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書頭疼。
他點亮屏幕,看清號碼竟然是校園號,明書沉默,有點不太敢麵對葉榆。
尤其對方周身越來越寒,明書縮成球都不管用,用幾聲含糊不清的哈哈掩飾他心中慌亂。
“什麼叫,聯誼會?男女坐在一起吃飯聊天?”葉榆滿臉笑意,等一個解釋。
果然,逃不過。
明書心虛,他瞬間掛斷電話,房間頓時安靜,周圍更愈發的冷。
“就是……聯誼會。”
其實,明書也不太知道聯誼,在他印象裡,隻有杜成江那樣的人熱衷於參加這些鬨騰的場合。
“一群人,在一個房間裡……”
明書吭吭哧哧,偷偷望向葉榆,後者對著他挑眉。
“做聯誼做的事。”
“哦。”
正當明書以為自己弄混過關時,誰知葉榆又來了一句。
“這麼好玩,我也跟你去。”
明書渾身雞皮疙瘩,說話都有些結巴:“不、不好玩的,你不喜歡。”
“是嗎?”
葉榆也不反駁,慢條斯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將每一處褶皺彈平後,看向明書心虛的眼睛。
“旁人喝酒,喝不過我。”
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明書覺得蒙混過關不太可能。
他心底不止一次懊惱。
——你說說你,打什麼電話,這下好了,還要帶人一起去。
——啊不,鬼。
他再次偷偷望葉榆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破綻。
結果,葉榆的笑容更大了,雙手搭在一起,望過來的視線柔如三月春風。
“有什麼問題嗎,小明書。”
這種情況下,明書哪敢說有,他怕自己頂嘴,小命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先前葉榆活著,如果兩人起爭執,隻要明書靠過去,親親對方鼻尖就能蒙混過關。
可他覺得,要是再這麼做,他會死得很難看。
一人一鬼沉默。
打破寂靜的是學弟發來的短信,備注了聯誼會的時間與地點。
明書趕忙壓下手機,想躲開這個隱形炸彈,葉榆根本不給他機會,抽去手機一字一句讀出短信內容。
“學長,今晚八點,綜合二教。”
末尾又注明。
“……他也會來哦。”
葉榆眯起眼,伸手抵住明書往被子裡縮的小腦袋,詢問聲隨之落來。
“他,是誰?”
明書捂臉無奈:“社團的聯誼我一次都沒去過,據說是跟其他社團……”
話到一半,明書瞬間啞了嗓。
他想起來了。
所謂的聯誼會,其實就是個大型相親現場,至於學弟口中說的他,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杜成江。
讓葉榆直麵他對最討厭的人?
明書一個哆嗦。
他雖然不介意跟鬼相戀,但不代表從此以後,要哄一個能隔空取物,甚至還能點水成冰的鬼。
要是沒哄好,葉榆將他凍成冰雕,那該怎麼辦?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明書滿腦子自己凍成冰沉塘,一直觀察他的葉榆開口:“好啦,我隻是感覺到那個叫……”
“杜成江,”明書恰到好處提醒,順便補充,“道不同不為謀的前好友。”
葉榆似笑非笑掃了明書一眼:“他身上有我熟悉的氣息,像鎮壓棺材的卦圖法陣。”
聞言,明書睜大眼。
雜亂思緒中,他想起來杜成江曾經提過自己家做的事。
驅邪、作法、供奉香火。
難道?
越想越離譜,可眼下情況,容不得明書探究其它,他將猜測告訴葉榆,誰知對方堅定了陪同的念頭。
“小明書,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我確實被埋在那片山上,但為什麼會被人帶去寺廟……”
葉榆眉頭緊蹙,心底浮現一個極為大膽,可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
——借屍還魂。
作者有話說:
抱著空蕩蕩的存稿箱(淚汪汪)
第 23 章
◎劇情過渡章◎
城郊,某處寺廟。
滿園黃幔。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寺廟大廳中央,杜成江按掉消息,放下手機,忽略社團的聯誼邀請。
畢竟,聯誼活動搞起來到現在,明書沒去過半次,最接近場地的一回,還是站在外麵叫他去練琴。
杜成江曾問過他喜歡的類型。
要說喜歡女生,杜成江這段暗戀無疾而終,若說喜歡男生,莫怪他近水樓台先得月,下手為強。
明書的回答,很含糊。
“頭發稍微長一點,溫柔寫,我喜歡花但不會養,所以會種花也不錯,做飯要好吃。”
而留著寸頭、說話大嗓門、植物殺手,分不清鹽跟糖的杜成江沉默了。
要不是他了解明書的為人,知道對方不會在這方麵撒謊,杜成江都以為明書不想他靠近,特意說這些惡心他。
收回思緒,杜成江對著擺在正中央的金色佛祖拜了又拜,今天禮拜天,禮佛的人不少,奉香氣息彌漫整個大堂。
在這嚴肅又不失靜的場合,杜成江混亂的心平複些許,他直起身子,剛想從正門離開,卻見穿練功服的杜成海杜成海,正蹙眉望向他所在方向。
“?”
對方平常在後院修行,幾乎不出來見杜成江,自從一連碎了兩塊開過光的玉佩,杜成海便一直追問玉碎時細節。
看來,這次也不例外。
杜成江也說不出心中感覺,緣由多半是跟在明書身邊那隻鬼。
對方若想謀財害命,明書這樣體質的男人,根本活不過半個小時。
至於那隻鬼的目的……
杜成江道行太淺,看不太出來。
那鬼也沒傷害明書的意思,等他借到威力更強悍的法具,再驅逐也不遲。
“怎麼了,哥?”
杜成江快步走到人身邊,目光從杜成海頭頂的戒疤掃過,隨之落在男人攤開的手掌。
他蹙眉:“這是什麼?”
一顆圓潤、通體黑紫的流光珠,正靜靜躺在杜成海的手心。
裡麵不斷翻湧的能量,讓杜成江這半吊子都看得觸目驚心。
“這是……”
“寶魂珠。”
杜成海斂眉,見杜成江不含除驚訝以外的情緒,才慢慢收起紫色珠,示意他跟過來。
杜家所搭理的寺廟占地麵積不小,但活動區域大多在前院,幾乎沒人來後院,所以這裡的秋日落葉都積至腳踝。
就算從小在寺廟長大的杜成江,也沒來過這種地方。
對於他來說,從二道門往裡走的幾個院子,是這座寺廟最機密的地方。
雖然現在由杜家打理,但背後真正的歸屬,卻另有其人。
家裡長輩對那人再三避諱,也禁止家裡小輩打聽後院,久而久之,大家失去了原本的興趣。
現在,杜成海帶著他來到禁地。
掛在木門的銅鎖,儼然失去斑駁痕跡,以至上麵帶有的各種鏽跡,都不見了蹤影。
看上去,宛若換了把新鎖。
又或者是被人從外麵打開,時間一久,自然沒了痕跡。
杜成海看向杜成江。
“你不好奇這裡麵的東西?”
聞言,杜成江聳肩:“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不會。”
——還是啊。
杜成江沉默,翻了個白眼。
自從杜成海接手寺廟,宛若一夜之間長大,連帶眉毛都變得花白。
這麼大的改變,肯定會引起家裡人注意。
可沒人將杜成海的轉變當事,看向他時,眼中偶爾還流露悲憫。
出家人對世人悲憫,可以。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但對自家人流露這樣神色,就是不倫不類,杜成江再三追問,得到的都是沉默。
現在,他竟主動帶自己來這兒。
不知為何,杜成江心中騰起難以形容的感覺,如果非要給個說法,他覺得是害怕。
害怕?
為什麼會害怕。
他掩不住臉上茫然,跟著杜成海站在台階下,仰頭看著掛滿鈴鐺的小樓。
“先前,父親帶我來這裡,”杜成海說完這話,扭頭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杜成江,“他告訴我,這裡藏著我們為什麼要照看這座寺廟的意義。”
“是什麼。”
杜成江忍不住追問。
杜成海望著他:“自從我知道這個秘密,父親離開了寺廟。”
“不是去雲遊四方了麼?”
“誰還會去做那些事。”
反問令杜成江啞口無言,他沉默盯住眼前的台階,看向緊閉的房門洞。
“拿著吧。”
紫色寶魂珠在手心滾動,堪堪停在他指尖,當杜成江以為會掉下去時,剛好定死在前端。
“這是?”
杜成海不做任何解釋,他攥緊手中法杖,邁出去的步伐沉重而穩健。
一陣風來,掛滿屋簷的鈴鐺震動,細碎動靜如落了石頭的水麵,一圈圈漣漪般慢慢擴散。
落在杜成江耳裡,心跳加快,手掌裡的寶魂珠下墜,他幾乎撐不住隻有指腹大的小玩意。
而走在麵前的杜成海似乎沒察覺到杜成江的異樣,沉聲叮囑不要讓東西碰到地,否則連神誌都會被吸走。
“廟裡怎麼會有這麼邪門的玩意!”
杜成江咬牙反問,他實在搞不懂。
洞門開後又是一扇門,牆壁掛滿錯亂複雜的紅繩,看起來頗有年代感,連接處細得就剩紅絲相連。
或許是兒時的潛意識作祟。
杜成江總覺得,倘若這些相連處斷裂,會帶來無法處理的後果。
“……”
他還沒想到最壞的打算。
等杜成江一抬頭,走在前麵的杜成海身影快沒入黑暗不見。
不知走了多久。
杜成江暗自皺眉:這座寺廟後僅是小山頭,難道山體裡的通道,是罕見的長?
杜成海的步伐不疾不徐,權杖懸掛的銀圈隨他動作晃動,發出的聲響驅散不少他們身後的暗沉。
可惜,又是一道門。
兩人踏入。
這下,杜成江連法杖落地的沉重動靜都聽不到,僅剩失聰般的萬籟寂靜。
“怎麼回事!”
杜成江張口,卻發現聲音無法在這裡傳播,可暢通無阻的呼吸,又證實眼下並非真空環境。
正當杜成江滿頭霧水,杜成海伸長胳膊拽住他肩膀,示意他到跟前。
“怎麼了。”
不能傳播聲音,他用口型比劃,結果杜成海搖頭,示意向下看。
神神叨叨的。
杜成江隻能收起疑惑,從進門到現在,目光所及之處無比平坦,地麵哪又有亂七八糟的……
視線下移。
略過了地磚,又往下不斷延伸。
早就掏空了的地底,猝不及防的展現在杜成江眼前。
從他的腳尖為起點,一層層往下延伸,每一處延伸,都足有五米挑高,而每個空隙裡,又塞滿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