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1 / 1)

讓齊佑深思了起來。

他想到了在宮裡學習的時候,如果遇到這樣的事情,一般來說,先生會先雙方各打十大板,然後再問事情緣由。

這十大板看似公平,其實雙方都滿腹委屈,一罰,沒解決問題不說,反而加深了彼此的怨氣。

照著他們之間發生的小摩攃,先不管兩人身份的差異,肯定是年紀大些的錯,大的該讓著小的。

小孩子們的世界,除了顎魯那種人之外,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對錯。

如果大人強行介入,就是把大人的那套觀念,強加在他們身上。把他們培養成另一種八股文下,毫無創造力,毫無自我,如一窯燒出來基本無差彆的泥人。

齊佑暗自思索,除了大是大非的對錯,先生不能扼殺他們的本性。

這樣一來,對先生的選拔,又得多加一條,先生必須要心%e8%83%b8曠達,給予學生充分的自主性。

教書育人,不是園丁修建枝丫,修成一模一樣的景致,而是讓他們長出自己的模樣。

齊佑一想,不由得更加犯愁。山長還沒有人選呢,又多了條選先生的困難。

隨著學堂逐漸有了模樣,各地聞風而來的先生們,陸陸續續到達了順義。

這天齊佑沒有出門,在屋子裡設計招聘先生的筆試題,林義誠頂著大太陽跑了來。

齊佑見他滿臉的汗,臉上卻是繃不住的喜悅,不由得笑問道:“又有什麼喜事了?”

林義誠隨意抹了把汗,喝了口涼茶,說道:“七爺,您瞧著沒有,如今的順義縣城,人頭攢動,實在是熱鬨極了!”

想到巴掌大的順義縣城,齊佑忍俊不禁,說道:“我沒瞧著縣城的熱鬨,倒是瞧著你的臉很是熱鬨。怎麼,熱鬨還不好啊?”

林義誠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幾分,喜滋滋說道:“下官來了順義這幾年,從未見過這般熱鬨的景象啊。老夏也一樣,他今兒個在忙著安排沒地兒可住的外來客人。唉,順義就一間破客棧,幾間客房,通鋪都住滿了人,連大堂的桌子都拚了起來,晚上讓客人有個地方躺一躺,還是有人無處落腳。沒法子,老夏親自招呼,前去借了百姓的家,給他們銀子,讓他們騰出幾間來安置客人。”

齊佑眉毛微挑,微笑著沒有說話。

林義誠尷尬了下,訕訕說道:“都是下官的不是,先前七爺已經提醒下官,順義會越發熱鬨,縣城就這麼點地兒,該早些做打算。下官原先想著,怎麼得也要個一兩年吧,誰知道,熱鬨得竟然這般快。”

他偷瞄了齊佑一眼,老實說道:“客人不僅沒有地方可住,吃飯的地兒就那麼兩間,飯都吃不上。還是那些百姓機靈,在街頭擺起了攤,勉強能解決了吃飯問題。”

齊佑沉%e5%90%9f了下,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林義誠忙說道:“七爺,下官打算在縣城裡,新修客棧,酒樓食肆。如今順義周邊的路,修得比以前不知好多少倍,寬敞平順,嘿,不愁沒人來做買賣。”

齊佑想了下,說道:“你的想法很好,隻是,你還要考慮到縣城百姓的實際購買力,要做好規劃與打算。”

見林義誠一臉不解,齊佑耐心解釋道:“比如客棧來說,如今是先生前來順義,必須找個地兒落腳。等到先生的舍監落成之後,他們就會住進去。如果沒有外來的客人,客棧的生意就沒了。還有酒樓食肆,前去吃飯的人,身家幾何,能吃得起多少錢的飯菜,酒樓食肆要建成什麼樣的規模,你都得想好。雖說買賣是生意人的事,他們自負盈虧,但是他們生意做不下去,對於衙門的稅收來說,同樣是一大損失。”

林義誠先前的喜悅散了些,額頭的汗又冒了出來。他忙放下茶碗,頷首聽得極為認真,不肯錯過齊佑的任何一句話,附和道:“是,下官想得淺了些。”

齊佑說道:“任何產業都是相輔相成,並不是客棧與酒樓食鋪沒了生意,其他的就能好。打個比方,酒樓食鋪沒了生意,供給他們柴米油鹽的鋪子,生意跟著沒了。養豬賣肉的,種菜賣給他們的,一損俱損。客棧裡沒了客人,酒樓食鋪,其他的鋪子也會遭受損失。本地的客人就那麼些,得靠著外來客人撐起一部分買賣。你要考慮的是,如何吸引人到順義來,比如賞景,比如拜佛等等,什麼樣都行。絕不能一潭死水,得有活水流動。”

林義誠陷入了沉思,半晌後一拍手掌,說道:“七爺,下官有眉目了,等到考慮周全之後,再來與您細細商議。”

齊佑笑著點頭頭,說了聲好,“不過,你得先解決眼下的實際問題,客棧得建,酒樓鋪子也得建,先抓緊功夫建一兩間,等到以後再慢慢增加。還有,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得做好規劃,要看得長遠。不能見著個空地方,就任由他們修建酒樓鋪子。”

林義誠連連應下,“七爺放心,下官會照著您的老規矩,寫好規劃細則。“

齊佑看他興衝衝來,又興衝衝跑了,無語搖搖頭,繼續埋頭苦想要先生招聘的試題。

沒一會,得高如一陣風直衝進屋,緊張地說道:“七爺,皇上來了,已經下了官道!”

齊佑驚訝不已,康熙突然來順義做什麼?

第四十八章

康熙是從鞏華城祭奠太皇太後回京, 臨時起意轉道順義。馬行至到順義附近,他的驚訝就越濃。

以前從順義出關,道路常有塌荒不說,下雨天泥濘難行, 天晴時坑坑窪窪, 極為難走。

康熙已準備放棄這條路線, 從彆處繞道過古北口。

眼前所見之處, 是平坦寬敞的官道,路基兩邊用碎石穩固, 地動塌荒處也做了修葺平整。

或種上果樹, 或種上了玉米,菜蔬。甚至還有一處,他看到了一畦花圃,裡麵盛放著薔薇。

康熙鼻子沒來由一陣酸澀,這畦薔薇, 他似乎看到了真正的生機。

莊稼地裡, 逐漸金黃的小麥,風吹過, 麥浪滾滾。田裡的秧苗碧綠如翠玉,有人在裡麵走動拔著雜草。

稚童在田埂邊蹲著, 小胖手小心翼翼伸出去,試圖捉停在秧苗上的蜻蜓。

莊稼地裡的人見到他們來,隻好奇打量了幾眼, 恭敬避開見禮。等他們一過去,便繼續去忙碌了。

康熙看到三五個稚童, 晃動著小短腿, 呼啦啦如同小鴨子般搖搖晃晃奔向某處, 圍住一個人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康熙順眼看去,禁不住失笑。這群小兒,看來是去報信了。

果然,康熙沒幾步,就看到齊佑奔了出來。他騎在馬上仔細打量,見齊佑身著細布青衫,比在京城時黝黑了些。那雙清亮的雙眸依舊,一抬眼看來,就好似有光在閃動。

齊佑一路上想了無數種可能,康熙是皇帝,守孝以天代年,已過了孝期。

他突然來到順義,肯定是搞突然襲擊,想看看順義究竟如何了。

至於看順義的原因,齊佑不知就裡,但總歸來說,不外乎還是為了朝堂江山。

齊佑坦坦蕩蕩上前請安,叫了聲汗阿瑪,沒有問康熙為何來了,而是關心說道:“汗阿瑪一路辛苦,快請進屋歇一陣。”

康熙心裡一暖,下了馬,說道:“我不累。趁著天色尚早,先去看看你的莊子,還有學堂建得如何了。”

齊佑心想也許康熙還要趕回京城,既然是突襲視察,就要講究一個快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反正順義隨便由著康熙檢查,齊佑當即就領著他到了地裡。

一路走過去,康熙聽到水渠裡汩汩流動的水流,裡麵偶爾有小魚蝦在蹦躂,暗自讚歎不已,笑說道:“你這水渠修得倒通暢。”

齊佑也沒居功,說道:“就沿著以前的路線修了下,有些地方原本塌了,被占了去用來種莊稼,後來修的時候,重新將占的地退了出來。今年插秧時好些天沒下雨,水渠就派上了用場。”

康熙欣慰點頭,舉目四眺,察覺出了不對勁。他細心一看,發現了稻田裡埋著繩子,秧苗被分割成一塊塊。

有些秧苗明顯茂盛些,有些秧苗則長得要稀疏瘦弱不少。他看了一陣,實在猜不出緣由,抬手指了指,問道:“這地裡的秧苗為何長勢差彆這般大?”

齊佑順眼看去,笑著說道:“汗阿瑪,這是莊子裡的林大牛師傅無意中琢磨出了種肥,我便讓他將肥用在了這裡。長勢好的秧苗是用過了肥,差一些的則是沒用。”

康熙先是大喜,旋即愣了下,問道:“既然用了肥秧苗會長得好,為何不將全部的田都用上?”

齊佑解釋道:“因為肥不易得,肥裡麵要用到糠,紫穗槐,騾馬糞,人的尿等混在一起漚,其中糠太貴了。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用,但必須計算本錢。比如用了這種肥,到時候多收到的糧食,能不能抵過糠的價錢。”

康熙一想也是,那點因為找到了好肥的喜悅,散了個七七八八,遺憾地說道:“若是能找到彆的東西替代,那就好了。”

“汗阿瑪放心,您跟我來。”齊佑寬慰了康熙一句,領著他穿過田埂,來到如豬腰般的一小溜地邊。

康熙見地裡種著大片綠葉之物,仔細端詳半晌,問道:“這可是煙葉?”

齊佑點頭,“汗阿瑪真是見多識廣,這就是煙葉。種煙葉主要是為了拿來防治病蟲害,這裡的人家多少都會種上一些。這塊地是林大牛開出來的自留地,他全部拿來種上了煙葉。汗阿瑪,您瞧這煙葉有什麼不同?”

康熙再次抬眼看去,煙葉也與秧苗一樣,長勢各不相同。他看得越來越驚訝,興奮地說道:“這地裡可是用上了不同的肥?”

齊佑說了聲是,“這塊煙葉地用上了不同的肥料,都是林大牛用其他常見,便宜的草木等所漚。等到時候收獲時,計算出收成差異,選一種最便宜,且簡單易得的漚肥方式,免費教給所有的百姓。”

康熙聽得龍顏大悅,連聲說好:“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一定得盯緊了。”

齊佑答道:“汗阿瑪放心。不過,我估計還沒有那麼快,還要繼續改正。比如調整各種配比,需要用在不同的莊稼上,等到收成以後,再來測算數據,得保證不出錯。”

康熙聽到數據,臉上笑容不由得越來越濃。他習慣了這個兒子的嚴謹務實,做事都要反複琢磨研究,什麼都講實際數據,絕對不好大喜功。

“汗阿瑪。”齊佑笑眯眯看著康熙,說道:“如果以後成功了,可不要忘了給林大牛師傅的功勞啊。”

康熙瞪了齊佑一眼,佯怒道:“知道了,你就記得你那些包衣奴才。他們要功勞,你這個幫著他們的主子,想要什麼功勞啊?”

“為了林大牛師傅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我還是盼著其他人看到了,能被帶動起來,去動腦子,鑽研琢磨如何種好莊稼。不怕他們一門心思搶著立功,隻怕他們不立功。”

齊佑歎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