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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高呼聲,吼叫聲四起,比先前的還要高昂。

齊佑笑著搖頭,深深吐出了口氣,替自己小小高興了下。

這些時日的辛苦沒有白費,雖然有點累,隻取得了些些微的成就。

但總算有了起色,他們的喜悅,能撐著他走好長一段路。

見天色不早,齊佑對呆在那裡的林義誠與夏師爺說道:“走,彆在這裡發傻了,隨我回去,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夜幕漸漸降臨,齊佑坐在馬車前麵,聽著身後的歡笑聲,欣賞著眼前的夕陽。

黑夜之後,太陽又會升起。

回到莊子之後,齊佑依舊住在了原來的院子,先去洗漱。

實在看不下去林縣令與夏師爺兩人的模樣,讓他們也去洗了把臉,收拾了下,坐下來一起吃茶商議細節。

齊佑拿出一份事先理好的章程,分給林縣令與夏師爺兩人,說道:“過兩日,等到那些莊主,管事們來了順義,我會辦個酒席,請他們一起來吃酒。你們先看一下,熟悉需要注意的重點,比如租子幾成,租賃年限,農具,耕牛,種子誰出,租子如何調整。涉及到任何數據的問題,一定要解釋到位。”

兩人看著紙上寫著流程表三個大字,一條條看下去,從頭讀到尾,馬上弄明白了齊佑要他們做的事情。不用他們燈下黑,靠著自己去摸索。

林義誠興奮不已,揮舞著手臂,說道:“若是以後做事之前,都理好步驟計劃,找出重點。照著這個來,做完一項再檢查,看有沒有遺漏之處,差使就不會出差錯了。”

夏師爺跟著附和,齊佑笑了笑,說道:“這一次是我先幫著做了個範本,以後得你們自己來,可以作為參考,但不能生搬硬套,得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改變。而且對可能發生的意外,要做出個預判。”

他眉頭微擰,說道:“好比,這次莊子變動的事情,你們不能隻看到旗人的莊子,還要關注著其他漢人地主們的反應。因為旗人不收稅,所以包衣奴才的地租,比起漢人的租子要交得少。患寡不患均,仔細其他地主們,慫恿著佃戶鬨事。”

林義誠不解,說道:“地主收的租子高,他們得了好處,若鬨事的話,豈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夏師爺陷入了沉思,齊佑看了他眼,乾脆利落點明道:“一,他們也想享有不交賦稅的權利,二,借佃農們來鬨事,鬨成了,他們得好處,鬨不成,死的也不是他們。”

齊佑現在還沒能力幫到他們,不過隻要他在,會竭儘全力,改善他們的境況。

土地兼並帶來的問題很嚴重,嚴重還在於兼並後的糧食,全部把控在富人權貴手上。一旦遇到饑荒或者災年,就是富人發財的好時機。

朝廷賑災不到位,隻要有災情,上麵肯定會有賑濟,比如免賦稅,開倉放糧。

康熙曾經減免過好幾次百姓的賦稅,可百姓手上的地沒多少,免到他們頭上的微乎其微。

至於開倉放糧,層層克扣盤剝下來,到災民手上的有幾斤幾兩,自不用提了。

說到底,又要回到最基本的問題,糧食產量過低,百姓靠天吃飯,無法抵禦任何的風險。

真正要全麵增產,解決饑荒,隻有一個方式,那就是普及教育,靠著科學發展生產力。

齊佑苦笑,這一切,好似陷入了一個沒有出路的循環。

吃都吃不飽,還讀什麼書。哪怕讀書,也想著的是考科舉,成天研究如何寫八股文。

讀書為了出仕當官,當人當人,當他們曾經最恨,其實最羨慕做的那群人。

看到林義誠與夏師爺兩人緊張的神色,齊佑笑了下,安慰他們道:“這隻是一個提醒,讓你們想得多些。在順義還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畢竟這裡主要都是八旗的莊子。你們要想到的是,那是那句患寡不患均。馬上要入冬了,皇莊包衣奴才他們新修了宅子,有衣穿,到了冬天不會挨餓受凍。其他莊子就不一定了,要是他們鬨起來,你們覺著該如何做?”

林義誠剛鬆了口氣,一聽齊佑的話,眉頭又緊皺了起來,鬱悶地說道:“這人呐,就是永遠不知道滿足。七爺您都給他們爭取到了這麼好的前程,不再像以前那樣被奴役盤剝,肯乾就有飯吃。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真是不懂感恩。”

夏師爺也長長歎息,說道:“人呐,永遠不知道知足,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齊佑神色淡了幾分,沉聲說道:“哪兒都有好人,哪兒也有壞人。你們不能隻看著施恩受恩,而是要從另一方麵去看。他們就算現在馬上把冬小麥種下去,得要熬到明年端午左右才有收成。這段時日,他們仍然麵臨缺衣少食的困境。”

林義誠與夏師爺見齊佑臉色明顯不好了,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齊佑很不喜歡這種看似遇到了委屈,就情緒化的做事方式。普通尋常人可以,但林義誠不行。

因為他是官,官應當看到背後的問題,去想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們想到的,是要如何改善,彆隻管著不滿抱怨,我倒有個想法,但不能每次都我想辦法。林縣令,你作為一縣的父母官,彆管旗人民人,就當做順義縣都是你的子民,你要如何幫助他們解決眼前的難題。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去好生想想。”

看到愁眉苦臉的兩人,齊佑耐心說道:“我給你們點方向,要想儘一切辦法,動員一切力量,缺什麼,就去找什麼。彆隻在腦子裡想,一點點列出來,興許會找到方法。我們明晚商議的時候,你們再說來聽聽,我們一起分析。”

林義誠與夏師爺神色鬆了些,陷入了沉思。

齊佑打斷了他們,“可彆現在想,還有事情呢。林縣令,你的縣衙工部準了,戶部的銀子馬上拿下來,你可以著手修建了。不但修縣衙,還得修路,同樣是工部出銀子。前來修路的人,步兵巡撫衙門會組織城裡的乞丐,還有春上的流民送過來。你要做的事情,則是照著先前的折子,整理出要修多少裡路,修多寬,可要挖山,可要架橋,架什麼樣的橋,路基怎麼築,每裡造價多少銀子。”

林義誠聽到能修衙門了,自己至少可以在縣誌上留下一筆,樂得牙不見眼。

他如今聰明了些,馬上說道:“七爺您放心,下官會比照著您先前的折子,將所有用的銀子,列得清楚明白。下官不會修路架橋,會去尋懂行的師傅,虛心請教。”

齊佑點頭,“你學得很快,這樣很好。我給你推薦個人,築路架橋,前期需要測繪。跟著我來的兩個西洋先生,他們可以幫忙。當然,你們也可以找老師傅來,大家一起努力,將大清與西洋的學問融會貫通,一起用到實處。”

林義誠與夏師爺對視一眼,同時欣喜地說道:“這感情好!”畢竟林義誠是東家,夏師爺趕緊住了嘴,讓他先說。

林義誠起身一揖:“順義的很多路都改變了,下官先前琢磨過,要如何測繪,重新繪製堪輿圖。七爺真是幫了下官的大忙。”

齊佑擺擺手,笑眯眯說道:“你彆先顧著謝我,這些乞丐與流民過來,你要想著他們的吃住問題,還有治安。步兵巡撫衙門做事你們也清楚,隻怕是見到乞丐就捉了送來。他們長期在街頭行乞,腦子可靈活得很。做了那小頭目的,可不屑來吃你這點粗麵饅頭。”

林義誠沉%e5%90%9f了下,臉一沉,說道:“既然來了,豈能由得著他們!”

齊佑見狀,無語歎了口氣,耐心說道:“你不能硬著來,唉,你得多想一些,要防著的是他們打架鬨事,切莫因小失大。不願意的,讓他走了就是。小頭目才有幾人?隻要你們不打不罵,讓他們有地方住,賺得一口安穩的飯吃,絕大部分還是會安心乾活。”

林義誠神色尷尬,嘿嘿笑道:“都是下官想左了,七爺說得是。”

齊佑喝了口茶,呼出口氣,說道:“林縣令,你先前立的幫助順義縣百姓讀書,教化之責,也可以開始了。修衙門的銀子,我們照著實際多報了三成,工部最後一個大錢都沒減,戶部會如數撥付。這多出來的銀子,你拿去修建學堂,還有聘請先生吧。”

林義誠一喜,喜到一半,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

修衙門不過兩百多兩銀子,哪怕三成也就是五六十兩,實在是捉襟見肘。他哭喪著臉說道:“七爺,三成的銀子,也修不了什麼學堂,請不了先生啊。”

齊佑拿出了蘇麻喇給他的錢袋,裡麵有好些金錁子,加起來約莫值一百兩左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拿在手上墊了墊,說道:“這裡還有一些,學堂要好生規劃,慢慢修。學堂是為了以後蒙童啟蒙,學習各種手藝知識的地方,是長長久久的事情,這點銀子可不夠。不過,先生可以請起來了。”

林義誠愣了下,問道:“沒有學堂,他們在何處讀書?”

不但沒有學堂,白天還要下地乾活,晚上家中連燈油都點不起,談何讀書。

革命先烈們,他們同樣麵臨著重重困難,摸索出了無數的成功經驗。

齊佑笑道:“夜校啊,夜間掃盲。”

第三十七章

夜間掃盲同樣需要準備, 齊佑一一做了安排。再確認了一遍重點,林義誠與夏師爺便告退,回去忙碌準備。

翌日一大早,宅子前的空地上, 中間案桌上堆放著筆墨紙硯, 印泥, 一大摞合同。兩旁則擺著小麥種子, 堆放著農具。

得到通知的包衣奴才,早已紛紛前來, 將空地擠得水泄不通。看到眼前的陣仗, 小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齊佑一走出來,所有人都馬上停止說話,鴉雀無聲。

落後齊佑一步,林義誠與夏師爺也趕到了, 帶著縣衙裡管錢糧的書吏趙修上前見禮。

趙修年約四十上下出頭, 身形中等不胖不瘦,看上去憨厚老實。見到齊佑臉上堆滿了笑, 恭敬無比地見了禮:“七爺,小的得了縣令大人的憲令, 七爺放心,小的會儘心儘力,記錄好每一筆贓物。”

齊佑頷首, 笑著說道:“有勞了,得高, 你領著趙修去找尼滿。”

趙修說了句不敢, 臉上重新堆滿了笑, 躬身退下,朝著得高拱手作揖:“得高爺,有勞您多指點著些。”

得高寒暄了句,與趙修一並離開冷。齊佑不經意看了眼兩人離開的背影,沒再理會。

齊佑看向期盼中帶著忐忑不安的人群,朝林義誠點了點頭,補充了幾句。

林義誠聽完,立刻走出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諸位,七爺昨日的話,想必你們已經聽過,現在把諸位叫來,就是為了與諸位簽訂土地租賃合同。七爺考慮到諸位家中沒有餘糧積蓄,秋收的種子,農具,耕牛等,先由七爺出借。在莊稼有了收成之後,逐步償還,不收諸位的利息。”

他話音微頓,舉起食指,“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