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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552 字 6個月前

月前,曾有宮中內侍,奉陛下之命,給夫人送了些青梅酒來?”

郗翰之愣了愣,略一思索,便想了起來。

劉澍恩接著低聲道:“那些內侍,那日離去後,便啟程回建康去了,然我照使君的意思,多了分謹慎,命人一路跟著,方發現其中幾人,行至半道,竟是悄悄留下,待過了幾日後,又折回壽春來了,此刻正尋了處民居暫留。”

話音落下,郗翰之不禁冷笑一聲。

天子果然存著彆的心思,借送酒的機會,教人暗中留在此處,想來日後潛在姑孰廣濟寺的人,便也是這些了。

“可見他們與府中人有接觸?”

劉澍恩搖頭:“不曾。”

郗翰之眼眸眯起,盯著燃縑帛殘留的灰燼,道:“時候到了,方會露出馬腳。”

劉澍恩躬身應:“我會再命人時刻緊盯著,再有異動,即刻回報使君,”

說罷,拱手便要退去。

郗翰之聞言隻“唔”了聲,仍兀自沉思著。

然便在劉澍恩快要退至門邊時,他腦中卻似飛快地閃過了什麼。

“等等!”

劉澍恩站住,回身問:“使君還有何吩咐?”

“你說,先前天子贈的青梅酒,夫人可飲過?”

劉澍恩蹙眉想了想,搖頭道:“使君恕罪,此事我並不知曉,隻記得初送來時,未見夫人飲過,隻留在庫房中,後來如何,未再留意。”

郗翰之心中動了動,沉%e5%90%9f道:“你教人悄悄地去庫房中取些出來,尋個高明些的醫家看看,是否有不妥。記得——莫教任何人知曉。”

☆、湯藥

劉澍恩素來辦事利索, 當夜便命人取了一壇青梅酒來給醫家,第二日便得了消息, 至午後, 趁郗翰之稍歇時, 便滿臉凝重地入衙署去了。

郗翰之見他如此, 當即揮退侍從, 問:“如何?可是有了什麼消息?”

劉澍恩點頭, 自袖中取出一塊極小的縑帛來, 奉至他案上,道:“醫家細細品了那酒,發現了些東西,這些便是醫家以為,釀酒時,泡在其中的一些藥材。”

郗翰之蹙眉, 心道那果然不是尋常的青梅酒, 竟是以藥材一同釀製的, 遂垂眸看去,隻見縑帛上寫了幾樣藥名:

天門冬, 黃柏,天花粉, 前胡, 生地甘,鬱金,苦參, 大清,白茅根等。

劉澍恩低聲道:“醫家言,這些藥材性皆屬寒,入酒共寒食散同服用,本是極好的,尤其發散時,更是效果絕佳。可於本就體寒者,卻是傷其根本了,如夫人這般的,恐致宮寒之之症……”

說到此處,他漸漸停了下來,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

郗翰之未覺有異,然方才聽對體寒者傷其根本,麵色便已漸漸冷厲,眼下見他停下,遂沉著臉問:“宮寒如何?”

他是男子,不懂何為宮寒,劉澍恩亦然,先前在醫家處詢問時,已紅過一回臉,眼下又要自己親口道出,憨直的臉自然又紅了:“宮寒就是——用醫家的話說,往後常常會有體虛、手腳寒涼之症,還有……每月月事時,會腹中墜痛,渾身乏力腫脹,日後生養也會更加艱難。總之,夫人飲此酒,無半點好處便是了。”

郗翰之此刻的麵色已冷如冰霜,垂眸望著案上那塊縑帛,心中憤怒已然難以言說。

“從前卻是我大意了,天子年紀雖輕,卻極肖似其母,心思深沉,手段歹毒。”

他還記得,在建康時,未滿十四歲的天子,便對阿綺有了覬覦之心。

那時他隻道二人一同長大,天子又是孩童心性,雖藏了覬覦之心,念著舊情,尚不至於太過分。

可他忘了,在前塵夢境中,將阿綺囚在浮屠中的,就是這個看來年幼單純的少年天子。

他伸手拾起縑帛,神色鬱鬱。

劉澍恩躊躇片刻,問:“此事可要由我去提醒夫人?還是使君親自說?”

如此大事,總要告知夫人,免得她為之所害才好。

然郗翰之卻是沉%e5%90%9f片刻,搖頭道:“她當是不會碰那酒的。暫不必教她知曉,隻命人看著,若她要飲那酒再告訴她。”

若他未意會錯,她當是對天子並無情意,尤其後來又知曉了當年崔大司馬之死的幕後黑手乃是太後,她更不會再願碰那酒才是。

而眼下,她似是已認定自己因體寒之症而難孕......

他將捏在手中的縑帛丟至一盤的火盆中,望著灰燼間忽明忽滅的火星,眼中閃過異色。

劉澍恩不知他如何盤算,隻領命下去。

……

刺史府中,阿綺自郗翰之離去後,便又回複了往日的習慣,用過朝食後,與婢子們一同在院中散步說話,看一會兒書。

到晌午十分,卻聽仆從道:“夫人,穀郎君來了。”

穀郎君說的便是穀梁,阿綺忙將人喚進來,屏退左右,問:“足下今日來,可是建康有消息傳來?”

算來自當日離開建康至今,已近一年,當已有幾分眉目了。

穀梁點頭,拱手道:“夫人猜得不錯,今日一早,的確有信來了。”

說罷,自袖中取出以火漆密封的信筒奉上,又道:“仆先前留在建康的手下,本在同泰寺附近民居暫居,然近三月未有進展,其中一個便自入寺中,剃度出家,如今雖隻做了小小知客僧,到底比先前更近了些,加上用了些心,這便有了消息。”

阿綺接過信筒拆閱,原本淡然的麵色漸漸僵住,烏黑明亮的眼眸裡,也沉下了些許凝重與嫌惡。

依那信中所言,蘇後每月攜天子入同泰寺,的確並非隻是一心向佛,潛心聽禪。

太後每入寺中,必獨入大殿,聽道遠講經,其餘宮人僧尼也好,隨行貴婦也罷,都需退避三舍。那人雖成了知客僧,卻也苦於看守嚴密,無法靠近,卻是潛在寺中多時,每至夜間,常悄然出外,摸清寺中旁人不知的小道,這才尋到大殿佛像後尋了一處隱蔽所在,趁著太後入寺前,先告假離去,再悄悄潛入,躲在佛像後,不想果然窺見了蘇後與道遠間的私密。

大殿之上,佛祖慈悲目下,這二人,竟大行苟且之事!

堂堂太後,出身高門,為先帝嫡妻,卻與南下而來的高僧有私情!

雖則北方高僧間,也不乏有不守%e6%b7%ab戒者,其中更有龜茲來的絕世高僧,被逼娶妻,後又受伎多人,最後與宮人一媾而生二子,傳為一段奇聞。

然那都是北方軼事。北方多胡人,雖經多年教化,到底還留存許多蠻俗,驚世駭俗之事從來層出不窮。

南方卻是漢人的天下,漢人素來自詡禮儀之邦,凡事皆遵綱常禮儀,於佛事上,更謹守戒律。即便後來因天下大亂,漸漸拋卻教條束縛,到底也不能容忍皇室中這樣驚世駭俗之事。

想起曾被自己當作親長一般適逢的太後,不但設計害死她的父親,更有這樣令人鄙夷唾棄的隱秘醜事,阿綺便覺渾身一陣惡心地戰栗。

太後平日一副慈眉善目的溫和模樣,不想內裡這樣陰毒,竟是一次又一次教人既膽寒,又憤怒,也不知還有多少她尚未察覺的醃臢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深吸一口氣,飲茶壓下心底嫌惡,將那縑帛燒去,衝穀梁道:“有勞足下這些時日的費心,我定不會虧待。”

穀梁道:“夫人不必言謝,既跟了夫人,從此便供夫人驅使。況兄弟們的家眷如今有了夫人的照拂,都過得安穩舒適,兄弟們都還要向夫人道謝。”

阿綺當日將他們的家眷接入府中來,如今年長者尋了差事做,年幼者則得了讀書識字的機會,日後雖不能如士族出身一般平步青雲,大展宏圖,卻也不會在愁謀生,若多努力些,要做個鄉縣中的差役甚至小吏,也不是難事。與僅僅提供了比尋常富足些的生活比,這才是最教人感激的。

她非但給了他們眼下優渥的生活,更給了他們的子孫後代機會。

阿綺道:“這原是大家應得的。”

穀梁未再多謙虛,隻又問:“接下來,夫人可還有打算?”

阿綺沉%e5%90%9f,腦中忽而閃過蕭明棠陰鬱而充滿憎惡的扭曲麵容,道:“還需勞煩繼續在寺中多留些時日——我記得,陛下也常要聽道遠講經,隻不知陛下對此事如何作想。”

她心底隱隱已有了猜測,隻需加以驗證。

穀梁心領神會,應下離去。

……

卻道劉夫人處,自昨日知曉兒媳難孕後,便始終擔心不已,即便聽了兒子的勸,仍是惴惴不安。

是以整整半日,她都歪坐在榻上盤算著,一會兒想著郗翰之的話,一會兒又想著阿綺的話,魂不守舍。

紅夫來時,便見劉夫人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地求神佛保佑,莫讓郗家絕後,連有人入內都未曾察覺,直到她微微抬高了聲喚“老夫人”,方令其回過神來。

劉夫人一見是她,起身坐直些,召她到近旁,勉強笑著道:“紅夫來了,你倒是個孝順守禮的孩子,每日都來看我這老婦。”

紅夫跪坐到榻上,掩唇笑道:“老夫人這是說的哪裡話?我雖是小戶人家出身,卻也知道分寸,更知要敬重親長,如今蒙老夫人與表兄收留,我更該好好服侍老夫人,不教表兄在外擔心才是。”

劉夫人望著她恭敬的模樣,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媳,好容易擠出笑容的臉頓時又垮了下去。

紅夫心中一動,想起昨日之事,壓低聲問:“老夫人可是在替表嫂擔心?”

此事本不該對紅夫多說,可劉夫人想著都是自家人,猶豫片刻,點頭歎道:“是啊,好好一個女郎,怎會有這樣的毛病?雖然翰之教我不必擔憂,可我——我哪裡能一點不操心?”

“自然,老夫人雖不是表兄生母,卻與嫡親的母親無異,若我姨母知曉老夫人待表兄這樣好,定會十分感激。”她說著,眼神閃了閃,“隻是我以為,表嫂之事,如表兄所言,老夫人倒暫不必太過憂慮。不過是體寒之症,多飲些藥,總會好的。”

劉夫人搖頭:“她是崔家的女兒,頭上有個公主母親,皇家那樣多的藥都未將她醫好。”

紅夫卻笑了:“表嫂從前長在宮中,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藥,可須知好藥不一定能醫好疾,民間有許多偏方,表嫂定從未試過,老夫人何妨用一用,興許哪日便能帶來好消息。”

劉夫人一愣,想了想,深覺有理,當即命人去城中尋鄉間的醫家來,開了民間婦人常用的偏方。

到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