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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532 字 6個月前

旁滿是憐意地看著,柔聲叫它吃慢些,如玉似的麵容映在暖融融的晨光裡,格外溫柔動人。

郗翰之在屋裡更衣,見狀隻覺心中有些悶,肅著臉片刻,衝庭中婢子們吩咐:“今日便將湯餅的窩挪到側間去,夜裡不許再留在寢房中。”

婢子們本都悄悄地看湯餅,乍聽他這樣暗含不滿的吩咐,登時嚇了一跳,忙垂首應是。

阿綺隻抬頭望他一眼,雖然心中不願,到底也沒出言反對。

昨日胡娘子也說過,幼犬正是要教規矩的時候,便如孩子一般,若幼時過分溺愛,大了越發不好管教。

湯餅仿佛有些明白郗翰之的不滿,正吃著碗裡的食,也忙不迭昂起頭衝他吠了聲。

候在一旁的婢子笑道:“湯餅似乎生來便與女郎十分親近。”說著,又望一眼郗翰之,“倒是與使君不大親近。”

阿綺唇角噙著笑,露出兩朵淺淺酒窩來,道:“我也覺與湯餅十分投緣。”

郗翰之已然穿戴好,匆忙用了些朝食要離去,聞言停下腳步,瞥一眼吃得正歡的湯餅,冷哼一聲,道:“一隻畜生罷了,一回生二回熟,哪裡有什麼親近不親近的?待我多與它待兩日,可不就慣了。”

那婢子不知他哪來的不悅,也不敢說笑了,直垂頭道:“使君說的是,是婢失言了。”

一時庭中眾人都知他今日有些脾氣,皆不敢再說話,隻靜靜等著他離去。

他四下掃一眼,最後目光落在阿綺身上微閃了閃,沒再說話,轉身離去。

……

連著兩日,因有湯餅在側,阿綺都十分欣喜,仿佛當真多了個十分通人性的伴兒似的。

便是劉夫人,聽聞兒子送回隻幼犬,也忍不住好奇要瞧瞧。

阿綺已數日未親自去望過她,此番聞婆母想瞧瞧湯餅,遂親自帶著往劉夫人院中去。

劉夫人待旁人素不擺架子,對兒媳亦然。尤其她還記得前兩日自己唐突送藥一事,被兒子一番解釋後,正有些愧疚,態度越發熱絡了幾分,一見阿綺入內,便親自起身拉她來坐。

阿綺一如從前一般,不卑不亢,謙和守禮,坐下後先好生問候一番劉夫人近來的飲食睡眠等是否都好,待得了肯定,方道:“婆母安好,兒媳便放心了。”

因恐湯餅沒了約束,會在屋中亂跑,擾了劉夫人,阿綺自入內時,便將它牢牢抱在懷裡。

劉夫人一眼便見到了這隻毛茸茸的可愛幼犬,待與她說了兩句話後,便將視線轉向她懷中,道:“這便是翰之帶回的犬?瞧著怪細巧的。”

阿綺見她並不排斥,遂將湯餅放下,任它在身邊圍著轉了轉,道:“是,才起了名叫湯餅的。”

劉夫人笑著伸手去摸了摸,道:“果然是貴人們才會養的犬,這樣精巧,毛發梳得倒比人還柔順潔淨些,與鄉野間在泥潭裡打滾的野犬全然不同。”

阿綺想著,養犬本就該常出外走走,遂道:“婆母若喜愛,我便常帶它來婆母院裡。”

劉夫人點頭道:“甚好,我見過的人裡,也隻兒媳你能養得了這樣嬌貴的犬,若給我這樣的老婆子,隻怕粗手粗腳的反而不好。”

二人稍說了兩句話,又逗了一會兒湯餅,阿綺便起身要退下。

臨去前,劉夫人猶豫再三,終是將她叫住:“阿綺啊,前日的事……翰之都同我好好解釋過了,的確是我糊塗了,你……千萬莫怪我。”

阿綺駐足,回首望著劉夫人有些羞赧的蒼老麵容,一時有些詫異與恍惚。

不過是一碗湯藥,即便她當時稍有不悅,卻也未曾真的放在心上。她早知劉夫人為人,見識淺薄了些,心腸卻並不壞,根本不必與之計較。

這樣的事,若是在前世,根本不會如此。

一來,為了奉承夫君與婆母,她定然會毫不猶豫地飲了那藥。二來,即便未飲,身為兒子的郗翰之,也絕不會因他眼中區區一件小事,便親自去與母親好好解釋說理,反會怪她不知分寸不懂孝順。

她微微笑了笑,搖頭道:“我並未放在心上,婆母也不必自責。”

說罷,衝劉夫人再行禮後離去。

然才行至半道,尚未回院中,卻見涼亭處正立著個熟悉的身影,衣飾樸素,麵容清秀,正是陳紅夫。

紅夫似特意在此等阿綺,見她來,便笑著迎上來喚:“表嫂來了。”說著,將備好的的湯羹奉上,“我來府上時,帶了不少新安的物產來,今日取了些熏乾的海物做了羹,特來給表嫂嘗嘗。”

阿綺仍記得郗翰之這位表妹先前對她的種種含沙射影,一時也不知其意欲何為,隻命翠微接過,淡淡道謝,問:“陳娘子可有事?”

紅夫似有些局促,道:“聽聞表嫂出身名門,定是才華橫溢,極擅書畫的,我……我雖識得幾個字,這一手字,卻著實寒磣了些,如今有幸見到表嫂,想請表嫂指點一二……”

她如此說,阿綺卻想起來了。

前世紅夫也曾求她教過書法,隻是因天資不夠,學得又晚了些,連著數月也未有太多長進,後來便做罷了。

那時她不知結果,尚願意花心思去教,如今既已知紅夫並非有長性者,又念二人本也不算十分親厚,遂隻客氣道:“陳娘子謬讚,我不過練過一兩年罷了,腹中這一點墨,實在羞於見人了,哪裡敢再教彆人?娘子若有心學,我恰藏了幾幅名家字帖,一會兒便去取來給娘子,娘子隻每日臨上幾幅,假以時日,定會有不小的長進。”

紅夫本是滿懷希望,見她如此說,也知她不願親自來教,麵上不由有些訕訕,口中卻仍是道謝:“如此也好,勞煩表嫂了。”

……

夜裡,郗翰之歸來,向劉夫人問過安後,便直奔寢房。

然在院外時,卻見劉澍恩正隱在暗處等他,一見他來,忙上前低聲道:“使君,方才府裡的仆從來報,說今日陳娘子入過書房。”

為尋出府中奸細,郗翰之命先前讓劉澍恩安排在府中的幾位兵卒家眷暗中盯著府中人的動向,尤以書房為重,日常出入者,一旦有變化,便要來報。

郗翰之腳步一頓,想起前日紅夫的話,問:“她何時入書房?都做了什麼?”

劉澍恩道:“是午後入的,好似是想跟著夫人習字,便去書房尋了些筆墨縑帛等物,當時有婢子在外看著,倒並沒再做什麼,隻是使君先前吩咐過,才特意來報。”

郗翰之聽罷,卻忽而蹙眉,問:“她要跟著夫人習字?可是她主動提的?夫人如何說?”

劉澍恩點頭:“好似是陳娘子主動去尋的夫人,不知夫人如何說的,不過傍晚時卻命人送了幾幅字帖給陳娘子。”

郗翰之腦中不由想起模糊夢境裡,曾讓他篤定他的妻子早已背叛他的那幾封書信。

他沉%e5%90%9f片刻,道:“暫勿聲張,多留意陳娘子身邊的人。”

待劉澍恩領命去了,他方回院中。

阿綺已用過晡食了,正帶著湯餅在院裡散步。

兩日下來,湯餅已與婢子仆從們都熟悉了,不再懼怕,正在院裡活奔亂跳,四處搖尾,可一見郗翰之回來,卻仍是下意識地停住,渾身細毛豎起,瞪著烏黑地圓眼吠了兩聲。

郗翰之停在院門處,隻覺自己成了府中的外來客,既惱怒又無奈,與湯餅對峙半晌,隻得俯下`身去,不顧它後退的腳步,將它一把捉了到懷裡用力揉了揉。

湯餅本有些掙紮,可被這麼揉了兩下,卻漸漸地乖順了,白乎乎毛茸茸的圓腦袋上露出個困惑呆滯的表情,瞪眼望著正使勁揉自己的郎君,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努力記住。

郗翰之被它這模樣逗得笑了聲,鬆開手,看著它一下躥回阿綺身邊,方提步往屋裡去,道:“的確是個機靈的畜生,忒會認主。”

他一麵更衣梳洗,一麵望著已然回屋的阿綺,若無其事道:“聽聞今日表妹讓你教她習字,你如何說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綺未料此事這樣快便傳入他耳中,道:“不錯,陳娘子道想同我習字,隻我也不過略學了兩年,不敢為人師,便婉拒了,隻尋了兩幅字帖去供臨摹。”

她頓了頓,見他揮手示意婢子將湯餅帶去側間,不由抿唇,道:“那兩幅字帖俱是名家手筆,是我私藏多年的珍品,幼時習字,也是如此日日臨摹,郎君若覺不滿,不妨親自去教陳娘子。”

郗翰之才換上起居服,聽她如此冷冷開口,一時愣住,詫異望去半晌,才漸漸反應過來。

她難道以為他要因她未親自教表妹習字而責怪不滿嗎?

“阿綺,我在你眼裡,便是這樣一個不分是非,會隨意責怪你的人嗎?”

他語中帶了無奈與苦澀,聽在阿綺耳中,忽然讓她生出幾分困惑與迷茫。

她一貫地照著從前深深印在心裡的影子,將眼前的郎君想作個薄情寡義的涼薄之人,遇到與他的家人有關的事,從來都下意識要責怪她這個做妻子的。

可那一日,那碗藥,他卻十分耐心地親自去尋了母親,替她仔細地解釋清楚了。

如今的他,好像並非這樣的人。

他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那郎君到底是怎樣的人?”

☆、伐蜀

阿綺話音柔軟, 似含著嗔怨,可更多的卻是迷茫與疑惑, 落入郗翰之耳中, 卻令他渾身一震。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從未仔細想過, 直到猝不及防被她問及, 才漸漸開始回想。

若沒有想起那樣多的前塵舊夢, 他大約真的會如她所料, 一心向著自己的親族, 下意識便會以為是妻子行事不妥。

夢裡的情形不由一一浮現在眼前。

他忽而自嘲一笑。

是了,那便是本來的他,從來將目光都放在軍政之上,對家中之事鮮少理會,以至後來連府中出了奸細都未曾察覺,反而一再誤會自己的妻子。

她沒有看錯, 他本就是那樣的人。

他心底苦澀更甚, 默默輕歎一聲, 大步行至她眼前,雙手握住她肩, 一雙黑沉眼眸緊緊凝住她,鄭重道:“阿綺, 我不會那樣待你, 這裡是我的刺史府,而你是刺史夫人,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你我本是一體,我絕不會隨意苛責你,即便是母親,我也要先便請是非曲直,更何況表妹?”

阿綺怔怔望著他的眼眸,隻覺得有些恍惚,一時困惑更甚。

“可陳娘子——她母親是你的恩人……”

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