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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藥。

興許她以為這是調理之藥,卻不知怎麼,誤服了這避子的藥。

不錯,這是最合適的理由,但具體是怎樣,還要親自問過她才知曉。

駱晉雲往金福院而去,才到院外,就見前方玉溪帶著一名丫鬟模樣的女子往裡麵走,那丫鬟他瞥了一眼,不像是駱家裡的,卻又好像在哪裡見過。

就在他疑惑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過頭,隻見長生快步朝這邊而來,跑到他麵前,立刻道:“將軍,門外有驍字營武將求見。”

此次搜查前朝亂黨,便是由駐紮在城外的驍字營官兵領命,如今他們突然來家中,一定是有相關急事,也極有可能,是抓到人了。

駱晉雲看看院內,略有猶豫,此時正好院門口的晚秋看見他,朝他問安道:“將軍過來了。”

駱晉雲問她:“剛才玉溪帶進去的丫鬟是誰?”

晚秋回道:“是薛家丫鬟鬆月,以前侍候夫人的。”說完,似乎是怕他誤會什麼,又解釋道:“玉溪說夫人突然想吃酸白菜,竟一刻也等不了,遣人去喚鬆月從薛家拿一些來。”

她說話間,眉眼帶著喜色,似乎是想說,夫人說不定是懷上了。

駱晉雲默然無語,又看一眼院內,回頭朝長生道:“備馬,我出門去。”說話間,人已往大門走去。

或許,真是她不知情誤服。

但此時此刻,抓裴雋事要緊。

……

金福院屋中,薛宜寧讓玉溪子清等人退下,問鬆月,“最近這段時間,你可曾見過戚進?”

鬆月陡然被問,吃了一驚。

她隻是丫鬟,但身在薛家,也知道有些人是絕不能提的,比如以前認識的一些人和事,比如平南王府。

愣了半晌,她才搖搖頭:“沒見過。”

“那可曾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比如,見到一個奇怪的陌生人之類的?”薛宜寧又問。

鬆月不明所以,回想好久,迷茫地搖搖頭。

薛宜寧心中著急,隻好看著她認真道:“戚進在京城,有可能會被抓,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信息。我想他到京城,一定會去見一見你,可卻不一定會露麵,所以要你想想,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可疑的事。”

她這樣細問,鬆月便明白過來,一時又是震驚又是擔心,最後才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有一天我在廂房的窗台上看見一大包炒豌豆,是我家鄉的味道,可我不知道是誰買的,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

薛宜寧在心中認定這一定是戚進買的。

鬆月是在父母離世後被舅父賣掉的,那時已是七歲,對家鄉已有記憶。她家鄉多種豌豆,遇到年成好,豌豆豐收,便會將豌豆炒熟了給孩子當零嘴。

可鬆月家貧,常常連這個也吃不起,隻能看著彆的小孩子吃,所以這炒豌豆便成了她記憶中最好吃的東西。

後來她在牙人手中輾轉,到了薛家,因為長相姣好,聰明能乾,便成了大丫鬟,吃穿用度自然不愁,也能吃到許多諸如蜂蜜花生,奶酥酪之類的小食,可她卻仍然總想著家鄉的炒豌豆,見了炒豌豆,便要放下彆的事,嘎嘣嘎嘣吃上半天,鼓著腮幫,格外沉醉,猶如小孩子一般。

這事薛宜寧知道,戚進也知道。

所以買這炒豌豆的人,一定是戚進。

戚進並沒有露臉,也沒見鬆月,似乎她猜到戚進買炒豌豆也是白搭,但京城的炒碗豆卻是極難找的。

薛宜寧在京城長這麼大,也就知道兩三家賣鬆月家鄉那種炒碗豆的,一家味道很差,鬆月不喜歡,還有兩家,一家在城中,一家在城南。

薛宜寧問:“你能看出那炒豌豆是在哪一家買的嗎?”

鬆月回道:“是城南那家陳記炒貨,我記得他們家的味道,包豌豆的紙也是那家的。”

城南那家很遠,戚進會特地跑去買一包,再送去薛家嗎?

薛宜寧覺得不會。

他待在京城,本就極其危險,若不是要辦事,一定不會輕易走動,更不會為了買炒豌豆特地跑那麼遠,那太危險了,倒不如在城中那家買,離薛家還更近一些。

除非他順路,正好經過了那一片地方,想起鬆月來,就忍不住買了,悄悄放在了薛家。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穩妥的。

所以,他是去城南辦事,還是正好落腳在城南?

薛宜寧隻恨手上沒有京城地圖,不得已,拿了筆紙來,在紙上按記憶畫出京中各處方位。

可城南太遠了,她去得太少,對那裡實在不熟悉,除了……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她找到裴雋藏身的地方了。

第28章

幾年前, 嫂嫂家姨母病逝,那時嫂嫂還沒過門,但已定親, 遇到這事, 她被母親安排, 與哥哥一同去吊唁。

正好平南王與嫂嫂姨母家也有往來, 裴雋同行。

中途路經某處湖畔,幾人下車休息,她見那湖水縹碧,湖畔又長著幾棵杏花, 湖風襲來, 杏花紛落如雨, 格外神往,朝哥哥說, 想在這兒置一處小院, 杏花釀酒, 湖水煎茶, 彆有一番滋味。

哥哥笑了笑, 說:“給你置了也是白置, 沒幾年就嫁了,有這想法, 回頭和你夫君去說。”

她又羞又氣,轉身就回了馬車中, 都沒能多看那湖畔幾眼。

可第二年再去時,卻發現那兒蓋了一間竹製小院,配上杏花湖水,更添風雅, 屋前還有石桌石凳,旁邊有口井。

沒見主人,但井邊有碗和水桶,她與哥哥在裡麵打了水,就坐在井邊喝兩口沁甜的井水,恍若仙人。

那時她便在心中將這竹屋的主人當成了知音,心想有生之年,定要來會會這是什麼人。

後來她才知道,那小院就是裴雋悄悄讓人蓋的。

他說裡麵已經備好了煎茶用具,等她嫁給他時,他就將房契地契和鑰匙給她。

她從前不知道,一本正經的他,說起這種話,也是信手拈來,能讓她滿麵通紅。

而此時,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彆處可去,他選擇在那裡落腳,辦事,或是養病,躲閉官兵追查。

攥著手思忖一會兒,薛宜寧朝鬆月道:“你現在立刻回去,去找崔護院,就說我的令,讓他速去城南湖邊竹屋,找到那裡的人,告訴他們,有危險,讓他們速離。”

見鬆月未動,她著急道:“聽明白了嗎?”

鬆月點點頭,重複道:“城南湖邊的竹屋,和那裡的人說有危險,速離。”

薛宜寧點頭:“快去!”

鬆月立刻往屋外走,走了一半,才想起來手上的醃白菜罐子都沒來得及放下,便隨手放在屋內一張桌上,往外而去。

剩下的時間,薛宜寧就坐在屋內,冷汗一陣陣往外冒。

她不知鬆月回薛家了沒,找到崔護院了沒,崔護院叫不叫得動,會不會馬上過去,又是否還記得那竹屋的具體位置。

若裴雋真在那裡,見了崔護院,會相信他的話嗎?

崔護院見了裴雋,又是否會帶信,會不會馬上轉身去報官?

對,她竟忘了這些細節,可這種種都是漏洞,差一分,便會出亂子。

她太著急了,也太沒經驗了,竟什麼都沒想到,可眼下卻又不知該怎麼辦。

哥哥一定還在禮部上值,更何況他也不一定會幫她;母親更不必說,是絕不會碰、也絕不敢讓她碰這事的,駱家這邊更是一個能相信的人都沒有,她不知道能找誰幫她帶信。

而戚進,他逃了嗎?還是被抓到了?

這時她突然想起來如果戚進被抓,駱晉雲很可能會出門去,親自去審問。

對,她可以看看駱晉雲還在不在家中,若他在,那至少證明戚進還沒被抓到。

想到此,她立刻出院子去,一邊還在想理由,一邊就準備去和正堂,然後順口問玉溪:“有看見將軍嗎?他在不在和正堂?”

玉溪搖頭說不知,倒是院內的晚秋說道:“將軍好像是出去了,剛才將軍要來找夫人,才到了院外,長生就過來把他叫走了,說是什麼驍字營的人找。”

薛宜寧一聽就白了臉,仿佛身體裡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起來。◤思◤兔◤網◤

很久她才喃喃問:“什麼時候的事?”

晚秋想了想:“有段時間了,還是鬆月剛過來的時候,算下來得有大半個時辰了。”

也就是說,此時,戚進已經在受審了……

頹喪間,薛宜寧一陣踉蹌,幾乎要摔倒,好在玉溪及時將她扶住。

回到屋中坐下,她隻是發呆,一句話也不說。

大理寺有個詔獄,據說進了那裡,沒有審不出的案子。

犯了罪的,能將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都說出來,沒犯罪的,為了解脫,也能給自己編出十條八條罪狀來。

人到了那種地方,再不能受自己控製。

薛宜寧不敢寄希望於戚進誓死不開口,隻能祈禱鬆月順利找到了崔護院,此時崔護院已在前往竹屋的路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卻沒有更多消息。

下午,狂風大作,烏雲自天邊滾滾而來。

整個駱府都被籠罩在陰霾下,不見一絲亮光。

一場雷霆大雨即將到來。

薛宜寧看著院中被卷起的樹葉和塵埃,透不過氣。

她的感覺很差很差,就像京城被攻破那天上午一樣,像她計劃與裴雋一起出逃,卻被父親找回一樣。

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壓抑,喘不過氣,有一種強烈的,要出什麼事的感覺。

第無數次,玉溪勸她用飯時,她說道:“你再去薛家一趟,找鬆月,問她我交待她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問到消息就馬上回來和我說。”

玉溪不明所以,但見她著急的樣子,還是應下,急急忙忙出門去。

薛宜寧繼續在家中等,她後悔該早些讓玉溪出去的,那樣若事情不順利,還能想彆的辦法,此時卻是天都快黑了。

前院也一直沒有動靜,駱晉雲自出去就沒回來。

今日他是沐休的,若不是有事,他一定不會耽擱這麼久。

所以,他就是在審戚進。

想到他那雙平靜而暗藏鋒芒的雙眸,薛宜寧便覺得喉頭都緊了起來,幾乎窒息而去。

雨還沒落,天卻被烏雲所蓋,徹底暗了下來。

老夫人要用飯了,薛宜寧少有地稱病,沒去侍候。

後來聽說老夫人擔心駱晉雲餓著,派人拿食盒送了飯菜過去軍機閣。

金福院內點了燈,飯菜也端到了薛宜寧麵前,她卻仍是不吃,莫說飯菜,就是水也一口都喝不下。

這時駱晉雪卻來了,說是聽說她生病,過來看看。

薛宜寧不能讓她看出端倪,隻好說自己頭疼,胃疼,吃不下飯。

駱晉雪要叫大夫,她也不讓,隻說休息休息便好,駱晉雪想著大概是因為夏柳兒馬上就要進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