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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642 字 6個月前

眼睛尋出。

☆、陰霾

刺史府中, 從來都早起的劉夫人,因飲了安神湯, 點了安神香, 竟一下睡到天大亮時方醒。

婢子們早已在外等候多時, 見她醒來, 這才入內服侍她梳洗飲食。

紅夫每日裡都來問安, 今日亦然, 隻是入內時, 她的眼底隱隱有因勞累而生出的烏青。

劉夫人見她如此,不由心疼:“昨日本是我難眠,半夜裡擾得你也沒睡好。”

紅夫坐到劉夫人身邊,親手幫一旁的婢子們一同往桌案上布菜,聞言微笑擺手道:“老夫人不必如此說,我年紀尚輕, 身子好, 偶有幾日沒睡好, 也無礙的。”

劉夫人飲了口熱茶,邊吃粥餅, 邊擔憂道:“紅夫,你昨夜可曾聽到什麼動靜?近來好幾回, 我總覺得夜裡迷迷糊糊的, 仿佛有人進了我屋中來,似在尋著什麼東西。”

紅夫持箸的手一頓,眼底閃過暗芒, 搖頭道:“我未聽到動靜。老夫人昨夜點了安神香,隻怕外頭打雷也不一定能將您喚醒,哪裡還能聽到什麼動靜?大約是夢裡吧。”

她眼珠不動聲色在屋裡流轉片刻,道:“老夫人屋裡可有少了什麼東西?”

劉夫人忙四下看了看,餘光略過妝奩角落中的幾片素白,搖頭道:“倒也沒丟什麼。”

自那日後,她又接連收到兒子的另外兩封信,無一例外都放在那一處。

紅夫暗鬆了口氣,笑著寬慰:“若真有人夜裡闖入,又怎會什麼也沒丟?老夫人多慮了。”

二人慢慢說這話,待劉夫人用罷朝食,郗翰之便回來了。

他未先回寢房更衣,而是徑直奔劉夫人處,那張染了塵土的白皙俊容間,難得顯出幾分凝重之色。

劉夫人與紅夫在一處,見兒子歸來,本還滿臉喜色,一見他這幅模樣,登時想起近來收到的信,忙問:“翰之,我兒,你可還好?雖說是打了勝仗,可我瞧你信中——”

話未說完,便被郗翰之打斷:“母親!”

劉夫人意識到紅夫在旁,忙住了口。

紅夫知這母子二人有話不便當著自己的麵說,心中雖有探聽之意,卻也不好逗留,衝郗翰之略一見禮,便識趣地退去回屋了。

待人走了,郗翰之將門闔上,劉夫人方壓低聲問:“翰之,你在心中說,咱們府裡有彆人的耳目,如今可尋到了?”

郗翰之麵色愈冷了些,聞言默默點頭,道:“母親可照我信中說的做了?”

劉夫人哪裡會不如兒子的意?忙指著不遠處妝奩道:“我都記著呢,全在那一處。可——已有多日了,仍然都在,也並未被人偷走呀!”

郗翰之過去將縑帛取出稍做檢查。

這信,未被偷走才是對的。既要窺伺在側,便該難以察覺,隻將信中內容記下便好,若貿然偷走,反而引起懷疑。

而母親屋中,能出入無礙,避開一切耳目之人,屈指可數。

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卻未再對劉夫人多言,隻含糊道:“母親且耐心些,等咱們離開時便知道了。”

他接著便將今早接到的天子旨意說出,又道:“咱們這兩三日便得收拾著,要離開壽春了。”

……

院中,早也有仆從來告訴阿綺,言使君已歸來,眼下在老夫人處問安,大約不久便要回屋來了。

婢子們一聽這話,自覺去屋裡將郗翰之日常的衣衫取出,又備了水、巾帕等物,隻等他歸來。

阿綺本趁著這夏初尚未十分炎熱的幾天,帶著二仆從在院中修剪一處青草軟地,聞訊隻略抬了抬眼,抿唇不語。

倒是湯餅,不知是否是聽懂了“使君”二字,知郗翰之要歸來,竟忽而吠了兩聲,興衝衝便奔回屋去,將又被它偷走藏起的衣衫拖出,一溜煙至院門處翹首而望。

郗翰之歸來時,便見到湯餅這幅搖頭擺尾的滑稽模樣,麵上原本的陰霾頓時退散了許多。

湯餅慣會看人眼色,見他眉目舒展,立刻大步奔上前,撲到他腿邊,叼在口中的衣衫也一下蓋上去。

郗翰之忍不住笑出聲來,摸摸已大了許多的湯餅,扯過它口中的衣衫道:“竟還給我送衣物來了!”

胡娘子見其和顏悅色,也跟著笑道:“使君不知,這幾月裡,湯餅十分想念使君,每日裡入睡前,都要扯著使君的衣物才好,婢也管不了。誰能知道,它本那樣怕使君的,如今倒變得最親近了。”

郗翰之心中一動,未再看搖尾乞憐的湯餅,卻將目光往院裡望去。

隻見廊邊一處青草軟地邊,阿綺也立在原地,默默望著他。

她身姿嫋嫋,披一身玉色春衫,如雲烏發綰起,露出一段瑩白纖長的脖頸兒,一張白皙小臉上,有因日光映照而生出的粉霞,令她原本的寧靜柔美間,更添了幾分嬌嫩之色。

因隔得遠,郗翰之看不清她眼神,隻隱隱覺得那一雙烏黑的眼裡閃出的盈盈之色,令他心中漸漸地滿了。

他目光漸漸深邃,輕聲笑了笑,大步上前靠近。

阿綺下意識轉過身去,側對著他,避開他灼人的視線,卻被他不由分說地伸手,一下抱到懷裡。

她本就泛著紅暈的臉頰登時紅透了,原本縈繞心間的複雜情緒也淡了不少。

仆婢們見狀,紛紛垂首,自覺退出去。

郗翰之望著她略帶羞澀的側臉,摟住她的雙臂不由又緊了緊,垂下頭去,湊近她耳邊,細細親%e5%90%bb著,嗓音喑啞:“湯餅都想念我了,你呢,這幾月裡,可曾想過我?”

溫熱氣息夾雜著些許酒意,自阿綺耳畔與脖頸間拂過,帶起一陣戰栗的恍惚。

她無端生出幾分錯覺,仿佛二人如前世一般,柔情蜜意,恩愛和睦,隻心底隱隱的空曠與悸動,提醒著她風雨將至。

她默默垂眸,並未答他的話,隻輕輕道:“郎君可累了?先回屋去更衣吧。”

郗翰之卻不容她如此回避,一手捧住她臉龐轉到眼前。

“我在軍中時,每日都想起你。阿綺,你呢,你可曾想過我?”

他嗓音低沉,帶著教人難以忽視的熱意與渴求。

阿綺眸光顫動,隻覺心中生出幾分惶惑。

她沉默許久,隻覺眼底有些熱,鼻間有些酸時,才扯了扯嘴角,微微點頭。

郗翰之怔了怔,漸覺%e8%83%b8中一片飄忽的喜悅。

他雖執拗地問了,心底卻並未期盼過她當真能給出肯定的答案,哪知她一反常態,教他愣住原地。

好半晌,他忽而俯身過去,將她%e5%90%bb住。

阿綺被他席卷而來的熱情驚得渾身戰栗,下意識闔眼,任他廝磨。

郗翰之將她那一點頭,當作是她已漸漸開始接受自己的跡象,隻覺多日來的沉重心緒一下得到紓解。

他將她一把抱起,糾纏著大步進屋,迫不及待到床邊時,動作卻忽然變得小心翼翼。

阿綺衣衫退下,朦朧間聽他在耳邊低語。

“阿綺,多謝你想我。”

……

過了許久,二人糾纏方歇。

郗翰之攬著她光潔脊背,饜足地仰臥著,眼眸微闔。

阿綺已倦了,被摟著枕在他%e8%83%b8膛,卻不敢入睡,隻靜靜抬眸,望著他已生出胡茬的下顎,沉默片刻,問:“郎君似有心事?仿佛出征前,便有些不一樣。”

她心思敏[gǎn],早已察覺他這幾月來的異樣。陡然的轉變雖教她原本堅冷如磐石的心生出動搖,卻也會令她本就時時缺少的安全感,愈發少得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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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郗翰之未覺得有異。

他的確有心事,眼看著就要尋到罪魁禍首,自然除興奮外,還有幾分即將麵對真相的忐忑。

他沉%e5%90%9f片刻,緩緩地將府中有奸細之事道出,末了,說:“我如今心中大約也有了猜測,可還未證實,不可隨便冤枉人,更不可打草驚蛇。到姑孰時,便可真相大白了。”

“這便是郎君出征前說的,要查明的真相?”

阿綺語氣平淡,沒什麼情緒。

郗翰之鄭重點頭:“不錯,我不容有人在我身邊窺伺刺探,心懷惡意。”說著,他側過臉去,抬起她下巴,暗含深意,“我更不容她傷害你分毫。”

阿綺輕笑了聲。

“郎君放心,沒人傷得了我。”

郗翰之神色微斂,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平靜的語調間,藏了許多彆樣的情緒,令他難以探知。

……

自接天子旨意後,府中便開始迅速收拾行囊。

阿綺早一個月時便已做了準備,此刻有條不紊,隻需將平日仍在用的零碎物件收拾起便好。

臨行前夜,翠微檢查屋中箱笥櫥櫃,隻等著搬上車去。開其中一櫃時,正見其中一封好的竹筒。

她愣了愣,方想起這是一月前阿綺想送往寧州的信,於是取出衝一旁燈下之人問:“女郎,此信可還要送?”

阿綺正梳發,聞言透過銅鏡望去,頓了一瞬,垂眸道:“明日便送出去吧。”

翠微點了點頭,將那竹筒擱到一旁,又聽她道:“咱們的東西,可是照著我說的那般整理的?”

“是,都照女郎說的,與使君的衣物等都分開了。”

阿綺將木梳放回妝奩中,輕扯唇角:“那便好。”

……

第二日一早,郗翰之便領眾人自壽春出發南下。

姑孰位於江東,尤近建康,本在揚州腹地,因僑置之豫州便在那附近,蕭明棠方有借口將豫州治所遷至那處。

郗翰之將多數北府兵留駐豫州,身邊隨行者僅萬人,至江邊時,又得留下大半,可算是傍身者越來越少,如此,也恰合了蕭明棠欲令他勢單力薄的目的。

也不知是否有意,郗翰之收拾行囊時頗為急迫,可一旦上路,卻忽然慢了,尤其越近姑孰,便越緩慢前行,像是在等著什麼,更像是心中懼怕,畏縮不前。

此行艱難,前路未知,眾人心中都蒙上一層陰霾。

到曆陽時,陰霾忽而加劇。

紅夫忽然收到父母自新安寄來的急信,言其子田兒因染風寒,多日未愈,竟於半月前夭折了!

紅夫見信,當即落淚,慘白著臉連連後退,跌坐在地,顧不得周遭人在,漸漸嚎啕大哭,其淒慘狀,教劉夫人等心酸不已。

非但如此,信中更道,新安郡中官府不知從何處得知,先前被罪人李豐緣坐之婦陳氏,為避配舂,竟然私逃往豫州,眼下新安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