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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晉雲本就知道她不會願意。

所以這事他放了幾天都沒和她說,今日隻是聽見她彈琴,順口提起。

但此時聽她拒絕,卻是異常惱怒。

“冥頑不靈!”他說完這話,轉身離開。

駱晉雪也生氣,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在他身後道:“我就是冥頑不靈,就是非他不嫁!”

再到金福院時,駱晉雲還帶著之前在駱晉雪那裡生的怒氣。

那盆山茶花的確換了地方,卻是放在院門口不遠處,拿一隻花幾擱在下麵。

好在上麵大部分花都還在,應是隻有駱晉雪摘了那一朵花。

他進屋,薛宜寧便放下手上的針線活,親自給他倒茶。

駱晉雲沒說駱晉雪摘花的事,隻問:“為何將那盆花放在那裡?”

蘭花卻要放在隨時可見的窗台邊?

薛宜寧看了看院中的山茶花,回道:“山茶花不耐陰,那裡陽光好,放在那裡,花開得更好。”

駱晉雲不說話了。

所以,蘭花喜陰?

下次,弄一盆同樣喜陰的花吧。

見他沒說話,薛宜寧想了想,開口道:“今日,母親也和將軍一樣說起子息之事,我便向母親提及,是否要在年底為將軍納一房新人,母親同意了,讓我看著去辦。我想在外麵細細找找,若有合適的,就替將軍接進門,如此,便不至因為我而耽誤了子嗣。”

駱晉雲聽完,不由冷笑一下,卻又半天沒說話。

薛宜寧自然能感覺到他不高興,但不知為什麼,也沒有馬上開口。

很久他臉色才又平靜下來,看向她緩聲道:“就算有了庶子,你也仍要誕下嫡子,你說呢?”

薛宜寧微垂下頭:“我明白,隻是覺得,或許先有了孩子,母親和將軍……”

“我不著急。”駱晉雲打斷她道:“什麼納新人的事先放下,我暫且,隻等你的消息。”

薛宜寧柔聲回道:“但我怕自己身子不行。”

駱晉雲不在意道:“請大夫調理便是,以及,明日讓人將我的起居衣物搬到這裡來。”

薛宜寧覺得透不過氣,隔一會兒才回:“好。”

夜間秋風起。

他又緊緊盯著她,像一隻蒼鷹盯著獵物。

她不願看他的目光,卻被他鉗製著下巴不能動彈。

一滴汗液落到她身上,她一下一下呼吸,仿佛溺水。

第53章

結束後, 浴房已傳來丫鬟倒水的聲音,她又自床畔起身,卻被他拉住手腕。

“你這樣, 更不易懷孕。”他說。

語氣裡帶著冷硬, 似乎是責備,但隻有他明白,他是積怨已深。

薛宜寧低聲道:“身上有汗, 會睡不著……”

“習慣了就能睡著。”他說。

她沒回話,拿被子攏住自己光祼的身軀。

兩人彼此沉默許久, 似乎相互對峙, 他問道:“還是說, 你其實並不想懷孕?”

薛宜寧臉上猛然一白。

她曾說過, 她不想懷孕,怕自己被孩子拖累, 然後就真的一輩子困在了這裡。

後來, 她死心了, 接受自己一輩子都會在這裡。

可是她, 還沒準備好做母親。

“沒有……”她輕輕回答,重新躺下來。

卻躺得不踏實,不放鬆, 整個人都緊繃著,似乎隻有一半的身軀與床褥貼合。

他伸出胳膊, 將她抱住, 讓她的臉貼靠在自己%e8%83%b8`前。

他身上的汗更多,此時也未乾透。

薛宜寧閉上眼。

駱晉雲卻是靜靜看著她。

她從不會和他爭執, 與他相抗。

不會像晉雪一樣朝他喊, 我就是冥頑不靈, 就是非他不嫁。

可是,這樣的順從,更讓人難受。

他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沒兩天,駱晉雲去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卻也主動提起了給他納妾的事。

“聽你媳婦說,你讓不納妾,是有這回事?”老夫人問。

駱晉雲:“嗯。”

老夫人不解道:“為什麼?又不要你操心,我們給你辦就行了。”

駱晉雲抬眼道:“以前父親納了許多妾麼?”

老夫人皺眉道:“說的什麼話,他當然沒有。”

駱晉雲問:“那怎麼您現在這麼想給我納妾?”

“你……”

老夫人被他噎住,半天才帶著怒氣道:“我想給你納妾怎麼了?第一,你爹那是個什麼身份,你又是個什麼身份?就他那點錢,哪裡夠他納妾?你不同,你現在是大將軍;第二,你爹二十就有了你,你看看你現在多大年紀了,孩子呢?”

駱晉雲回道:“我有錢是我的事,也不一定要拿來納妾;我和宜寧都還年輕,又不是不能生了,不用著急。再說,不是有鎖兒和栓兒嗎,母親若是想孫兒,多看看他們就是了。”

“他們是他們,你的是你的。”老夫人歎聲,不悅道:“橫豎納妾也不是多大的事,也不影響什麼。”

駱晉雲淡聲道:“戰事將起,皇上憂心如焚,我這般身份,本該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卻在這時候納妾,皇上該如何想?”

他這樣一說,老夫人便擔心起來,連忙問:“真是這樣?”

駱晉雲問:“若是母親病重,兒子卻在這時候出去遊山玩水,母親心裡該如何想?”

老夫人頓時蔫了氣,無奈道:“那,這事後麵再說?”

駱晉雲點頭:“暫時不急。”

老夫人歎聲道:“唉,我就是跟你們愁,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呢?”

駱晉雲的目光虛看向前方某處,心中若有所思。

不禁想,若他們有了個孩子,該是什麼模樣?

像她那樣溫柔的人,對孩子又是怎樣的嗬護備至呢?

……

年底,南越浴血奮戰兩個月,從大周手上拿下了永州城,整個江西南道岌岌可危。

城池還能再奪回來,但烏桓卻是等不了了,已然開始往國兩交界處調兵,駱晉雲與駱晉風得了令,都要

率部前往邊關。

旨意下達時,正逢冬至,中宮娘娘知道武將們要在除夕之前離京,體恤武將家眷辛勞,於宮中設宴,請命婦們至宮中吃餛飩。

這種事雖是恩典與榮耀,卻並不好受,命婦們需四更天就起床,梳洗打扮,換上誥命禮服,冒著嚴寒乘車前往皇宮。

宮中禮儀繁多,不能失儀,所以湯湯水水一概不能喝,隻能隨便吃些東西墊個肚子。

如薛宜寧這樣的年輕人倒不算什麼,但老夫人體弱,應是比她更難受一些,可老夫人卻歡歡喜喜,倒如小孩般興奮。

兩人到宮門前與其他命婦一起等候太監傳旨時,舒靖靖不知從哪裡溜了過來,輕拉薛宜寧的衣服。

薛宜寧回頭,一見是她,高興道:“你也在這裡?”

舒靖靖悄聲道:“和我舅媽一起來的。”

說完就看看周圍,湊近她道:“我和你說,皇上前不久封了個許昭儀,現在正受寵,她原本隻是個禦女,是賢妃失寵後提拔的,我後來才知道……”

話到此處,內侍在宮門前喊道:“娘娘有旨,眾命婦入宮覲見——”

舒靖靖來不及說話,立刻又溜回了平陵公主處,薛宜寧看著她的口形,不知她想說什麼。

賢妃,還是許昭儀?

莫非是賢妃?讓她注意?

薛宜寧也沒有時間琢磨太多,她與老夫人排在前列,很快就扶著老夫人往宮內而去。

皇後娘娘就是原先的幽州節度使夫人。

大約是丈夫兒子長年在外征戰,長子又戰亡,皇後娘娘有些老態,但卻溫和慈愛,有命妃失儀,也不曾發怒。↑思↑兔↑在↑線↑閱↑讀↑

朝中高階武官,大多是從幽州征戰過來,家中原配也不是大家閨秀出身,加上駱晉雲年少得誌,才娶妻兩三年,所以薛宜寧站在一眾命婦裡,年輕貌美又雍容大氣,十分顯眼。

皇後娘娘看見她,命她上前相見,看了她許久,誇讚道:“駱大將軍生得俊朗,駱夫人也是這般花容月貌,姿儀萬方,倒是一對璧人。”

說罷,從身上取一隻鐲子下來賞給了薛宜寧。

如此殊榮,自然是羨煞旁人,老夫人也臉上有光,喜氣更甚。

聽皇後娘娘撫慰一番,吃了餛飩,領了賞賜,眾人便該退了。

正要離宮時,卻有一名宮女過來,朝薛宜寧道:“駱夫人稍候再出宮,許昭儀有請。”

薛宜寧頓時就想到了舒靖靖的話。

所以她是要和自己說許昭儀的事?

可到底是什麼事呢?好端端的,這位許昭儀要見她做什麼?

薛宜寧讓老夫人先行出宮,自己隨宮女去見許昭儀。

直到麵見許昭儀,給許昭儀行禮,她仍然不知許昭儀是誰,她不認識。

許昭儀年齡似乎與她相仿,小巧的臉龐,有一雙丹鳳眼,非常好看,莫怪她能得寵,確實是百裡挑一的美人。

許昭儀讓她抬起頭來,也靜靜看著她。

許久,她笑道:“果真是美人,難怪能教人見之傾心,什麼都能不顧。”

言語中,竟有幾分失落之意。

薛宜寧連忙道:“娘娘鸞姿鳳態,般般入畫,才是國色天香。”

許昭儀說道:“你可知,我從前並不姓許。因為家道中落,父母皆亡,我在流亡輾轉間被遠方姨母收養,才改了姓。後麵又生存艱難,不得已進宮選秀,卻因家世拖累,費儘心思才得個禦女封號,一年到頭,連皇上的麵也見不著。”

薛宜寧不知她為何和自己說這些。

正想著如何應答,隻聽她繼續道:“我先前,本姓唐,金陵唐家,排行第三,夫人或許聽說過我。”

薛宜寧驀然抬起頭來。

金陵唐

家?

唐家的,三姑娘?

那是,裴雋的未婚妻……

不知想起了什麼,許昭儀的眼中隱隱露出淚光。

她緩緩道:“一直想看看薛家大小姐是什麼模樣,如今算見到了,卻也不冤。”

什麼不冤,輸得不冤。

薛宜寧心中驚起千層浪,連氣息都暫停了下來,一張臉白得不見血色,怔怔看著眼前珠玉滿堆的女子。

許昭儀仍看著她,繼續道:“原來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

薛宜寧仿佛被倒了一桶冰水在身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曾經也數千次的想,是什麼樣的女子,將來能嫁給他?

許昭儀歎了聲氣,苦笑一下,說道:“行了,你退下吧。”

話到最後,已露出幾分不悅和冷淡。

既然是唐家那位三姑娘,她當然不會喜歡自己。

薛宜寧叩首向她跪安告退。

出許昭儀寢宮,走在高高的宮牆內,薛宜寧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卻仍擋不住寒風。

原來這就是舒靖靖要告訴自己的,許昭儀,就是唐三姑娘。

她知道,唐家也是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