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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年那樣。

孟母若有所思地點頭,“小方也是個固執的,如果他還是不願意呢?”

孟聽雨眼裡有一抹水光,卻很快地平複,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回,“我努力過了。”

去蘆市的這天,天氣很好。

方以恒到樓下來接的她,兩人坐車去了車站。燕市跟蘆市相隔並不算近,坐火車也要近十個小時。這還是兩人頭一次一起出遠門,孟聽雨想到,高二上學期的寒假,她跟方以恒像是要冒險的探險家,兩人跑到車站來,仰著頭看著大屏幕上去往蘆市的車次,她拉著他的手,小聲說,方以恒,等我們高考後,我就陪你過去,好不好?

方以恒遲疑了幾秒,但在她的注視下,還是期待地點頭。

兩人還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很幼稚地拉鉤。

孟聽雨去取票,方以恒站在人潮中央,凝視著她的身影。

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晰地意識到,他們再也回不到當年了。

他不再對蘆市、對一個答案有執念。

孟聽雨取了票回來,穿過人群,走向方以恒。兩人對視著,越靠越近,方以恒甚至有一種,她好像是穿越了很多年此刻才來到他麵前的錯覺。

一路上,方以恒都意外的沉默。

暑假期間,票都很緊張,他們沒買到臥鋪車票,對孟聽雨來說,這是很懷舊的體驗了,她很多年沒坐過火車了,後來出門都是乘坐飛機跟高鐵。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令她稀奇,她好像真的隻是來旅行的,拿著相機拍呼嘯而過的風景,拍正在打撲克牌的年輕人,還有正在玩卡片的小孩子。

孟聽雨還將自己拍的照片遞給方以恒看。

兩人靠得很近。

方以恒一陣心悸,抬眸看她,她的神情跟眼神都很平靜。

“是不是拍得很有感覺?”孟聽雨唇角帶笑,“我認識的一個學姐是攝影社團的,她特彆厲害,拍了好多好多照片,上個月還拿了照片去參賽,估計能拿個獎。我以前想的是怎麼把照片拍得好看,她跟我說,她為原生態沉迷,照片不是美化記憶,而是記錄記憶。”

方以恒靜靜地聽著。

孟聽雨一點一點地說著她的所見所聞,她不知道,她說起這些時,臉上滿是憧憬,眼裡也有著光。

像是記憶中的她,但又不像。???

她走出了他所了解的範圍,而他依然還留在原地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他被什麼扼住了喉嚨,連一句“回頭看看我”這樣的話都沒有勇氣說出口。

是什麼?

是他的膽怯,是他的懦弱。

等他們到達蘆市時,已經是傍晚七點多了。兩人放好行李後離開了酒店,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J??

孟聽雨神采飛揚,腳步輕快,走出幾步後,又回頭看他,將手背在身後,一臉愜意,“這裡晚上真的好舒服,一點都不熱,我們明天去海邊好不好?”

方以恒笑著點頭,“好。”

她沒急著提來的用意。

她比以前更加體貼,好像是想讓他先習慣這座城市,整理好了心情後再邁出那一步。

兩人來了當地人推薦的一家海鮮餐廳。終於排到他們,上菜速度卻很慢,孟聽雨被店裡那巨大的魚缸吸引了注意,魚缸裡的小金魚成群,周圍的藍色燈帶一閃一閃地,仿佛這魚缸是小金魚們的一片海洋。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相機,對著在喝茶的方以恒哢嚓拍了一張後,揚唇笑道:“我去那邊拍金魚啦。”

方以恒也要起身。

她製止了他,“你就坐著休息吧,看你臉色也不太好。”

方以恒隻好作罷。

孟聽雨拿著相機去了魚缸這邊。除了吸引了她以外,這片小海洋也吸引了店裡幾個小孩,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一個小胖墩指了指裡麵歡快的小金魚,問道:“這些魚可以吃嗎?小魚炸著吃味道特彆好!”

“……”孟聽雨被逗笑。

小朋友們見她拿著相機,一個個有些害羞,卻又期待著被拍照。

孟聽雨征求過他們家長的同意後,哢嚓哢嚓給他們拍了好多張。

氣氛十分熱鬨。

方以恒還能聽到她跟小朋友們的笑聲,端起茶杯,神情舒緩了許多。就這樣吧,當這次過來是跟她的旅行,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不重要……

正在他做著心理建設,隻當這是一場旅行、心情也逐漸平靜愉悅的時候,孟聽雨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方以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克製著自己不去看。

可手機鈴聲就縈繞在他耳邊。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以及嫉妒。

他一邊看向魚缸那邊,見她被幾個小孩纏著,一邊收回視線,垂眸思索幾秒,伸出了手——

拿起她的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是一串號碼,沒有備注姓名。

是陌生來電嗎?

這一刻,一幕一幕強勢地鑽入了他的腦海中。

她那些細微的習慣變化。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按了接通鍵,耳機貼在耳邊,那頭傳來了男人低沉卻也愉快的聲音,“聽雨,你猜我今天碰到誰了,你絕對想不到。”

一瞬間,方以恒攥緊了手機,幾乎要將它捏碎,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記得這個聲音。

他的呼吸聲一點一點變重,那頭的人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聽雨?你在聽嗎?”

下一秒,方以恒將通話掐斷。???

他起身,拿著那個手機,走向了魚缸。

離孟聽雨越來越近,他將手機遞給她,一臉歉意地說:“剛才你手機響了,我準備給你拿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按了接通。”

第63章

孟聽雨接過手機, 翻了翻通話記錄。

她沒將徐朝宗的號碼保存下來,當然也沒必要,他的號碼她都能背下來, 便也懶得多此一舉。

通話時間是十秒鐘。

她也沒打算回過去, 如果他真的有急事找她, 他會再打電話過來。這樣想著,她將手機又放回口袋,正好有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她扭頭看了一眼, 高興地對方以恒說,“好像是我們點的菜, 快回去吧,我都餓死了。”

方以恒側過身子,讓她先走。

孟聽雨快步回到座位前坐下。

方以恒步伐緩慢, 他低著頭, 好像在思考什麼事。他的眼睛就像是記錄影像的機器, 孟聽雨剛才所有的表現都被他深深地記在眼裡、刻在心裡。

各種猜測全都浮上心頭, 卻又一個一個被他否決。

為什麼?她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看通話記錄時, 眼裡跟臉上都沒有任何疑惑。

這代表她清楚這個人是誰,她記得這串號碼。

那麼,她為什麼沒將這個號碼保存下來備注姓名呢?

這令他恐慌。如果, 如果她備注了名字,他雖然也難以克製自己的嫉妒之情,但還可以理解, 甚至寬慰自己, 可偏偏她沒將這個號碼保存, 卻又一眼能認出是誰……

是不是代表這個人在她心中很特殊?

方以恒坐了下來,似是不經意地看向孟聽雨。

他在心裡問,聽雨,這一年多,在你身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⑥思⑥兔⑥網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在一鳴口中,她上大學後認識了她的前任,然後今年三月份時,她的前任出國,而三月份正好他也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按理來說,這中間並沒有什麼時間空隙,那剛才打來電話的人,到底跟她是什麼關係?

他感覺不妙,甚至比他知道她談過戀愛又分手後更糟糕。

方以恒很想試探一句,是誰打來的電話,你要不要回撥過去?

幾次話都到嘴邊了,他又咽了回去。

表麵上若無其事地給她洗著碗筷,還饒有興致地跟她討論這家的海鮮味道是好還是不好。

“去年高考後你有出去旅遊嗎?”方以恒給她剝了蝦,放進她的碗碟中,自在地跟她聊天。

孟聽雨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去過,我爸媽單位都很清閒嘛,領導也知道我高考,給他們批了快一個月的假。”

那時候她雖然已經放下了跟方以恒的那段感情,但心情並沒有多好,爸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帶著她到處旅遊。

去爬山,去海邊趕海,還去了橫店看彆人拍戲。

真要論起來,她是那一個月裡真正地想通並放下。她不過是俗世中很普通的一個人,她不是救世主,也沒辦法成為誰的救贖,她有她的路要走,方以恒也有他的坎要過,她執念於將他拉起來,卻沒想過,在這個拉拽的過程中,可能到最後,不是他被她拉起來,而是她被他拽下去,一同陷入泥濘中。

她做不到跟誰共沉淪共墮落。

誰也不能把她拽下去。

方以恒注視著她,笑道:“真好,這好像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來旅遊,真的很開心,聽雨,謝謝你。”

“以後隻要你願意,”孟聽雨抬頭看向他,“你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方以恒低低地說,“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嗎?”

他緩緩搖了下頭,“沒這麼好的事。”

孟聽雨卻道:“隻要你不去困住你自己,那沒人能攔得住你。其實我知道,阿姨都不在了,那個答案對你來說也不重要了。我也知道,就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已經過期了。

過期的藥物,緩解不了任何病痛,連一絲安慰的作用都沒有。

是她以己度人了,就像當初她總覺得她能夠治愈他,可是,人的創傷會被撫平這一說法本就是謬論。隻要是創傷,就會留下傷痕,雖然在漫長的時間中會逐漸痊愈,但也會留下一道疤,未來的歲月裡,隻要看到這道疤,就會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曾經受過的傷害,所以,怎麼能被撫平呢?

就連這世間最強大的時間都做不到,她不過是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做得到。

方以恒的神情一點一點的變冷。

顯然在她的話語之中,他想起了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孟聽雨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方以恒時的情景。高一入學,每個人都要自我介紹。

她還沒從尷尬跟羞澀中平靜下來,便聽到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

“方以恒,持之以恒的以恒。”

她沒告訴他,其實第一次見他,她就很喜歡他了。後來在老師的安排下,他們成為前後桌,他很奇怪,沉默寡言的同時,又溫柔和善,這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同時出現也不矛盾。他不愛跟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出眾的外表跟優異的成績太過耀眼,可能都會成為班上的透明人。

她也沒告訴他,其實她也很聰明。她知道他喜歡她,雖然他不會主動跟她說話,但他也不會拒絕她那些稱得上無理的要求。

有這樣一個人,高中生活也變得很有意思了!

她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