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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白雲,正好拿出舉報信:“白雲同誌,咱們今天接到一個針對你的匿名舉報,你也得做個自我批評,你看是思雨先上,還是你先上。”

白雲一愣:“啥意思?”

一工作人員解釋說:“因為是匿名信,將由我們主導批評。要是您想先上台自辯,我們現在就讀信,要是您想主導陳思雨的批評會,咱就一會兒再讀也行。”

正所謂天天打鷹卻被鷹啄了眼,白雲目光一厲:“誰舉報的我。”

工作人員解釋:“是匿名信。”沒有署名的,都叫匿名信。

白母很是驚訝,因為她早晨才寄的信,她以為等信到思想委員會,再被打開,至少要三四天的時間,卻不料,自己的信這麼快被接收到了。

也沒想到,白雲會在今晚就上台,接受批評。

不過她很鎮定,因為為怕查到她,信是她找人代筆寫的,筆跡都不是她的。

白雲目光四掃,正好捕捉到陳思雨。

雙目迸火,她最先懷疑的當然是陳思雨,因為人們相互舉報,相互詆毀在這年頭是風氣。

陳思雨卻是看白母:“白阿姨,您今天起那麼早,原來是去寄信的呀。”

白母沒啥城府,人也太衝動,立刻反駁:“胡說,我早晨就沒寄過信。”

“我去郵局的時候明明看到您寄信了,我家軒昂也看到了呀。”陳思雨說。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沒有就是沒有。”白母的表情愈發不自然了。

臉上隻差飄四個大字:做賊心虛!

白雲已經拿到舉報信了,粗粗掃了兩眼,此時可顧不上辯筆跡,看郵戳啥的,隻見舉報理由是:私囤‘眼子票’,倒賣糧食,非法賄賂文工團的鮑副團長,違規調吳小婉去申城。

這一樣樣,都是除了自家人,彆人所不知道的。

白雲頓時睚眥並裂,摔信就罵:“嫂子,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家白山家暴愛人徐莉,在出國訪問期間p娼,我舉報過嗎,我沒有。‘眼子票’和糧食倒出去,明明是兩家受利,你為什麼悄悄舉報我。”

白母一聽不對,忙擺手:“不是,我沒有舉報你倒眼子票的事,我舉報的是你家小婉和鮑團長有婚外情,不正當關係的事。”

可她這不就等於間接承認了?

承認自己確實舉報過。

陳思雨添油加醋:“天啦,不會吧,鮑團長都快六十了吧,怎麼可能跟吳小婉有婚外情,不可能吧,鮑團長能當吳小婉的爸了!”

白雲愈發氣的顫唞,因為鮑團長是個老色坯,原來就悄悄騷擾過吳小婉,而最近,為了把吳小婉調到申城,白雲不但給他送了好多‘眼子票’,而且也被他上下其手過。

所以鮑團長於白雲和吳小婉母女來說,是個肮臟的屈辱。

她的親人,她的嫂子,卻用那個屈辱,想把她打進十八層地獄。

白雲雙眼血紅,高聲尖叫:“嫂子,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家小婉是被你家白山強.奸的,你們為了把白山調回來,不惜公器私用,違規給邊疆調糧,我不過想把小婉調到申城,你居然栽贓,誣賴小婉,我……我跟你拚啦!”

雙手化爪,她已經朝著白母抓過來了。

這才七點,文工團的領導,想觀看批評會的觀眾才在稀稀拉拉進場。

包大媽終於有了一場批評會,舉著小喇叭,也才剛剛雄赳赳氣昂昂的入場。

白母一躲,白雲一把打掉了她手裡的喇叭,撓的包大媽找不著北。

陳思雨手疾眼快,把喇叭撿了起來。

當一個角兒手裡有了喇叭,事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舉著喇叭高呼:“白主任,快彆打啦,白阿姨寫舉報信也是為您好啊,她是不想您繼續犯錯,倒賣眼子票和糧食才舉報您的,她沒錯。”

這算什麼智障言論?

白雲厲聲說:“嫂子,這些年冒著被聯防隊抓的風險,我走街串巷賣‘眼子票’,你和我哥呢,坐地收錢拿好處,你有什麼臉舉報我?”

陳思雨適時遞過小喇叭,於是大禮堂外麵的人全聽到了。

白母恨不能渾身是嘴,但越描越黑,隻能連連後退。

正好文工總團的齊團長,鮑團長,呂處長等人也剛剛到,而喇叭開啟,就意味著事件開場,他們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事關陳思雨,北城但凡有點名頭的小將們也全來了,人手一輛二八自行車,本來怕自行車被人偷,要大鐵璉子拴起來的,此時一聽聲音,也顧不得了,隨便一扔,全朝台階上湧著。

人源源不斷的擠進門來,將兩個勢如餓狼的女人圍在中間。

白母一看事態控製不住了,怕影響到丈夫,忙搶過喇叭說:“白雲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和你哥可不知道什麼‘眼子票’,你自己倒賣票據,可不要給我們栽贓。”

作為姑嫂,平常拌拌嘴沒什麼的。

可作為一家人,嫂子平常可沒少拿錢,拿了錢之後卻把罪責全推給自己,白雲氣的渾身發抖:“嫂子你狼心狗肺,你沒有良心。這幾年倒賣票據,你拿了一萬多塊,你還有臉說事是我一個人乾的?”

白母隻拿現金,而且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悄悄去拿,在她想來,沒有人證物證,錢她也是藏在一個非常隱蔽的地方,就算白雲舉報她,她也不怕。

眼看小將越圍越多,她怕。

就心一狠,推小姑子:“對,就是你一個人乾的。”

白雲自認為,她在此刻終於看清嫂子的真麵目了。

但嫂子隻是個蠢貨,要說精明老道,狠辣無情的,是嫂子幕後的她哥,糧食局的主任白崗啊。

作為糧食局的一把手,他在工作中徇私舞弊,倒賣公物,又縱容自己的兒子誘.奸表妹,之後還倒打一耙,說是表妹誘惑自己。

而現在,白雲僅僅隻是想把女兒調去申城,大哥都縱容大嫂從中阻撓。

就證明他從來沒有把手足情放在眼中,心裡隻有自己的兒子和妻子吧。

白雲在此刻,對自己的親哥哥,親大嫂徹底心寒了。

而既然哥哥不義,妹妹的又何必對他仁慈?

作為大領導,等閒不露麵的,此時糧食局的一把手白崗同誌眼看快到八點,才悠哉哉的從家屬院出來、,一路接受著職工們的點頭哈腰,穩穩當當,朝著大禮堂走來。

才到不遠處,就聽見大禮堂中喇叭聲響,傳來的,是他妹妹白雲的聲音。

“思想委員會的同誌們,我,白雲,實名舉報我的哥哥白崗,公器私用,貪汙國家公糧公票,還為了把兒子白山調回首都,違規給邊疆拔糧食,倒致咱們市下個月會出現大幅的糧荒,現在,我要求組織徹查白崗。”

這一聲,不但嚇的白母差點暈死過去。

外麵的白父也是雙腿一軟。

不是說今天要批的是陳思雨嘛。

怎麼白雲突然失心瘋,舉報上他了?

白父既然能當大領導,自然要比彆人更聰明些。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可此時三十六計,他當然是走為上計。

話說,呂處長今天晚飯吃的是排骨,沒燉爛,全塞牙縫兒裡了,邊走邊在剔牙,沒看路,跟白主任撞到了一起。

而她閨女,本來應該調到糧食局去工作的,可白崗為了整她,拒絕接收,最後下鄉當知青了。

記得在很久以前她就說過,公器私用,早晚要翻船,合著白崗的小船今天就要翻了?

大禮堂中。

白母眼看小姑子實名舉報她老公,再回頭一看,批評大會幾個字掛在高處,台上還擺上了繩子,枷鎖和棍棒,頓時氣極,撲了過去:“白雲你個沒良心的,爛心爛肺的,你敢舉報你親大哥,我跟你拚了。”

大禮堂外,白主任慌不擇路,撞完人,急匆匆的在跑。

呂處長在追他,邊追邊喊:“小將們快來啊,犯人逃跑啦。”

陳思雨一邊要搧大禮堂裡的風,一邊還得點外麵的火。

眼看會場裡姑嫂已經撕到一起,趕忙撿起丟在地上的大喇叭,大叫了起來:“同誌們,糧食局的白崗白主任奸計敗露,畏罪潛逃啦,大家快抓呀。”

就跟靡靡,資本,腐化墮落一樣。↙思↙兔↙在↙線↙閱↙讀↙

奸計,畏罪潛逃也是這個年代的流量密碼,小將們最喜歡抓的就是那種人。

茫茫夜色中,禮堂頂部的大鐘突然響起,哐哐哐……正好晚上八點。

這是一場無比熱鬨的批評會,是在場所有人員參加過最激烈,最刺激,也最能叫人興奮的。

未開先熱。

白雲扯著嫂子的頭發,尖叫:“我舉報糧食局的白崗夫妻貪汙受賄,私倒票據,攢了足足一萬元,我知道他們家藏錢的地方在哪兒!”

白母也不甘示弱,回頭看到個肚皮鼓圓,半禿頂的男人,頓時也是尖叫:“我要舉報十二中的白雲白主任,她放蕩墮落,作風穢亂,不但女兒吳小婉跟文工團的鮑團長有一腿,她自己也有,她還送過鮑團長中華煙!”

鮑團長本是吃瓜群眾,看熱鬨看的津津有味,突然中槍,嚇的伸手捂兜。

有小將眼疾手快,上前搜查,裡麵平平無奇,是一包最便宜的鳳壺煙。

鮑團長訕笑著擺手:“一包便宜煙,便宜煙而已。”

此時小將們散開,北城第一名將馮修正大搖大擺進來了,接過小弟捧來的煙盒看了看,從中抽出一支煙來仔細辯認,良久,挑眉了:“鳳壺煙的盒子裡裝軟中華,鮑團長,您這樸素的,夠藝術的呀!”

……

大手一揮,他說:“四個一起捆了,綁上台一起批!”

平常大家一天頂多也就批一兩個。

而今天,有四個犯罪分子,貪汙受賄,Y亂P娼,簡直惡貫滿盈。

刷刷刷的,小將們齊齊抽下了腰間的皮帶!

第44章 談離婚

看到是馮修正主持批評會, 白雲大鬆一口氣,因為馮修正是她的學生,也是她一手帶出來的。

“修正, 快扶我起來。”她說。

馮修正也才看清白雲,要扶她起來:“白老師, 您乾嘛跪地上?”

作為一個在北城呼風喚雨,親手把幾十上百個知識分子送進牛棚的老智囊, 白雲當然不傻,她找不到證據,但她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跟陳思雨脫不了乾係,而今晚的批評會, 是針對陳思雨而開的。

手指,她說:“今天要批的是陳思雨,你先捆她,讓我捋捋。”

她腦子太亂了,必須捋一捋思路。

白父在瞪白母:“你舉報白雲乾嘛,趕緊撤回舉報,咱們再一起誠懇的認個罪這事就完了,不然,咱都得被皮鞭抽死!”

白母也慌了,舉手說:“我是胡編亂造的,方主任,我要求撤回舉報。”

咦, 戲還沒開場, 這就要偃旗息鼓了?

小將們頓時覺得無趣, 群眾們也以為沒熱鬨可看了。

馮修正吊兒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