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度,令徐仲升心裡直打鼓,一時沒了底。
齊佑沿著台階下去,來到存放糧食的地方。用磚石砌出來的高大圓形廒,離地麵約莫十公分高,用於防潮。
除了米麥之外,還存放著黍,高粱,各種豆子等粗糧。
徐仲升遲疑了下,問道:“七爺,這間裡麵存著的是小麥,乃是去年的新糧。您可要上去瞧瞧?”
廒邊修建有台階,放糧食時,沿著台階上去將糧食倒入廒中。
齊佑沿著台階走上去,掀開蓋在上麵的一扇木板,探頭往裡麵看去。
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徐仲升道:“怕再走水,連燈籠都不敢提進來,請七爺見諒。”
齊佑哦了聲,合上蓋子下了台階。他拍了拍手往外走去,再次問道:“徐縣令,什麼時候交糧?”
徐仲升愣了下,答道:“下官還是那句話,請七爺見諒。這沒查清楚案子,算清楚損失,實在是不敢隨便放糧啊!若是今年收成不好,這些糧食還得拿來平糶,賑濟災民呢。”
齊佑隻看了眼徐仲升,轉頭望外麵走去。出了倉庫,春日的太陽照在身上,帶著些微的暖意。
齊佑仰起頭望著天上的太陽,沒理會徐仲升,抬腿朝排屋走去,吩咐桂和道:“桂和,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來,親自守著倉庫。這裡麵可都是我交了錢的糧食,可不能再被燒掉了。”
徐仲升臉色一變,見齊佑看來,忙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直視,嘴裡直發苦,勸說道:“七爺,您還是歇到驛館去吧,此處著實不安全啊!”
齊佑笑道:“有勞徐縣令關心。如果這裡都不安全,驛館也不安全。就這裡吧,反正東西都齊備。”說完,沒再理會徐仲升,推開廂房的門進了屋。
徐仲升想跟著進去,桂和一個轉身,手一橫攔住了他,說道:“徐縣令請回,七爺趕了路,要歇息了。”
徐仲升無法,伸長脖子往屋裡喊道:“七爺,下官先行告退了。”
齊佑不鹹不淡應了聲,掃了一圈屋子。炕,炕桌,簡陋,勉強算乾淨整潔。
桂和與護衛忙分彆前來整理行囊,尋了小爐燒水。
齊佑在炕上坐下來,對忙個不停的桂和說道:“你先把筆墨給我拿出來。”
桂和忙翻出筆墨紙硯擺好,齊佑從水囊裡倒了些清水磨墨,下筆疾書寫了封信。
用蠟封好之後,齊佑交給桂和,叮囑道:“你拿著這封信,帶上一個護衛與你一起,趕去軍營交給守備齊爾郎。”
桂和接過信,擔憂地說道:“七爺,若奴才帶著人走了,您這裡隻剩下了兩人,奴才著實不放心啊!”
齊佑說道:“無妨,若是真危險,多你們兩個也沒用,所以你得趕緊前去。”
桂和應下,說道:“七爺您多保重,奴才去了。”
齊佑點點頭,“快些,路上多加小心。”
桂和走後,護衛燒好水提了進屋,齊佑稍微擦洗了下。
倉庫裡不能做飯,齊佑就著熱水吃了個冷饅頭對付了下。讓護衛輪流休息,自己靠在榻上閉目養神。
徐仲升自己膽子沒那般大,隻怕上到州府,甚至再到朝廷上麵,早已串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
齊佑留在常平倉不走,徐仲升估計趕著去向宣化府求救了。
兩地之間不到百裡的路程,快馬加鞭前去,到了晚上的時候,上麵的旨意就會到徐仲升手上。
“看來,晚上睡不了。”齊佑喃喃自語一聲,拉過原來炕上破舊的被褥,搭在了%e8%83%b8口,合上眼安然睡了過去。
春日黑得早,護衛進屋點了燈,將食盒放在炕桌上,說道:“七爺,這是徐縣令差人送來的飯菜。”
齊佑打開食盒一看,除了一碗燴麵,還有一缽紅燜羊肉,一碟小青菜。
護衛遲疑著說道:“七爺,飯菜隻怕不乾淨,要不,奴才拿去倒掉?”
飯菜不乾淨,就是有毒了。投毒基本就是砒.霜,現在的砒.霜提純不夠,還不能做到無色無味。
再說徐仲升他們不會這麼傻,就算要殺人滅口,也要鬨出大陣仗大亂子,才好將責任推到他們口中的嫌犯身上。
放眼望去,在整個曆史上,除了皇室自己,誰都不敢輕易朝皇室下手。
無他,事關皇室的底線,殺了一個,他們膽子就大了。不管是誰,皇帝第一個不會答應。
除了他們真要造反,造反毒死他一個殘疾阿哥,也沒什麼用處。
齊佑聞了聞羊肉,還挺香,他早就餓了,說道:“無妨。”拿起筷子坦然吃了起來。
吃完之後,齊佑漱了口,對護衛說道:“你們等下要警醒些,千萬不能睡死了。”
護衛應下退了出去,齊佑閉眼沉思了一會,和衣繼續睡覺。
約莫到了子時時分,門一下被推開,護衛衝進屋。齊佑睜開眼,飛快翻身爬了起來,沉聲道:“來了?”
兩個護衛手上的刀已出鞘,提刀擋在齊佑身前,緊張地道:“來了,來了好些黑衣人。七爺,您不能出去,外麵危險,奴才會拚死護著您。”
齊佑聽著外麵的動靜,衙役已經在高聲大喊:“大膽狂賊,居然敢再來!啊!”
一聲慘呼之後,接著是打鬥聲,陣陣的腳步聲,車軲轆在青石地麵滾動的聲音。
有人在哈哈大笑,毫不避諱大喊:“朝廷的糧食,就是老子家的,想拿就拿。誰敢攔著,老子就殺了誰!”
齊佑臉一沉,下炕穿上靴子,冷聲道:“點亮燈籠,隨我出去!”
護衛想勸,又不敢說多,忙點了燈籠,提在手中,左右緊緊護著齊佑,一起走出了門。
屋外麵,陸陸續續推進來數不清的獨輪車,約莫有幾十上百黑衣人,手上拿著麻袋,往倉庫走去。
齊佑氣沉丹田,揚聲喝道:“大清七阿哥在此,你們不要命了,居然敢打劫朝廷常平倉!”
四下安靜了一瞬,人群中,有個領頭模樣的黑衣壯漢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齊佑,怪叫道:“喲,這裡有個敢冒充大清阿哥的!七爺我們誰不認識,熟得很!打哪來的小孩子,本爺見你年紀小,就不與你計較了。識趣的,趕緊快些滾,本爺饒你一條小命!”
齊佑笑了起來,好奇問道:“敢問這位爺尊姓大名,你又如何同七爺熟得很?”
漢子上下瞥著齊佑,說道:“我們如何熟,本爺為何要告訴你?既然你不走,就彆怪本爺了!”
齊佑笑容不變,說道:“我不怪你,真不怪,畢竟你太蠢嘛。雇用你來的主子,應該沒有告訴你我是誰吧?或者他教你們這般說,顯得與七爺很熟悉。你們可知道,若是朝廷查下來,你們肯定跑不掉。就是這些糧食全部給你們,你們的命,家人的命加在一起,為了這點好處,值不值當?”
漢子蒙在黑布後的眼神閃了閃,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他身邊有個黑衣人悄然上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聲飛快說了幾句。
漢子渾身一震,眼冒凶光,手上提著刀朝齊佑走了過來,獰笑一聲,說道:“老子才不耐煩與你廢話,既然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兄弟們,先把這個小崽子解決了,他還有護衛,看來是有錢人。有錢人都壞得很,殺了他是替天行道!”
護衛手上的刀舉了起來,將齊佑護在身前,沉聲喝道:“大膽反賊,居然敢對大清七阿哥動手,皇上定會誅你們九族!”
漢子腳步不停,桀桀笑著,振臂高呼道:“兄弟們,給我殺了他們!誰先搶到的金銀珠寶,就歸誰!”
齊佑眼神微沉,看著他們嗷嗷叫著,舉著刀棍奔了過來,不禁轉頭朝門外看去。
門外,陣陣沉悶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齊佑不由得微微笑起來。
總算來了!
第六十六章
上千的兵丁手持□□, 列著整齊的隊伍,將倉庫全部包圍了起來。▲思▲兔▲網▲
齊爾朗大步走上前,手一揮,最前麵一列的兵丁舉起槍, 朝空扣下了扳機。
槍聲大作, 響徹雲霄。
黑衣漢子嚇得瑟瑟顫唞, 手上的刀都快握不穩。先前還在怪叫吆喝, 準備殺了齊佑發財的幫凶們,有的人直接扔下刀, 在地上趴了下來。有的人站在那裡, 呆若木雞。
緊跟在黑衣漢子身邊之人倒是個狠角色,他見勢不對,眼中狠意閃動,手上的匕首一翻,朝著齊佑就要撲上來。
齊佑淡然抬起手, 手上握著的佛郎機槍, 對準了他。
他瞳孔猛縮,難以置信盯著槍口, 腳步微頓之後,依然不信邪往前衝。
“砰!”槍響了, 彈.藥打在了他手上,血流出來,匕首咣當掉地。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 護衛回過神,便看到他已跪倒在地, 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護衛大吃一驚, 衝上去一把踢開匕首, 狠狠將他摁倒在地。
齊爾朗親眼目睹齊佑乾脆利落的開槍,說不出的佩服,連忙高聲喊道:“大膽賊子,還不放下刀械投降!”
這下黑衣漢子徹底崩潰了,如灘爛泥般癱倒。其他跟著他來的兄弟們,紛紛丟下刀棍跪下求饒。
齊爾朗吩咐手下的兵丁將他們趕在一起,“捆起來嚴加看管!”
忙完之後,齊爾朗朝齊佑走過來,笑著請安見禮:“七阿哥,下官來遲,讓您受罪了。”
上次李光地從張家口領兵到喀爾喀,兩人早已見過麵。當時齊爾朗話裡話外頗為恭敬熱情,齊佑沒有接他的示好。
這次齊佑讓得高去給他送信,哪怕沒有上峰的命令,私自出兵乃是大忌。
齊佑篤定他肯定會來,送上門的天大人情,齊爾朗舍不得不撿。
再者,朝廷糧倉被劫,阿哥陷入危險,衙門卻毫無動作。這時候他出兵,乃是平叛,事急從權,就算不得有違律令了。
齊爾朗眼含興奮,在眼前的環境下也不好多說,恭敬問道:“七阿哥,他們這些叛賊,該如何處置?”
齊佑一眼掃過去,吩咐跟隨大隊兵馬回來的桂和道:“你去叫醒兩個衙役,讓他們回去報信,通知徐仲升前來。”
桂和領命去了,齊爾朗愣了下,想到裡麵錯綜複雜的關係,眼神微閃,退到一邊不做聲了。
齊佑見衙役連滾帶爬跑走了,淡淡一笑,對齊爾朗說道:“進屋去坐一會吧,等會還有事要勞煩你。”
齊爾朗一頭霧水,跟在齊佑身後進了屋。他打量著簡陋看倉庫之人住的屋子,心裡滋味頗為複雜。
彆說皇子阿哥,就是他,在這種破地方都住不下去。
兩人坐下來一杯茶都沒吃完,徐仲升就趕到了。齊爾朗詫異地放下茶碗,說道:“竟然來得這般快?”
齊佑淡笑不語。
徐仲升來得並不早,甚至還有些遲。這些匪徒前來常平倉,他怎麼能放下心,應該就在旁邊緊張等著消息。
調兵要皇上命令,估計他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