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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場地讓了出來。還在房間中忙碌的警察意識到了什麼,慢慢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現場漸漸變得安靜,直到第一聲隱隱約約的啜泣響起,像初夏的第一聲雷鳴,緊接著,暴雨如注。

源輝月和柯南從客廳裡退了出去,來到了書房。案發現場僅限於客廳,凶手雖然到過書房,但隻動了書桌上的電腦,其他東西還原封不動地維持著原樣。留下的痕跡很少,鑒識科的人早就已經把書房搜查完畢,隻剩下一個技術人員還坐在電腦前,抓耳撓腮地試圖搶救一點文件出來。

方才的話題被兩人短暫遺忘了,源輝月的視線在書房裡掃了一圈,看到書櫃上頭立著一個造型有點奇特的白熊雕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遊戲角色的周邊。除此之外,書房裡還懸掛著一副如月峰水的畫作,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富士山坐落在陰雨雲下,畫作最近的視角裡橫生過來一支半枯萎的樹杈,孤零零墜著幾片泛黃的枯葉。

源輝月的目光落在畫作中的富士山上,忽然想到了什麼,“說起來,凶手留下的那個簽名我好像還沒見過。”

第一次的案發現場大木岩鬆死狀太猙獰了,其他人沒讓她進去。而第二次案發現場鮮血淋漓,她也客觀上不具備進去的條件。

柯南方才也正望著那座富士山出神,聞言拿出手機,“那個啊,我拍了,輝月姐姐你要看看嗎?”

他一邊說一邊在手機上按了按,然後翻過屏幕,將一張剛好從中間裂開的小酒杯照片遞到她麵前。

源輝月忽地一怔,有點意外地伸手將手機拿過去,“這個東西……”

柯南:“怎麼了?”

“……這個東西我好像認識。”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她簇了簇眉抬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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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原本隻是送原佳明的父母過來的常盤美緒有點莫名其妙地被警方帶到了審訊室。

坐在她對麵的警察打量著她的表情,“常磐小姐,非常抱歉帶你過來,有點事情需要你配合。”

常盤美緒遲疑地點頭,“請說。”

“您之前說過,雙子大樓還沒有正式開始營業,進出都需要權限,所以我們根據這一條信息判斷前天夜裡大木議員的死亡事件是內部人員犯案。”

常盤美緒立刻道,“但是你們不是已經驗過指紋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和凶手留下的指紋不符吧?”

“是這樣沒錯,隻不過我們剛剛才發現,那天警方可能還漏掉了一個人。”警察問,“常磐小姐,請問您的老師如月峰水大師,有進出那棟大樓的權限嗎?”

常盤美緒怔了怔。

“之前因為某樁事件,如月峰水大師的指紋在警方的係統裡有紀錄,我們已經核對過了,他的指紋正好和案發現場那邊凶器上的指紋相符。也就是說,他是凶手的嫌疑極大。”

警察的目光鎖住對麵的人,沒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似乎將她打得愣住。她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才低聲喃喃,聲音猶帶著不可思議,“……這不可能。”

“我知道你可能很難接受這件事,但是證據確鑿。凶手分彆在兩樁命案現場留下的那個碎成兩半的碟片經過比對,已經被確認是日本畫專用的蘸取顏料用的小碟,和如月大師的身份一致。目前我們已經嘗試聯係過如月大師了,但沒有他的消息,常磐小姐你……”

“如月老師他不可能做這件事!”然而沒等警察說完,他對麵的人就略顯激動地打斷了他。

審訊的警察話音一停,用探究的目光看過去。常盤美緒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有點失態,她伸手端起桌上給她倒的水喝了一口,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輕聲解釋,“我的意思是,就算老師他想做,也已經做不到了。”

審訊的警察一怔。

隔著審訊室的玻璃牆,源輝月雙手抱臂,若有所思地望著裡頭的人,視線落在她交握在水杯的手上。

常盤美緒低啞地開口,聲音似乎有一絲艱難,“抱歉,這個消息是我請求他們暫時不要公布出去的。半個月前,朝日野有一棟宅邸因為線路老舊,發生了一場大火。不過因為位置比較偏,火勢沒有蔓延,隻燒掉了那一幢房屋,所以沒有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

警察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你的意識是,那座屋子難道是……”

“是的,那間發生火災的宅邸就是如月老師的居所兼工作室。他腿腳不好,平時都在家中畫畫,基本不怎麼出門。因為不喜歡有人打擾,家裡也沒有常居的傭人,失火的那天家裡隻有他一個人……所以最後他沒能從火場裡逃出來。”

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常盤美緒纖長的眼睫斂下,交握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這件事是我拜托當時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察先生暫時不要公布出去。因為老師的畫展就在月底,他曾經告訴過我,他希望所有去觀賞他的畫的人,都將注意力放在畫作上,不要帶上其他的雜念。如果老師已經逝世的消息公布的話,到時候去看他的畫展的人心中的重點肯定都是對他的悲傷和緬懷,這就和老師的初衷相悖了,所以我打算等畫展結束,再將這個消息公布出去。”

“……”

審訊的警察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個意外,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輔助席位上的同僚衝他點了點頭表示已經在和西多磨警局確認消息了。

他半晌找不到接下來的話,隻好回過頭來,遞了一塊手帕到對麵,低聲安慰,“請節哀。”

第177章 倒計時(七)

審訊室外,源輝月平靜地收起手機。

“我剛剛讓人幫忙查了一下,的確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常磐美緒就在大肆收購如月大師流傳在市麵上的畫作,有些價格比較超過的也被她毫不猶豫地買了回去。”

旁邊旁聽的高木聞言愣了愣,下意識問,“所以常磐桑是想把老師的畫買回去緬懷嗎?”

白鳥:“……”

這位白鳥集團的少爺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同僚一眼,“因為如月峰水大師死亡的消息公布之後,他的畫作必然會升值。趁著這個時候價格低收購,等升值之後再賣出去能夠大賺一筆。”

“?!”

高木懵逼地看了看他,又回頭看看審訊室裡還在低聲啜泣的常磐美緒,這位往上數三代都是普通平民的淳樸刑警幾乎要為這些資本家們吃人血饅頭的輕車熟路震驚了。

“她,不是,那個……”

“無論她對如月峰水大師有沒有感情,也不妨礙她這樣做。”白鳥任三郎淡淡道,“不過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月峰水大師已經身亡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他一語成讖。十分鐘後,西多磨市警局發來回複,半個月前朝日野的確有一間民宅發生大火,宅子的主人葬身火中。雖然最後救火龍趕到將大火撲滅時,火場中的屍體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但是通過齒痕對比,警方已經確認死者的確就是如月峰水。

即將破案的曙光被這場火災冷酷無情地掐滅,本以為證據確鑿隻剩下抓人的刑警們個個焉了吧唧,仿佛也跟著被滅火的水車澆了一頭似的。整個搜查一科的空氣裡都飄著“加班”的絕望氣息,源輝月和柯南穿過走廊時,聽到不知道哪個辦公室傳來哭嚎,“這個月第三次錯過約會了,我女朋友會殺了我的!”

旁邊還有人安慰,“知足吧,至少你還有女朋友。”

“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很快也沒有了……”

然而嚎完了,警視廳通明的燈火也沒能滅掉一個,該加的班還是得加。▲思▲兔▲網▲

源輝月去車庫把車開了出來,帶著弟弟回家。他們又在警視廳消磨了一下午,出門時外頭天色將黑不黑,一排飛鳥張著翅膀掠過半明半昧的天空,也不知道是不是歸巢去了。

這天是個周五,正是下班的時間點,車流本就多,前頭還出了場不大不小的車禍,源輝月在回家路上堵得步履維艱。

她看了看前頭半晌沒動彈的汽車,乾脆把發動機熄了火,無言地靠在座椅上。

“原先生的真正死因不用告訴目暮警官嗎?”柯南在旁邊副駕駛席上問。

“鬆田陣平說那是公安的任務,要對外保密。”源輝月一手支著下顎漫不經心道,“而且第二個到現場的人肯定也是去殺他的,原佳明在那之前就被人殺死了說不定反而幫了他她一把,我想看看他她之後會不會有其他動作。”

柯南點了點頭,“對了,你之前說的……”

他一個問題沒問完再次被前方傳來的動靜打斷,前麵兩個發生刮擦的車主似乎起了些爭執,聲音透過幾輛車的距離傳過來,有點耳熟。

源輝月有點意外地抬眸,往那個方向認真打量了幾眼,這才發現其中一個車主居然是認識的人——那是常磐美緒。

六月份的天氣入了夏,被太陽烘烤了一天的馬路在傍晚把熱量全都還了回來。穿著月白色西裝的女性站在車流中央,正皺著眉和麵前的人交涉。她腦後盤得整齊的長發落了幾縷被汗水濡濕貼在臉側,精致的妝容一天下來也早已脫了妝,眼尾暈起一片濃墨一樣的陰影。

不知道是不是背後殘陽的烘托,她站在一片看熱鬨式的目光中,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卻莫名給人一種勉力支撐的艱難,和那天意氣風發優雅體麵的常磐董事長近乎判若兩人。

“之前大木議員雙子大樓的酒店身亡的消息已經傳到網上了,這段時間常磐集團的股票跌得厲害。”望著那個背影,源輝月忽然說。

柯南下意識回頭看她。

“今天下午原佳明的死訊傳出去之後,又崩了一次盤。”

還沒開幕的酒店先死了一個人本就不是什麼好兆頭,而如果說大木議員的死隻有內部的人知道對常磐集團影響多大的話,原佳明的死亡就是連不明內幕的外人也能夠理解的情形嚴重了。

原佳明是常磐集團的首席遊戲設計師,身居要職,才華橫溢,常磐集團的遊戲部可以說是他一肩撐起來的。常磐集團出品的最熱門的遊戲幾乎全都和他有關,為了防止他被彆人挖走,集團甚至給他分了股份,讓他從普通員工一躍成為公司股東。他一死,常磐集團的遊戲部可以說坍塌了大半。

所以常磐美緒此時的焦頭爛額似乎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柯南若有所思地朝前方看去,經過一番交涉,她似乎終於和對麵的車主談妥了賠償,然後回到了車裡。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汽車仍舊沒有啟動。在後麵車輛不耐煩的鳴笛中,常磐美緒又重新從車上下來,挨個致歉,然後拿著手機走到一邊開始打電話——她的車似乎發生故障拋錨了。

該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是該洋氣一點說“墨菲定律”。

人一旦開始倒黴,所有的意外和不順就開始接踵而至,好像上天要盯準了這個倒黴蛋欺負,將所有惡意都朝著她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