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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石頭與水 4337 字 6個月前

進去。

榮烺轉頭看向史太傅,“史師傅,我聽阿史說,令姐頗有英勇氣。”

史太傅立刻瞪向站榮烺身邊的長孫女,我在家不是千叮萬囑,此事不能外傳的麼?

史姑娘望望天,這麼有麵子的事,為什麼不能說啊?現在世道不一樣了,女子英武,又不是壞事。

榮烺揭史太傅老底,“聽聞當年史師傅你尚年少,你母親帶著你與姐姐回娘家省親。路途遠,天氣熱,你們中午在一處小河邊休息,樹林中走出一頭斑斕猛虎,當時仆從嚇的四散逃逸,你也嚇壞了。是你姐姐挺身而出,手持圓棍,大喝一聲,嚇走了老虎。這是真的嗎?”

史太傅慚愧,“是。”

方禦史如此端方的人都忍不住看史太傅一眼,史家不素來文史傳家的麼。

“當年史師傅你多大?”

“慚愧,臣當年已中秀才,仍是嚇的手腳無力,不若長姐英勇。”

榮烺轉向方禦史,“我聽阿方說起過方老夫人的賢達之名,心下十分佩服。當年方老夫人年輕守寡,撫育你們兄弟,家境貧寒,十分不易。”

方禦史是個大孝子,縱看郢王史太傅先後陣亡,方禦史心中已是十二萬分的警惕,此時聽到榮烺提及母親,也是心下一軟,“是。”

“你家原也有些田地,可你父親生前欠了不少債務,債主前來討要,你家隻能以田地相抵。你母親為了你們兄弟能讀書,紡績織布,女紅刺繡。後來熬的眼睛漸漸壞了,又替人漿洗做活,耕種采收,十分辛勞。”

方禦史眼眶微熱。

是,母親這一生,為他兄弟吃儘苦頭。

榮烺繼續道,“在帝都城,現如今女子要拋頭露麵做些掙錢活計都不容易,不知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語。你母親當年,想必更加不易。”

榮烺揮揮手,“你們退下吧。”

三人也沒再繼續與榮烺辯帝都府之事,拎著帝都府尹退出萬壽宮。

帝都府尹眼含熱淚:真不知道您是這樣的公主殿下啊!臣好像看到官場之途的新希望!

顏姑娘幾人雖一直沒說話,但公主說的,就是她們想說的。

就是這樣,世上有不妥的事,憑什麼公主不能管不能問啊!

啊,男女有彆。

哼!當初若不是史姑太太,史太傅就要被老虎吃掉了。還有方禦史,敗家的是誰?養家的是誰?你靠誰才有今天的?

忘恩負義!

顏姑娘親自捧茶給榮烺,“殿下渴了吧,快喝點茶,潤潤嗓子。”

榮烺得意,“我說的還成吧?”

“特彆好。”羅湘道,“簡直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史姑娘說,“特彆有道理。我祖父心裡也很佩老姑奶奶的勇敢,常說當初要不是有老姑奶奶把老虎嚇跑,他非沒命不可。”

榮玥說,“公主說的對。你做的都是好事,我娘說,好事就是好事,縱有再多人抵毀,好事就是好事。”

榮烺說,“阿玥姐你跟姨媽這般明理,就是郢王,太糊塗了。”

榮玥也無奈,“祖父可能是許久不讀書了,我娘說,人不能不讀書的。”

榮烺跟小夥伴們顯擺一圈,吃半碗茶,又去問祖母,“祖母,你看我說的怎麼樣?”

鄭太後麵露驕傲,摸摸孫女的頭,“這才是公主。”

鄭太後忽然明白,阿烺雖是自幼在她膝下長大,受她影響頗多,但她與阿烺終究是極不同的。

阿烺生在皇室,一出生便與皇權血肉相連,這種密切就是皇權本身。

所以,阿烺對天下有強烈的責任感,同時也有天生的睥睨眾生、包容眾生的氣度。

麵對有所置疑的朝中重臣,阿烺沒有絲毫懼意、半分惱怒,她願意包容臣子的置疑與反對,同時會想辦法說服他們,甚至試圖指點他們。

這是隻有從未向皇權彎過腰的人才擁有的強勢與霸道。

儒家講究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皇家人不會這樣想,因為對他們而言,家就是天下。

鄭太後撫摸著榮烺的小小麵孔,想,這個孩子會超越我。

第230章 燈滅之三三

殿下

正文第二三零章

丁相與鄭太後君臣多年,他忽然明白鄭太後的心情。就像他看到自己的長孫丁歡,那種感覺,並不是得到如何巨大的成就,而是從年輕孩子身上看到的,自己生命的延續。

榮烺轉著圈兒的得意了一番,過去逗丁相,“丁師傅,你站這半日,也不替我說話。”

丁相好整以暇,“臣看殿下遊刃有餘,怎能貿然打斷,那不有損殿下的光輝麼。”

“丁師傅你是支持我的吧?”

“自然。”丁相斬釘截鐵,“殿下深明大義,律法本就不能一味寬泛,若要治好萬民,必得會拿捏其中的尺度分寸。”

榮烺熨帖極了,“丁師傅你真是明曉義理之人。”

丁相自然不是拘泥人,他還跟著在萬壽宮蹭了頓午膳,下午到榮綿身邊當差。相較於榮烺的鋒銳,榮綿更斯文從容。

丁相說起朝中對這樁案子的議案,榮綿並不如何在意,“我聽公主說起過,那男子委實不堪,略加嚴懲也是應當的。方禦史他們是過於擔心了,難道世間男子都似那不成器的一般?這樣的事必竟是少數。”

就如榮綿所言,這件案子隻是件微末小事。

對朝廷而言,擱平時,更是件刑部正眼不看的民案。

但因此案是榮烺出宮,在帝都府正堂之上旁聽的案子,在民間引起的巨大討論浪潮更在朝堂之上。

連丁歡這樣在官學讀書的都聽說了,如丁瓔這樣在家裡備嫁的也聽家裡的管事媳婦說趣聞逸事般說了一回。

丁太太掩口道,“竟能這樣判?兩個孩子都給了女方?那沽酒的女子可是與殿下有何淵源?阿瓔你知不知道?”

丁瓔笑,“殿下怎麼可能認識沽酒的女掌櫃?”

她想了想,說,“這案子雖判的前無古人,聽著實在解氣。”

丁太太快言快語,“哎,真是不容易,她一個女子,能在短短四五年間置下這偌大產業,尋常男人都沒這樣的本領。正因如此,才遭了忌恨。她那男人也是個蠢的,大樹底下好乘涼,媳婦這麼會賺錢,他在家教養孩子,一家子和美。有好日子不會過,難怪遭了天譴!”

丁瓔說,“這也是那女子遇到公主,頗有運道,才能有這般了局。”

“誰說不是哪。”丁太太道,“這樣命苦,嫁那樣的男人,和離了好。自打到帝都,我可算痛快了一回。”

丁夫人好笑,“堂堂天子之地,你還不痛快了。”

丁太太捧了新鮮水果奉給婆婆,笑道,“母親,不是這樣說。以前,我跟老爺在外任上,地方雖小,官兒也少。不瞞母親,媳婦我在小地方就是一等一的體麵人了。這來了帝都,官兒多的就跟天上星星似的,各路規矩禮法,要不是有母親指點我,我真不敢出門應酬,怕失禮數,丟母親的麵子。”

丁夫人給她逗的直笑,“你就這張嘴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可帝都也有小地方沒有的好處,當真是大地方有大氣量,我以前出門都要戴帷帽,自打到了帝都,帷帽早扔庫裡生塵去了。我一把年紀,也學會了騎馬。”丁太太說,“這些還在其次,如這樣的案子,擱小地方再不敢這樣判的,民風民情也不答應。帝都就不一樣,人們眼界更開闊,也更明事理。”

“這案子雖與咱家無乾,聽著也痛快啊!”

丁夫人點頭,“的確。”想說原來帝都可不是這樣的,不過,近年的確民風更開闊,也更宜居了。

丁太太說,“母親,我讓廚下好好燒幾個小菜,咱們娘兒幾個中午喝兩杯。”

丁夫人大樂,拊掌稱讚,“這主意好。”

晚上丁歡回家,問起祖父,“我們上律法課,先生說起此案,讓我們準備兩日,後天上課結隊相辯。”▽思▽兔▽在▽線▽閱▽讀▽

丁大人顯然也聽聞了這樁官司,嚴肅著一張臉,“這還用辯麼,這案子一聽就有失偏頗。孩子竟然都判給女方,再怎麼說也該把男孩兒留給那男子,這是人男人家的血脈!”

丁歡慢吞吞的說,“父親,就算兒子不在身邊,那一樣是父親的兒子啊。血脈是改不了的。”

“話雖這樣講,可都給那婦人,也太過了。”丁大人說,“按理,倆孩子本就都是男方的。”

“父親,可那倆孩子跟著男人,能過好嗎?”丁歡問。

丁大人瞪眼,“過不好還不過賴麼,難道就因男人不似那婦人會賺銀子,兒女便不認父親了?”

“賺不賺錢是小事。”丁歡說,“那男人還拿刀砍人,還把媳婦嫁妝花完了。他媳婦掙的家業,他還老實不客氣的分了一半,都沒提還他媳婦嫁妝的事。父親,難道你覺著這男人品行正常?”丁歡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樣。

丁大人是道德先生,最看不起李前監生這樣的品行,臉一沉,“這自然是個卑鄙無行的小人。”

丁歡拍拍單薄的小%e8%83%b8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父親支持那男子呢。”

“我如何會支持這樣的無德小人?我是說,縱這男子不堪,他家中也有老母,孩子跟著祖母過日子也是一樣的。”

丁歡說,“哪個做親娘的不是偏自己兒子勝過孫子的。不信父親你問問祖母,她心裡更疼你還是更疼我?”

丁大人薄斥兒子,“如何說這樣嬉戲之語。”

丁夫人看一眼自己的榆木兒子,正色道,“我雖愛阿歡,更愛吾兒。”

丁大人一張老臉頓時羞紅,不好意思的嗔怪,“母親,孩子們都在哪。”

“在怕什麼,在哪兒我也是這樣說。”丁夫人說的丁大人更羞澀了。哎,真是的,母親就是這樣子。擱誰家不是老太太更愛孫子哪,偏他家不一樣。

丁大人羞澀太過,一時忘了再糾正兒子的思想,心道,那李監生原也是先德之人,有此下場,也算遭了報應。

沒廉恥的東西,媳婦嫁妝都能用!

丁相看孫子與妻子三言兩語將兒子繞暈,心下頗覺有趣:他這兒子說壞絕對不壞,就是腦子不會轉彎。可能因自幼家境太好,還養成個天真無邪的性情。

第231章 燈滅之三四

殿下

正文第二三一章

隻要聽說這樁案子的女性,基本都讚同榮烺的看法。

當然,也有唉聲歎氣如孫公府的。

孫公府一直秉承顯德皇後的教導,對家中女孩兒的教導以柔順為要,至今孫公府的姑娘出門都帶帷帽,上次選秀被宮裡小母馬嚇暈的也是她家女孩子。

今日竟有榮烺身為公主卻端坐公堂,非但出宮拋頭露麵,更是插手衙門官司判案的離譜之事。

孫公府強忍著沒寫奏章諫上一本。

倒是郢王府鄭氏的妯娌,雖也是出身孫公府,說來還與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