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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五百塊。

那是冷峻全部的家當,他在臨走之前,把自己所有的存款留給了她。

而在同一時間,陳思雨還接到一張從西南某個郵局彙來的彙款單,總共120元,從此之後,每個月,她都能收到從西南彙過來的錢,所以,雖然陳思雨不想接受,但她的男朋友還是執著的,每個月都會把工資彙過來。

在何新鬆看來,冷峻簡直是個大傻冒。

婚都沒結他就把工資交出去,自己一分都不留,萬一有人攻勢猛烈,陳思雨變心了呢,那冷峻豈不是錢沒了,人也沒了?

所以每次冷峻發了工資就彙款,何新鬆就要於背後罵他一聲傻冒。

當然,雖然因為一直在前線,無法通信,但他們是可以看報紙的。

六月份,文工團要隨外事訪問團隨訪法藍西,文工團總共12人的隊伍,照片帶名單,整個兒就登在報紙上了。

不像冷峻早就知道這件事,何新鬆是直到看報紙的時候才知道的。

一幫人正在吃早餐,何新鬆正好跟冷峻坐了麵對麵,放下報紙,大剌剌的說:“冷峻,陳思雨要出國了,既然你媽也要去,你肯定也早知道吧,怎麼原來沒聽你提起過?”

冷峻溫聲說:“聲音小點。”

何新鬆刻意壓低聲音,但他是個天生的大嗓門,他說:“你個傻瓜,你就沒想過,陳思雨很有可能出去之後,就不回來了。”

這在何新鬆看來,是個很正常的懷疑。

畢竟這種事原來也不是沒發生過,陳思雨能力又強,還懂好幾國語言,人家還那麼年青,萬一一出國就不回來了呢。

冷峻其實很生氣,但他不是個隻要一生氣就發火的人,他跟何新鬆從小一起長大,何新鬆莽撞,但體能超乎長人的好,可以執行各種難度係數極高的危險動作,他為人仔細,謹慎,可以很好的跟何新鬆互補,在飛行時倆人打配合,是難得的左右手。

就上回,何新鬆害他被關了三天禁閉,害他父母染上不必要的風波,他都沒發過脾氣。

但今天冷峻忍不了了,拍了筷子,他說:“何新鬆同誌,跟我去打報告吧,我不想再跟你搭配任務了,你重新挑人,我也要重新挑選一個新的執行副手。”

何新鬆一頭霧水:“咱倆配合任務都好多年了,你今兒怎麼啦,好端端的跟我鬨啥脾氣呢?”

冷峻猛然滋氣,湊近了說:“何新鬆,這是公眾場合,你沒有任何證據,就隨意質疑我的女朋友有思想問題,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話傳出去,她很有可能就出不了國,跳不了舞了?”

何新鬆一看左右,見好多人都是默默吃著飯,但耳朵都豎的跟兔子似的,也很後悔自己的大嘴巴。

可他也很好奇冷峻的態度。

他把聲音壓到儘可能小,說:“但她可是要出國的,她一芭蕾演員,去的是靡靡主義最盛的,號稱浪漫之都,最為推崇芭蕾藝術的巴黎,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她?”

“滾!”冷峻說完,扔了筷子,揚長而去。

他雖然性格溫和,可一旦發起脾氣來,是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性格,從餐廳出來,他找到營長,向上反映,把副手從何新鬆換成彆人了。

而要說冷峻有沒有懷疑過陳思雨。

在去海膠島之前,有。冷峻一直在患得患失,怕陳思雨去了芭蕾藝術氛圍最為濃烈的法藍西之後,會愛上那片土地上的文化和藝術,從此不再回來。

她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弟弟,還不是親的。

她在大陸幾乎沒什麼親人,想走就走了,奔向更好的生活,沒有任何負擔。

但自從去了海島,自從親眼看著她為了平息知青們的怒火,忍著腳傷在個土坯台子上跳舞,把兩隻腳磨的鮮血淋漓時,還不忘給那些知青們加油打氣,給她們鼓勁兒,冷峻的心裡就徹底沒有懷疑了。

陳思雨不可能留在法藍西,不是因為她不想,或者沒有能力留下,而是因為,她不止愛他,還愛她的奶奶,養父,弟弟,她連海島上那些素不相識的知青也愛。

就市團那個煩人的芭蕾舞演員程麗麗,陳思雨雖然總是在罵她,但看著她時,眼裡都有愛和憐惜,耗費了許多時間來教她跳舞。

她愛這片土地上那麼多的人。

又怎麼可能留在一個陌生的國家,從此不再回來?

……

轉眼已經是六月,陳思雨的法藍西之行也要正式開始了。

因為這趟要去整整三個月,陳思雨跟龔小明商量了一下,給了龔小明20元錢,以後,軒昂不但可以在她家練琴,還可以在她家吃飯,這就可以解決自己不在時,弟弟的夥食問題了。

刨去冷峻彙回來的錢,她手頭總共有420元。

裙子,她已經用冷峻買的的確良裁好了,不必再花多餘的錢買,正好今年夏天特彆熱,她就用30元給陳奶奶買了個新的電風扇,又買了幾張涼席,讓陳奶奶和陳剛夏天能過的舒服一點。

剩下的錢,她攢著,打算等到了巴黎之後,買一些新的芭蕾舞劇錄像帶,給她的芭蕾舞劇《一尺的確良》做參考。

安頓好家裡頭,就正式出發了。

整個外事訪問團總共有42個人,趁同一架飛機。

文藝工作者們是坐在一起的。

而在11個文藝工作者中,陳思雨年齡最小,同時,也是最不出彩的一個。

因為法藍西號稱是芭蕾舞的搖籃,有太多太多聞名世界的芭蕾舞者,與她們相比,陳思雨就是一隻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螞蟻。

相比之下,能代表我國特色的雜技,敦煌歌舞,以及黃梅戲,還有梅霜帶著民族特色的女高音,才是這趟文藝訪問中,最有可能出彩的文藝節目。

飛機要飛十個小時,彆人都是或者看看窗外的風景,再或者吃點東西,幾個雜技團的小孩子們時不時湊頭接耳,而陳思雨的劇本已經寫完了,得列場景,準備畫台本,所以一上飛機,她就忙碌上了。

最後一排嘛,不但顛簸,而且每個人上廁所,衝水,都會影響到她。

而有一個外交團的小夥子,上飛機三個小時,連著跑了四趟廁所,陳思雨忍不住有點可憐,心說這年青人,年紀輕輕就前列腺不好,也是悲慘。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小夥子又來了,而身邊有人時,陳思雨總是無法全神貫注的工作,所以她盯著劇本,就在發呆,忍著那前列腺不好的年青人解完三急,走了她再工作。

但這回小夥子解了三急後,並沒有離開,反而坐她身邊了。

而且他還自來熟,坐的端端正正,說:“您就是陳思雨同誌吧,看你全神貫注三四個小時了,上了飛機還不忘認真工作,真是讓人敬佩。”

陳思雨明白過來了,這小夥怕不是前列腺不好,頻繁上廁所,另有原因。

“哪裡,我的思想在開小差,我一直在想我男朋友。”陳思雨一臉正色的說。

第75章 東方芭蕾

跟陳思雨聊天的小夥子是外交使團的三秘兼團務, 名字叫王奇,今年27歲,而他, 是空院子弟,他正是空院王司令的兒子。

雖然陳思雨不認識他, 但在空院,以及國家大劇院, 王奇都看過陳思雨的舞蹈,在台下看過多回她跳舞,當然,也打聽過父母, 問過她的底細,知道她是冷峻的女朋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如今又不是舊社會,男女之間除了談戀愛,連點正常往來都不能有的。

王奇可不認為自己是在追陳思雨,他認為他隻是在正常的社交,不過在聽到陳思雨說,自己是在想男朋友時,心裡還是,不那麼的舒服。

他笑著說:“你對象是冷峻吧,他是我小弟,我叫王奇,他應該提過我吧。”

陳思雨回握:“王奇同誌好, 我沒聽我對象提過您, 但回去我會問他的。”

這滴水不漏的一段話換來的是, 其後長達7個小時的時間裡, 王奇的前列腺神奇的具有了憋尿功能, 再也沒有來上過廁所。

飛機降落,陳思雨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咖啡香氣。

這股香氣一直縈繞著她們,直到下榻的賓館。

賓館的對麵有一家小小的麵包房,在賣冰咖啡和烤黃油麵包,那兩樣都是陳思雨的最愛,看了一下標牌上的價格,咖啡是5法郎,黃油麵包是三法郎,目前的法郎兌人民幣是一對一,陳思雨帶了三百多塊錢,兌成法郎也是三百多,一杯咖啡加一塊麵包,她賣得起。

但是在來之前曲團就三令五申過,必須聽號令統一行動,私自出酒店,哪怕踏出去一步,都會被視之為叛逃。

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煩,陳思雨就隻聞聞,想一想,就不出去了。

入住不久,就到了下午茶時間,酒店有提供的咖啡和餅乾,而且是送到客房裡,這在陳思雨和梅霜看來沒啥,但雜技團的,黃梅戲的,一幫地方演員們還從沒享受過這種服務,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驚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芭蕾雖發源於意大利,但興盛於法藍西,也可以說,法藍西是芭蕾的搖籃。

他們下榻的酒店位於皇家歌劇院旁,這一帶的芭蕾氛圍尤其濃,坐在賓館二樓的陽台上喝著咖啡看樓下,樓下全是咖啡店,磁帶店和書店,而在一家磁帶店的門外,還有一台電視機,電視裡正在播放芭蕾舞劇《雷蒙達》。

正好離得近,陳思雨和同住的梅霜就坐在陽台上,看對麵電視機裡放的《雷蒙達》,邊吃邊喝咖啡。

到達之後的行程是這樣安排的,前兩天,因為外事團要開會,文工團的人暫且休息,第三天開始排練,在周末的晚上,於歡迎宴會上表演。

之後,文工團將會跟皇家歌劇院文藝團的人,於法藍西的13個大區展開巡演,向法藍西人民展示來自東方古國的傳統文化藝術,進行文藝交流和展示。

梅霜上回隨團出國,已經是八年前了,按八年前的慣例,這兩天的休息時間,大家就應該出去逛一逛,走一走,見識一下法藍西的風土人情。

陳思雨也準備趁這個時間,去看一些新劇,以供她創作時參考。

喝完下午茶,她招呼陳思雨:“換上你最漂亮的裙子,咱們出去逛街。”

陳思雨心裡覺得,以現在的形勢,外事團應該不會放她們出去玩,但又不好打擊梅霜的熱情,就把自己新做的白裙子換上了。

有人敲門,梅霜笑著說:“肯定是曲團,比咱倆還著急。”

開門,曲團在,身邊還有王奇。

王奇手裡還捧著筆記本,笑著說:“梅老師,還有兩天時間歌劇院才能騰開場地給咱們排練,這兩天咱們先學習政策,自我批評吧,你們覺得,咱們大家是聚在一間屋子裡相互批評好,還是大家關起門來自學,單獨自我批評的好。”

梅霜說:“王奇,你這思想有問題啊,難得出門,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