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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晉雲的人頭,要帶駱晉雲的活人。此時逃生的護從一定已找到官府,隻等天亮便要搜山,強兵圍剿之下,我們難以逃出生天,但若是有駱晉雲在手上,必然能讓官府忌憚,不敢對我下手,等出了雍州,再殺他不遲。”

聽他這樣說,薛宜寧便暗暗放下心來。

隻有由自己推論出來的,才更可靠。

陸世衝防備心重,她怕他不信自己,所以有意說帶上駱晉雲的人頭,但很明顯,若以駱晉雲為人質,才更有可能逃走。

駱晉雲是忠毅侯,大將軍,這雍州官員怎麼敢讓他死在自己境內?

所以活著的駱晉雲,才是他們的護命符。

等逃出雍州,隱匿了行蹤,再殺駱晉雲不遲。

但這樣就暫時保住了駱晉雲的命。

就在這時,陸世衝抬眼來看向她:“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願放夫人走了。”

薛宜寧一臉驚惶地看向他。

陸世衝說道:“夫人,同我一起去南部吧。”

他說話中,眼裡透著肯定和占有。

這不是在請求她,而是在告訴她。

薛宜寧在想該怎麼辦,她後退一步,說道:“可我,一定會成為將軍的拖累。”

陸世衝說道:“有夫人這樣的拖累,我求之不得。”

薛宜寧陷入無措中,她之前隻想找理由讓陸世衝不殺駱晉雲,卻沒想到這陸世衝放棄赴死,又瞬間變了主意。

就在她不知怎麼回應時,陸世衝一把扶住她,說道:“莫非夫人不願意?”

薛宜寧這時才明白,他看著比二當家講禮一些,但終究是個匪徒。

能隨意將她賞給手下人,能讓二當家下山擄幾個女子上來%e6%b7%ab樂,本質上,他和其他山匪也沒什麼區彆。

“求將軍……讓我好好想想……”薛宜寧哭道。

陸世衝放開了她,盯著她道:“無妨,夫人想想再說”

薛宜寧的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

她午時本就沒吃多少,後來被劫來,到現在粒米未進,隻是憂心忡忡,不感覺餓而已,但身體卻知道。

陸世衝溫聲道:“夫人晚上什麼也沒吃,自是餓了,我讓人給你送些吃的來。”

薛宜寧仍沒胃口,但心念一動,點頭道:“謝將軍。”

陸世衝叫人來給她送飯菜。

薛宜寧不知道陸世衝能讓自己想多久,接下來又決定怎麼辦。

憑她自己,隻能坐以待斃,以駱晉雲的身手才有能力逃出去,可他被綁著,又是重點看守對象。

山匪將飯菜送了過來,是之前他們宴飲時吃剩的燉肉,加一碗糙米飯。

薛宜寧拿了筷子,緩緩夾起幾粒米飯,放入嘴中,咽下。

陸世衝說道:“夫人錦衣玉食慣了,想必是吃不下這些,但就算是做了這一片最大的山寨之主,如今天這飯菜,已是最好的了。”

薛宜寧回道:“我不是嫌飯菜不好,是……”

她傷心道:“想到我若從此再不回京中,家中母親不知會怎樣……”

“以夫人剛才所言,我大越順帝攻入京城指日可待,到時夫人不就能與令堂見麵了?”陸世衝說。

薛宜寧點點頭,開始吃飯。

她知道自己不能餓著,後麵不知是什麼情形,必須吃飽了才有機會逃離。

她低頭吃飯,陸世衝在旁邊一動不動看著她。

不知他是什麼樣的眼神,心裡又在想什麼,心裡不由得緊張。

陸世衝說道:“夫人果真是風華絕代,儀態萬方,不管是哭泣,還是用飯,都如此動人。當然,最美的,還是夫人彈琴之時。”

薛宜寧緊緊捏著手上的碗,將它挪到桌邊,又努力吃了幾口飯。

陸世衝說道:“夫人若想好了,今晚開始,便做我夫人,隨後我們就連夜出發,往南而去。”

薛宜寧本就要假裝驚慌,但也是真被嚇到,手一鬆,將碗摔到了地上。

她嚇了一跳,立刻退開,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又蹲下`身去撿碗的碎片,陸世衝過來道:“夫人不用撿,小心傷了手。”說著,扶住她的肩。

薛宜寧立刻退開,拿瓷片抵著自己的脖子:“將軍的意思,是要強迫我?”

說完沒等他回話,便認真道:“我當將軍是人中龍鳳,沒想到將軍竟如果輕看我!”

陸世衝連忙回:“自然不是。”隨後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帶夫人一起走,而我二弟又垂涎夫人美色,恐他對夫人不敬,我便會在走之前認夫人做我夫人,這樣我二弟才會以嫂嫂身份相待,不會對夫人無禮。”

薛宜寧不知道他是一開始就這樣想,還是臨時改口,但也將瓷片放了下來。

她明白,事情不能做得太過,她若是仍拒絕,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陸世衝也會對她失去耐心。

陸世衝過來拿走她手上的瓷片,溫聲道:“這樣的東西,太危險,夫人有話可直接對我說,以後再彆碰這些了。”

薛宜寧捏了捏左手袖口,說道:“我願意隨將軍南下,也願意暫且與將軍以夫妻相稱,但將軍不可無媒而強迫我,而在此之前,我要一封駱晉雲親手寫的休書。”

陸世衝看著她,說道:“好,我答應夫人,拿了休書,夫人便能再嫁。”

他帶著她去見駱晉雲。

駱晉雲被關押在另一處地牢,果真是層層防守,兩人一組,竟守了三層,到最後地牢門上還上著鎖,駱晉雲仍被反綁著。

這樣綁,胳膊能受得了麼?薛宜寧有些難受地想。

第70章

駱晉雲此時安靜坐在地牢角落裡, 昏暗的油燈中,幾乎看不太清他的身影,隻是見到她來, 他轉過頭看向這邊, 無法辨識臉上的神情。

薛宜寧站在地牢外, 沒說話,倒轉身看向陸世衝。

陸世衝此時內心是得意的。

他曾經, 是駱晉雲大軍的手下敗將,底下人幾乎被全殲, 潰逃至此。

後來,大周得了天下,駱晉雲是鎮國大將軍, 他是個無惡不作的山匪。

可如今,駱晉雲是他的階下囚,如此美貌的薛氏, 也要成為他的女人。

陸世衝下令:“打開牢門,替他鬆綁。”

山匪過來將牢門打開,又將駱晉雲被綁的胳膊鬆開。

駱晉雲很久才能開始輕輕挪動自己的胳膊。

薛宜寧說道:“駱晉雲,當初你我成親,本就不該, 既然相看兩生厭,不如就此了斷吧。我找你,是讓你給我一封休書。”

駱晉雲看看她, 又看看陸世衝, 冷笑一聲,隨後道:“果真是不守婦道。”

薛宜寧低下頭去。

陸世衝上前來攬住她,溫聲勸她道:“夫人不必在意他的話。”

見此情形, 駱晉雲心中一緊。

對這早有預料,但他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這大當家雖然看著有禮,可美色當前,也有可能會用強。

這時陸世衝看向駱晉雲道:“駱大將軍,寫休書吧。”

說完,將隨身帶過來的紙筆交給山匪,讓山匪遞進去,放到了地上。

誰都知道,駱晉雲隻是階下囚,沒有選擇。

他抬眼看向薛宜寧,甚至覺得,不知道她是假意要他寫休書,還是真的很想要。

休書啊,他書房裡有一封,府裡的文書先生劉甫寫的,文采飛揚,他看了許多次,幾乎都會背了。⊕思⊕兔⊕在⊕線⊕閱⊕讀⊕

明知道,此時他該冷笑一聲,毫不遲疑地寫下休書,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剛剛,是我太衝動了,脖子還疼麼?”

陸世衝說道:“夫人彆聽信他花言巧語。”

薛宜寧朝他點點頭,然後看向駱晉雲:“我被婆婆不喜,也受你憎惡,休了我,或許對我們都好。”

駱晉雲冷笑,看著她問:“很早就想解脫是不是?今日倒給了你好機會?”

薛宜寧不出聲。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覺得沒意義,便不說了,坐下來,在地上開始蘸墨寫休書。

無心像劉甫那樣寫得辭藻華麗,委婉動人,他草草寫了幾句,便簽下自己的名字,放筆。

薛宜寧似乎極渴望這休書,踏進牢門來蹲下`身去拿地上的休書。

陸世衝還在她身後提醒道:“夫人不可靠近他,小心。”

薛宜寧卻已經拿起地上的紙張,纖細的手指就在他手前,與此同時,迅速將一樣東西遞到他手中。

他不動聲色將東西接過,摸了摸,是一塊瓷片。

心裡突然就舒朗起來,明明還在地牢中,卻好像已經逃出生天。

他知道,像她這樣一個在閨閣中長大的女子,麵對這些山匪有多害怕和恐懼,能與之周旋,成功弄到這瓷片,拿到這地牢來給他,有多不容易,要拿出怎樣的勇氣。

讓他寫休書,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方法吧。

一時間,心裡那所有的落寞與痛楚都散了,不再去想她之前的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隻想儘快帶她逃出去。

薛宜寧將休書拿起來,退出雲,很仔細地將休書看了一遍,然後收好,起身朝他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便不是夫妻了。”

他抬頭,看一眼她身後的大當家,有意道:“你不會是要拿了休書跟這個人吧?這人可是個□□擄掠的山匪。”

陸世衝立刻道:“將他重新綁上,稍候在聚義堂前集合,今晚我們連夜離開。”

駱晉雲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大當家改變了之前的想法,因為之前他是準備明日殺自己祭旗。

他看向薛宜寧,薛宜寧也極快地看他一眼,從那眼神裡,他便明白至少自己暫時不會死。

她的眼神裡沒那麼緊張和著急。

陸世衝帶薛宜寧從地牢出去,在地牢門口便朝她道:“夫人,我雖走投無路,做了這綠林山匪,有時也管不住二弟和其他兄弟,可我自己從未□□擄掠,夫人定要信我。”

薛宜寧點頭道:“將軍一代豪傑,我自然相信將軍。”

陸世衝放心道:“既要南下,我們便連夜離開,山路陡峭,極其危險,夫人須時時跟著我。”

薛宜寧溫柔地答應。

上山的路她見過,密林裡的樹木遮天弊日,白天尚且分不清方向,更彆說晚上。

所以逃離的隨從就算找來了官兵,此時也上不了山,但這些山匪卻對山中熟悉,竟要連夜逃離,等到明日都不知他們逃到哪裡了,還來得及麼?

又想到,她弄不到刀,隻能弄個瓷片過去,也不知對駱晉雲有沒有用,會不會被發現。

心裡記掛著這些,一時間回腸百轉,不知後麵會怎麼樣。

半個時辰後,整個山寨棄寨而逃。

山寨中自然沒有馬,但之前他們將駱晉雲那匹馬牽上了山,此時陸世衝將馬給了她,讓她坐在馬上,他則替她牽著馬。

出發時,二當家說道:“跟著前麵的人,踩到陷阱了沒人管得了,自己待在山上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