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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看到薛姨媽房間裡的燈亮了便帶著鶯兒進了屋子。不想一進外間就聽到薛姨媽的哭聲,寶釵臉色一變三步並兩步的就進了裡間。

“這是怎麼說的?好端端的怎麼哭起來了?”來到床前,寶釵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嘴裡問著話,一雙眼睛卻關切的看向薛姨媽。

見寶釵來了,薛姨媽才鬆開同喜哽咽的對寶釵學了一遍之前的事,然後指著地上的被子說:“有鬼,有鬼。”

哪怕心中敬畏鬼神,在沒看到真正的鬼怪前,寶釵也不會輕易相信。她上前撿起地上的被子,鶯兒舉著燈籠站在她跟前,主仆兩個一塊看被子。

薛姨媽就坐在床上,一隻手還拉著同喜,神色緊張兮兮的。

原本神色還算平靜的寶釵在看到被子上沒有乾的手腳印時,驟然變了臉色。

薛姨媽也看到了那兩個印子,既後怕又心驚,又有種她沒說謊,她果然看見鬼的複雜情緒。“是水鬼,一定是水鬼。”

寶釵:“……”

怎麼會這樣。

寶釵汗毛都立起來了,正不知說什麼好呢,被打發到後院看情況的下人也回來了。

不過傳來的消息同樣不是什麼好消息就是了。

聽說薛蟠那邊又是撞鬼,又是受傷的,薛姨媽的身上一下子就又有了力氣。也不用人扶了,直接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去後院看她的命根子。

寶釵見薛姨媽一身寢衣就要往外走,連忙將人攔下又給披了件長袍這才扶著薛姨媽朝著後院薛蟠的房間趕去。

薛蟠滿腳血的坐在靠牆放著的紅木條桌上,抱著個花瓶一副受驚過度,看誰都不是好人,哦不,是看誰都不像人的高度戒備模樣。哪個丫頭小廝往前一步,他就高舉花瓶做勢要砸。看到沒人敢靠近他了,他就一臉鬆了一口氣模樣的喊一聲疼,再叫一聲鬼,交替著來,竟然還挺有節奏感。

“我的兒呀,這是怎麼了。”薛姨媽被寶釵扶著進來,一見薛蟠這般就心疼的哭了出來。

薛蟠見了薛姨媽和寶釵,恐懼中還摻著委屈,“媽,我疼呀。”

薛姨媽一聽這話更是哽咽不已:“我的兒呀。”

“媽,有鬼呀。”

“我的兒,媽知道呀。”

“媽,我疼呀。”

……

寶釵:“……”

眾人:“……”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大爺扶下來。”寶釵頭疼不已的看著一喝一唱的母親和兄長,又看了一眼周圍站著的丫頭小廝,當即沉下臉冷著聲音命令道:“去請郎中了嗎?快去看看郎中到哪了?”

郎中很快就到了,但抱著花瓶的薛蟠就是不肯從條桌上下來。而且哪怕這會兒跟著薛姨媽一唱一喝了好半天,他也仍在懷疑現在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一邊叫媽叫的無比真實,一邊還在懷疑這個媽是不是鬼扮的。

寶釵見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便叫大力婆子上前去強行將薛蟠扭下來,不想薛蟠掙紮的更厲害,不但大喊大叫,還坐在那裡來回的用腿去踹,那激烈的程度,真能用一句‘負隅頑抗’來形容了。

夜深人靜,薛家吵鬨成這樣,除了距離比較遠的榮慶堂能隱約聽到些風聲。賈赦的東大院,賈政的榮禧堂,李紈賈蘭母子的院子以及他們不遠處賈璉和鳳姐兒的院子都聽得真真的。

不過在薛蟠鬨起來之前,王夫人就因為老太太又做了惡夢,心中深感不祥又叫她去榮慶堂聆聽老太太交待後事了。

滿堂兒女誰都不找,就找了王夫人這個小兒媳婦交待後事,這是對王夫人多大的信任呢。旁人聽說了,誰不誇一句婆媳情深~

而被信任的王夫人每每都感動的跪在老太太床前磨著後槽牙,一臉的…心如死灰。

機會來啦!

梨香院通街的角門就開在後街上,那裡居住的泰半都是寧榮兩府的家奴。巧的是周瑞家與梨香院相隔不算遠,薛蟠剛鬨起來的時候,周瑞倆口子就被吵醒了。

坐在床上聽了一會兒,又叫家裡養的粗使婆子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大致知曉什麼事的周瑞夫婦對視一眼,又嘀嘀咕咕了一回便雙雙起身出門了。

一個去梨香院盯著事態進度,一個去榮禧堂王夫人那裡聽差。不想還沒到榮禧堂便聽說老太太又做惡夢了,於是周瑞家的腳尖一轉便朝著榮慶堂來了。

周瑞家的來到榮慶堂時,王夫人還跪在賈母床邊呢。剛聽完賈母老聲長談,正按著賈母的意思進行一篇名為《賈家未來三十年發展計劃》的演說報告。

鴛鴦披著外衣將周瑞家的領到外間,然後自己走進內室對著賈母一通耳語。賈母原本還眯著的眼睛刷的一下便睜開了。先看一眼說話的鴛鴦,見鴛鴦對她微微點頭這才看向跪在那裡發表演說報告的王夫人。

原來你外甥不光會殺人,還會唱戲誒!

用一種看奇葩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夫人一回,將王夫人看得心頭都發毛了賈母才大發慈悲的收回眼神。

“下去吧。”

王夫人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因為跪得久了,起來的時候還晃了兩下,等站穩了王夫人才規規矩矩的給賈母道辭退出去。

一出去便看見周瑞家的等在外間,王夫人眼底閃過一抹忿恨便要越過她離開。不想周瑞家的卻湊上來在王夫人滿眼嫌棄下將梨香院那邊的事說了。

王夫人猛的轉頭看向周瑞家的,滿臉的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回頭看了一眼內室的房門,王夫人又看了一眼周瑞家的,一甩衣袖便出了上房。

*

始作俑者睡得東倒西歪,今夕不知何年,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會兒朝東丟一下,一會兒再朝西甩一下。兩條腿也是時不時的踹一下或是再蹬兩下。

最搞笑的是這丫頭一會兒又美滋滋的抱住周奶娘的胳膊或是摟住周奶娘的腰,用臉蹭一蹭就張嘴咬一口。

可能是發現不是吃的,就會漸漸鬆開手朝床裡翻個身。不過用不了多久,這丫頭就會再次翻回來。

隨著湘雲年紀和體重的穩步上升,就寢這事於周奶娘來說真的是痛並快樂著。因為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好,所以周奶娘白天的時候幾乎都在補覺。這樣一來她和圖嬤嬤正好一個上白班,一個上夜班。這會兒看著王夫人匆匆離開,周奶娘便又回了裡間。

見湘雲已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換了一個姿勢了,周奶娘是一點都不意外。脫鞋上床,再給湘雲調整一下睡姿,周奶娘便閉上了眼睛。

整個榮慶堂,許是除了知情的賈母和鴛鴦走了困,其他人這一晚都睡得極好。

至於翌日一早府裡傳得沸沸揚揚的鬨鬼事件一被這群姑娘們獲悉,包括寶玉在內的賈家所有人姑娘和小爺都有了組團去梨香院欣賞寶釵窗戶的想法。

沒錯,就是寶釵的窗戶。

如今的窗戶不是紙糊的就是紗糊的,現在還不是盛夏,白天溫度正好,晚上卻還涼意深深的,所以家家戶戶的窗戶還都是紙糊的那種。

水人高舉雙手往窗戶上靠,即便井水乾了,但留下的水印卻不會消失。窗戶上手指清晰的手掌,還有人類的上半身,這可是鬨鬼的最好證明呀。

此時尚不知道自己房間窗戶上有什麼的寶釵,心累的不要不要的。

看著還在那裡大喊大叫的哥哥和一邊心疼的勸哥哥下來,一邊又不許仆婦們傷著哥哥,不停的喊著輕點輕點的母親,這一刻,寶釵竟然覺得那什麼水鬼的威力一定不及自己的母親和哥哥更有傷害性了。

“聽說當年老公爺就是沒在這院子裡的,你說會不會是?”

“住口!”

“住口!”

寶釵身後的薛家仆婦正在口無遮攔的猜測,這話剛一說出來就被寶釵和一腳邁進來的王夫人喝住了。

寶釵見到王夫人進來眼底閃過一抹尷尬,正要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淒厲慘叫,猛的回頭就見痛暈過去的薛蟠緩緩倒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看到薛蟠暈過去了,薛姨媽當即心疼的大喊了一聲‘我的兒呀’就撲了過去,隨後眼皮一翻也暈了過去,寶釵也因著這一幕驚駭萬分的瞪大了眼睛。“郎,郎中…”

寶釵喊郎中的聲音都帶著顫音,聲音又小又輕,若不是此時屋中一片寂靜,已經瞪目結舌的郎中還真未必聽得見。

半晌,那郎中先後為暈過去的薛姨媽母子把了脈。薛姨媽是受驚過度又受了些許刺激這才暈過去的,至於薛蟠,則是…“大爺將腳底板的碎瓷片子踩進肉裡了。”

痛暈過去的。

見母兄都沒事,寶釵這才身子一軟的坐到了地上。

這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第71章

“請太太安,寶姑娘安!”

安置好薛姨媽和薛蟠,王夫人便和寶釵去了堂屋說話。薛蟠換下來的寢衣和薛姨媽的被子此時都被放在屋中央的百靈台上。王夫人喚了針線房的老嬤嬤過來,讓她辨認一回那寢衣要怎麼弄才能弄成那樣。

老嬤嬤請了安便走到桌前,先是看了兩眼桌上那猶如抹布一般的寢衣,隨後才一臉凝重的拿起來仔細驗看。

這料子官用的肯定比不上,怕是差一等的上用料子也比不上薛家大爺身上穿的這件呢。

隻是這麼好的料子,可惜了了。

看了半晌那老嬤嬤才一臉慚愧的對王夫人二人搖頭,“老奴見識淺薄,再看不出這是如何弄的。”

便是放在石臼裡來回的搗怕是也弄不成這般樣子吧。

薛家是皇商,家中富貴了好幾代,薛家有錢,薛姨媽又溺愛孩子,所以薛蟠用來做寢衣的料子絕對是最上等的好貨。

越是好的料子越不經折騰,這一點不管是王夫人還是寶釵心裡都有數。然而越是這般,二人就越是想不明白薛蟠這件寢衣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對了,還有那一身的青紫掐痕。

“蟠兒他,還說過什麼嗎?”王夫人來的晚,並沒有看到薛蟠如何大鬨,不過善後的事卻是一樣沒落的跟了個全程。

將今晚所有人都審了一回,又叫人看過那兩件證物。哪怕王夫人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鬨鬼之說並非%e7%a9%b4來風了。

寶釵搖頭:“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話,倒是媽那裡還說得多些。”剛搬來榮國府沒幾天,哥哥傷了,母親暈了,寶釵哪怕再穩得住,也是慌得一批。張了張嘴,想要請王夫人給他們連夜換個地方居住,可這話在想到他們家入府榮國府的前後事,便又咽了回去。

到是王夫人見寶釵這般,說了句等薛姨媽母子好些了,給他們換個院子居住的客套話。

知道再在這裡耗下去也無濟於事,交待了寶釵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隻是踩著微光走出屋子後,王夫人突然想到什麼,便回身要與寶釵交待,不想視線一下子就落在了寶釵的窗戶上。

臉色驟然大變,瞳孔亂顫,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送王夫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