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遜色多了。
韓明錚一掠就知勝負,然而事關朝廷體麵,隻能冰冷道,“中原勝。”
結果全不意外,左軍的武官敗了,韓明錚也不言語,將一盞飲下去。
達枷狂笑一聲,親手倒滿空盞,“再賭!”
氈上搏鬥不斷,那蕃人異常勇壯,連敗數人,韓明錚不得不接著飲,隨著一盞盞灌下去,神情未動,隻是臉越來越白,淡妝也掩不住失色。
宴上的眾人驚讚她的酒量,韓昭文要代飲,達枷哪裡肯許,硬生生用言語擠住,直樂得捶肩呼號,姿態狂放。
蕃人如此囂張,李睿很是不快,不動聲色的提了賞格。
季昌點了一個勇士下場,扳回一局,總算挽了兩分顏麵。
達枷毫不在意的灌了一盞,換上另一名強壯的蕃將。
右軍連出兩人,均以敗北下場,季昌有些掛不住,好在丁良的人也敗了,大家一樣難看。
李涪邊飲邊觀,意態輕鬆,坐在他身旁的榮樂公主卻沉著臉,緊盯著陸九郎。
陸九郎似乎垂著眼什麼也沒看,一動不動。
達枷驕橫過頭,竟然大剌剌的狂言,“中原的勇士不過如此,根本不值得畏懼!”
一言激怒了李睿,將原本的沉斂拋去了九霄雲外,厲聲道,“陸九,你上!”
陸九郎的身軀宛如一張繃緊已久的弓,驀然彈了起來。
達枷一怔,隨即認出來,哈哈嘲諷,“居然是你,連爭女人都不敢的軟貨!”
陸九郎目光幽冷,也不除衣,抬手縛緊袖口,聲音卻刻意著慢,“要是我贏了,你不許再去南曲驚擾商娘子。”
達枷壓根沒將他看在眼裡,輕蔑的應了。
當著皇子與重臣,下場前居然還爭起嬌娘,眾人啼笑皆非,榮樂公主氣得嬌容變色。
陸九郎上場一個抱摔,吐蕃勇士知道不利,拚儘全力的絞鬥起來。二人皆是能手,在氈上摔摜撲打,越絞越激,如兩頭蠻牛硬頂,看得觀者驚心動魄。
吐蕃勇士的腳下謹慎的挪移,黑臉嘩嘩的淌汗,極力要將陸九郎摔倒,然而他的對手力量強悍,經驗豐富的避開了所有誘勁,巧妙的存蓄力量。等他精力稍有疲竭,陸九郎一架一擎,吐氣一吼,宛如頂天的巨人,竟然將蕃將碩大的身形扛起,擲摔得昏死過去。
全場無不喝彩,氣氛激越而沸揚。
韓明錚什麼也看不清,她頭腦昏鈍,四肢綿軟,眼前似在漫天旋轉,稍一懈就要栽倒下去。
蕃將被撞折了數根骨頭,傷勢不輕,達枷之前又張狂太過,頓時受到了不少噓笑,落得顏麵無光,帶著隨從悻悻的退了宴。
搏戲既罷,眾人散去觀看其他鬥賽,陸九郎衣袖扯裂,轉去了彆處換衣。
榮樂公主接了仆人的傳遞,起身匆匆而去,待近休憩的院落,腳步突然一定。
陸九郎正與一個麗人在廊下,他姿態殷切,那麗人顧盼宛轉,似嬌嗔又似薄怒。
陸九郎的狹眸又俊又邪,附在耳畔親昵的言語了幾句。
麗人盈起笑,櫻唇輕唾,陸九郎一派貪花好色的輕薄相,宛如十分受用。
榮樂公主看得怒火中燒,厲聲一喝,“陸九郎!”
二人驟見公主,麗人嚇得花顏失色,陸九郎將人往身後一擋,上前行禮。
榮樂一把將他推開,見麗人已經溜了,心頭怒不可遏,“這就是南曲那個賤婢?”
陸九郎支支唔唔,自然不肯答。
榮樂公主越發忿恨,“陸九郎,你一再對本宮不遜,卻跟下三濫的賤人廝混!”
陸九郎低眉順眼的道,“屬下不敢。”
榮樂公主憤怒欲狂,大罵道,“狗東西,今日就教你知道誰才是主子,學會當奴才的本份!”
眼見她氣衝衝的拂袖而去,陸九郎一收卑態,起身毫不遲疑的穿廊越徑。
他曾隨李睿來此,對地形了如指掌,順利避開守衛,抄進了後方的院落。
外間賓客遊樂正歡,來歇息的人不多,很快讓他尋到了目標。
韓明錚昏沉的伏在榻上,連有人靠近都失覺,被觸碰才勉強睜眼,口齒慢鈍而愕然,“陸九——”
陸九郎取水絞了巾帕,將銅盆挪近,抬臂箍住她的身軀,並指壓住舌根,激得她當場嘔出來。韓明錚難受的掙紮,給他勒住不放,指下越發使力,迫得她將胃裡的酒吐出大半。
韓明錚暈眩難當,朦朧中給他喂茶漱口,濕帕擦去虛汗和汙漬,冰冷的感覺逐漸淡去,好容易回過神,才發覺竟給他擁在懷裡,頰麵的溫熱是他的手在摩挲。
她心知不妥,勉力抬手擋開,陸九郎也不再強製,取過她的荷包將酩酊玉放入,眼眸幽深的凝望,低頭在她額上一抵,一觸就放開了,翻窗而走。
韓明錚聽得門外有腳步聲近,片刻後門扉推開,韓昭文拄拐行入,身後跟著端盞的侍女。
他見妹妹已經坐起,略略一訝,目光掠過榻邊的銅盆,放下心來,“吐出來就好,如此才不會傷身,再將醒酒湯飲了,歇一陣就緩和了。”
韓明錚接過湯,人也開始清醒,抬手輕觸額心,微微一頓,揉去了異樣。
第83章 競雌凰
◎十二妹真是孩子脾氣,怎麼鬨上了?◎
季昌雖不喜陸九郎,好歹是右軍的人滅了吐蕃的氣焰,壓下左軍一頭,一時心情甚愜,哼著小曲看文臣汗流滿麵的蹴鞠。
榮樂公主挾怒而來,盛氣淩人,“季大人,本宮向你一求,你應不應!”
季昌頓覺頭疼,輕巧的打了個滑腔,“我們做臣子的,身家性命都是天家給的,公主何出此言呐?”
榮樂不顧他的回避,厲聲道,“本宮要右軍驅出陸九郎,押他到我殿內聽差!”
季昌執掌右軍多年,平日睥睨群臣,被她疾顏厲色的發作,心裡大為不快,麵上哼哈道,“公主這是為難老臣了,陸九郎的職務是陛下親封,哪是我能左右。”
榮樂大為光火,“休扯這些廢話,右軍歸你統領,本宮的命令你聽是不聽!”
在場的一乾大臣驚住了,丁良雖樂於看季昌的笑話,也知不妥,暗裡使個眼色,身邊的小太監一溜去了。
季昌皮笑肉不笑的道,“一邊是陛下,一邊是公主,都是主子,當然全都要聽。”
榮樂一再咄咄逼問,沒一句正答,惱得火冒三丈,方要大罵。
李涪得了訊匆匆趕來,少見的動了氣,“十二妹這是做什麼,怎能對季大人無禮!”
榮樂給他一斥,委屈得大發脾氣,“皇兄讓我找他要人,他偏推三阻四,我有什麼錯!陸九郎辱我太甚,呼之不應,卻跟下賤的女人勾勾搭搭,我要宰了他!”
饒是李涪也滯了一刹,幾乎想摑這蠢妹妹一耳光,他勉強笑道,“我是讓你好生與季大人詢問,你發什麼性子,先去內堂歇一歇火,回頭再來賠罪。”
他讓幾個內監強行將公主扶走,而後對季昌道,“十二妹失禮了,請季大人見諒。”
季昌心底冷笑,嘴上和氣,“殿下不必客套,咱們做臣子的哪受得起,還是勸一勸榮樂公主,有委屈隻管與陛下說,聖人是最心疼她的。”
李涪忍下懊惱,環顧一圈不好再說,隨公主去了。
李睿雖在彆處,自有人暗遞消息,他聽得好笑又嘲諷,問起陸九郎,“你做了什麼?氣得十二妹都說胡話了,枉費皇兄一番點拔。”
陸九郎摸了摸鼻子,“與南曲的娘子敘了兩句話,恰好給公主瞧見了。”
李睿輕飄飄的一責,“搏戲時提到的那個?你倒風流,卻連累季大人遭秧,定是要惱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陸九郎顯得玲瓏之極,“是我無狀,回頭就去向季大人請罪。”
李睿莞爾,“你這潑賴該打,我當主人的也逃不了乾係,夏將軍明日替我送份厚禮去季府。”
夏旭自是應了。
李睿心底很滿意,抑不住唇角微揚。陸九郎這一激極妙,既與公主撇清了乾係,又讓李涪的攛動砸了自己的腳,似季昌這般舉足輕重的權宦,隻要對大皇子生了不滿,就值得一慶。
不過李涪還是有些能耐,不知如何哄好了榮樂公主,一個時辰後天家嬌女出來,當著群臣向季昌致了歉。
季昌得了顏麵,心裡略為舒坦,李睿冷眼旁觀,也佩服兄長這份手段。
李涪對妹妹顯得疼愛又無奈,“好在季大人不計較,你去遊樂吧,稍後有女子的射藝之競,隻要勝出,哥哥的寶物隨你挑選。”
李睿也少不了一現友愛,“十二妹素愛射箭,五哥也給你加個彩頭。”
榮樂公主似乖巧起來,謝過兩位兄長,又向季昌與丁良道,“與平日一般的競射沒什麼新鮮,我想了個玩法,借方才參與搏戲的兩軍勇士增些趣味,還請二位大人應允。”
公主親自央求,又是無傷大雅的遊戲,二人自然不會拂了麵子。
李睿心下微疑,卻又沒理由阻攔,隻有令陸九郎隨眾去了。
長安的貴族男女盛行遊獵,女子也不乏擅射的,榮樂公主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有一箭落雙雁的事跡傳揚。
眾多年輕貌美的淑媛束起衣袖,笑顏如花的上馬,神采奕奕動人,又有皇子臨場而觀,登時引來了大批賓客。
李睿總覺得異樣,一時又琢磨不出,瞧見韓昭文心一動,將他招近身旁,宛如閒話家常,“這麼多女郎下場,怎麼不見令妹?”
韓昭文不知其意,回道,“她昨日受了涼,方才飲急酒生出不適,去了後院休息。”
李睿聽得一訝,這才想起來,“都是那吐蕃王子無禮,如今可要緊?”
韓昭文當對方是關懷,客氣道,“並無大礙,歇一陣已好轉了。”
李睿正中下懷,順勢道,“既是如此,這場競藝就不能錯過了,多少人想見赤凰將軍一展身手,速速將令妹請來。”
韓昭文雖然極力謙辭,李睿彆有用心,哪肯讓他推卻,笑道,“韓公子如此推拒,是令妹不屑於同長安閨秀相競,還是彩頭不夠動心?”
這話綿裡藏針,不應是不能了,韓昭文隻得讓隨從去傳訊。
也不怪李睿存疑,榮樂公主所想的法子確實出奇,她竟讓一群勇士騎馬持靶奔走,眾女箭上塗彩追射,以中靶者多為勝,而勇士則以靶上箭少者為勝。
競法彆出心裁,實則相當危險,畢竟飛箭不長眼,勇士無異於活獵,麵對的又是一群箭術稀鬆的女人,縱是許了重賞也很不情願。
貴女們同樣猶豫,這些勇士多是有官職的,萬一失手射傷,傳出去難免受嘲。
隻有榮樂公主毫不理會,上馬一聲嬌叱,奔入箭場的圍欄,當先一箭射去,左軍一名勇士離得最近,猝不及防靶上受了一箭,趕緊驅馬逃開。
有了公主領頭,貴女們陸續開始張弓,箭場頓時熱鬨起來。
李睿一見場麵就知不利,不好當眾喝停,心底也急了,見韓明錚一來,顧不得對方臉色蒼白,徑直道,“十二妹愛胡鬨,還請韓將軍幫忙看顧,彆讓她傷了人,回頭父皇又要責怪。”
說完他就讓人牽馬奉弓,硬將她送入了箭場。
韓明錚本來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