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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裡最美的人,哪怕姐弟倆天天見麵,太子也會經常被姐姐的美貌打動,隻覺得父皇再寵愛姐姐都是應該的,等他將來做了皇帝,也會繼續像父皇那樣寵著姐姐,讓姐姐衣食無憂,誰敢惹姐姐生氣,他必然會替姐姐做主。

然而兩年多不見,太子發現姐姐變得更美了,梳著他還是不太習慣的新婦發髻,那臉龐卻嬌豔勝過牡丹,眼眸清澈明亮,宮裡最亮的黑珍珠在姐姐麵前也要黯然失色。

“姐姐,姐姐好像瘦了。”

太子有些笨拙地道。

其實他是想誇姐姐更美了,但這種話略顯輕浮,可又必須說點什麼,太子隻好胡謅了一句。

華陽笑,上輩子她回京時的確是憔悴了不少,這輩子卻絕對沒有那個問題,尤其是她剛剛還照過鏡子,那氣色比塗了胭脂還好。

“明明是胖了,就你嘴甜。”華陽趁機捏了捏弟弟的臉蛋,當然,她用自己的身影擋住了後麵正快步趕來的公爹等人。

太子臉更紅了,從他七八歲的時候,他就抗拒被人捏臉,隻有姐姐可以捏一捏。

華陽捏了一下便鬆開了手,往旁邊讓開一步。

“臣陳廷鑒見過太子殿下。”

陳廷鑒率領妻兒家小,鄭重行禮道。

太子抿唇,看眼姐姐,他換出笑容,走過去親自扶起陳廷鑒:“先生免禮,先生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母後特意派我來城外迎接先生。”

陳廷鑒忙又朝宮裡的方向拜謝帝後的恩典。

太子不想陪陳家眾人嘮叨,虛禮過後馬上道:“先生請登車吧,父皇已經在宮裡等候多時。”

陳廷鑒恭敬道:“請殿下、公主先。”

太子點點頭,拉著姐姐的手去了他的太子車駕。

華陽隨著弟弟往前走時,餘光瞥見旁邊的陳敬宗,這家夥穿著公服顯得十分正經,也沒有多看她什麼,任誰也想不到昨夜他有多孟浪。

太子的車中擺了冰鼎,還備了新鮮可口的瓜果。

“姐姐累了吧?”

少了外人,太子自在多了,見姐姐臉頰紅潤,當姐姐熱了,主動拿起扇子幫忙扇風。

華陽笑道:“還好,隻是剛剛曬了會兒太陽,你呢,在這邊等多久了?”

太子:“半個時辰吧,母後怕我接空了,早早把我攆出來了,哼,要不是姐姐也在,我才不想出來挨曬。”庡

如果說華陽對公爹的敬重有一大半是因為重生前親眼見證了公爹立下的功績,那麼母後對公爹的敬重與賞識,才是因為真正的識人之明,否則母後也不會撮合她與陳敬宗。

母後一直要弟弟謹記公爹的教誨,要弟弟像普通弟子那般尊敬公爹,包括這次公爹回京,母後也派了弟弟出城迎接。

華陽耳濡目染久了,竟覺得這是應該的,弟弟也不該抱怨什麼。

可是現在,再聽到弟弟的抱怨,華陽忽然心生警惕。

是不是正因為所有人都要弟弟敬著公爹,弟弟心裡不願意,又必須忍著,久而久之就忍成了怨?

就像她上輩子嫁陳敬宗,她不喜歡那個粗俗的男人,每次私底下對母後抱怨,母後也隻會勸她多去了解陳敬宗的好,她聽了心煩,越煩就越不待見陳敬宗,甚至還減少了進宮去看母後的次數。

那時候她是孩子心性,眼前的弟弟,更是真正的少年郎。

甭管道理不道理的,是人總有喜好,逆著這份喜好來,心情能好?

普通孩子也就罷了,弟弟以後可是要做皇帝的,他此時記恨誰,將來就有報複回去的能力。

想通這點,華陽沒有像母親那般勸說弟弟要真心敬重公爹,而是又抱了弟弟一下,高興道:“你這麼想姐姐,就不枉我在陵州時也天天惦記著你。”

一提陵州,太子來了精神:“姐姐,你給我講講湘王的事吧,那混賬到底有沒有欺負到你?”

華陽笑了笑,開始給弟弟講故事。

第66章

進城之後, 陳家的車隊分成了兩路,孫氏、陳伯宗等人先回陳宅,陳廷鑒、陳敬宗父子倆還得去趟皇宮。

陳廷鑒這般是因為他乃朝廷重臣、內閣閣老, 陳敬宗則是因為他的駙馬身份,得陪公主去拜見皇家的嶽父嶽母。

華陽與太子同車, 陳敬宗隻好騎馬跟在老頭子的馬車旁。

車內,陳廷鑒悄悄挑開簾子,視線在外麵的兒子身上過了好幾遍,總算這兒子長了副好皮囊,帶到帝後麵前不算太寒磣。

對於這門婚事, 陳廷鑒覺得戚皇後太過謹慎了, 他既是太子的先生, 又是臣子, 就算戚皇後不把公主嫁過來,他肯定也會堅定不移地支持太子, 哪怕皇上要廢太子, 沒有合適的理由, 他們這些大臣也會拚命勸阻。

奈何戚皇後非要與他結兒女親家,陳廷鑒再推脫反而要惹戚皇後懷疑了, 隻好硬著頭皮讓老四去給公主相看。

對公主, 陳廷鑒是有愧疚的,因為他很清楚,那日公主隻是被兒子的皮囊騙了, 假若公主有機會提前與兒子熟悉幾日, 知曉了兒子的臭脾氣, 公主絕不會點頭。戚皇後疼愛女兒, 隻要公主不同意, 戚皇後便會打消這個念頭。

陳廷鑒也曾寄希望於兒子,他想著,兒子自己不願意當駙馬,那麼隻要兒子在帝後公主麵前稍微展露本性,舉止略有失儀,應該就能淡了戚皇後與公主的心思,哪又想到那日兒子竟一反常態,言行舉止處處都挑不出錯呢!

這混球,嘴裡嚷嚷著不願意,知曉自己可以娶公主,心裡可能早就樂開了花!

陳敬宗忽然有所察覺,朝車窗看來。

陳廷鑒低哼一聲,放下簾子。

兩刻鐘後,一行人來到了皇城外。

這裡就必須下車步行了,太子也不能例外。

華陽下車後,朝公爹、陳敬宗點點頭,便牽著弟弟走在前麵。

陳家父子倆保持一定距離跟著,陳廷鑒低聲囑咐兒子:“等會兒見到皇上、娘娘,問你話你便答,沒問你就老老實實閉嘴,休要在家裡那般口沒遮攔。”

陳敬宗淡淡道:“我都做了兩年多的駙馬了,還需要您教這個?”

陳廷鑒臉色更沉了,這兩年都是在陵州那邊過的,地方官員處處都敬著兒子,所以他更擔心兒子在外麵無法無天,到了京城也不知道收斂。

帝後都在乾清宮。

同樣是盼女心切,景順帝比戚皇後還穩不住,一會兒在椅子上坐著,一會兒就負手在大殿門口轉悠一圈。

戚皇後笑他:“皇上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隻有華陽這一個孩子呢,所以如此稀罕。”

景順帝望著外麵道:“朕雖然有四個孩子,可華陽還是第一個離朕這麼遠的,一分開就是兩年半。”

戚皇後想到了林貴妃所生的豫王,豫王二十歲大婚,同年就藩洛陽,至今已經有四年沒回京城了。

當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醒景順帝就是。

“稟皇上,公主他們已經到皇城外了!”

“稟皇上,公主他們已經到了乾清宮外!”

傳話太監隨時報著消息,終於,戚皇後也站了起來,來到景順帝旁邊,夫妻倆並肩守在門口。

華陽熟門熟路地往乾清宮走,繞過遊廊拐角,她一眼就看到了殿門外的父母。

年過五旬的父皇,頭戴金冠,穿一身赭紅色的紋龍常服,烈陽之下,父皇正殷切地望著這邊。

華陽忽然就濕了眼眶。

她鬆開弟弟的手,穿過從小到大不知走過多少次的遊廊,哭著撲進父皇的懷中。

這一刻,她不是什麼公主,也不是什麼陳家媳婦,她隻是一個曾經失去父親的女兒。

景順帝完全愣住了,除了本能地張開手臂抱住女兒,他臉上是一片茫然,甚至還難以置信地看向旁邊的戚皇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有多少年女兒都沒有這麼跟他親昵過了?

回過神後,景順帝下意識地摸了摸女兒的頭,急著問道:“盤盤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

想到這裡,景順帝幽幽地看了眼還在走廊裡的陳家父子。

華陽搖搖頭,哽咽道:“女兒在外麵一切都好,就是想您跟母後。”

景順帝鬆了口氣,他料想陳家父子也沒有這個膽子。

“好了,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戚皇後笑著道。

華陽聞言,有些不舍地鬆開父皇,再去靠到母後懷裡。

戚皇後也忍不住多抱了一會兒。

這時,陳廷鑒、陳敬宗也跟著太子走過來了,齊齊行禮。

景順帝叫他們免禮,笑著端詳陳廷鑒一番,說了些勸勉陳廷鑒節哀、以後繼續為他分憂的話。

陳廷鑒:“承蒙皇上倚重仍委臣以重任,臣必當鞠躬儘瘁,竭力輔佐皇上。”

景順帝點點頭,再看陳敬宗,誇道:“盧達給朕的折子裡將你在衛所做的事都如實稟報了一遍,不錯,是陳閣老教出來的好兒子,也是朕的好女婿,各地衛所軍官若都如你這般奉行太祖他老人家定下的養兵、練兵之策,百萬將士皆是精銳,朕又何患邊境不安。”

陳敬宗恭聲道:“全靠皇上、娘娘在宮裡為臣撐腰,陵州衛的官兵才肯聽臣指令,臣萬萬不敢居功。”

華陽已經擦乾眼淚站在母後身邊了,看著陳敬宗這謙遜有禮的姿態,還真是不習慣。

可他長得好,一旦正經起來,那豐姿似乎也不遜色上麵的兩個哥哥。

眾人移步到裡麵說話。

太子坐在景順帝身邊,華陽坐在戚皇後身邊,陳家父子倆也賜了座,擺在景順帝左下首。

華陽安靜地聽著父皇、母後與公爹說話,視線幾次掃過陳敬宗,那家夥都端端正正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她暗暗好笑,一抬頭,卻見母後笑盈盈地瞧著她,似乎看透了什麼。

華陽頓時不再往陳敬宗那邊瞧了。

君臣敘舊完畢,景順帝看看坐在妻子那邊的女兒,對陳家父子道:“你們趕了這麼久的路,且回去好好休佚息吧,後日再進宮當差,華陽與朕分離太久,朕且留她在宮裡小住一段時日。”

陳廷鑒躬身道:“理當如此,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不打擾皇上、娘娘與兩位殿下共享天倫了。”

景順帝點點頭。

華陽起身道:“父親慢走,兒媳就不多送了。”

陳廷鑒再度行禮,然後帶著兒子告退。

當殿內隻剩一家四口,華陽又跑到景順帝這邊,細細端詳著道:“父皇好像瘦了,怎麼,女兒不在,您就沒有好好愛惜龍體嗎?”

景順帝身形的確偏瘦,再加上平時沉湎女色有些虛,臉上也帶著一種病中似的蒼白,但他今日見到女兒歡喜,眼中倒是很有精神。

景順帝也把女兒的詢問當成了單純的孝順,笑道:“無礙,現在盤盤回來了,父皇心情好,加加餐就胖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