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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和院中的下人見她這般不由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原來尚未乾透的窗紙此時看起來就像那裡真有‘人’站在那裡一般,忒的嚇人。

寶釵刷的一下變了臉色,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鶯兒與文杏也下意識的靠近寶釵,臉色也都慘白慘白的。

一時間,有人驚呼出聲,有人連忙後退,也有人念起了阿彌陀佛,更有那膽子大,自言八字重又想在主子麵前露臉的仆役顫顫巍巍的走上前……

“今兒這麼大的事,鳳丫頭怎麼沒來?”半晌,帶著人離開梨香院後,王夫人便看了一眼身邊的周瑞家的,哪怕再惱了他們倆口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倆口子辦事忒合她心意了。

“大太太身邊的王善保家的過來瞧了一眼便離開了。昨兒晚上璉二爺吃了酒,拉著二奶奶鬨了大半夜,連平兒那小蹄子也侍候了一回,要了四回水,歇息了便再沒起來。”隻一眼周瑞家的便知道王夫人問的是什麼,於是連忙回道:“剛奴婢還瞧見了大奶奶和趙姨娘房裡的丫頭和婆子。大奶奶那裡養著蘭哥兒,她又…許是不方便過來。老爺,”

說到賈政,周瑞家的下意識卡了一下。

王夫人見此扭頭看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又看了一回王夫人左右,這才湊上去小聲說了兩句,“老爺今晚歇在了趙姨娘那裡,也,也要了水。”

所謂的要水,不過是每每做了那事後需要用清水擦洗身子,因不好直接說閨房之事,人們便時常用‘要水’這個詞隱喻閨房之事。

行了,不用說了,她已經不想知道什麼了。

一時回了榮禧堂,王夫人換了身衣裳又吃了碗奶糖粳米粥便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

她在想梨香院以及…薛家。

給薛家換院子是不可能的事。因著私自將薛家留在府裡,她最近一直在受老太太磨搓。

這事她和老太太心知肚明,什麼交待後事,不過是變著法的給她教訓罷了。

“一會兒你親自去將寶玉他乾娘叫到府裡來。”是不是真的鬨鬼了,還是先找個專業的人看看吧。

其實這麼想的時候,王夫人心裡多少有些心虛。

梨香院畢竟是她公爹暮年衷愛之地,人又是在那裡過身的。她多少有些擔心薛家的入住真的驚動了老爺子。

不知王夫人所思所慮的周瑞家的聽到如此吩咐,知道這是太太重新啟用她的意思,瞬間雙眼大亮,連忙應下不提。

……

薛姨媽隻是單純的暈了過去,補足了覺便醒了過來。薛蟠那裡哪怕腳底板傷的有些深,卻也不算多重的傷,娘倆個睡好了便前後腳的都醒過來了。

薛蟠安置在床上,薛姨媽睡在床對麵的炕上,寶釵送走了王夫人,又對著薛家下人一頓訓話,之後叫來薛家管事讓他務必兩天後找到宅子。

買也好,租也好,必須儘快搬出榮國府。

吩咐好這一切,寶釵不敢回房,又惦記母兄,便合衣在薛家母子暈睡的外間發起了呆。

新宅子未必好和也未必合心意,若不是買的而是租下來的,那京城老宅也必須儘快收拾出來才行。京城的工匠幾近都被九爺招了去,雲丫頭與九爺關係親睦,不妨請她幫忙說項,先借些人手給她們薛家修繕宅子。

也許通過這件事,他們薛家還能順利的與九爺搭上關係。

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寶釵又想到了她房間的窗戶…真是鬼怪作祟還是什麼人想要逼他們離開榮國府弄了些市井手段?好在他們家本來也沒想在榮國府長住,如此不過是提前了些許罷了。

天光大亮,寶釵剛剛眯了一眼便聽到裡間傳出動靜,於是立馬起身進了內室。

薛蟠已經沒那麼精神緊張了,除了嚷嚷疼,他還喊了餓。睡了一覺的薛姨媽也好了許多,隻是看看醒來的母兄,強撐了一晚上的寶釵卻終是撐不住了。一邊哭一邊與母兄說她之前的安排和王夫人來過的事情。

便是父親沒的時候,哥哥打死人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無助過。

今天整個榮國府的人都起來晚了。

不等湘雲起來,就有丫頭來說老太太那裡散了早飯局,叫各自用早飯。於是還在跟周奶娘耍賴的湘雲更是要賴床到底了。

真的太累了。

前半夜怕睡死過去都沒敢真睡,後半夜異能耗儘又累了個半死,湘雲現在還覺得手腳發軟呢。

昨晚異能耗儘了,今天也沒有恢複多少,感受了一回異能,湘雲估摸以現在的恢複速度少說也要三五天才能補足呢。想到這裡,湘雲便決定先看看薛家那邊的態度,若是薛家被嚇唬了一回便準備搬出榮國府,那她就什麼都不做了,立等他們搬家就是了。

若這種情況下薛家仍舊不搬家,湘雲想她可能就要使出殺手鐧了。

又睡了一個時辰,湘雲才被圖嬤嬤叫了起來。吃早飯時,寶玉和三春前後腳的都過來了,一邊圍著桌子陪湘雲吃早飯,一邊說起梨香院鬨鬼的事。

自打初一那天開始,寶玉再不能隨意進出湘雲的臥室了。像是跑到床前叫湘雲起床這種事情就更是不被允許了。如果湘雲沒起床,外間都不允許寶玉進來。寶玉極好哄,隻說一句‘吵了妹妹好睡,你看她使起性子來還理不理你?’,或是‘妹妹睡著呢,睡不好會頭疼。’然後寶玉就特彆體貼懂事的離開了。

白天兄妹們一處玩笑都在外間,圖嬤嬤見寶玉不是那等壞小孩倒也從不說什麼。偶爾見寶玉給湘雲挑衣裙首飾,圖嬤嬤也隻是抽著嘴角睜一隻眼閉一眼。

無他,因為跟寶玉的精致和才藝比起來,她們家這小人精更不像個姑娘。

╮(╯▽╰)╭

賈母那裡的早飯局也不是頭一回這般,薛家沒來前,姐妹們各自用了早飯後也會來房間等湘雲。湘雲胃口是真的好,一個人吃的東西比三春加起來的還多。吃的多了,用餐時間自然就多了。所以三春和寶玉也習慣坐在餐桌前一邊說話一邊等湘雲吃飯了。

隻是今天說的事情就尤為勁爆了些。

幾人正說得起勁,就見寶釵來了。見到寶釵,大家夥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昨晚梨香院發生的事,他們是裝不知道呢還是知道呢?裝不知道有些假,若是說知道了,那他們不問一回是不是顯得有些太冷漠了?可這種事…能問嗎?而且他們又能問寶釵什麼?

‘寶姐姐,你有跟我們家老祖宗打招呼嗎?’

嘖!囧死了好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昨兒都鬨了一夜了,她不在梨香院,來這裡做什麼呢?

見湘雲吃個早飯還有一家子兄弟姐妹眾星捧月似的陪著,寶釵心裡不知怎麼的就有些不是滋味。

“寶姐姐吃了嗎?要不要再吃些?”湘雲一邊與寶釵打招呼,一邊心忖著寶釵來此的目的。

見寶釵笑著說吃過了,湘雲又趕緊吃了幾口便叫人撤了下去。

寶釵見湘雲吃完,又掃了一眼寶玉幾個,她知道寶玉他們一定是聽說了昨夜梨香院鬨鬼的事,說不定她來之前幾人就在說著她家的事。若他們問自己了,寶釵雖覺難以啟齒卻也不會太尷尬。可這會兒大家都避而不談梨香院的事,就讓寶釵深感尷尬和難堪。做了兩個深呼吸,寶釵便當著眾人的麵對湘雲說道:“好妹妹,姐姐求你件事。”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湘雲若是能辦成,自是皆大歡喜。若湘雲辦不成,也能叫大家夥知道湘雲與九爺的關係其實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好。而且一但開了這個頭,將來…再好的關係也經不住這麼耗。

並不知道寶釵所思所想的湘雲,先是看了一眼寶玉和三春,然後才歪頭對寶釵笑,“都是自家姐妹,哪裡還用得上求不求的。若是我能做的,寶姐姐隻管吩咐便是。若是我不能做也做不來的,我也不能替彆人打保票,拿旁人做人情,寶姐姐再找旁人去。”

意思就是你求我幫忙可以,能幫的我儘量幫。但我做不到的,我也不會幫你去求彆人。

湘雲其實老早前就想過她與胤禟走的近,會不會有人借著他們這層偽父女關係就想叫胤禟幫這個忙,做那個事的。尤其是榮國府,後世都說他們家彆看表麵富貴,內裡其實窮得就差砸鍋賣鐵了。

所以湘雲以前就想過若榮國府想從胤禟借銀子,她要怎麼回絕這事。不想沒等來旁人,倒是先等來了寶釵。

都不是傻子,寶釵與湘雲的對話除了很甜的寶玉還有些懵懂外,就連最小的惜春都聽出來了。幾人看看寶釵,又看看湘雲,最後竟是沒怎麼聽懂的寶玉先開口了,“雲妹妹能幫寶姐姐什麼忙?她也不比旁人強了多少去。寶姐姐有事不妨跟我說或是去找太太和鳳姐姐也是一樣的。”

彆人縱然不是父母雙全,也總有一個還在世上的。隻雲妹妹最是可憐,上無父母,下無嫡親兄弟姐妹。與其使喚她,還不如使喚自己呢。

被寶玉這話噎到的寶釵好脾氣的對寶玉笑笑,沒再賣關子而是直接道出了來意。

幫忙跟九爺說一說,借調一支人手給他們家修宅子唄。

“原來是這事,我當是什麼呢。上次出府見爹爹的時候,還聽下麵的管事說起這個了呢。當時爹爹就說了,在商言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壞了道上的規矩。還說隻要出的起錢,他這裡就能通融。”一聽寶釵這麼說,湘雲眼珠子飛快的轉了兩圈便笑眯眯的回道:“我聽說為了不耽誤京城百姓日常生活,他那裡還真就有一批人是專門接外單的。不過聽著好像要不少錢呢。像是他這邊工程的誤工費,人員調配費,開業延期補償費,工匠的出場費什麼什麼的。”

所以這事不用求,揮著銀票找上去就是了。

寶釵不想湘雲會這麼說,有些意外卻也反應迅速的說道:“理應如此。隻是我們家素來不曾與九爺打過交道,不知妹妹可否幫忙引薦。”

“這到不難。隻是不知寶姐姐是見我爹呢還是見負責的管事?再一個,寶姐姐家裡要派了誰去呢?”

寶釵:“…九爺是貴人,下麵的管事便好。”

薛蟠還下不了床,能出門的就隻有薛家的管事了。她還沒那麼大的臉讓湘雲幫忙引薦九阿哥時派個管事上去。

湘雲見寶釵如此說,也覺此事並不為難,本來做為罪魁禍首她也做不來落井下石的事,更何況寶釵所求之事也正與她想辦的事不謀而合。聽罷,湘雲扭頭看了一眼屋裡侍候的葵花,道:“剛剛我們說的話都聽見了吧?你跑趟八兩家,就跟說生意上門了。”

葵花聞言看了一眼寶釵,便福身出去了。

湘雲當著大家夥的麵很是乾脆利索的將這事辦了,不管這事最後辦成什麼樣,寶釵或是其他人都沒辦法說湘雲什麼了。

寶釵也是想到了這裡,心中微歎之時又不由不動聲色的打量湘雲。

瞧著疏朗大氣,毫無心計,但說話做事卻給人一種滴水不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