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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問道:“什麼事?”

第六十四章

福全見機不對, 當即起身告退。康熙看了他眼,見他滿身風霜,便允了。

等他離開之後,康熙這下就不客氣了, 瞪著齊佑沒好氣道:“你還有什麼事情, 就直說吧。真是, 大過年的也不省心。”

齊佑就是要趁著大過年的說這件事, 過年圖個喜慶吉利,權貴有錢人買年貨節禮, 正是賺錢好時機。

這次墾荒, 當地的環境艱苦,前期肯定需要朝廷的大力支持。

怎麼支持,當然是錢糧與犁,耕牛,種子等。

首先, 國庫真沒多少錢, 國庫的錢糧要用在其他的所謂大局上。

再次,康熙作為皇帝, 包括在所有的權貴官員眼中,這些低賤百姓的命, 真算不上大事。

對於底層百姓深刻真實的苦難,他們隻是在折子上看過,三言兩語的描述, 無法造成直觀的衝擊。

百姓再苦,也苦不到他們。酒照喝, 肉照吃, 錦衣華服, 歌舞升平。

當然,這些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他們畢竟得愛民如子,作為百姓的父母官員,臉麵肯定是要的。

上次齊佑放走噶爾丹,就已經深刻領教過。如果不是有後續的動作,他估計就不在了。

康熙能給順義學堂出錢,除了是齊佑的賞賜之外,這所學堂,叫做覺羅兄弟學堂。

就好比有些權貴,經常給寺廟供奉大筆的香火銀,看上去慈悲為懷。

他們或坐在華麗的馬車裡,或高頭大馬出行,卻從來不會低頭看一眼路邊無家可歸的乞兒流民。

再者,墾荒的那片地,是覺羅氏的龍脈。

他們官做得越大,私底下越信這些,自古皆如此,從未變過。

齊佑都已經想到了康熙會如何找借口拒絕。

為了不讓康熙拒絕,齊佑便體貼替他找錢糧,順便再埋下捅破膿包的針。

齊佑仔仔細細說了開墾的打算,康熙開始聽得還挺高興,到了後來,就開始猶豫了。

尤其是康熙聽到齊佑要在黑龍江河北邊開墾不說,還需要錢糧支持,眉頭皺成了個川字,說道:“這片地,乃是祖宗發家的龍興之地。若是於祖宗基業有損,以後我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齊佑差點聽樂了,心道以後還有把江山社稷斷送了的敗家子孫,有他們在,康熙真不算什麼。

不過這些話他當然不能說,垂頭聽得很是認真,當即給康熙了個台階下,退到了原本看好的一塊地方,說道:“汗阿瑪,您說得很有道理,不如,就開墾五常這片地吧,您覺著如何?”

如今的五常地區區域,與後世有很大的出入。東邊接壤寧古塔,也基本屬於荒無人煙的苦寒之地。

康熙聽後,走到書架上,拿了當地簡易的堪輿圖一看,琢磨了會後,勉強答應了。

隻是對於錢糧,依舊不肯鬆口,冠冕堂皇說道:“如今國庫空虛,還要準備著與噶爾丹的戰事,河工河道,各地賑災,朝廷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出來。”

齊佑裝模作樣嗯了聲,皺眉沉思一會,眼睛一亮,說道:“汗阿瑪,我有個籌措錢糧的主意。”

康熙抬眉,哦了聲,“你且說來聽聽。”

齊佑說道:“如今內務府有許多各國進貢上來的貢品,比如布料這些,擺在庫房都快發黴了。不如把放得太久的貢品,拿出來變賣,得來的銀子拿去籌措錢糧。汗阿瑪,您覺著這樣可行得通?”

康熙快被氣笑了,手虛虛往齊佑頭上敲去,罵道:“你個兔崽子,成日儘想著,如何將你老子的銀子往外掏。”

國庫是國家的,內務府算是康熙的私庫。隻這個私庫實在是太過龐大,齊佑估計,康熙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財產。

齊佑誠懇地說道:“汗阿瑪,那些貢品太久了,擺在庫房裡,除了發黴之外毫無用處。恰好過年,許多人家裡總要買些去,送禮自用都好。而且是貢品,備有麵子,賣出去的價錢與鋪子裡的差不多,我相信許多人都會趕著掏腰包的。”

康熙一想也是,番邦藩國進貢上來的東西,大多都拿出去賞賜給了臣子們。他再轉念一想,賞賜得太多,皇恩就不值錢了。

主要還是,關內幾乎已經無墾荒之地,到處都是災荒,尤其是黃河年年決堤,每年都要賑災,災民年年流離失所。

康熙經常下旨免了各地百姓的賦稅。賦稅收不上來,國庫就空虛。久而久之,就成了惡性循壞,國庫一直窮得很。

如果能在關外開始耕種,不但能解決一部分糧食問題,還有利於加強對關外部落的統治與看管。

齊佑趁熱打鐵,說了打算在黑龍江河造船建立水師之事:“汗阿瑪,羅刹國不能信,他們經常出爾反爾。沿著黑龍江河過去,就是大海。”

他蘸了茶水,在禦案上畫著黑龍江河到入海口這條線,“一旦他們從這條沿線建立軍事據點,到時候直接打過來,我們沒有海防,就毫無還手之力。”

康熙神色一震,說道:“他們的野心,我也知曉,這次他們覺著吃了虧,肯定會賊心不死。”

齊佑說了聲是,“我覺著,當地必須加強駐軍。兵分兩種,一種是屯田軍,閒暇時練兵,耕種忙碌時就下地種田。另外一部分是全力投入的兵,隻管訓練打仗。當地開荒得來的糧食,能填補一部分糧草軍需,給朝廷減輕一部分負擔。”

強兵這件事,可說到康熙的心坎上去了。

當年打鄭經,大清從來沒有海戰的經驗,不得不啟用前明的水師將領。

康熙可是提著一顆心,晚上覺都睡不安穩,生怕他們跟鄭經勾結,或者反了。

如何當後方開墾,軍民一體,差不多就是屯軍田,朝廷不用增加太多負擔。

康熙考慮了片刻,就乾脆應了:“這件事要妥善安排,不管是造船,還是水師將領,選人定得慎重。既要有本事懂得水戰,還得忠於大清。”

忠於大清這點,對於康熙來說是首要,齊佑沒有點明,補充說道:“汗阿瑪,如今朝廷有的船隻,調過去的話,實在是路途太過遙遠,不如就在當地直接建造。”

從康熙兩年起,就有大型的“鳥船”麵世下水。到了前幾年,大清已經有五六十艘大“鳥船”,在大清周圍的海上稱王稱霸,才能令琉球暹羅等稱才臣納貢。

“鳥船”太大,要駛入鄂霍次克海,路途遙遠不說,還不劃算。

康熙唔了聲,“這倒也是個問題。”

齊佑沉%e5%90%9f了下,道:“我知道造船不但要好手,還需要花費大量的銀子,朝廷實在是捉襟見肘,拿不出來。不如就從這次前來買貨物的商戶中找,讓他們來建造。如果他們能給朝廷免費造好一艘戰船,就允許他們得到十艘出海商貿的許可,您看這樣如何?”

康熙沉默了起來。

與鄭經打仗時,恐當地漁民與其勾結在一起,康熙發過遷海令,沿海五十裡的百姓必須遷走,違者斬首。

如今的海貿,隻是允許西洋的船隻前來大清貿易。

對於民間的船隻規格,有嚴格限製,隻能打造單桅船。這種船不能抵抗大海的風浪,隻能在河上行駛,無法出海。

後來對於船隻規格有所放寬,比如可以照雙桅船,依然對尺寸與人數有限製,不允許私自造超過能容納二十四人的私船。◆思◆兔◆網◆

這項政令,對於南邊漁業鹽業的打擊自不用提,令造船技術也迅速落後。

官家造船腐敗透了,齊佑看不上。當然,他還想繞著彎子重啟海貿。

重啟海貿的好處自然不用提,除了盤活被權貴把控一潭死水般的商業。

朝廷緊閉了大門,齊佑就要砸開一條縫,讓世人能多看到外麵的世界。

過了一會,康熙衡量了下得失,很是勉強道:“若是有商戶願意出錢來造船,也未嘗不可。”

齊佑完全不擔心,會當官的人,不一定會做買賣。真正買賣人腦子之靈活,眼光之長遠,朝堂上那群權貴們,若不是因為特殊的權利,放在相同的起點與他們相比,隻能被完虐。

康熙神色緩和了不少,笑著問道:“既然你想要拿內務府庫房的東西出去賣銀子,你可想到了如何賣?醜話先說到前麵啊,可不能強買強賣,丟了老子的臉!咦,你說過年賣,不會想在宮裡擺開來賣吧?”

齊佑笑眯眯說道:“汗阿瑪放心吧,不會丟了您的臉麵。我是這樣打算的,汗阿瑪您幫忙把關一下,覺著我的想法可妥當啊。”

康熙警覺地道:“不妥當的想法,你就甭提了。”

齊佑笑容不變,說道:“汗阿瑪都還沒聽呢,先聽聽再說嘛。汗阿瑪,新的您留著,我打算讓內務府清點出積年的貨品,分門彆類一起出賣。比如布匹算是一類,要買就一起買走。通知京城的商家來看貨,他們私底下出一個總價,價高者得。他們拿出去如何賣,虧或者賺,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就不管了。”

如果讓內務府這群人參與進去,中間絕對會被他們刮走一層。至於庫房裡的東西對不對得上帳,會差多少,這就要康熙去頭疼了。

讓京城的商戶來承包出售,齊佑用了簡易化的招投標,讓他們自己去考慮虧盈問題。

這些貨物不是糧食等必須品,賺的都是權貴有錢人兜裡的銀子,不會擾亂市場,影響到百姓的生計。

康熙見這樣也省事,便一口應了,“就依了你吧。賣出來的銀子,你也彆花得大手大腳,記住了,慈不養兵。”

齊佑心道果然,康熙是真沒把他們當回事。他不禁笑了起來,說道:“汗阿瑪放心吧,我不會亂花一個大錢的。汗阿瑪,直接從京城買糧食,買得太多,我怕會影響到糧價。買來糧食,再運到關外去,路途遙遠,路費就要花不少銀子,實在不劃算。不如就從張家口的常平倉裡買,朝廷的糧食價錢低,又是陳糧,肥水不留外人田,兩全了。”

常平倉起於漢朝,到如今已經很成熟。豐年朝廷買入糧食,免得穀賤傷農。

荒年則往外出售,免得被糧商坐地抬價,平抑糧食價錢,讓百姓有糧食吃。

除此之外,常平倉還有存七糶三的規定。買進七成的新糧,則要出售三成的陳糧,保證庫裡的糧食不會存放太久腐爛掉。

朝廷賣糧給誰都是賣,賣給齊佑,還免得被糧商與那些官員占去了便宜。

康熙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我親自下旨意,讓張家口那邊與你交接。”

齊佑道:“汗阿瑪彆急,等我銀子拿到手再說吧。到時候汗阿瑪將聖旨交給我,銀子我也不帶走了,直接交給戶部,我再去張家口拉糧就可以。”

康熙哈哈笑起來,說道:“你這個買賣人,爽快!”

齊佑跟著笑,至於爽不爽快,就得看張家口管常平倉那群人如何做了。

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