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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成日在外麵跑,肌膚照樣黝黑,顯得那雙眼睛尤為深幽明亮。

他心裡一暖,溫和問道:“你平時在順義,就跟著那些奴才吃這些東西?”

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齊佑暗自歎息一聲,在關外時,滿人還沒有這麼講究。如今在紫禁城多年,豬頭隻在薩滿的祭祀上出現,像是大腸等發臭的東西,根本上不了桌。

在順義,奴才們可吃不到這些,齊佑倒吃得起。他平時不太注重口腹之欲,隻要葷素搭配適宜,以方便為主,不會特意想要吃什麼。

齊佑老實答道:“奴才們哪吃得起,肥腸上有油,可是好東西。一頭豬的大腸,他們清洗乾淨之後,要醃漬起來,偶爾切一小丁點來熬油,加一大堆菜進去煮,就有油有肉了。一般的時候吃不到,過年過節,或者有親戚來時,才舍得拿一點出來。”

康熙神色若有所思,感到頗不是滋味。大清海晏河清,依然有許多百姓吃不飽穿不暖。

片刻後,康熙接過梁九功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手,吩咐道:“就拿下去煮成酸菜白肉鍋子吧。每個宮裡賜一份,去慈寧宮走一遭,就說太子他們回來了,帶回了順義的豬肉。看看太皇太後精神可好,我們等下去請安,在慈寧宮用膳。”

梁九功領命退了下去,康熙打量著三兄弟,見他們身上油膩膩的,著實看不下眼。

將他們像是趕鴨子一樣,趕到東暖閣去,吩咐太監打了水來,讓幾人洗漱。

康熙端看著三個兒子站在一起洗手臉,大阿哥手欠,偷偷往齊佑臉上彈水。

齊佑靈活地偏頭躲開,抹了胰子的手,往大阿哥已經洗乾淨的手上一按。

大阿哥朝齊佑呲牙威脅,笑嘻嘻再去清洗一遍。

另一邊的太子,轉過頭壓低聲音對齊佑說著什麼,說著說著,齊佑笑起來,太子也笑。

康熙看著他們打鬨,眼神不由自主變得溫和起來,待看到夾在中間站著的齊佑,那份溫和逐漸消散。

洗漱完,康熙招呼著他們坐下,問道:“前去順義如何?”

太子率先說了在順義的修渠修路,以及新縣衙。大阿哥接下來跟著說了,大致與太子差不多。

齊佑附和著兩人說道:“兩個哥哥說得是,冬天冷,外麵看不到什麼東西。等到開春之後,莊稼長出來,景象又不相同。”

康熙未置可否,直接問道:“步兵巡撫衙門派來的乞丐,他們如今如何了?”

太子心裡一咯噔,他知道修路的那些人是步兵巡撫衙門送去的乞丐,齊佑帶他去看時,也提及過。

他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們,隻看到他們在修路便沒過問。大阿哥也一樣,誰是乞丐,誰是包衣奴才,他完全沒有在意。

齊佑不緊不慢答道:“步兵巡撫衙門將他們送來時,林縣令先做了戶帖登記,便於後續管理。趕在他們來之前,就修了工棚,裡麵砌了炕,他們來了之後就有地方住。每天上工乾活的,一天有十個大錢可以拿,有本事有手藝的,提拔為管事之後,一天則有十五個大錢。飯食是雜麵饅頭,加上些蘿卜白菜。修路修渠需要體力,偶爾加點肥肉,補充些油腥。當初來時走了幾人,其餘的就全部留下來了。他們偶爾有拌嘴,小打小鬨。林縣令管得嚴,按律懲罰,後來就太平了,請汗阿瑪罰放心。”

太子與大阿哥怔怔聽著,太子懊悔不已,他竟然就沒想過多問一句。

大阿哥聽著齊佑說得頭頭是道,佩服不已,由衷感慨道:“老七,你知曉得還真是多啊!”

康熙皺眉,說道:“這些都是老七安排的,他豈能不知道。讓你們去看順義,就要你們多問,多去觀察,可不是讓你們去玩鬨的!”

太子怏怏耷拉下頭,大阿哥縮起了脖子,不敢吱聲了。

康熙看向齊佑,神色緩和下來,問道:“修了工棚,裡麵還燒炕,又是雜麵饅頭,隔三差五吃肉,還得發工錢。工部撥下來的銀子可夠用?”

齊佑笑著答道:“夠用啊、沒有層層盤剝克扣,按照申請的款項,每一個大錢都用在了實處。他們每天的飯食,是他們自己領了麵,柴火等,自己輪著做。誰做得好,誰做得不好,饅頭小了一丁點,都會被罷免掉。大家為了自己的好處,一起積極監督。到如今都挺順利的,明年春上,基本上所有水渠都能修好了,請汗阿瑪放心。”

康熙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想到順義就算風調雨順,莊子裡的糧食,也與他無關,朝廷一顆都收不到賦稅,那點滿意馬上落了下去。

尤其是齊佑那句“沒有層層盤剝克扣”,他暗罵了句小兔崽子,就知道戳他的肺管子。

若是大清朝堂上下的官員,都能如齊佑這般有多好。

又或者是,其他兒子們,太子,都能如齊佑這般,那該有多好!

康熙嘴裡泛起了淡淡的苦澀,垂下眼皮,似乎不經意問道:“太子的腳可好了?”

大阿哥立刻抬起了頭,左手下意識動了動。他察覺到不對勁,忙低下了頭,眼裡不甘一閃而過。

太子斜了眼大阿哥,將前後經過說了,“汗阿瑪,我的腳已經沒事,都是我不好,讓汗阿瑪操心了。”

康熙神色平靜,看不出來什麼情緒,轉頭看向大阿哥,說道:“老大,你的年紀最大,怎地能如此莽撞。還有太子也是,下山的時候自當萬般小心,不但要注意自己,還要防著其他危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們可知曉危險,又為何要跟著上山去?”

齊佑心裡歎息再歎息,靜靜聽著一言不發。

紫禁城好似有種魔力,回到這裡來後,夾道紅牆,重重宮闈,將在順義裡那點溫情,全部一掃而空。

太子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齊佑,答道:“汗阿瑪,聽到七弟他們在山上測繪,我從來沒有見過,便想去見識學習一下。到了下山時,我在前麵走得好好的。眼見就要到山底,大哥從身後摔下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撲倒了。”

大阿哥臉色難看了幾分,說道:“汗阿瑪,七弟每天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我心想如何能擾亂了他的安排,便跟著上了山,想看看七弟每日在做什麼。誰知道下山路滑,我不是誠心的,摔下去時,我的手掌也擦破了,萬萬沒有要傷害太子爺的意思。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請汗阿瑪明鑒。”

康熙眼神微沉,在幾人身上掃過,厲聲道:“你們難道在順義時,也這樣在眾人麵前爭吵,讓人看了笑話去?”

太子臉色一白,想到當時幸虧是齊佑攔住了,忙答道:“汗阿瑪,我們沒有在外人麵前爭吵。我也知道大哥乃是不小心,隻當時腳踝腫了起來,著實有些痛,隻抱怨了句,就很快就回了莊子,找了大夫來醫治腳踝。”

大阿哥低垂著頭,掩飾住眼裡的寒意,說道:“多謝太子爺的大度,沒有怪罪我。我再給太子爺賠個不是。”說完,跪下來就磕了個頭。

太子眼睜睜看著大阿哥跪下,連攔都來不及攔,愣了愣,方冷聲說道:“大哥這又是何苦,我根本就沒責怪你的意思。”

大阿哥站起身,立在一旁不說話。

康熙臉色變了變,到底沒有發作,淡淡問道:“那你們且說說看,都學了些什麼東西回來。”

太子仔細說了夜校的事情,以及覺羅兄弟學堂,說到激動處,站起身說道:“汗阿瑪,覺羅兄弟學堂的想法,實在是大大的妙。如果辦好了,乃是覺羅氏一族的榮光。汗阿瑪,我打算將私房銀子拿出來,全力支持覺羅兄弟學堂。”

康熙聽完,目光掃過旁邊一臉平靜,隻微笑聆聽的齊佑,看著大阿哥問道:“你覺著呢?”

大阿哥垂眸聽著太子的話,原本心裡就不大舒服,見他句句不離自己,好似學堂是他的點子一樣,不滿就更藏不住了。

想要說得更難聽些,到底克製住了,說道:“汗阿瑪,我覺著七弟的主意非常好,太子爺說得對,學堂辦好之後,乃是覺羅氏的臉麵。”

齊佑依舊麵色如常,認真聆聽。

太子瞄了眼齊佑,覷著康熙的神色,穩了穩神,說道:“汗阿瑪,我想請求汗阿瑪一件事。”

康熙唔了聲,說道:“你且說吧。”

太子朗聲道:“我想求汗阿瑪,準我去順義,親自督促建造覺羅兄弟學堂。”

康熙愣了下,大阿哥臉色一下變了,濃濃的不屑鄙夷,簌簌直往下掉。

齊佑長長太息一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嗬嗬,瘦田無人耕,耕出來有人爭。

第四十三章

太子本身就聰明過人, 又自小接受最好的教育,照著儲君養大。彆說在紫禁城,就是放眼天下,他都算得上出類拔萃。

由他出麵建學堂, 管理學堂, 肯定能做得井井有條。

但是, 他建出來的學堂, 管理下的學堂,不過與景山官學, 其他出名書院一樣的罷了。

與齊佑想要的, 南轅北轍。

太子所思所想,是自己的政績,是與康熙一樣,為了維持江山社稷,萬世其昌。

齊佑想要的, 是廣開民智, 各種科學技術,農業, 醫學全麵發展,提高女性地位。

任何一個社會, 如果隻有男人的聲音,隻男人出現在世人麵前,所謂的盛世, 都是扯淡。

連最基本的人都不做,談何進步。

這就是兩人思維方式的巨大差異與不同, 兩人之間何止隔著無法跨越的天塹。

對於太子的想法, 齊佑姑且按兵不動, 靜觀其變。

康熙還在沉思,大阿哥首先忍不住跳了出來。他斜了眼太子,嘴角都快撇到了地下,上前一步說道:“汗阿瑪,我打算將所有的銀子拿出來去修學堂,我也想要去修建管理學堂。”

太子早就預料到大阿哥會搞小動作,隻沒曾想倒他這般直接,急赤白臉就跳出來唱對台戲了,臉跟著垮了下來,冷冷說道:“難為大哥的一翻好心。隻學堂與其他不同,大哥若是想在裡麵尋個先生的差使,去教人騎射拉弓,倒也勉強能勝任。”

大阿哥愣了下,明白過來太子拐著彎罵他功課不好,隻是會騎馬拉弓的莽夫。他氣得手緊握成拳,上前一步逼近太子,怒道:“太子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麵帶著不屑,淡淡問道:“大哥莫非是要動手揍我?”

大阿哥見太子咄咄逼□□頭握得更緊了,漲紅著臉怒道:“你!.....”

一直麵無表情看著幾人的康熙,用力一拍禦案,厲聲道:“混賬東西,都給我住嘴!”

太子與大阿哥兩人回過神,趕緊分開,忙跪了下來告罪:“汗阿瑪息怒,汗阿瑪息怒!”

齊佑不緊不慢跟著跪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康熙%e8%83%b8口悶悶的,無力閉了閉眼睛,半晌後,沉聲道:“你們兩人都給我滾下去,呆在屋裡好生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