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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還有補貼。

對比著現在朝廷要征收的各種徭役,賦稅,齊佑隻能苦笑。

百姓手上有地沒地,差不了多少,都隻能勉強填飽肚子。

大地主隻靠著糧食收成,發不了財。發財的,是不用交稅的權貴們。

比如八旗的權貴老爺們。

第三,就是官場腐敗。

除了八旗老爺們,能發財的一群人,則是官。

眼下如縣令林議誠,一個月俸祿在三兩銀子左右。聘請的師爺幕僚,需要自己出錢,一個月的俸祿,僅夠勉強養家糊口。

沒錢,就隻有貪汙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跟著林大牛轉悠了一天,齊佑晚上沒有回行宮,先去了達春的宅子。

達春全身被米田共淋透,回屋洗了無數遍,那股子惡心仍在。

顎魯更是呼天搶地,哭得氣都透不過來,鬨著頭疼全身疼,當場就病了。愛妾又是張羅著請大夫,又是跑到達春麵前來哭。

“小瘸子!”達春在順義作威作福慣了,洗完回過神,恨得牙癢癢。

一拳頭捶在炕桌上,眼中陰毒閃過,隻恨不得將齊佑除之而後快。

哪怕再恨意滔天,達春還是沒敢真動手。

齊佑是皇子阿哥,若是在順義出了差錯,他闔府上下,連帶著九族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跑不掉。

達春在順義,哪怕知縣林義誠都要看他臉色行事。比他兒子還小的齊佑一來,他在林義誠他們麵前丟臉尚能忍。

在一群賤奴麵前顏麵儘失,這口氣,達春如何都咽不下去。

今兒個所受的屈辱,他一定要討回來!

達春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害怕,一會兒絞儘腦汁想辦法,該如何報複回去。

在塌上水深火熱躺著,大夫開了安神的方子,再喝了碗參湯,達春仍然覺著頭暈眼花,%e8%83%b8口堵得慌。

“老爺,七爺來啦,老爺,七爺來啦!”外麵,管家臉色發白,一路跑,一路大聲喊著闖了進屋,“老爺,七爺來了!”

“快給我的藥端來,就說我病了,快,快!”達春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從塌上翻身爬起來,跳下地扯著嗓子吩咐。

他不能見齊佑,絕對不能見!

他得病了,病得厲害,他要寫信給上麵去告狀。齊佑來了不過一天,就將順義攪得大亂,將他這個佐領逼得一病不起!

齊佑由侍衛得高桂和擁簇著來到大門前,見到門房下人都跟見了鬼般,撒腿飛快去報信。他隻微笑不語,也沒去攔,直接闖入了中軸線的正院東邊暖閣。

達春一碗藥剛喝完,嘴角還沾著藥汁,扭頭驚恐看著眼前站著的齊佑,一時連請安都忘了。

齊佑麵無表情,轉頭四下打量了一翻,淡淡地說道:“這屋子布置得不錯,比起汗阿瑪的禦書房,也差不到哪裡去。”

達春回過神,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咚”地磕了個響頭,顫聲說道:“小的見過七爺,小的病了,請七爺見諒,小的不敢與皇上相比.....”

齊佑眼瞧著語無倫次的達春,聽到他自稱從“我”變成了“小的”,笑了笑,說道:“達春,你可以病,但我要見你的時候,你一定不能病。”

達春都快哭了,答道:“是,小的謹遵七爺吩咐,小的哪怕是病得.....”

齊佑不允許他病,他究竟是病,還是不能病啊?

達春說不下去了,汗如雨下,後背陣陣發涼。他估摸著,自己真會病了。

齊佑在達春身邊來回踱步,見他好似又快癱倒了,方冷冷開了口:“達春,不管你背後的主子是誰,不管你以前在這裡有多威風,這些都過去了。除非你想造反,你背後的主子想造反。否則,你就照著我的話,乖乖去辦。”

達春渾身一僵,起初慌亂的心,此時安穩倒安穩了不少,隻是涼了大半。他悄然咽了口口水,答道:“小的不敢,請七爺吩咐。”

齊佑不耐煩與達春多說廢話,連聲下令。

“第一,你必須馬上將水渠修通,修水渠的銀子,都得你自掏腰包,如數支付工錢。敢少一個大錢,你就等著被抄家吧!”

達春核算了下,咬牙說道:“是,謹遵七爺吩咐。”

齊佑笑,笑意卻沒達眼底,冷冰冰說道:“第二,旁邊包衣奴才他們住的窩棚,你要給他們翻修,冬天的時候能取暖,不被凍死。銀子,照樣由你出。第三,包衣奴才的工錢,口糧,全部照著眼下的規定翻三倍,且得如數支出,不得以次充好。”

達春猛然抬起頭,慘白著臉說道:“七爺,他們不過是一群賤奴,有個窩棚容身,已經是天大的榮幸。賤奴本就該乾最苦的活計,餓不死就行,吃飽之後有了力氣,他們就該造反了。七爺,就是在皇上麵前去講理,小的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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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佑冷笑一聲,抬起左腿,直接踩在了達春趴著的手掌上:“你看,就算我是殘疾,我這條廢腿,依然能將你踩在腳下。”

哪怕齊佑沒怎麼用力氣,達春仍舊感到手指鑽心的疼。

齊佑聲音平靜,緩緩說道:“在我麵前,你也是賤奴。達春,今天我教你一句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們的今日,就是你,你三個兒子,孫子,你無數姬妾的明天。”

達春喉嚨呼哧著,絕望地答道:“是,奴才遵命!”

第二十七章

驕陽似火。

一望無際的田野裡,一邊是碧綠的秧苗,一邊是金黃的麥浪。

林義誠站在水渠邊的田埂上,舉目遠眺,臉上湧動著說不出的感慨。

待再朝以前的那些窩棚邊看去,感概之外,竟然生出了一絲久違的豪情。

原先低矮的窩棚,已大半換成了青瓦房。正在忙碌著修葺的屋子,不時傳來用力的喊號子聲,漢子們笑著交談,稚童們快活追逐嬉笑。

與以前除了絕望的哭泣,就是一片死寂,判若兩個世界。

林義誠理了理筆直整齊的官服,沿著流水潺潺的水渠,朝秧苗地裡走去。

果然,在水渠裡,林義誠看到穿著短打的齊佑,彎腰在水渠裡洗腿上的泥。林大牛蹲在旁邊,臉上帶著笑,正在說著什麼。

林大牛先看到林義誠,對齊佑說了句話,忙起身拱手見禮。林義誠朝他頷首,臉上堆滿笑,迎上了齊佑看過來的視線。

這一迎,林義誠心不由自主緊了緊。

曬得黝黑的齊佑,比來時高了大半個頭,臉頰不再胖嘟嘟,瘦削了下去。那雙亮得驚人的雙眼,鋒芒閃過,旋即變得溫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義誠的腰,情不自禁彎得更低了些,拱手見禮:“七爺今兒個也在忙?”

齊佑笑著打了聲招呼,繼續洗著腿上的泥,說道:“剛下田拔了些雜草。”

林大牛見林義誠來了,忙說道:“你們忙,奴才將草挑回去喂牛。”

齊佑點頭,林大牛方挑著擔子輕快離開。林義誠見齊佑洗乾淨了手腳,趕緊上前,拿起放在石階上的布巾遞上前:“七爺您擦擦。”

齊佑道了謝,接過布巾擦拭腿腳上的水,隨意在石階上坐下,套上布鞋,問道:“林縣令來可有何事?”

林義誠看著水渠裡清澈的流水,笑著說道:“衙門裡沒什麼事情。自從七爺來了之後,成日親自下田種地,地裡的莊稼好似都長得格外茂盛,跟人一般,精氣神完全變了副模樣。”

齊佑淡淡瞥了林義誠一眼,林義誠神色一滯,乾巴巴解釋道:“七爺,下官不是故意溜須拍馬,下官所說乃是打心底的話。”

說著說著,林義誠乾脆與齊佑那樣,在地上隨意坐了,望著彎彎曲曲的水渠,肅然道:“開春之後乾旱了一段時期,若不是水渠及時疏通,引了潮白河的水灌溉莊稼。靠著包衣奴才們挑水,能補救莊稼的有數且不提,不知又會死傷多少人。”

林義誠想起去年,天氣比今年還好上一些,偶爾能下幾場毛毛雨,乾旱時恰逢稻穀抽穗。

他親眼見到一個包衣奴才,挑著一擔水,走著走著,人就倒了下去,再也沒能起來。

在對比眼下的情形,林義誠再看那些包衣奴才,好似看到一群毫無生機的將死之人,吸取了仙露靈丹,重新鮮活。

除了皇莊之外,其他權貴的莊子裡,亦悄悄跟著有所改善。

至少林義誠知曉的,地震造成的深坑裡,用一床葦席裹著扔進去的屍首,少了不知幾何。

林義誠見齊佑隻笑不語,從恍惚中回過神,乾笑一聲,“七爺莫見怪,下官嘴碎,就說得多了些。若是皇上知曉順義的變化,定會好生嘉獎七爺。”

齊佑仍然看著林義誠微笑,不接他的話。他知道林義誠來,肯定是有事。

從修水渠起,林義誠與夏師爺就成日來,看得很是起勁。

林義誠想起出門時,夏師爺的不斷叮囑:“東家一定得坦誠,彆人是七竅玲瓏心,七爺是全身都開了竅,全身長滿了玲瓏心。東家敢有一絲隱瞞,這事就得砸了。”

定了定神,林義誠起身彎腰拱手,鄭重其事說道:“下官想要修葺縣衙衙門,懇請七爺幫忙。”

齊佑抬了抬眉,笑著說道:“林縣令這可是折煞我了,我早就說過,我來這裡就是種地,其餘的一概不管。莊子裡的包衣奴才,水渠房子,都是與莊子有關的事情。修縣衙衙門這事,涉及到朝堂。既然林縣令要修縣衙,這事大好的事情,隻管上折子寫明,得了工部允許即可開工。”

林義誠苦笑,歎了一聲,說道:“在七爺麵前,下官不敢拐彎抹角了。一座衙門修下來,頂多不超過兩百兩。這兩百兩,卻複雜得很。折子到了工部,就銀兩問題,再與戶部來回拉扯。”

提起朝廷那些人,林義誠嘴裡直發苦,愁眉苦臉道:“最後哪怕同意了,原先打上去的銀兩數,得卡掉好一截兒。銀子不夠,或由下麵的人自掏腰包補上,或者去找鄉紳們籌措。若是籌措不到,下麵的人不肯貼補,修的屋子,自然隨便應付了事。”

提到銀子,林義誠的肩直往下塌:“可按照規定,修建的屋子,必須十五年不損壞。損壞者,要追溯修建者的罪。銀子算是借,最後得核銷,若是核銷不下來,這筆銀子,就得下麵的人自行承擔。下官一個月,就那麼點俸祿,實在是捉襟見肘,唉。”

現在的衙門不管修路鋪橋,隻管治安,教化,收稅,教育。基礎建設全靠鄉紳們發善心,拿出銀子來做點事。

當然,鄉紳們做這些,官員肯定會上報,毫不臉紅拿來作為自己的政績,工部才能有當地的水利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