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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不把人壓垮就不願罷休。

常磐美緒站在車流裡的背影依舊筆直,但不知為何讓人感覺好像摻著一種快要被壓彎的疲憊。

思考了片刻,源輝月把車開了過去停在了她旁邊。

在對方愕然望過來的目光中,她淡淡問,“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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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之後,一行人轉換了片場,坐到了一家關東煮的店鋪裡。

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漂浮,溫柔地將人環繞起來,店裡儘是煙火繚繞的凡塵氣息,好像一走進來就一腳從浮華和喧囂裡踏到實處。

“我還是上學的時候和朋友一起來過這種店子。”常磐美緒喝了口酒,一邊晃了晃酒杯垂眸道。

源輝月:“不習慣?”

常磐搖了搖頭,視線在店裡逡巡了一圈,眼瞳中帶著陌生,神色卻十分溫和,“不,其實還挺懷念的。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麵吃東西,也是關東煮。忘了什麼味道了,隻記得當時很新奇。”

她頓了頓,有點索然地垂下眸去,唇角輕輕勾了勾,再次端起酒杯,“還是那個時候簡單,一點小事就能夠很開心。現在倒是什麼都有了,卻好像也沒什麼特彆值得高興的東西。”

源輝月回頭看向她。

成年人活得不好嗎?當然好,想吃什麼就吃,想喝什麼就喝,自由獨立,比起年少時總被條條框框的規矩箍著,舒適了何止十倍。但你卻總能看到成年人懷念自己的少年時期,好像人這一輩子,隻有懵懵懂懂還沒真正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才是真正輕鬆地活著,相信自己什麼地方都能去,也什麼事情都能做到;而等到長大了,則不過是在一次又一次重複認識自己有多無力的過程。

可能是這段時間遇到的事實在太多,也可能是有些話麵對不熟悉的人反而更容易說出口。常磐美緒在一口悶完了杯中的酒之後,忽然脫口而出,“其實當年我父母沒打算將常磐集團交給我。”

這句話讓原本隻乖乖吃飯裝作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柯南都頓了頓,下意識朝她看去。

“他們認為隻有男性才靠得住,能夠繼承常磐家的家業。我出生之後,他們一直努力想繼續生個兒子出來,結果我父親得了精索靜脈曲張,想生也生不出來了。”

她唇邊勾起一個淡漠的笑,依稀帶了一點嘲諷的味道,不知道是衝著已經魂歸天國的常磐夫婦,還是衝自己,“預想的兒子沒了之後,他們又打算讓我招贅找個女婿,甚至沒問我意見就自己看好了人選。”

“我從小到大就一直努力希望能夠達成他們的期待,成績從來沒有落下過第一名,網球社拿過全國大賽冠軍,考進東大競選入學生會,畢業之後進入集團從底層做起……我不夠優秀不夠努力嗎?可是他們居然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試試看把常磐集團交給我。”

自顧自地又喝空了一杯酒,常磐美緒低低垂著頭,一縷碎發從耳後散落下來,遮住了眼睛,她輕輕笑了笑,“我要證明給他們看,他們當初的想法是錯誤的。”

她的聲音堅定中幾乎有些偏執的味道,源輝月安靜地看著她,常磐美緒隨手把那縷碎發扒拉到一邊,然後低頭在包裡找了找,翻出一個信封,然後轉過身,鄭重地雙手遞了過來。

“這是正式的邀請函,雙子大樓的開幕式一定會如期舉行,源小姐,希望您到時候能夠賞光到場。”

視線落在那封信封上,源輝月頓了頓,伸手接過來,平靜地點了點頭,“屆時我一定出席。”

她們最後喝掉了店老板五六瓶清酒,到後來老板腦門都開始冒汗,說什麼都不肯再繼續拿酒出來了。

“雖然清酒度數不高,但是還是會醉的啊。”

老板是源輝月的熟人,心腸好且愛操心,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的常磐美緒一臉頭疼。隨即他又將視線轉向源輝月,這一位倒是滿臉若無其事。

“……源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啊。”源小姐的反應好像剛剛喝的不是清酒而是五瓶清水。

“……”

雖然她的表現十分正常,但是介於醉鬼都會說自己沒醉,所以老板並不太信她此時說的鬼話。

柯南倒是因為灰原哀的劇透對源大小姐的酒量有點譜,畢竟那天那位FBI先生怎麼看都很能喝的樣子,她姐能把他喝趴下,酒量應該不是一般的好——倒也正常,畢竟源氏的祖先們好像就沒幾個酒量差的,這大概就是基因優勢。

但是喝了酒不能開車這條規則絕對不能僭越,他默默地拿著手機,當著最小的弟弟,操著最成熟的心,“我已經找人過來接了。”

老板這才鬆了口氣,這兩個大美人在他店裡喝得醉醺醺出去,他還真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剛說到這裡,店鋪的門簾忽然被人掀開,有人攜了一縷外頭夜裡的風走了進來。

“是這裡吧……輝月桑?”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趴在櫃台上的常磐美緒也被喚醒般動了動,源輝月回頭看去,就見到某位金發帥哥拿著手機有點遲疑地站在門口,對上她的視線後微微鬆了口氣。

“柯南跟我說你喝酒了……”看到桌上的酒瓶,他不知為何微妙地頓了一下,“……總而言之,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第178章 倒計時(八)

常磐美緒最後到底沒有讓安室透順路把她也送回去。

“今天已經很麻煩源小姐了,我給澤口打了電話,她很快就會過來。”

在店裡坐了一會兒之後,她的醉意似乎消散了不少,這會兒站在街邊上,一手將被風吹亂的長發撩至耳後,乍一看倒的確是挺清醒的樣子。

源輝月坐在副駕駛上看向她,安室透禮貌勸了勸,“其實也沒有多遠,稍微繞個道就到了。”

常磐美緒堅持地搖了搖頭,依舊帶著溫和禮貌的笑容。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喊聲,幾人循聲回頭,就見到那位有點莽撞的助理小姐正跌跌撞撞從街對麵跑了過來,長發還帶著濕氣。

“抱、抱歉,董事長,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洗頭發,所以有點耽擱了……”

常磐美緒朝她搖了搖頭,輕聲安撫了幾句表示沒有關係,這才回頭看過來,微笑道,“接我的人已經來了,安室君你們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見著澤口助理跑到身邊,小心地伸出手將她扶住,安室透果然不再堅持,衝兩人點了點頭告彆之後,啟動了汽車。

窗外頭的風景開始緩緩倒退,汽車平穩地開出這條長街,源輝月回頭看了一眼,常磐美緒似乎一直站在馬路邊上,目送著他們離開。

柯南從同樣的方向收回視線,“輝月姐姐,常磐桑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前任常磐董事長沒打算讓她接受常磐集團的事?”

源輝月往後靠了靠,在座位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含蓄地說,“據我所知,常磐先生的思想的確比較傳統。”

她說的是“傳統”,語氣卻好像是在說“糟粕”。

畢竟她所在的圈子,早就不把繼承人是男是女當回事了。源氏這個本應該最“傳統”的家族,思想反而是最開放的——大概是有北條政子珠玉在前,姓源的從此沒有一個敢小看女人。

然而在源氏這裡早就淘汰了的規則,某些新起來沒幾代的家族反而將其奉為了圭臬,可能時代的確是個循環吧。

“那常磐桑最後是怎麼繼承董事長的位置的?”

“因為常磐老先生和太太出了場車禍,意外,全死了。她作為唯一法定繼承人,常磐集團的股份理所當然就歸她了。”

柯南一愣,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原因。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常磐桑還有個未婚夫,據說是常磐先生一手選定並且要求他們訂婚的。隻不過沒過多久,那位澤口君就去世了,常磐桑也到現在都沒有結婚。”開車的安室透自然地加入談話,顯然他在接受雙子大樓的邀請之前就已經習慣性將常盤美緒調查過一遍。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柯南對此倒是一點不意外,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位未婚夫君的姓氏,“澤口?”

“對,”安室透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常磐桑現在的助理澤口知奈美小姐就是那位澤口桑的妹妹。順帶一提,那位澤口桑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於謀殺。”

“凶手抓到了嗎?”

“沒有,在被警方追擊的途中,那位凶手似乎是認為自己無路可逃,跳河自殺了。”

無論是常磐夫婦還是那位未婚夫,最後的落幕實在有點戲劇性。涉及到偌大的財團股權變更,就算是自然轉移,旁人都能自行編纂出一出豪門恩怨,更何況這二者一個是車禍,一個是謀殺。

安室透:“常磐桑剛繼承常磐集團的時候,圍繞著她的上位的確有很多流言蜚語,隻不過後來她還是憑借自己的實力站穩了腳跟。”

“很厲害啊。”柯南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不過也肯定很艱難,因為即便到現在,常磐集團也不能完全說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誒?”

“除了常磐桑以外,常磐集團還有一個僅次於她的第二大股東……”

簡單介紹了幾句常磐集團的情況,安室透回頭看了看身邊,見副駕駛座上的人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怎麼感興趣,並且已經酒意上頭,一手支著額開始有點犯困。他輕輕笑了笑,將她旁邊的窗子開了一條縫隙,把車上的車載電台轉到了某個催眠的讀書頻道,然後透過後視鏡對後麵的人比了個“噓”的手勢。

柯南立刻了然,探頭看了看姐姐,乖巧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最堵的時間段已經過去,安室透開車回家的一路上順暢無比。等他將車開進源輝月所在的小區,停在她家門口時,他旁邊的人正好打完一個盹,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柯南從後座下了車,來到前麵等了一會兒,見源輝月還坐在車上,正疑惑她是不是還沒完全睡醒,就見她揉了揉太陽%e7%a9%b4,然後朝他擺擺手。

他立刻明了這是有話要說,自覺地先跑回家了。

“怎麼了?”安室透見狀疑惑地問。

源輝月在座位上緩了一會兒,纖長的眼睫垂著,保持著半夢半醒的狀態,打開前頭的抽屜在裡頭摸了摸,不知為何一頓,然後慢慢摸出一盒糖。

她含了顆糖解了解困意,這才開口,“雙子大樓的開幕式,你要去嗎?”

安室透一默,然後從容地點頭,就是視線莫名偏了偏,“我正準備跟你說,下午的時候常磐桑私底下聯係了我,常磐集團的人接二連三出事,她擔心凶手是衝著她去的,所以希望我能夠幫忙保護她一段時間。”

“……”源輝月眨了眨眼睛,“你答應了?”

“……”

氣氛莫名其妙變得有點微妙。

安室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身邊人將手伸進剛剛拿出糖盒的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