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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凰引 紫微流年 4384 字 6個月前

將樊誌弄去院內布置。

阿策方要追問,小七回來了。

她來去之間想透了前後,秀嫩的小臉繃得冷森森,“陸九郎心機極深,他是將計就計,借宴會調開我們,已經逃出去了。”

阿策大愕,簡直不能信,那小無賴軟弱無能,稍一恐嚇就瑟縮畏怕,竟有這等心眼?

城門已封,滿城通緝未撤,他又能逃到何處?

陸九郎從來以騙詐為生,怎麼可能甘心受人挾製,忍耐多日終於等到了機會。

樊誌前腳挾走小七,他後腳尋借口離席,循著看好的路徑去側院翻牆而出,牆外停著一駕馬車,陸九郎一把撂開車簾。

車內一個濃妝豔抹的女郎,身形豐碩,一雙如帚凶眉倒豎。

陸九郎半點不怵,柔聲一喚,“嬌兒,是我。”

女郎細細辨認,驀然眼圈一紅,撲前將他緊緊摟住,“果真是我的九郎!”

假如陳半坊在此地,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馬車是陳家的馬車,女郎正是他的親妹陳嬌,前日給他飛%e5%aa%9a眼的小美人甩去釵環麵紗,擦掉脂粉,現出少年模樣,被陳嬌心肝蜜的揉搓了一番,驅車飛一般跑了。不消半個時辰,陸九郎已進了陳嬌的小樓,舒舒服服的躺上香軟的床榻。

陳嬌戀戀的將他擁在懷裡,“我的心肝,虧得小乞兒遞了話,不然還不知何處尋你。”

陳嬌人如其名,被嬌寵長大,無奈相貌醜陋,兄長凶名在外,壓根沒有男子敢近,給陸九郎哄得死心塌地。二人每次私會都是乞兒傳消息,聽說他出了事,絕不肯信,一徑撒潑打滾的讓兄長幫忙申冤。

陳半坊當然不理會,她正鬨著要絕食,突然接到訊息,立時梳妝打扮了秘密前來,當真等到了愛郎,喜得如撿至寶。

陸九郎刻意斂了眉梢,現出憂悒之態,“滿城都在搜拿,隻有嬌兒肯信我是無辜,如今走投無路,隻想見你一麵,明日我就去衙門投案,死在牢裡也罷,不會牽累嬌兒。”

陳嬌意亂神迷,捧著他的臉道,“誰許你走,隻管在我房裡躲著,下人多話的一概打死!”

陸九郎仍是不肯,陳嬌急得賭咒發誓,百般勸哄,好容易他才勉強應下,一邊受用照料,一邊讓她設法打聽馮府的動靜。

馮府的盛宴到清晨方散,馮公親自送走眾多貴客,並未傳出什麼異常。

陸九郎聽後久久不語,眼眸沉沉。

陳嬌自是不解,摟著他哄了好一會,二人才算恢複笑語。她雖在愛郎麵前百般依順,實則性子暴烈,院內的仆婢不敢有半句違逆,壓根不擔心被家人知悉。

然而到了入夜,陳家卻鬨騰起來,陳半坊完成了馮府的差事,順手買了個美婢,結果引起妻妾爭鬨,母親也出來發話,他隻得暫歇色心,將美婢擱進妹妹的院裡,等避過風頭再收用。

美婢進了陳嬌的小樓一照麵,陸九郎眼皮一跳,竟是個相熟的,西棠閣的侍婢繡香。

繡香同樣駭訝,她沒有陸九郎的心眼,神色當下就變了。

陳嬌以為她見色忘形,厲喝道,“賤婢!亂瞧什麼,仔細挖了你的眼!”

繡香驚得麵色發白,趕緊低下頭。

陸九郎一聲輕笑,“不外是驚訝房裡有男人,一個丫頭也值得生氣?傷處似有些癢,嬌兒來給我撓撓。”

陳嬌瞬時消了怒火,柔順的給愛郎撓背,不忘惡狠狠的對繡香道,“要是敢透出去一絲,你就不用活了!”

繡香唯有裝作不識,低眉順眼的應了。

如此過了一陣,陸九郎好容易尋到機會,避過他人問起繡香來。

不問還好,一問繡香眼淚汪汪,原來那日陸九郎一走,當夜就有差役枷了春蓉盤問,繡香僥幸逃過一劫,事後也被閣裡發賣,落在了陳半坊手中。

繡香忍不住泣怨,“九郎闖出大禍,害慘了我們,自己卻躲在閨中逍遙。”

陸九郎隨口哄勸,“我也是受人陷害,誰想對方如此心狠,連你們都不放過。”

繡香生出了寄望,抽噎的勸道,“娘子還在牢中受苦,你既未殺人,不妨去衙門道明清白,隻要查清楚,娘子也能出來了。”

陸九郎敷衍道,“我去也是白送性命,春蓉一無所知,過一陣自會將她放了,你不必多想,安心在此處做事,我一定幫襯你。”

繡香還能如何,隻得依了。

陳嬌此番失而複得,與愛郎朝夕共處,自是無限情熱。但陸九郎實在瞧不上她的臉,陳嬌越親昵相纏,他越是毫無意趣,相較之下,繡香的五分姿色都成了十分可人。

然而繡香的日子很不好過,陳嬌對貌美女子格外憎妒,動輒對她喝罵懲罰,原先樓內的粗活是婆子做,如今全歸了繡香。

陸九郎隻能視若未見,待到陳嬌出門,他設法支開婆子,將外頭罰跪的繡香喚進屋內。

繡香被烈日曬得頭眼昏花,幾欲暈倒,一氣飲了半壺茶才緩過來,淚漣漣的道,“老天爺,縱是堂子裡也沒有這般折磨人的,我怕是活不過去了。”

陸九郎見她形容淒楚,婉轉含淚,不覺動了欲,將她擁在懷裡觸撫。

繡香對陸九郎雖有怨氣,這時卻成了唯一可依傍之人,也就沒推開。

陸九郎正要放肆,驟然一聲門響,陳嬌赫然而現,二人驚了個魂飛魄散。

陳嬌一直對屋裡的俏丫頭不放心,匆匆趕回,發現院內罰跪的身影沒了,心頭就疑了八分,開門一看情狀,氣得雙目通紅,抬手扯住繡香的發髻,劈頭蓋臉的抽打,“賤婢!一沒看住就知道勾男人,我今日必要打死你!”

繡香被扯得頭皮欲裂,忍著疼痛泣辯,見陸九郎一聲不出,知道要完了,絕望之下奮力一掙,推開陳嬌衝出了院子。

陳嬌追出去呼叱,仆役七手八腳的抓住繡香,驚動了陳府上下。

陳半坊見美婢雙頰紅腫,滿麵流淚的泣號,忍不住皺眉,“這丫頭犯了什麼錯?”

陳嬌嫉恨激心,咬牙切齒道,“她手腳不乾淨,敢偷我的東西,打死都是輕的!”

陳半坊一怔,方要再問。

繡香全身發抖,聲嘶力竭的喊出來,“我沒偷!小姐房中藏了個男人,她要弄死我滅口!”

第9章 自作受

◎韓七——救我!◎

杜槐捏著鼻子掃了兩眼,從樊誌養傷的屋子行出,對著馮公嗟歎,“樊兄向來愛吃酒,此次實在醉狠了,竟跌成這樣,家眷又不在此地,讓馮公受累了。”

馮公免不了客套,“慚愧,是我照顧不周,下人不力,才有此等憾事。”

樊誌平日又渾又凶,絕不是個善茬,杜槐曾與之衝突,礙於同僚才不得不敷衍,當然不會有半分難過,還寬慰起馮公,“哪有自己跌傷反而責怪主人的,樊兄貪杯無厭,誰都知道他這臭毛病,昨日宴上童大人聽了都笑他自作自受。”

馮公一頷首,仆人捧上一匣銀票,“請代轉童大人放心,無論樊大人要調養多久,敝府定會妥貼照應。”

杜槐將匣子收入袖中,笑容越發和煦,邁步向外行去,“其實也不必太在意,有道是生死有命,萬一樊兄醒不了,那也是天意,與旁人何乾。”

馮公含笑相送,“杜大人說得是,隻遺憾意外讓宴會未能儘興,來日我再相請。”

杜槐正念念於心,“陪宴的小美人不錯,是馮公的家妓?可謂知情妙趣,十分難得。”

馮公從來大方,遇上如此明顯的暗示,通常會順手將美人贈了,這一回卻似不明其意,隨口將話語帶開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杜槐越發心癢,三兩句後又提起來,“我記得那美人還有個姐妹,樊兄應該是與之嬉鬨時滑跌的,不知事後可有受牽連?”

馮公容色和藹,語氣極淡,“承杜大人關懷,她們連客人都伺候不好,留著何用,我讓管事自行處置,大約已發賣了。”

杜槐大為遺憾的跌足,“樊誌醉酒失足,與她們何乾,怎能如此輕擲美人,可惜了!”

馮公不以為意,“微賤之人而已,哪值得大人費心。”

眼看已到府外,杜槐不好再說,隻得告辭,心底極是惋惜,恨未在離宴時就將美人索了。

大門一閉,馮公轉過身,和善的神情斂了,現出一種威嚴的冷意,“那對兄妹在做什麼?”

管事立即回道,“一個去了西棠閣,另一個要了一套衣裳,似打算出府尋人。”

馮公哪由得一個丫頭亂來,頓生不耐,方待發令,小七已經行來。

她穿窄袖男裝,扣了頂陽笠,身形利落,宛然成了英秀少年,脆聲道,“陸九郎從我手中逃了,此人關係重大,我必需將之擒回。”

馮公眸光一轉,神情更冷,“那無賴與你們相處多日,活著就是個禍患,早該一刀宰了,你當宴露過相,彆以為換了男裝就無事,安份在宅內等著,一切我自有安排。”

小七並不退怯,不疾不徐道,“既是禍患,更不能任其逃去,他身受重緝,能藏的地方不多。請閣下放心,我絕不會胡為。”

馮公眉棱一動,聲色陡厲,“小小年紀給慣得不知高低,不懂事情的輕重?不聽令就滾出去,不必再受裴家庇護!”

氣氛驟然而僵,小七默了片刻,冷靜以對,“此宅是裴家所置,卻非私邸,而是五軍之所。閣下言之衝動,雖為尊長,恕我不能聽從。”

言畢她長身一揖,居然拔足而走,連管事都愕住了。

半晌後,馮公一聲低哼,分不清是何種意味,“這丫頭,膽氣倒足。”

繡香一衝出小樓,陸九郎就知道糟了。

他立即將陳嬌的錢匣揣進懷裡,從後院翻牆逃出,趁著午後人少,他撕爛衣裳在臟地一滾,從賣餅的爐膛內挖灰抹臉,揉亂頭發,登時成了誰都不願多看一眼的乞丐。

他又拾了個破竿,摸摸騰騰的遠離了陳府,一摸懷裡的匣子,鎮定下來尋思。窩藏逃犯的罪名不小,陳家絕不敢宣揚,逃出來也不用再對著陳嬌的臉,隻要喬裝乞丐,等禁城令結束,總能尋到機會混出去。

於是他窩在街邊乞討,換到錢買燒餅度日,沒想到藏頭縮尾了一陣,給差役窮凶極惡的抓了。他先以為敗露,又見三五個乞丐給拘來,一起押著穿街走巷,最後被驅進了一處偏僻的欄圈。

欄圈內擠了百餘個乞丐,隨處皆是便溺,氣味臭不可聞。陸九郎這時反而穩了神,縮去邊角不吭氣,聽群丐七嘴八舌的吵鬨。

一個凶悍的差役過來一吼,“吵什麼!城裡有貴人將至,把你們圈到一處,每日兩碗粥供著,時候一到自會放了,鬨騰的打死不論!”

眾丐見差役凶橫,立時瑟縮下來,小聲的猜測是何方貴人,陣仗這般大。

到了放粥的時候,差役抬著大桶過來,群丐又擠去瘋搶。

那粥又稀又薄,黃綠色的米湯帶著黴花,連乞丐都難以下口,隻能捏著鼻子硬灌。陸九郎表麵與眾人一般,等到半夜所有乞丐睡了,他悄悄撕開懷裡的燒餅,一點點含軟了咽下。

旁人沒有藏食物,很快餓得開始爭搶薄粥。強壯的乞丐連奪幾碗,勉強灌個肚飽,老弱的就得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