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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幾乎沒費什麼力氣的一仗。

繼續強硬下去,與大清硬扛上,就憑這兩千人,肯定打不過。

如果顆粒無收回去,戈洛文肯定討不了好。

戈洛文陷入了兩難,隻能裝作生氣,離開大清的營帳,留待日後再議。

使團其他人還好,反正做主的不是他們。索額圖卻怎麼都坐不了,帶著滿肚皮的煩惱,來到了齊佑的營帳。

齊佑正在觀察小爐裡的炭,他其實不會燒火,前麵扮作隨從去煮茶伺候,差點沒將小爐的火弄熄。

見到索額圖一臉苦相進來,齊佑朝旁邊的小杌子指了指,“坐吧。索大人,你可會燒火?”

索額圖一愣,沒想到齊佑問起他這個,莫名其妙搖了搖頭,“我不會。”

齊佑哦了一聲,拿火鉗小心翼翼擺弄著炭,說道:“那我得自己琢磨了。”

索額圖不解,探頭往小爐看去,說道:“七阿哥怎地想著要學燒火了?”

齊佑笑,說道:“我是你的隨從,當然得會燒火才行。這是細節,我先前忽略了,現在要補起來。”

想到先前戈洛文打量齊佑的眼神,索額圖頓時感到後背一涼,惴惴不安說道:“也對,七阿哥可不能被戈洛文看出來。隻是您的名聲在外,隻怕戈洛文有所懷疑了。”

齊佑不緊不慢說道:“索大人,你這就是自己嚇自己。既然發現了紕漏,就得補上,我不過想要學會燒火罷了。還有呐,我沒在意戈洛文認不認得出我,認出來也沒關係,我不怕他。”

索額圖急了起來,說道:“七阿哥,您的安危要緊啊!”

齊佑撐著火鉗,抬眼看向索額圖,心平氣和問道:“索大人,你究竟在怕什麼呢?”

索額圖衝口而出道:“我怕戈洛文撕毀了這次談判,我們的差使都完不成,兩國之間還得打一仗。”

齊佑笑咪咪說道:“打仗啊,打仗正好。我正愁沒有借口,把他們遠東據點都打掉呢。”

索爾圖愕然,嘴裡苦不堪言,頓時覺著齊佑膽子也太大了。

齊佑歎了口氣,想了想,說道:“你看,戈洛文這次隻帶了兩千人來,索大人,你覺著他真有那麼膽大,不想多帶點人前來助陣?”

索額圖琢磨了下,說道:“儘管他們的人馬向來少,卻驍勇善戰,以一敵十,正因為如此,戈洛文才不怕。”

齊佑不由得笑了起來,“都是血肉之軀,以一敵十那是戲文上的事情。蒙古人的體格可不輸給他們。”

索額圖辯駁道:“蒙古人可打不過他們。”

齊佑也不生氣,解釋道:“他要招募兵,沒錢就招募不了,所以隻有這麼些人。每次他掠奪蒙古人的部落,蒙古人被他們打敗,一是氣勢,二是武器配備,蒙古人先被槍炮被打得措手不及,弓箭刀肯定不能與其相比。”

索額圖一想也是,蒙古騎兵再厲害,麵對槍炮,隻能是跑得快點而已。

齊佑拿火鉗在地上畫起來:“你看這條路線,這就是他們的據點。彈.藥總有用完的時候,後續補給跟不上,這也是他們就跟打草穀般,搶了就跑的原因。如果等到蒙古人回過神來,再折回去跟他們拚命,他們絕不是蒙古人的對手。當年成吉思汗與他的後人,可是橫掃千軍,打得他們沒有還手之地。”

索額圖看著地上齊佑畫的線條,遲疑著問道:“這片西比爾土地真那麼貧寒廣袤?”(注)

齊佑答道:“《新唐書.東夷傳》上記載:少海之北,三麵阻海,南去莫設靺鞨船行十五日,無城郭。北宋的《契丹國誌》亦有記載,在這片苦寒之地要生存有多不容易。如今已經八月份了,即將進入嚴寒漫長的冬季。雖說有雪橇馬匹等,一路上基本上荒無人煙,隻有冰天雪地。在這種酷寒的天氣之下,槍.炮還不如大型弓箭。”

索額圖呆了呆,呐呐道:“所以,七阿哥您先前讓李榮保多攜帶弓箭,真是想要與羅刹國打仗?”

齊佑說道:“不打無準備的仗,必須得防患於未然。蒙古人會輸,他們輸在不團結,隻管著自己的部落。要是他們真能齊心協力,找回當年祖上的霸氣,羅刹國不是他們的對手。噶爾丹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個噶爾丹不成氣候,其他蒙古部落能聯手,多幾個噶爾丹,羅刹國就該害怕了。”

索額圖一想,不禁訕笑著說道:“他們不團結,有不團結的好處,如果再出幾個噶爾丹,大清的威脅就更大了。”

西伯利亞這片土地,在唐時就在向其稱臣納貢。齊佑不怕戈洛文動手,隻怕他不動手。

如果動手的話,齊佑就不客氣了。戈洛文敢出動幾千人就來耀武揚威,他的幾萬人,還不得一路西征過去。

早在航海時代,西方列強就開始到處擴張。齊佑歎息不已,可惜啊,大清還隻緊盯著眼前的這一畝三分地,甚至還看不住。

索額圖還是有些顧慮,說道:“先前七阿哥所說的哥薩克兵,若是戈洛文再多找些來,咱們就危險了。”

齊佑笑了笑,細細說道:“至於哥薩克兵,就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他們本是一群逃避蒙古汗國統治的斯拉夫人,還有些是太過貧窮,不接受羅刹國壓榨的貧民。他們一起逃出來,分成了很多部落,聚群而居,生性好戰,不受任何人的統治。不管是戈洛文,還是誰要找他們,必須得給好處。他能找,大清也可以找他們,若是大清能給更多的好處,你說他們會給誰賣命?”

“當然是誰給得多就給誰賣命。”索額圖不假思索回答了,接著他下意識問道:“七阿哥怎地懂得如此多,實在是令人佩服。”

齊佑淡淡說道:“多讀書。”

索額圖感慨連連,麵上浮起了幾分愧色,說道:“自從當差做事之後,我就已經許久未曾看過書了。”

齊佑手上的火鉗,一下沒一下撥著爐火,說道:“多讀書總不會有錯。索大人,你的擔憂完全沒必要,隻需記得一個恒古不變的道理,若是落後,就會挨打挨欺負。哪怕現在簽訂了條約,把羅刹國的都城納入大清的版圖,如果大清不思進取,照樣守不住。以後不但得還回去,還要割讓更多的疆土。”

大清如今國力強盛,索額圖斟酌了下,遲疑著說道:“七阿哥先前讓我無需想太多,我倒要說一句,是七阿哥憂慮過重,大清豈能走到那一天。”

齊佑笑了笑,未與他爭辯,靜靜說道:“前朝,前前朝的皇帝都如你這般想,他們能江山永固,千秋萬代。”

索額圖不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說道:“七阿哥,我瞧著戈洛文的樣子,估摸著他也有難處。在他的王麵前,他肯定拍著%e8%83%b8脯做了保證。若是讓他退讓,回去交不了差使,我們這次,恐怕又得白跑一趟。”

齊佑哦了聲,連眼皮都沒抬,說道:“索大人,你可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在何處嗎?”

索額圖神色微囧,訕訕說道:“我實在不知,還請七阿哥指點。”

齊佑沒有客氣,徑直道:“你是想得太多,思慮太多,做得卻少。想得細,倒也沒有錯,隻方向錯誤。你替戈洛文考慮太多,卻沒有深想,戈洛文能爬到今日的地位,肯定不蠢。既然敢在他的王前麵拍著%e8%83%b8脯做保證,難道他不會給自己留後路嗎?他給自己留的底線,就是我們必須拿下來的地方。”

索額圖聽完齊佑的話,心中滋味著實複雜難辨。

做事難,做人更難。行差踏錯一步,太子會不會完蛋他說不清楚,但他估計討不了好。

再想到在康熙麵前當差,從不會把話說滿,索額圖神色尷尬了下,說道:“是,七阿哥說得是。”

齊佑沒再多說,“去等著吧,反正不急。”拿著火鉗,興致勃勃仔細研究起了燒火的辦法。

索額圖見到齊佑專心致誌的模樣,告退走出營帳之後,站在外麵吹著涼風,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感觸良多。

哪怕是如此細小的事情,齊佑都要將其做好,絕不會敷衍。

太子與其比起來,要學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接下來的談判,自然是百般艱難。大清這邊,齊佑堅持著底線,寸步不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彆說庫頁島以及貝加爾湖地區,羅刹國退出尼布楚,達斡爾地區,齊佑認為,他沒有要回西伯利亞,已經足夠客氣了。

索額圖在齊佑的授意下,軟硬兼施。戈洛文囂張的時候,大清就在河邊舉行演習,偶爾轟上幾炮。

除了炮,還有比武射擊。千箭齊發時,裹挾著風而過的尖銳呼嘯聲,比起大炮的轟鳴,也不遑多讓,足夠令戈洛文心煩意亂。

軟則跟在硬後麵,戈洛文一行前來,大清照樣好茶好點心招待,笑臉客氣相迎。

大清拖得起,戈洛文那邊卻拖不起了。

一則他們的糧食不多,哥薩特兵來得越久,戈洛文要付的錢越多。

加上天氣越來越冷,西伯利亞的寒冬已經到來。戈洛文擔心莫斯科那邊的狀況,如果大雪積得太深,他回去就愈發麻煩,說不定會誤了大事。

最終,戈洛文同意了大清的要求。

雙方用三種文字簽訂了條約,齊佑不會給對方反口,在地界上找茬不承認的機會。他親自審核,條約上的每條河流,山川,都做了詳細的標注。

條約簽訂之後,好似以前的劍拔弩張沒發生過,雙方坐下來開始把酒言歡,互相饋贈禮物。

羅刹國寒冷,人人好烈酒。戈洛文也一樣,冷起來的時候,幾乎酒不離手。

這次大清除了準備烤全羊等美食,還準備了黃酒。

黃酒倒在銀壺裡,加梅子與糖煮熱,喝起來不但溫暖,還甜滋滋的。戈洛文尤其喜歡,眼都不眨一碗就下了肚。

戈洛文吃了還不算,直接開口向索額圖討要:“這酒雖說淡了些,吃起來卻美味得很。索大人,你可還有,我想帶些回去獻給我們的王。”

索額圖大方應下了,除酒之外,還送了幾匹江南織造進貢的緙絲給戈洛文。

羅刹國寒冷,平時穿皮草的時候多。戈洛文看到精美異常的緙絲布料,霎時看得挪不開眼,喜得滿臉的胡子都快飛了出去。

索額圖繃了這麼久,等到簽字之後,一顆心落回了肚裡,整個人一下放鬆下來。陪著戈洛文一起吃了許多酒,兩個人都有些上頭。

戈洛文大著舌頭,摟著索額圖嘀嘀咕咕說了一堆。索額圖聽不懂,也雞同鴨講回了一堆。

齊佑在旁邊卻聽得很清楚。

戈洛文在問索額圖:“你們這次與以前相比,完全不同了,難道大清也換了皇帝嗎?”

譯官在旁邊及時翻譯了,索額圖聽後,酒醒了些,趕緊說道:“ 總督閣下,我們的皇上還好好的呢,你可彆胡說。”

戈洛文聽到譯官的翻譯,皺眉不解,喃喃說道:“不對勁,絕對不對勁。你們以前很懦弱,膽小怕事,這次卻凶得很。對了,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