他們從他們的舉手投足間,看上去又不太像包衣奴才,薩布素又以為他們是貼身伺候齊佑之人。

薩布素難以置信問道:“七爺,姑娘家也能學這個?”

世情如此,齊佑也不怪薩布素大驚小怪,笑眯眯答道:“當然能啊,姑娘家學得不比男兒差呢。”

薩布素思索了下,恍然大悟道:“她們過兩年就要嫁人,七爺收了她們,以後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噗呲!”齊佑一口茶水噴了出去,背過身去,嗆咳不止。

薩布素傻了眼,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齊佑緩過氣,拿帕子擦了臉,回過頭,看著薩布素認真說道:“她們不但會算學,測繪,還會拉丁語。她們都是很厲害的人才,以後說不定會成為大清的棟梁,全大清也找不出幾人來。”

薩布素呆了呆,眼珠子一轉,心又動了:“七爺的意思,她們都還未定親?”

齊佑想到這裡到底不比順義,又是犯人,又是彪悍的披甲人,還有蒙古滿人等各族,形勢複雜。

薩布素倒給齊佑提了個醒,他神色一沉,說道:“她們的親事,要她們自己答應,誰都不能強迫他們。我先跟將軍說清楚,誰都不許去招惹她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薩布素被齊佑身上突然散發出的凜冽之意驚住,頭皮一緊,忙乾笑道:“七爺放心,我就是隨口一問,也會約束底下那群人,不去騷擾這群姑娘。”

齊佑微笑起來,說道:“得將軍這句話就好。我也是醜話先說到前麵,若是有人動她們一根指頭,我是會開槍的。”

旗人女性哪怕能上戰場打仗,可下馬之後,還不是得嫁人生子。

薩布素心想不過是群女人罷了,見齊佑把她們看得那麼重,臉一時有些掛不住了。

齊佑沒有理會他,指著林繡繡說道:“她們之中,有人還是官家的小姐。其實就算她們是奴才,出身尋常,也不是隨便任人欺侮的,對所有的女人都皆該如此。”

本來齊佑要說姐妹女兒,好像他們對待她們的親事或者人生,隨便一句話就決定了,便改了口:“將軍隻管把她們當做同伴,如上戰場打仗時,你放心能將後背交出去之人。她們就是在後方,為了天下太平繁榮,默默出力的那群人。修橋築路,勘測水利,都離不開她們。”

薩布素這才聽明白幾分,臉色緩和了些,猶疑了下,湊過頭去問道:“她們真有那麼厲害?”

齊佑重重點頭:“真有那麼厲害,比將軍想象的還要厲害。”

薩布素心又動了,乾脆直接問道:“我家的姑娘也能跟著來學習嗎?”

齊佑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下來,說道:“所有人都能學,不拘是誰。還有,以後這裡也會開辦學堂,無論是披甲人還是誰,不分貴賤男女,都可以送來讀書!”

薩布素一眼望去,原本荒涼的山穀,頭頂是繁星滿天,四下是星火點點,熱鬨而歡快。

莫名間,他%e8%83%b8口漲漲的,隻書讀得不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似看到雪化時,庭院地麵縫隙間,冒出嫩綠的小草,春天到來,萬物複蘇時的欣慰與喜悅。

第六十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 薩布素熱情得很,主動留在齊佑身邊,幫著他安置遷來的喀爾喀百姓,同時暗中向他學習。

常德領著人存放好糧食之後也趕來了, 薩布素帶著他, 爺倆不時在一旁嘀咕小聲說話。

一個問, 一個教, 不明白的,兩人互相琢磨。琢磨不明白的, 便去向齊佑請教。

齊佑毫不藏私, 悉數告知。

比如喀爾喀的人一到,齊佑就將他們打散。如同漢人的莊子那樣,照著兩百人左右一個村落,將所有的百姓分成了約莫六個聚居地。

看起來明顯關係好,聚成一團的, 齊佑不經意間, 將他們全打散了。

打散之後,安在的地方離得不算遠, 免得他們不滿太大,最後鬨起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薩布素經常領軍打仗, 也看出了其中的關竅,暗自佩服不已。

如果這些人抱成團鬨事,齊佑哪怕有護衛, 也鎮不住。

將他們打散,插進去不熟悉之人, 他們自己會互相牽製, 隱患就小多了。

常德到底年輕些, 一時沒能看明白,悄聲問道:“阿瑪,你瞧他們的樣子,明顯對這種安排不大滿意,為何又沒吭聲?”

薩布素道:“你難道沒瞧見,他們一來,七阿哥先是做了什麼?”

常德愣愣說道:“領熱騰騰的雜麵餑餑吃,還有大碗的熱湯。”

齊佑先沒開墾荒地,也沒做其他,指揮所有人趕著架大灶,和麵挖野菜,熱火朝天蒸餑餑,煮野菜湯。

薩布素說道:“你可彆小看了雜麵餑餑與野菜湯,辛苦跋涉之後,熱乎乎的飯食下肚,這人心啊,就得先安定一半。另一半不安的,還有先前的救命之恩呢。加上人家一個阿哥,親自笑臉相迎,關切問候,與他們一起吃雜麵餑餑與野菜湯。任誰那點分開的不滿,也該沒了。對了,你的蒙語得多學,你看七阿哥跟他們說蒙語,一下就親切了起來。就算你學得不如七阿哥那般好,總得聽懂大半才像話。”

常德頓時感到苦不堪言,他以前跟著吳兆騫學漢文已經很辛苦,加上本來的滿語,再學蒙語,他的話就得亂了。

再說他小兒子都在讀書了,他這個老子還要繼續學習,想想都頭皮發緊。

薩布素對兒子自然了解至極,見到他的嘴抿起來,就知道他不樂意了,頓時臉一拉,沉聲說道:“怎地,老子教訓你,你還敢登鼻子上臉,不聽話了?”

常德忙擠出笑賠不是:“阿瑪,我哪敢呐,阿瑪教訓得是,我學,我學。”

薩布素臉色這才好了些,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希望以後常德能接替他的位置。

朝廷成立了黑龍江府,築城之後,黑龍江府將軍的位置,就越來越重要,覬覦的人也多了起來。

再加上與羅刹國簽訂了協議,以後打仗少了,哪怕苦寒之地,也算得上是頂頂好的肥差。

薩布素歎了口氣,語重心長說道:“你端看七阿哥的做法,就是上戰場打仗,他身子弱無法衝鋒,在背後指揮,那是一等一的帥才。他主持與羅刹國簽訂的協議,你可能做得到?”

常德經常跟著薩布素打仗,打得最多的,當然是羅刹國。

包括鄂倫春等部落在內,邊關之人無不對這群強盜恨之入骨。齊佑算是替他們出了口惡氣,常德當然心悅誠服。

隻是齊佑這一來,又帶來了新的問題。常德琢磨了下,四下張望,見齊佑在與林大牛他們蹲在一起,在看地上的泥土。

常德湊到薩布素身邊,低聲道:“阿瑪,這塊地肥沃得很,您怎麼大方給了出來?”

薩布素抬起手,不客氣狠狠敲在了常德的頭上,板著臉說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常德痛得呲牙,摸著頭不敢反抗。薩布素斜了他眼,恨鐵不成鋼道:“到處都是荒地,像是這樣的地方比比皆是。你留在手裡,有人手來耕種嗎?”

北邊人煙稀少,披甲隨便開荒,開多少都是他們的。關鍵開了荒,也缺乏人手耕種。

披甲奴也不是經常有,總不能讓朝廷多發配點犯人到寧古塔,好分給他們為奴。

而且夠發配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