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來的親衛,那都是‘信’字輩的前輩‘禮’字,當初信字輩還是小娃娃時進的王府,都是禮字輩教的。
這些孤兒看禮字輩跟看親人一般。
好像有了家人有了支撐靠山一樣,不是說要欺負誰,就是心底輕鬆許多,黎南珠坐在客廳——他每天起碼睡十個小時,這幾天更甚,所以不困,就是高興在客廳哼著歌。
不過不拉二胡了。
二胡簡直自帶悲慘效果。黎南珠本來鬨著玩,讓他哥聽去了,剛還難受了。
他哥又掉小珍珠了。
膨脹高興的小郡王‘沒規矩’的打趣他哥。
宮裡。
劉祿寶回來複命,鄭太醫也在。劉祿寶簡單說了見了黎王爺,黎王爺當時跟郡王在用飯,見奴才帶太醫來,便先給郡王診治傷,末了郡王讓鄭太醫給王爺也看了下,王爺舊傷難根治。
元和帝聽到前頭眼皮子抽抽,南珠哪裡來的傷。末了,想到以前打仗時候,便歎了口氣,“他那傷朕知道,有一刀傷差點活不過來了。”
“鄭太醫這些日子你就辛苦些,延年那兒和南漳那兒多看看。”
“是,臣不辛苦。”鄭太醫應了下來,見聖上無彆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元和帝坐了一會,想了下還是說:“去長樂宮。”
劉祿寶退下安排龍攆,心想聖上這個時候去皇後宮裡,到底是還對七皇子留著父子情。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聖上有意往小的處理,可皇後咄咄逼人,不願放過黎郡王。
是。
這事是黎郡王先動的手——劉祿寶猜的。七皇子外強中乾,不敢在宮裡對黎郡王動手。可那會打起來外人沒瞧見,侍衛來得晚,隻聽郡王說七皇子揍他。
七皇子暈了過去,按照九皇子和旁邊倆小太監口風,都說是黎郡王好端端衝過來先打的七皇子。
黎郡王就反駁,說九皇子和七皇子抱團欺負他,那小太監是他們自己人,誣陷他的,不然讓我貼身侍衛說。
郡王貼身侍衛說是郡王和他隻是路過,七皇子先動的手。
黎郡王在旁補充,說七皇子恨他,上次在街上丟了臉麵,可不關他的事,他也是好心關心七皇子身體來著。
誰知道這次報複叫住他就打,他嚇得胡亂揮成一氣,也不知道打到哪裡了……
這下兩方爭執不下。可七皇子身上、臉上傷是確確實實的,人又暈了過去,黎郡王就是頭發絲亂了些——
皇後聞聲到了永雙殿,要拿黎南珠試問。
當時永雙殿吵成了一團,各說各有理,黎郡王也委屈啊,聖上有意是往小的說,先問皇後,老七在禁足,怎麼不在自己宮裡,跑到了外麵去?
皇後啞巴了下,也猜到聖上想息事寧人,隻是不甘,第二天朝上不就亂了,全是參黎郡王的。
劉祿寶平心而論,這事確實是委屈皇後和七皇子了。
若是皇後咽下這口氣,想必聖上反倒心軟,可能會給七皇子賞點什麼,這不馬上要出宮建府,爵位應當是會有的……
如今黎王爺到京了,聖上也是怕後日早朝鬨的不休,先一步去找皇後通口風,此事算了吧,讓老七退一退。
永樂宮。
下人嘩啦啦跪了一片,劉祿寶叫了起,讓外頭候著。帝後相顧無言,各坐一處,皇後硬邦邦的,過了會暗暗垂淚。元和帝見了,心軟先說:“梓潼,朕與你多年夫妻,你若是為老七好,就勸勸他。”
“臣妾知道,老七受了委屈還要和血吞,臣妾會勸的。”皇後拿著帕子按了按臉上淚痕,“怪隻怪他得罪了黎郡王吧。”
後一句一出,元和帝就知道皇後心裡還有氣,根本沒明白他的心思,剛前頭跟他裝的,不由沉了幾分,說:“朕這麼做也是為了老七好,他無能無才,當個富貴閒散王爺合適。”
“他是朕的親子,朕豈能害他?”
“他在禁足時,你為他破例,過去種種殊寵,朕睜隻眼閉隻眼,皇後,你還不明白。”
皇後聽聖上動了真,當即心裡也怕,她下午就知道南昭王進京了,南昭王什麼分量她還是知道,當時就知道黎南珠打炎兒這事隻能他們忍了回去。
以退為進,聖上理虧,定會給炎兒補償。
隻是過去聖上給足了皇後尊重,皇後做戲做了一半,到底是沒忍住刺了那麼一句,結果就成了現在局麵。
那聲皇後一出,不叫梓潼,多年的夫妻情分淡的快沒了。
“臣妾知道了,炎兒那兒臣妾會跟他說的。”皇後害怕慌亂捏著帕子,語氣也軟和幾分。
元和帝聽出皇後聲音裡的害怕來,心中歎氣,說:“老七也快出府了,沒個身份光禿禿的難看,告訴他,讓他好好養身子。”
“是,臣妾明白。”皇後也聽出話裡意思,剛才的不忿也沒了。
元和帝安撫完了後,皇後還想留人,聖上不做停留的,直接走了,隱約中能聽見劉祿寶喊擺駕永寧宮。
去寧貴妃那兒了。
皇後心裡五味雜陳,但她這個年紀還掙什麼寵,隻要兒子有出息就成了……
七皇子都是一些皮肉傷,隔了幾天就好的七七八八看不見了,比起臉上的黑眼圈青紫,丟了顏麵更嚴重些,心裡暗暗發誓,這次勢必要讓黎南珠得到教訓。
結果第二天母後宮裡嬤嬤就來了,說讓他作罷,息事寧人。
七皇子自是不甘,嬤嬤簡單把皇後交代的話說了遍,“……娘娘猜,聖上要給您封爵。”
“封爵?那是本皇子該得的,本皇子是父皇兒子,或早或晚總是要封的,這算什麼補償。”
“這次本皇子勢必讓黎南珠跪著跟我斟茶認錯。”
嬤嬤:……
“昨個兒下午南昭王到了京裡,到了宮門調頭回了王府,聖上非但沒責怪,還派了太醫前往王府。”
床上七皇子一聽當即坐起,南昭王進京了?他一時心思紛亂,麵上還要裝作鎮定,“南昭王也不過是曆家臣子,黎南珠打了我,此事還是不能作罷。”
他得出這口氣。
嬤嬤好說歹說,又勸了一通,七皇子最後氣才出去,麵子也保住了,鬆了口風意思這次就饒了黎南珠。
這一日,南昭王並未進宮麵聖。
京裡世家紛紛猜測,七皇子打了黎郡王,黎王爺宮門口調頭回府,莫不是生了氣,第一日還能借口用得上,到了第二日竟也沒進宮麵聖,這是跟聖上置氣了。
好大的脾氣。
有人說起,麵上帶著笑,“黎南漳親自送的把柄,那就不怪人不得不做文章了。”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就且看他們君臣二人,是否真有外頭傳的那般深厚,半點間隙都無。”
他不信。
第三日正好是小朝會。這日天不亮,京裡各家府邸是早早點了燈,有的不放心,有的是看戲,有的是迫不及待進宮上朝,各懷心思。
黎府。
黎暮澤昨天下了值回府,就跟他爹喝了一肚子茶。
黎父說:“知道南漳進京了,他一進京,勢必引起京裡所有人注意,丁點都會放大,不到京立即麵聖被參,穿戴不整齊了被參,說話粗魯了被參,就跟南珠那時候一樣。”
“不過南珠是個哥兒,底下的手藏得深,對南珠不以為意,南昭王身份就不一樣了,參的更猛一些罷了。”黎父擺事實說。
黎暮澤:好像也沒什麼擔心的。
就是個被參罷了。
“爹,您知道大伯秉性嗎?”
黎父詫愕,“我怎會知曉?他打小在昭州長大,也就二十多年前他進京賀壽見過一次,也沒說幾句話,是個老大粗,那巴掌打得我砰砰響,把我能氣死。”
黎暮澤:……剛靜下的心又揣上了。
黎父見兒子沒出息樣,說:“怕什麼。”
“怕明日小朝會,大伯殿前動手打人,我不知道攔不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黎父大笑:“你能攔得住就去攔。”笑話兒子那文人身子骨。
黎暮澤:……
“咱們黎家人不傻的,你瞧南珠那機靈勁兒。”黎父說,“怎麼著,黎南漳也不會傻完了殿前打人,再者現在聖上要用南昭王……”
都是要護著的。
儘管這樣,小朝會這天,黎暮澤還是睡不踏實,早早就醒來了,穿戴整齊吃早飯,吃的是沒心思,乾嚼了餅——上朝他儘量不喝湯水,以免要如廁。
就這樣黎大人比往常早兩刻出了府,結果平日裡路上稀稀疏疏沒幾輛馬車,今個倒是熱鬨,跟逛廟會一般,外頭還有寒暄的。
黎暮澤掀開車簾看了眼,對方笑著同他見禮。
“黎大人早上好啊,聽說南昭王回來了,也不知道今個早朝見不見得到。”
黎暮澤端坐,淡淡道:“劉大人如此關心南昭王,起的這般早,本官要是遇到了南昭王定當替劉大人問個好。”
劉大人:……
黎暮澤:……嗬嗬。
簾子合上了。
到了皇宮門口,竟有黎郡王儀仗,百官磨磨唧唧偷偷側目,隻見南昭王穿著朝服,正提溜黎郡王,黎郡王困得眼睛睜不開,站沒站相。
“說了起不來就算了,回去接著睡。”黎王爺說。
黎南珠迷瞪著眼,嘴裡含糊說了什麼,黎王爺半個字都沒聽清,但也不妨礙交流,“你個孩子真是操心。”
“算了,不回去睡就不回去吧。”
黎王爺給弟弟整了衣襟,剛還猛漢柔情,一回頭沉著一張臉,目光不善掃偷偷聽的百官,嚇得眾人不敢對視。唯獨黎暮澤上前行了禮,口稱大伯。
“是暮澤啊。”黎王爺點了點頭。
兩人也沒多交流——這麼多外人看著呢。沒一會陸陸續續浩浩蕩蕩進宮,侍衛一一檢查,黎王爺那兒墨跡了會,有官員看著,侍衛是點頭哈腰送南昭王走的。
有人心裡冷笑,這會這般氣焰,等會嘛——
元和帝昨夜宿在自己宮裡,也是早早起,劉祿寶彎腰前來通報,說:“聖上,宮門侍衛來報,今日南昭王身著官服帶著黎郡王進宮上朝。”
這個元和帝猜到了。
劉祿寶麵色忐忑,有些懼意,但還是要說:“侍衛說,南昭王隨身帶了先帝賜的清龍鐧。”這,南昭王竟這麼膽大妄為,帶清龍鐧是想小朝會上打聖上不成?
“聖上,要不要攔下?”
元和帝本來麵色平平,仔細看眉頭還掛著憂愁,聽完後倒是一怔,而後哈哈大笑,往出走的腳步也輕快了。
劉祿寶見狀,恍然大悟,是他誤會南昭王意思了。
這清龍鐧是打的另有其人。
元和帝去朝堂路上,卻想的是早前,父皇還在時,因他脾性怯弱膽小,父皇想鍛煉鍛煉他,帶著他去南邊戰場,讓他看看,戰事殘酷,邊境百姓生靈塗炭。
他看的恨不得上陣禦敵,卻被父皇攔了下來,說讓你看這個是讓你記著咱們大曆百姓受此等屈辱苦楚,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