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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夫人說著駱晉風小時候,又說起駱晉雲小時候,說駱晉雲小時候那眼睛比他弟弟更大,更亮,臉還白,若不是後麵進了軍營,那也是個白淨淨的公子。

旁邊嬸子便說,以後就好了,待駱晉雲這邊有了孩子,就不用上軍營了,長大了也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公子。

薛宜寧在旁邊不說話,靜靜地賠笑。

差不多十日後,駱晉雲回來了。

先去了宮中麵聖,等到下午才回,用過晚飯,便到了金福院。

薛宜寧總覺得他神色上比以往有了些什麼變化,卻又說不上來,好像……依然那般沉穩,內斂,卻又明朗了一些。

在外月餘,這一晚他尤其貪婪,卻又不徐不急,井然細致,一副運籌帷幄模樣,逼得她步步深陷,才以破竹之勢攻城略地,大征大伐,讓她幾乎要死去。

後來,他停下,她躺了足足兩刻,小睡了一覺才起身想去沐浴。

沒想到就在她起身那一刻,他又將她摟了過去,將之前的路數再走了一遍。

她幾乎就想開口求他,但顯然他也不會聽。

後來,她實在無力應對,等他放過她,便如一灘水一樣躺在了床上,連被子也無力蓋一下,就這麼睡了過去。

醒來時,意外地,卻見他還在床上。

所以,他大概也累了吧,晚上睡在了這兒,竟沒回和正堂去。

薛宜寧

坐起身,似乎還有些不適,不由伸手揉了揉腿,才下床去。

她先叫了水來沐浴。

等沐浴完出來,薛晉雲已經起身,如意從和正堂給他拿了衣服過來。

薛宜寧上前去服侍他穿衣,順口說道:“二弟家新生的哥兒叫栓兒,是母親取的。”

駱晉雲“嗯”了一聲。

她又說道:“母親前日提起夏姑娘,說萬福園還是先空著,另擇住處給她,我看和正堂後麵那個小院,還有永福院也不錯,看將軍與夏姑娘更鐘意哪裡。

“栓兒彌月之喜,暫且定在下月十二,還沒發喜帖。但沒幾天府上便要開始準備了,怕到時家中忙不過來,我的意思是,不如在這之前就接了夏姑娘進門,要不然到時家中辦滿月酒,又得耽擱。”

她說得輕緩,句句斟酌,就怕自己哪裡顯得刻薄,讓他覺得自己善妒。

沒想到駱晉雲卻是半晌不回話。

薛宜寧抬起頭,便對上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隻是看著她,不知是什麼情緒。

於是她又補充道:“當然,一切,還是以將軍的想法為準,將軍若定好了,我便去安排。”

他驟然回:“我的想法是,這事先放著,又不是你接新人,著什麼急。”他說著,言語中隱約有幾分譏諷嘲弄。

薛宜寧沒想到這也能被他嗆一句,也不知他是為什麼不喜,頓時不知說什麼好。

隔了半天,才細聲回道:“我是怕到時候撞上了栓兒的滿月酒,事務繁多,人手不夠,出了差錯。”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如意送來的護腕,給他戴上。

正是之前她見過的夏柳兒縫的那對護腕,手工精巧,針法細密,還有滾邊處繡著的那個“夏”字,繡工也極好,可見頗費了番心思。

這時駱晉雲也看到那個“夏”字,說道:“柳兒給她哥哥做的,但沒等送到她哥哥手上,她哥哥便過世了,又是因我而亡,所以她將這護腕送給了我。”

薛宜寧回道:“夏姑娘背井離鄉,孤身一人,哥哥又才過世,確實可憐。”

駱晉雲輕哼了一聲,仿佛又帶了幾分諷刺。

她不知他是真不高興,還是自己聽錯了,索性不再說什麼,反正該提的都提了,什麼時候定日子,他自己去安排。

到下午,駱晉雲去看了夏柳兒。

夏柳兒眼中帶著紅,不知是在府上受了什麼委屈,才哭過的樣子,見他來,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幾分歡喜,看著他柔聲道:“將軍都瘦了,在外麵想必是辛苦。”

駱晉雲溫聲道:“你在家中,一切可還好?”

夏柳兒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卻略帶了些勉強:“多謝將軍掛念,我自然都好。”

駱晉雲在堂前坐下,看著夏柳兒,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愧疚。

他到現在,還能想到她哥哥夏七的樣子。

夏七出生貧寒,做了五年火頭軍,後來被他看中,做了他身邊親兵。

他資質一般,打仗不是最厲害的,人也不是最聰明的,但對他卻是死心踏地的忠誠,好不容易天下已定,能過上好日子了,卻又為了救他,死在了戰場上。

其實那一刀砍在他身上,他倒能捱,重傷,但不致死,可夏七替他擋了,正好從頸側砍下,血如決堤般往外湧。

臨終前,他一直念著兩個字:“柳兒,柳兒。”

軍中人都知道,他自幼父母雙亡,與一個妹妹和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前兩年過世了,就隻剩一個妹妹。

夏七的願望,就是在軍中掙些功名,攢點錢給妹妹做嫁妝,讓她嫁個好人家。

他喊“柳兒”,就是記掛這個妹妹。

駱晉雲當即就向他承諾,自己會替他照顧

妹妹,夏七這才瞑目。

後來,從邊關回京時,他繞道親自去了一趟夏七的老家,見到了夏柳兒。

聽到哥哥戰死的消息,夏柳兒淚如雨下,看見他,她又嬌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夏柳兒說自己不要錢,也不要嫁人,她想到他府上做個丫鬟。

長生和他說,看得出來,夏柳兒仰慕將軍。

駱晉雲擔心她一個孤女,拿了錢財怕是保不住,嫁了人怕是要受欺淩,便決定納她為妾,自己身為鎮國大將軍,給他做妾也並不虧待她,這樣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不會出什麼事。

夏柳兒羞澀又歡喜地應下了,隨他一路到了京城。

沒想到在京城待了幾個月,他卻又變卦了。

他向來是說話算話的人,如今竟要出爾反爾。

“柳兒,你可願,做我的妹妹?”他開口道。

夏柳兒吃了一驚,誤以為自己聽錯。

“將軍……說什麼?”

駱晉雲繼續道:“是我考慮不周,當日許諾得太過輕率,如今想來,才覺十分不妥。你雖在我府上住了這幾個月,但我二人一直以禮相待,無愧清白,我如今想認你做義妹,為你另擇佳婿,駱家便為你出嫁妝,做你的娘家人,你覺得如何?”

夏柳兒這時才明白他說的竟是真的,卻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要如此決定。

她眼裡隻片刻就盈滿了淚水,哀聲道:“可府上,都知道我是要嫁將軍的……將軍如此,讓我如何做人?”

“此事是我不對,所以我願尋良媒為你擇婿,也會出厚重嫁妝補償你,到時也由我親自出麵向你夫家解釋其中情由。你若以駱家姑娘身份出嫁,夫家必然不會差,而做正室娘子,自然比在我這裡做小好得多。”駱晉雲緩聲道。

夏柳兒隻是哭,一時間淚如雨下,滿麵哀戚。

駱晉雲沉默著等她接受。

他知道自己失信不對,也辜負她一番情意,但他也有他想努力的東西。

夏柳兒哭了一番才慢慢靜下來,抽泣道:“可將軍知道,我仰慕將軍,早在將軍帶我來京城那一日,我便一心一意隻想著將軍……又如何當將軍是哥哥?”

“那若是你做了姨娘,我卻再不見你,不踏進你房中一步,讓你衣食無缺,卻心中孤楚,你願意麼?”

駱晉雲回道。

“我對你,全因念你兄長情誼,並無男女之情,你想必也看出我對你多有冷漠,嫁與我這樣的人,對你來說並不是條好路。”

夏柳兒又痛聲哭起來:“將軍……為何突然就如此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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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哭了半晌,他才說道:“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處置辦法,便是我剛才說的。若你還有其他想法,我能答應的都會答應,但納你進門這件事,不會再提了。”

說完,起身出屋去。

夏柳兒在他身後輕喚了一聲“將軍”,他也不曾回頭,步履堅定地離去。

第39章

隔兩天就是妹妹宜貞訂親的日子, 薛宜寧又能回一趟娘家,於是待到午後閒下來,便提前備禮, 一一清點, 以免錯漏。

正點著,玉溪急步進來,到她麵前小聲道:“夫人,那個夏柳兒來了, 說要見你。”

薛宜寧有些意外, 她猜不出夏柳兒要見自己做什麼。

至少夏柳兒從進門, 就沒有主動來討好過她。

許是心知肚明, 在這府上隻用討好駱晉雲一個人就行了, 所以夏柳兒從未踏過她的門檻。

薛宜寧開口:“讓她進來吧。”

沒一會兒夏柳兒進來, 竟是步態不穩,如弱柳扶風, 麵色蒼白, 眼睛通紅, 似乎才遭了一場大難似的,竟比她守孝穿素衣出現在駱家時還要可憐。

“柳兒見過夫人, 給夫人請安。”夏柳兒帶著泣聲道。

薛宜寧自禮品旁抬起頭來,回道:“起身吧。”說著吩咐玉溪:“扶夏姑娘坐下。”

她的確不太喜歡夏柳兒,但也沒那精力去搓磨她給她顏色看,總歸對方不過是沒有依靠的孤女, 駱晉雲說得對,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這樣的出身。

夏柳兒卻推開玉溪, 沒去坐, 反而一下跪倒在她麵前, 痛哭起來。

薛宜寧微怔,沒等她開口,玉溪便代她問:“夏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倒跪上了?”

說完還帶著不滿諷刺道:“回頭被人看見,還以為是我們夫人苛待了你。”

夏柳兒連忙道:“柳兒不敢,以往也是柳兒不懂事,惹夫人不快,夫人是名門閨秀,大人大量,千萬彆和我這種鄉野村姑一般見識,那樣是折辱了夫人的身份……”

薛宜寧笑了一下,緩聲道:“看你說的,莫非我什麼時候與你一般見識了?”

她這話,聽著是順著自己在說,卻又有哪裡不對,讓夏柳兒半晌無言,好一會兒才說:“柳兒知道夫人是最仁德賢惠的,所以懇求夫人作主,讓我進門。

“我自離開家鄉,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將軍接走了,到了京城,也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要嫁給將軍的,若是不能進門,我還有什麼麵目見人,隻能一死了之。

“我想來想去,隻能來求夫人,總不能為這點事,還去求老人家……”

薛宜寧聽了出來,她說得可憐,卻是在威脅自己。

威脅她,如果她不答應,就要去求老夫人。

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她什麼時候不讓夏柳兒進門了?

早上她還主動提起這事,反惹駱晉雲不快,是他說此事先放著。

“我沒有反對你進門,隻是你的事一向是將軍親自安排,你去問他定個日子,我便吩咐人替你們辦,你來找我卻又是為何?”薛宜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