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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月光再度湧進來,溫柔地照亮了人間公主微微揚起的麵容。

如仙子醉酒,如牡丹滴露。

不知過了多久,陳敬宗彆過她的下巴,從她發燙的臉頰一直親到她的嘴角。

“就為這個,天上下刀子我也願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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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

陳家有資格參加今日宮宴的,除了華陽夫妻倆,還有陳廷鑒孫氏、陳伯宗夫妻。

陳廷鑒等人要黃昏時分再動身進宮,華陽準備吃過早飯就出發。

陳敬宗這個駙馬爺,當然要陪著公主去見嶽父嶽母。

馬車裡麵,華陽頭戴紅寶金釵,穿一條紅緞繡金線牡丹的長裙,從頭到腳都彰顯著她與生俱來的雍容矜貴。

她今日的妝容也很明豔,細眉斜飛入鬢,眸亮而清冷,唇豐而嫣紅。

陳敬宗:“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要故意跟誰比美去了?”

華陽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冷淡得像看隻螞蟻。

陳敬宗:“還在生氣?”

他是得意忘形了,其實她一直都端著公主的架子,這一年多夜裡雖然縱容他“侍寢”,卻不太喜歡太多花樣,那晚被他軟磨硬泡才勉強同意去窗邊賞月,結果他調侃說仙女能看見,她就好像真被誰瞧見了似的,一直在慪著氣,昨晚還把他攆到前院睡去了。

華陽:“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陳敬宗還是會看臉色的,不再開口。

馬車緩緩停到了城門前。

陳敬宗先下車,左右一看,前麵有輛馬車剛要拉走,一對兒年輕的夫妻已經走到了城門下方,此時轉身看著他們這邊。其中與他穿同色駙馬公服的男人陳敬宗見過幾麵,是南康公主的駙馬孟延慶,出身侯府,其父親、兄長都算個人物,孟延慶卻隻比紈絝子弟強一點,也受景順帝恩賜,在錦衣衛領了個富貴閒差。

孟延慶旁邊的紅裙女子,自然就是南康公主了,陳敬宗隻掃了眼對方高高鼓起的腹部,便迅速收回視線。

還有兩輛馬車正往這邊來,前麵的馬車旁邊,跟著個騎馬的男子。

陳敬宗遠遠與對方對視一眼,便看向自家馬車。

華陽出來了,陽光在她發間的鳳簪、紅寶石上跳躍,而她瑩白無瑕的臉龐、脖頸,便如這世間最美的玉。

高高地站在車轅上,華陽先瞥了眼丈遠外的南康公主夫妻。

南康公主上下一掃她,微微咬唇。

駙馬孟延慶滿眼驚豔地看著華陽,正要揚起笑容,華陽已經收回目光,隨意地抬起右手。

陳敬宗握住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扶著她下了車。

華陽本想直接進去的,一偏頭,瞧見已經靠近的馬車與馬上男子,她不由地笑了出來,帶著陳敬宗往前走開幾步,等候那輛馬車停下。

等待的短暫功夫,華陽輕聲對陳敬宗道:“那是我表哥,武清侯府世子,車裡的應該是我外祖母、舅母、表嫂。”

陳敬宗笑了笑:“見過。”

華陽想起兩人大婚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蒙著蓋頭,陳敬宗卻要給賓客們敬酒,見的比她多。

車夫停車之際,馬背上的戚瑾率先下馬,笑著朝華陽行禮:“見過公主、駙馬。”

他身材頎長,麵如冠玉,聲音也溫潤清朗,乃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華陽回以一笑。

戚瑾先去接戚太夫人,後麵馬車裡坐的是他的母親侯夫人。

華陽也帶著陳敬宗去車前迎接自己的外祖母。

“哎,公主與駙馬也到啦,真是巧。”戚太夫人笑眯眯地道,滿臉慈愛地端詳端詳陳敬宗,誇道:“許久不見,駙馬越發英武挺拔了。”

陳敬宗還禮:“您老謬讚。”

華陽朝走過來的舅母點點頭,好奇問:“怎麼不見表嫂?”

戚瑾垂眸,麵露黯然。

戚太夫人歎道:“她本就身子虛弱,近日又染了風寒,還是在家養著吧。”

剛回京的時候華陽在母後那邊與表嫂田氏見過一麵,當時她的心思更多都在外祖母身上,沒有想太多,這時再提起田氏的多病,華陽忽然記起來,上輩子陳敬宗戰死的同年年底,纏綿病榻的田氏也紅顏薄命,早早地沒了。隻是華陽自己就在喪中,沒有親自去登門吊唁,叫丫鬟送了喪儀過去。

怎麼都是一門親戚,又年紀輕輕的,早逝總令人惋惜。

華陽由衷地對戚太夫人道:“我跟母後說一聲,讓她派位太醫去幫表嫂看看吧。”

陳敬宗看了她一眼。

戚太夫人歎道:“京城裡的名醫都看過了,就是不見好,能得公主如此掛念,也是她的福氣了。”

華陽:“一家人,外祖母這麼說就見外了。”

說著,她挽住外祖母的胳膊,打頭往前走去。

侯夫人跟在兩人身後。

陳敬宗與戚瑾自然而然地站成了一排,一個看著前麵的公主,一個看著前麵的家人,並不曾朝對方開口。

南康公主朝一行人打聲招呼,她倒是想大家一起走進去,可華陽並沒有遷就她孕中步子慢,很快就拉開了距離。

南康公主恨恨地哼了聲。

孟延慶哄她道:“你們不是一直都不對付嗎,各走各的豈不正好,又何必非要湊到一塊兒。”

南康公主:“我是姐姐,可你看看她,哪裡有一點做妹妹的樣子?”

孟延慶心想,你也沒有要當姐姐的意思啊,林貴妃與戚皇後爭寵多年,宮裡宮外都知道了,兩人的女兒又何必再演姐妹情深的好戲。

華陽等人先到了鳳儀宮。

戚皇後、太子都在。

見過禮後,戚皇後同樣對侄媳田氏表達了關心,關心完了,她便對戚瑾、陳敬宗道:“我們女眷說話,你們跟著太子去給皇上請安吧。”

戚瑾、陳敬宗同時行禮。

太子笑著走過來,帶著兩人往外走。

出去的時候他在前麵,到了鳳儀宮外,太子就插到表哥、駙馬中間來了,扭頭先問戚瑾:“表哥最近在忙什麼,好像很久都沒看見你了。”

戚瑾笑道:“再有三個月二十六衛就要進行演武比式了,臣最近都住在衛所,忙著練兵。”

太子點點頭,他這位表哥十六歲就上過戰場了,並憑借戰功年紀輕輕就封了金吾前衛的指揮使,而且自打表哥進了金吾前衛,這幾年二十六衛的演武比試金吾前衛年年都位列前三。第一名永遠都是錦衣衛的,這點毋庸置疑,金吾前衛則與羽林左衛分彆在第二、第三間轉換。

他再看向陳敬宗:“駙馬,表哥帶兵很厲害的,你可以跟他取取經。”

戚瑾仿佛才想起來,朝陳敬宗道:“瞧我這記性,駙馬升任大興左衛指揮使,我都忘了道喜。”

陳敬宗:“世子說笑了,我資曆淺薄,承蒙皇上恩寵才得了此職,何足掛齒。”

戚瑾:“駙馬過謙了,你整頓陵州衛的功績,我等可是早有耳聞。”

陳敬宗:“那也是有皇上、娘娘、殿下、公主為我撐腰,地方官才願意聽我差遣。”

站在兩個指揮使中間的太子,看看戚瑾再看看陳敬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然後,他就聽到駙馬提到了他。

太子有點高興,確實啊,地方官為何給駙馬麵子呢,除了駙馬是父皇的女婿,當然也是因為駙馬還是他這個儲君的親姐夫。

駙馬很不錯,對姐姐千依百順,在外麵也謙卑恭謹,一點都不居功自傲。

“駙馬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好身手,就算你不是駙馬,假以時日,也定能立下軍功,揚名天下。”

太子仰著頭,目光真誠地鼓勵道。

陳敬宗笑了:“謝殿下青睞,臣必當時時刻刻以此自勉,好不負殿下厚望。”

戚瑾垂下眼簾,唇角亦帶著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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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今晚的中秋宮宴分為兩處, 景順帝在午門宴請百官,戚皇後在禦花園款待內外命婦。

傍晚時分,一輪明月緩緩從天邊升起, 皎皎如玉盤,隱隱又似有蟾宮桂樹。

禦花園, 戚皇後身穿華服端坐於主位,左邊是林貴妃等受寵的妃嬪,右邊是安樂長公主、華陽、南康以及其他宗親,似戚太夫人、孫氏等人,席位要更遠一些。

兩側席位中間的空地上, 歌姬們和著悠揚輕快的曲子, 翩翩起舞。

這樣的宮宴, 華陽從小到大不知參加了多少。

不過, 今晚還是特殊一些的,乃是她重生後參加的第一場宮宴, 此時父皇仍在, 陳敬宗與公爹也都好好的。

華陽望著天邊的滿月, 心想這才是真正的團圓。

她希望一切都會順順利利,明年父皇不會暴斃, 豫王不敢造反, 陳敬宗也不必再趕赴戰場。

“盤盤看什麼呢?”

坐在她左邊的安樂長公主旁觀了許久,月美侄女更美,隻是她怎麼覺得, 侄女似乎有些傷心?

華陽回神, 看看姑母, 她輕笑道:“我在想月宮裡是不是真的隻有嫦娥一人, 果真如此, 縱使長生,也太過寂寞。”

安樂長公主明白了,心地善良的侄女在為嫦娥操心呢!

她笑道:“天上仙人何其多,嫦娥真覺得寂寞,以她的美貌,隨便朝哪個男仙勾勾小手,便可相約月宮快活,哪有你想的那麼淒慘。”

華陽:……

論不正經,她竟然不知道到底該陳敬宗排第一,還是姑母。

南康公主在旁邊聽了一耳朵,探究地瞥了華陽一眼。

隻有自己過得不如意的人,才會幻想嫦娥是不是寂寞,倘若日子舒舒服服的,便隻會欣賞月色之美。

華陽備受父皇寵愛,能有什麼不如意?

南康公主很快就想到了華陽的駙馬陳敬宗。

陳閣老是厲害,先是次輔如今又成了首輔,可陳家的根基到底太淺,陳敬宗還跟上麵的兩個哥哥不一樣,據說從十歲到十八歲都是在陵州老家過的,算是個鄉野粗人不通文墨,全靠陳閣老才在父皇那裡謀了個閒差,又因為戚皇後想拉攏陳閣老,陰差陽錯成了華陽的駙馬。

華陽眼高於頂慣了,自命不凡的,能受得了陳敬宗這種粗人?

“妹妹這語氣,倒像那思凡的仙女,莫非最近妹妹與駙馬生了罅隙,故而被今晚的月色勾起了愁緒?”

南康公主狀似關心地道。

她並不敢太過挑釁華陽,刻意壓低了聲音,再有琴瑟之聲遮擋,也就華陽聽清楚了她的話。

可華陽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與安樂長公主談笑,弄得歪著脖子等了半晌的南康公主十分尷尬。

午門那邊突然傳來雷鳴般的鼓點。

帝王與大臣們所看的助興節目,自然不是這種纏綿柔美的歌舞。

明明是振奮人心的鼓點,華陽卻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前晚的陳敬宗,可不就似棒槌似的,迅疾且猛。

席案上擺著香醇甘甜的果酒,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