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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張張瘦弱的臉龐上,飽含渴求,清澈明亮的雙眼。

第二天,齊佑把他們再帶去了離縣衙一裡處,規劃用來建造學校的荒地邊。

轎子停下,大阿哥從轎子裡下來,見到眼前大片的空地,頓時怪叫起來:“老七,這麼一大片地,你怎麼舍得荒在這裡?”

太子同樣轉過頭來,狐疑地打量著齊佑。

齊佑用腳蹭開到小腿高的枯草,說道:“太子哥哥,大哥,你們看,下麵是什麼?”

兩人湊上前看了一眼,見到些露出土麵的石頭。太子遲疑了下,問道:“這是地基?”

齊佑點頭,淡淡說道:“這裡以前是大宅院,做雜工的,收夜香的這些人,都住在這一片。在十八年時,屋子都倒塌了。斷垣殘桓都沒有留,隻剩下了些地基。大家都嫌棄晦氣,沒人願意耕種這塊地,更沒人願意在這裡修宅子。”

太子與大阿哥年紀大一些,還記得那年地動時的恐慌,兩人一時都沒做聲。

齊佑笑了起來,抬手指過去,說道:“我打算在這裡修一座學堂。”

兩人頓了下,一同看向了齊佑。他拄著拐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朗朗讀書聲,能驅走魑魅魎魍,黑夜都不怕。”

想到昨晚冬夜裡的讀書人,太子神色微微動容,哪怕是大阿哥,也情不自禁陷入了沉思。

齊佑覷著兩人的神色,繼續緩緩說道:“除了科舉考學,還教他們學手藝。各種手藝都學,行醫治病,織布繡花,種地育種。到時候,這裡就熱鬨起來了。”

太子想到那場景,心馳神往起來。大阿哥跟著笑道:“學堂一建好,小商小販,貨郎都會跟著來做買賣,可不得熱鬨起來。”

齊佑笑眯眯說道:“可不是,這裡的學堂,說不定會為大清培養出各式的人才呢。唉,可惜,就是沒銀子啊!”

太子看向齊佑,問道:“需要多少銀子?”

大阿哥瞄了眼太子,再眼巴巴看向了齊佑。

齊佑再次歎息,說道:“需要源源不斷的銀子。不隻是請先生,建屋子,主要是要給錢讓他們去鑽研,琢磨。像是如何弄出更好的肥出來,更優良的種子。所以啊,這銀子壓根無法估算。我還在想,這所學堂的名字,究竟叫什麼名字好呢?”

他頓了一下,惹得太子與大阿哥兩人,皆一臉期盼看著他。

大阿哥心急一些,催促道:“老七你趕緊說啊,這般神神秘秘的作甚,真是!”

齊佑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沒有正麵回答,轉而說道:“銀子呢,我開始打算讓鄉賢們出。誰出得多,就叫誰的名字。比如趙家學堂,沈家學堂。或者把他們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供所有的學子後人們記住。”

大阿哥呆了下,臉色變了,剛要說話,齊佑又幽幽道:“後來,我想到了我們兄弟。太子哥哥,大哥,還有汗阿瑪等人。這學堂呢,怎麼能拉下我們兄弟。太子哥哥,大哥,你們說,是這個道理不?”

大阿哥點頭不跌,太子思索了下,如此大的事情,當然還是該他們出頭出麵,跟著說是,“老七你得考慮周全些。”

齊佑微笑起來,說道:“宋時有義門陳氏,順義也能有覺羅氏。我打算,將這所學堂命名為覺羅兄弟學堂。”

太子與大阿哥飛快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裡看到了欣喜激動。怔楞了下,神色都頗為不自在,彆扭地彆開了頭。

大阿哥咳了咳,上前一步,圈住齊佑的脖子,哈哈大笑道:“覺羅兄弟學堂,這個名字取得好,真當好!”

太子同樣興奮不已,覺羅氏起源於關外,一直被漢人暗中鄙夷沒讀過書,是一群蠻子。

以後若是有了覺羅兄弟學堂,培養出的人才遍天下,看那些讀書人還有什麼話說。

兩人都不懷疑齊佑的本事,能不能把學堂辦起來。畢竟,順義縣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裡,還有那一間間熱鬨的夜校,任誰看了都得服氣。

學堂叫什麼名字,齊佑一點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銀子。首先得把學校辦起來,拉更多的擋箭牌來擋著,讓學校步入正軌。

齊佑帶他們兩人去看夜校,本意並不在讓他們看到包衣奴才有多麼出類拔萃。奴隸改革現在隻要求穩,水到渠成就好。

齊佑想讓他們看的,是在黑暗中的希望。

沒人不向往光明。

齊佑更想讓他們知道,丫頭小姑娘也能讀書習字,與男兒們並無不同。

這也為以後學堂收取女學生做打算,若有人參揍時,他們就算不出麵攔著,也不至於火上澆油。

齊佑拉開大阿哥的鐵臂,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笑眯眯說道:“太子哥哥,大哥,這第一筆銀子,不如就由你們來出吧。”

太子臉上的笑容一僵,試探著問道:“要多少銀子?”

大阿哥臉上的笑容也沒那麼歡暢了,斜睨著齊佑,聰明地閉上了嘴。

齊佑笑容燦爛,揮揮手,雲淡風輕說道:“不多,不多,隨你們的心意罷了。十兩百兩不算少,千兩萬兩也不多。”

十兩百兩對兩人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至於千兩萬兩,兩人一齊忽略了。

齊佑慢吞吞說道:“這個學堂呢,隻汗阿瑪除外,其餘之人一概不講究尊卑。讀書育人的地方,當以學識為重。誰銀子出得多,誰的名字就在前麵,第一行。也不是要一次馬上拿出來,學堂需要長期的投入,可以先出個數,以後每年逐步添補進去就行。”

一次性拿出大筆銀子來,就算他們拿得出,定也不會拿出來,康熙還看著呢。

齊佑早就替他們想好了,先出一個金額,拔得頭籌,占取第一行第一個名字,以後再分期付款。

至於以後追繳欠銀,齊佑也不怕他們拖欠不給。

有康熙在,討債這個任務,齊佑當仁不讓安排給了康熙,他這個名譽山長,肯定要做些實際工作。

太子與大阿哥聽到不用馬上拿出大筆銀子,心裡立刻鬆了口氣,都在打著小九九,算著要出多少錢。

既不能當冤大頭,又不能被對方比了下去。

齊佑見基本上搞定了兩人,那點兒他們來造成麻煩的煩惱頓時沒了蹤影,滿意地微笑起來,熱情招呼他們道:“太子哥哥,大哥,你們吃過殺豬湯沒有?”

兩人都搖頭,齊佑笑嘻嘻說道:“那你們出一點點銀子,每人買頭豬,給你們做殺豬湯吃。做血腸,酸菜白肉,保管你們吃上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大阿哥怪叫起來,“老七,為什麼要我們出銀子去買豬?你個小氣鬼!”

齊佑一臉的理所當然,笑道:“你們是哥哥啊!當然是哥哥出錢。”

大阿哥道:“好吧,我且不與你計較,隻是,若是不好吃,不好玩,看我不修理你。”

兄弟三人笑鬨著回到莊子,太子與大阿哥分彆拿出銀子來,去買了兩頭肥豬回來宰殺。

齊佑所言不虛,他們吃了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美味無比的殺豬湯。

而紫禁城乾清宮,康熙連著打了幾個噴嚏,拿起黃曆一看,頓時臉色一黑。

這幾個小混賬,賴在順義都不回宮,感情全都變得成日不著家了!

這時梁九功走進屋,神色頗為複雜,躬身稟報道:“皇上,太子與大阿哥,七阿哥回宮了。”

康熙心頭的氣稍微順了些,說道:“倒知道回來,叫他們進來吧!”

梁九功沒動,擠出一絲笑,說道:“太子與大阿哥,還有七阿哥三人,抬了半扇豬肉,如今在門外候著,可要奴才將他們叫進屋?”

康熙瞬時張大了眼睛,失聲問道:“什麼?他們抬著半扇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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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豬肉用牛皮紙包裹了起來, 太子與大阿哥分彆在前後抬,齊佑在中間托著,三人吭哧吭哧走進禦書房,康熙整個人呆住了。

禦書房裡進了豬!

康熙看眼笑得一臉傻的三個兒子, 看一眼豬肉。再看眼笑得一連傻的三個兒子, 再看一眼豬肉。

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 康熙抬手抹了把臉, 實在是不知道什麼用什麼心情來麵對。

最後,康熙哭笑不得瞪了眼齊佑, 肯定是他的主意!

齊佑迎著康熙的視線, 衝著他笑得一臉燦爛。

他送了兩個兒子來順義,自己送回了兄弟友恭。回到紫禁城,他們再打來打去,就怪不得自己了。

康熙麵對著齊佑的笑臉,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對梁九功說道:“快去給他們搭把手, 放到旁邊去。就那邊的空條案上,彆弄得到處都是油, 血!”

梁九功忙上前,幫著放好豬肉, 三人上前請安。

康熙沒好氣說道:“起吧,誰來說說看,怎麼扛著這麼個東西回京?”

太子忙答道:“回汗阿瑪, 我們三人在順義吃了殺豬菜,實在是太過美味可口, 便念著了宮裡的汗阿瑪, 其他長輩兄弟們。眼見冬至到了, 用這些豬肉做成殺豬菜,一起坐著熱熱鬨鬨吃一頓,那該多好啊!”

大阿哥跟著說道:“豬是我們幾人一起出的銀子所買,我們吃了一半,這一半舍不得吃,便抬了回來。老七說,宮裡不缺豬肉,可這是順義的豬肉,一定要帶回來孝順汗阿瑪。”

齊佑絕不與他們搶功勞,隻管著低調說道:“太子哥哥與大哥說得是。”

康熙又生氣又窩心,起身走到案幾邊,小心解開牛皮紙一角,看著新鮮的豬肉,想到屋子裡暖和,忙吩咐梁九功道:“趕緊抬到禦膳房去,晚上做了出來.....你們在順義如何吃的殺豬菜?”

大阿哥搶先說道:“就血腸.....血腸沒了,就肝腰合炒.....鹵肥腸,豬頭.....”這些都沒有,他一時說不下去了,瞠目結舌站在了那裡。

太子悄然斜了大阿哥眼,嘴角不經意下撇,說道:“汗阿瑪,做酸菜白肉鍋子吧,再往裡麵加把青蒜葉就香得很。”

“冬日吃鍋子倒暖和。”康熙笑著說了句,對大阿哥哼了聲,嫌棄地道:“那麼臭的腸子,虧你也吃得下去。”

大阿哥急了,搶白道:“汗阿瑪,鹵肥腸真是太好吃了。太子爺也吃得讚不絕口,不信汗阿瑪問他。”

太子神色微微尷尬,鹵肥腸開始他也嫌臟,等到嘗了一口之後,就再也停不下來。

隻恨一頭豬的肥腸,實在是太少了!

康熙聽得直發笑,罵道:“到了順義走一趟,這麼多日才回京,感情都惦記著這口吃食去了。”

太子訕笑,大阿哥一臉無所謂,齊佑笑眯眯說道:“民以食為天,吃當然非常重要。殺豬菜就是吃個熱鬨,團圓。想著過節了,太子爺與大哥難得來一次,鄉下地方吃殺豬菜,是莊稼人辛苦了一年到頭,最大的盼頭與喜樂,就想讓兩個哥哥也體會一下。”

康熙笑著打量著齊佑,見他好似又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