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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你所言極是。活著的人,要更好的地活著,珍惜眼下的每一天。”

火盆裡的火苗又竄起來,烤在人臉上暖暖的。不過靈堂裡實在是太冷,臉是熱乎了,後背還是冰冷。

康熙喚來梁九功,吩咐道:“外麵下雪了,讓大家守到子時就回去歇著吧。靈堂裡安排人輪流值守。”撐著膝蓋站起身,看向齊佑,“你跟著我來。”

齊佑鬆了口氣,起身跟在了康熙的身後走出屋。外麵的雪花已經紛紛揚揚,在燈光下晃悠著飄蕩。

往年這個時辰,宮裡早就喜氣洋洋,在忙著過年。今年卻到處都是白皤,彌漫著冷清與悲傷。下過雪之後,隻怕紫禁城的黃瓦紅牆,都會變成一片純白。

到了乾清宮東暖閣,康熙去稍加洗漱。太監端來熱水,齊佑剛起拿布巾放在水裡,太子跟著來了。

齊佑放下布巾,上前向太子請安。太子明顯愣了下,轉頭四看,說道:“七弟也來了啊。汗阿瑪呢?”

“汗阿瑪去洗漱了。太子哥哥,您先洗吧,水是乾淨的,我還沒有用過。”齊佑讓開身,說道。

太子早已冷得不行,沒有客氣,上前將手放進了熱水中,舒服得直歎氣。

齊佑站在一旁,等著太監去重新打水進屋。康熙洗漱了出來,看到兩人,眼神在他們身上掃過,微頓了下,到底沒有說什麼。

等到齊佑洗完,梁九功領著太監提了食盒進屋,端了幾碗熱乎乎的薑湯放在幾人手邊。

康熙端起碗,說道:“先喝碗驅驅寒。”

薑湯熱辣,一碗下肚,齊佑總算勉強恢複了些暖意。他放下碗,見太子與康熙還沒喝完,便喝著熱茶等。

康熙看向齊佑,關心問道:“老七你可還要來一碗?”

齊佑答道:“多謝汗阿瑪,我身上已經暖和了過來,不用再喝了。”

康熙唔了聲,沒有多勸,低頭幾口喝完了薑湯。

太子恰好放下碗,眼神在齊佑與康熙身上掃過。他見無人說話,垂下眼眸,端起清茶漱口。

康熙吃完了半碗熱茶,呼出口氣,放下茶碗說道:“太子先前說想去順義督辦學堂,這些時日,你可有什麼想法與打算?”

太子被問得愣了楞,下意識看了眼齊佑,見他麵色尋常坐在那裡,心中不免緊張了起來。

先前康熙將齊佑叫去了靈堂,太子自然見到了,此時心裡滿是不安。

雖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太子此時能肯定是與學堂有關。不然康熙不會把他叫來,開口就問了順義學堂之事。

至於順義的學堂如何督辦,太子還真仔細琢磨過,參考著齊佑的學堂設置,有了些許的想法與眉目。

略微整理了下思緒,太子答道:“回汗阿瑪,我已有了些粗略的打算。學堂要開辦哪些課程,各門課程得有主次,當以讀書考學為主。我打算聘請名家大儒前來當先生,有了他們的名氣在,說不定直隸的富人家,都會將家中子弟送到學堂讀書。學堂招收的富人子弟越多,以後學堂的開支就不愁了,可以適當貼補給窮苦學生。”

齊佑聽得認真,太子的想法其實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富人子弟越多,從他們身上賺到的銀子就越多。

以富養貧,未嘗不是一種平衡學堂開支的手段。

但是這樣的學堂,與其他書院並無什麼不同。書院對於家貧成績優異的學生,向來都有貼補與幫扶,無甚新意。

而且照著太子的想法,學堂就沒有必要建在順義了,直接建在京城就好。

京城裡富人更多,無需直隸京畿周邊的富人來湊錢。

最最關鍵的是,齊佑的學堂,根本不重在科舉。

康熙未置可否,見太子停了下來,抬眼看向他,問道:“沒了?”

太子一下更緊張了,身子動了動,藏在衣袖裡麵的手,緊緊抓住了圈椅扶手,說道:“汗阿瑪,我暫且隻想到了這些。最近在守靈,等到烏庫瑪嬤的喪禮之後,我再仔細理一理。”

康熙沉%e5%90%9f了下,問道:“照著規矩,你得守一年的孝,至少一年不能離開宮。你可曾考慮到了這點?”

太子答道:“汗阿瑪,我已經想到了。一年也不算長,正好用一年的功夫,做好周全的準備。”

康熙神色淡淡,將齊佑的計劃拿出來,對太子說道:“你拿去看看吧。”

太子忙起身走上前,拿到手裡翻看起來。

康熙瞧著太子變幻不停的臉色,輕歎口氣,終是做出了決定。

第四十六章

春暖乍寒的時候, 齊佑啟程回了順義。

太陽從天際悠悠升起,灑在身上暖意融融。路邊草木綻放新芽,桃花杏花枝頭,粉色花骨朵含苞欲放。李花已經迫不及待盛開, 雪白滿枝頭, 生機勃勃。

出了紫禁城, 齊佑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如以前那樣, 他棄馬坐在了車前,眯縫著雙眸欣賞著眼前的春色。

官道邊的田埂上, 三三兩兩的孩童聚在一起, 打量著他們龐大的隊伍,好奇朝他看來。

齊佑朝他們揮手,他們先是吃了一驚,接著裂開嘴朝他歡快地笑,學著他那般揮舞著手。

馬車駛過, 齊佑聽著身後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聲, 麵上亦浮起了久違的笑容。

好似從回了宮,齊佑就很少笑過了。在那裡笑哭不大能由人, 守孝更不能笑。

他出了孝,太子要守滿一年, 估計這近一年都不能笑了。

相比較起來,齊佑望著眼前廣闊的天地,花草葳蕤, 攤開手掌打量,布滿薄繭。扯著身上青色細布衣衫, 覺著自己這樣就很好。

至於康熙怎麼與太子商議, 讓他拿出了銀子來, 齊佑沒去關心,不外乎康熙又采取了另一種平衡手腕。

大阿哥見太子沒能去成順義,很有眼見力不吵著要去了,跟著許了一筆銀子。

其他兄弟們或多或少都拿了些出來,康熙這個名譽山長,自掏腰包湊足了五千兩現銀,交給了齊佑。

至於後續部分,除了大阿哥與太子,其他兄弟們還沒長大,齊佑沒有要求他們許諾要出多少錢,總不能讓他們欠一屁股債。

大阿哥要出宮開府了,得賜府邸,田莊,銀子。其他兒子們一個接一個長大,後宮的嬪妃們還在不斷生。

齊佑不知道康熙的想法,愁不愁。多子多孫可不是什麼好事。

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麵前,比如努爾哈赤那群兒子們,自相殘殺得沒剩下幾個了。

大阿哥與太子之間的不對付,康熙也應該看到了端倪,想要兄弟友恭,他在做夢。

小到皇家,大到天下,人口增加帶來的後果,齊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他也不清楚康熙有沒有考慮過。

隻是,五千兩啊!

齊佑難得惆悵地歎了口氣。

抄達春家,前前後後加起來都不止這個數。

算了,先湊合著用吧。

學堂周圍齊佑留了些地,打算建商鋪,隻租不賣。

賣掉鋪子之後,乍一下錢是多了,錢多了就是王八蛋,不能拿錢去挑戰人性。

等學堂發展到一定規模時,就招做生意的商戶入駐。以後學堂會有源源不斷的房租收益,用於教學研究等開支。

課桌桌椅這塊,齊佑打算前去采買木材,不拘新舊,找木工師傅打造,沒有中間回扣倒騰,能省不少銀子。

建屋子這塊則不能省,不說一勞永逸,至少要撐過十幾二十年。不然以後拆這裡,補那裡,鬨騰不說,還浪費。

先生這塊更不能省,好的先生值得尊重,有本事的人應當賺到更多的錢。再窮,齊佑也不能畫餅,減少他們的薪俸。⊿思⊿兔⊿網⊿

他覺著,銀子多少,或許不能衡量他們的價值,但不能辱沒他們的尊嚴。

先生得慢慢來,齊佑已經將此事交給了康熙,從大清各地廣尋能人。

語言方麵的先生,齊佑不能完全依賴西洋人。主要是傳教士就那麼幾個,一旦上麵決策有變動,就被動了,得預防完全受製於人。

齊佑將眼光投向了泉州港,廣州港與揚州港,加上廣西,雲南,福州等地。

三個港口之地,經常有西洋人前來做生意,精通各種文,有本事的人不少。

至於廣西與雲南,福州等地,琉球,暹羅與安南等附屬藩國的進貢,都在當地移交。使節來往,懂當地語言的不少。

有了這些打算,齊佑不大擔心先生。隻山長這個人選,讓他幾乎快愁成了少年白。

康熙隻是名譽山長,學堂必須得有實際的管理人。前期齊佑可以兼著,但他不能永遠留在順義,他還有下一步的打算。

朝堂上那群官員,就算是大儒名家,比如張英,守完孝回京的李光地,被罷官窩在江寧的熊賜履,齊佑都不大滿意。

八股文,或者其他文章寫得好,官做得好,並不一定能管好學堂。

有人局限於酸腐,有人則太過圓滑,有失風骨。

當然,他們這些當大官的,來學堂當山長,就是貶黜了。

學堂的山長,要有真才實學,心%e8%83%b8開闊,眼界必須寬,兼容並包。

還得要外圓內方,但不能讓做官做事,高出對學術的追求。

其他如醫科,齊佑打算中西並進。西方解剖學已經發展起來了,法蘭西在路易十三時期都有了科學院,各種期刊能發表論文,學術共享。

大清還在將各種先進的經驗與學術,藏在紫禁城。

齊佑難得發了狠,這次不把這個臭風氣扭轉過來,他乾脆躺在棺材裡回京城算了!

一路思考著,到了順義太陽已經西斜。林義誠與夏師爺照樣等在官道邊,遠遠就迎了上前,熱情無比叫著七爺。

齊佑打量著林義誠,見他身上官袍換了新,不過照樣皺皺巴巴的,下擺還沾著泥,不禁笑問道:“去視察春耕了?”

林義誠跟在齊佑身後,想要看著他說話,便側著身子往前走,迫不及待說道:“是,下官剛從地裡回來。照說吧,貴人們的地,下官管不著,可不去看一看,心裡頭就不踏實。七爺,水渠基本已經修得通暢了,去年冬天下了幾場雪,小麥長勢良好。水稻田裡已經蓄了水,開始在育秧苗。七爺,下官還有件喜事,一定要告訴七爺。”

齊佑看著林義誠臉上摒不住的喜意,濃得直往地上掉,笑著問道:“你喜得貴子了?”

林義誠的妻子生了兩個女兒,他一直暗暗盼著要個兒子。妻子身子不好不能再生,倒賢惠得很,張羅著要給他納一房小妾。

齊佑從不會去管彆人的家事,隻林義誠大小事,都喜歡與他絮叨。

後來聽得多了,齊佑也會說上一兩句。比如讓他看順義的莊子,那些姑娘們也不差。

齊佑還多加了句話:“吃爛桃一筐,真不如吃好杏一個。”

林義誠後來沒再提兒子,納妾的事情。

“七爺,您瞧您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