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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露出滿意的神情。

景順帝叫女兒在旁邊坐下,仔細打聽女兒在陵州那邊的生活。

華陽挑印象深刻的公事、私事都說了些,譬如陳廷鑒率領鎮上百姓避洪、陵州百姓爭著來她這裡狀告湘王,譬如她帶著侍衛們去遊了洞庭湖,還叫上陳敬宗去了一趟武當山,包括巧遇名醫李東璧的事。

提到李東璧,免不得就提到了陳廷鑒的病。

戚皇後驚道:“陳閣老患的什麼病?”

華陽委婉道:“具體病情婆母並沒有告訴我們,應該是公爹怕我們擔心,連駙馬也不太清楚,隻是他老人家臥床休養了半個月,人都瘦了一圈,後來才慢慢恢複如常。聽李太醫的意思,幸好公爹治的及時,若繼續耽擱下去,不出五年,或許會有性命之憂。”

景順帝、戚皇後臉色都是大變,景順帝還懊惱道:“若早知此事,朕剛剛該多關心陳閣老一些。”

戚皇後想了想,道:“等盤盤出宮時,皇上賞賜一些補藥,叫盤盤給閣老帶過去吧。”

景順帝深以為然。

華陽不著痕跡地觀察弟弟。

十二歲的太子還沒有經曆過親朋的逝去,剛剛聽姐姐說陳閣老竟然得了那麼嚴重的病,他心中也是一緊。

他是不喜陳閣老,還盼望過陳閣老出些醜,可他從未想過要陳閣老去死。

內心深處,太子明白陳閣老對他嚴厲也是為了他好,他也記得,有一次他生病,病得並不是特彆嚴重,母後讓他堅持讀書,大伴端了藥來,他故意嫌燙拖延不喝,最後還是陳閣老走過來,端起藥碗親自喂他。老頭子的胡子長得飄逸,吹藥的神情也還算溫柔,至少,父皇都沒怎麼喂過他。

太子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清俊的眉眼間流露出的是惦念。

華陽心裡一軟,她就知道,弟弟絕非什麼大惡人,上輩子究竟是什麼促使弟弟那麼恨陳家,她可能沒有機會知道了,但這輩子,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弟弟與公爹彼此親厚、君臣融洽。

皇家四口共用了午飯,飯後,戚皇後丟下丈夫與兒子,牽著女兒去她的鳳儀宮歇晌。

華陽想要沐浴。

宮女們備好水,戚皇後跟著女兒一起走了進去,小時候女兒沐浴,她也經常坐在旁邊陪著,也會親手幫女兒洗頭梳頭。

華陽本來沒覺得什麼,將要更衣時,昨晚的一幕幕忽然闖進腦海。

陳敬宗那家夥,狗似的,哪都喜歡啃。

她臉一紅,借著屏風的掩飾小聲道:“娘,我都這麼大了,您還是讓我自己洗吧。”

薄紗的屏風擋不住她羞紅的臉,戚皇後一看就明白了。

本來還想問問女兒與駙馬相處如何,現在也不用問了,至少最近這幾晚,女兒與駙馬肯定親熱過,否則女兒也不必擔心被她瞧見什麼痕跡。

“好,那娘出去等你。”

第67章

說是歇晌, 華陽根本睡不著,與戚皇後躺在一張床上,她一會兒賴在戚皇後懷裡說話, 一會兒躺到一邊真的要睡覺了,結果沒多久又轉過來, 眼睛亮晶晶的,裡麵都是笑。

戚皇後無奈道:“你啊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華陽:“我本來就是您的孩子。”

在外麵她是公主,人人都敬她怕她,華陽享受那種感覺, 可她也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公主的威儀, 譬如她明明想去陳家祖宅後麵的小溪裡趟水, 卻還得擺出沒有興趣的模樣, 被陳敬宗“強迫”了再順勢玩一會兒。隻有到了父皇母後身邊,她才可以隨心所欲, 不用擔心損了威儀。

戚皇後摸了摸女兒淩亂的長發, 還是問了下:“你與駙馬, 感情如何?這一去就是兩年,他可曾叫你受過什麼委屈?”

陳家其他人她都放心, 畢竟女兒不需要日日夜夜跟他們打交道, 隻有陳敬宗,作為女兒的枕邊人,夫妻倆最容易生矛盾。

戚皇後還記得女兒新婚不久, 回宮對她提起陳敬宗時, 眼中難以掩飾的怨氣。

華陽仔細想了想, 陳敬宗的確經常惹她生氣, 但要說刻意委屈他, 陳敬宗還真沒有做過什麼。

他會乖乖地睡在地平給她擋蟲子,會在隻能吃素地時候偷偷去給她買肉,更會在洪水來臨時心甘情願地背她上山。

“沒有,他哪敢委屈我。”華陽把玩著一縷發絲道,神情透出幾分得意。

戚皇後笑了:“敢不敢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有的駙馬畏懼皇權不敢打罵公主,心裡可能已經打罵過無數次了,歸根結底,還是看他對公主是否有情有意。”

華陽沉默了。

情意這東西,好像都是文人雅士會談的,或是寫封情意綿綿的書信,或是寄情於詩於畫,琴聲笛聲也都可以用來訴說衷腸。像陳敬宗,對她好是好,可沒有說過一次甜言蜜語,葷話倒是說了一籮筐,至於他說過的什麼哪怕被她休了也不會去碰彆的女人、哪怕她死了也願意跟她做一對兒鬼夫妻,都是床上的鬼扯,華陽可沒往心裡去。

華陽非常肯定陳敬宗喜歡她的身子,喜歡到了癡迷的地步,但這是男歡女愛的欲,等於情意嗎?

華陽更傾向於相信,哪天兩人真的分開了,隻要往陳敬宗屋裡塞個花容雪膚的美人,陳敬宗就會撲上去。

當然,兩人沒分開,陳敬宗得了她這樣的公主,自然看不上旁人。

“我不在乎他想不想,隻要他不敢就行了。”華陽不甚在意地道。

戚皇後探究地看著女兒:“那你呢,喜歡駙馬嗎?”

華陽:“說不上多喜歡,看起來沒有剛開始那麼不順眼了。”

她對陳敬宗的感情,更像一種滿意,好像隻要她有什麼需要,譬如她需要有人背著,需要陳敬宗去湘王府演戲,陳敬宗都會自覺地來滿足她,大事上也從來沒有叫她失望過。華陽滿意了,夜裡陳敬宗再來求歡,除非華陽當天真的挑不起興致,她也就願意給他,畢竟那事兩人都快活。

看著女兒花朵似的明豔臉龐,戚皇後柔柔一笑。

像這種父母安排的婚事,女兒能看陳敬宗順眼,就已經非常不錯了,總勝過明明不順眼還必須同床共枕。

華陽畢竟坐了一路的車,說著說著困意終於來襲,沉沉睡去。

戚皇後轉個身,仰麵躺著。

看到還算新嫁娘的女兒,戚皇後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她生來美貌,家境也還不錯,十三四歲情竇初開時,也曾盼望會嫁一個如意郎君。

可她作為秀女進了宮,成了景順帝的女人。

景順帝對她十分寵愛,但一個帝王的寵愛也就那樣,他可以昨晚還陪她纏綿,第二晚就去彆的妃嬪那邊通宵達旦。

戚皇後甚至都沒來得及對景順帝生出什麼情意,就被帝王的多情凍住了心,到如今景順帝都五十多了,戚皇後更是巴不得景順帝彆來她這邊過夜。

與她比,女兒要舒心多了,陳敬宗年輕、英俊、強壯、正直,最重要的,陳敬宗乃至整個陳家,都不敢公然得罪女兒。

所以她還是喜歡做皇後的,至少後位給了她保護兒子的權勢,也讓她的女兒可以在夫家如魚得水。

得了這些實惠,那虛無縹緲的情愛,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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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睡了一個舒適無比的午覺,醒來就得知弟弟已經結束了下午的課業,早早來這邊等她了。

華陽趕緊起床打扮,神清氣爽地出去了。

“母後,姐姐很久沒回來了,我想帶她去逛禦花園。”太子正色請示道。

戚皇後笑道:“去吧,彆耽誤太久,最多半個時辰,你們父皇該過來用晚飯了。”

姐弟倆點點頭,攜著手離去。

戚皇後看著姐弟倆的手,微微搖頭,兒子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孩子管教,可被姐姐牽著手,他就不裝大人了。

太子想跟姐姐聊的,自然與戚皇後想跟女兒聊的不一樣。

姐弟倆來到一座臨湖的涼亭中,華陽像個說書先生般,給弟弟講了她在陵州的許多趣事。

太子對兩千多裡地外的陵州、洞庭湖、武當山等等充滿了向往,他也想出去遊山玩水,也想親手抓個地方貪官懲惡揚善。

華陽吃片瓜果,語氣隨意地道:“你是咱們朝唯一的太子,為了你的安危,父皇母後肯定不放心讓你出宮,你暫且是不能去遠處遊山玩水了,可你想懲惡揚善還不容易,先學好為君之道,將來全天下的百姓都指望讓父皇、讓你幫他們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呢。”

她順著弟弟的話往正事上拐,太子也就不自覺地將注意力往正事上偏了偏,好奇問:“地方百姓,過得真有那麼慘?”

這個問題,換成上輩子的華陽可能還真不了解,這輩子她親耳聽到了陵州百姓對湘王的狀告,也從陳敬宗那裡了解到衛所裡麵的情形,自然能詳細地為弟弟一一道來。

太子畢竟是太子,他有這個年紀的任性衝動,也有身為儲君對朝廷大事的關心與思量。

整個天下都是未來他將要繼承的家業,哪個太子不想繼承國富兵強,哪個太子又想繼承一窩貪官泥兵?

如果百姓受的苦還不能讓他感同身受,聽說衛所裡的兵竟然很多都餓成了皮包骨,武器也都破破爛爛的,太子就氣壞了:“幸好駙馬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汙,不然陵州衛還要繼續爛下去,朝廷下撥的軍餉都進了那些貪官的肚子,回頭卻隻能派出一群濫竽充數的弱兵!”

華陽安慰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好了,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就彆生氣了,記住地方衛所可能會出現哪些問題,將來不被軍官的花言巧語騙了就是。哼,姐姐出門走這一趟算是明白了,有的官員給父皇遞折子時態度那叫一個恭敬,私底下卻欺負父皇離得遠,根本沒把朝廷當回事,包括湘王,若非姐姐那天出遊帶夠了侍衛,說不定就被湘王強擄去了!”

說到這裡,華陽咬牙切齒,又一副被湘王惡心到了的神色:“男人一旦好色,就沒一個好東西!”

太子剛要點頭,忽地心中一驚,四處看了看,再朝姐姐使眼色。

華陽才反應過來似的,腦袋靠近弟弟,皺眉問:“我不在京裡這段時間,父皇還,那樣呢?”

太子也是一臉愁悶相。

父皇待他算寬和的,就是心思大半都花在女人身上了,有時候明明在陪他說話,哪個妃嬪一裝病,就能把父皇勾走。

母後沒有亂七八糟的男人女人,除了關心姐姐,幾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隻是母後又過於嚴厲,管得他太緊。

太子都說不清他到底更喜歡父皇多些還是母後多一些。

好在,他還有個親姐姐,姐姐既有父皇母後溫柔的一麵,又會陪他玩樂,所以太子最喜歡姐姐。

華陽趁機給弟弟上了一小課:“既然你也覺得父皇這樣不好,等你大了,可萬萬不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