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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630 字 6個月前

了許多事,眼下且去,此處有我等在,不會出事。”

郗翰之見狀,不敢逗留,忙引人上馬,往災民與醫家聚集處奔去。

因災民有數千之眾,除這一處城門外,尚有三四處,也搭了屋棚,留了醫家在。

他帶了五人,分作三路,往各處屋棚去,一路呼喚,約莫三刻後,便將人尋到,馬不停蹄往城中趕去。

☆、脫險

雖是後半夜, 內史府中卻燈火通明。

近來因常有細雨,屋外土地始終濕冷著。若是往日, 戚娘定不會允阿綺在外久留。

然今日, 她卻裹了厚厚的氅衣, 心神不寧地立在庭中, 焦急望著寢房處。

此刻那間屋子早已變做了產房, 崔萱被仆婦們攙扶著進去已有一兩個時辰, 尚不知情況如何。

戚娘一麵命人進去問, 一麵去搬了榻來,擱在廊下,道:“女郎先坐一坐,女子生產,一向費時頗多的。”

阿綺心中擔憂,坐在榻上攏了攏氅衣, 麵頰因疲倦與緊張有些蒼白, 映在月色下, 愈顯憔悴。

進去問情況的婢子出來道:“大約還有半個時辰便可生了,可接生的柳娘說, 夫人近來本就總是乏力,方才又渾身驚悸, 此刻已經脫力了, 一會兒隻怕生起來艱難,目下正給按揉手腳,灌了兩口參湯下去, 得快些尋醫家來,替夫人施針才好!”

阿綺聞言,心中一急,忙起身來,親自到外頭去問:“胡醫家可來了?已去尋了這樣久了,怎還未見人?”

留在府門外等消息的仆從連連拱手道:“先前回來報過一趟,說是全城的醫家都到城外去替受災的僚人們看診了,胡醫家此刻並不在城裡,眼下已往城外去尋了,其中來去便費時頗多,城外災民又數以千計,還有許多官兵雜役在,隻怕——還需等一等……”

阿綺心知夜半尋人,著實不易,可已急得有些慌了手腳,在外頭徘徊片刻,隻得又咬著牙回庭中守著。

眼見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天已微微亮了,隱隱還能聞得陣陣雞鳴。

可院外仍不見醫家的影子,產房之中,更是忽然一陣驚呼。

“夫人——夫人,莫暈,正是該使力的時候,千萬莫鬆懈呀!”

緊接著,便是一陣嘈雜混亂,其中奔出個形容狼狽的仆婦來,驚呼道:“夫人暈厥了!”

話音方落,阿綺隻覺雙腿一軟,身形微晃了晃便要跌倒,幸身邊有戚娘與翠微守著,一左一右伸出手去才將她勉強架住。

她渾身無力,掙紮著問:“醫家呢?怎還未來?”

院中仆婢們個個麵露憂色,卻無人能答她的話。

她心口一點點往下沉。

恰此時,外頭忽有匆匆腳步聲行進,有人高呼:“胡——胡醫家來了!”

阿綺微微一怔,忙往循聲望去。

微弱的晨光照入院中,院門外,原本黑洞洞的一片也漸漸亮堂起來,此刻正有數人赫然行來,為首者,便是郗翰之。

隻見他雙眉緊蹙,滿麵肅然,步履飛快,身上仍是臨去前的甲衣與皮靴,卻已染了許多臟汙塵土,教人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他一眼便瞧見了立在庭中搖搖欲墜的阿綺,大步上前,立到她身邊,伸手摟著她,柔聲道:“阿綺彆怕,我在此。”

阿綺此刻正渾渾噩噩,顧不得旁的,渾身戰栗,任他摟著,怔怔望著胡醫家被人匆匆引入產房中,口中喃喃地喚著“阿姊”,再說不出彆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婢子奔出,道:“醫家施過針,夫人醒了,這就要生了,快多弄些提神的羹湯來!”

庭中又是一陣忙亂,阿綺聞言,這才稍鬆了半口氣,憋在心底的恐慌漸漸釋放。

她忍著渾身的戰栗,眼眶驟然紅了,盈了滿眶的淚,順著麵頰悄然落下,映著朦朧的日光,仿佛才受了風雨的嬌花。

郗翰之仍是摟著她,見狀心口微顫。

在他有限的夢境裡,她從來都是溫柔嫻靜的,哪怕那日他納妾,哪怕後來見她自高塔躍下,也始終秉持著一貫的風華氣度。

甚至是那日知曉了崔大司馬當年的死因,她也未曾這般在眾人麵前落淚。

如今這般哭作淚人,可見已是憂懼交加,惶恐不已。

他一時說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隻怕自己這個夫君,從此也難在她心中這般重要。

他伸出手去,輕撫過她麵頰,拭去淚痕,安慰道:“有醫家在,她不會有事,莫怕。”

阿綺惶惶地點頭,一雙朦朧淚眼匆匆瞥過他轉向屋門處,一動不動凝著,生怕其中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屋裡忽然傳來一聲嬰孩啼哭,雖不是格外響亮,卻也算有氣力。

其中一位接生的仆婦命人將門打開,滿麵喜色地出來,衝阿綺道:“夫人生了位小郎君。方才給醫家看過,道小郎君是有福的,雖來早了些時日,萬幸還算康健,隻要日後好好地養,定會平安長大!”

阿綺聞言,先問崔萱:“阿姊可好?”

她已是雙目紅腫,嗓音聽來也有些悶,教人格外生憐。

那仆婦連連笑著點頭:“好,夫人除了脫力,未見大紅,幸好使君將胡醫家請來了,這才將夫人從昏厥中喚醒,吊起了力氣,否則,如今隻怕要不好了。”

阿綺這才全然放心,唇邊也終於露出笑來,有氣無力道:“這便好,母子平安才好……”

恰此時,孫寬也終於自城外山間趕回,帶著滿身的狼狽與塵汙,來不及衝阿綺與郗翰之多言,不管不顧地衝入屋中去了。

戚娘亦是喜極而泣,雙手合十,拜了又拜,才上前道:“如今一切都好了,女郎一夜未眠,快回去歇息吧。”

阿綺雖想入內去看,然因孫寬已歸來,自不敢去打擾,遂點頭應下。正要自榻上起身,這才發現經這一夜,手腳早已冰涼,此刻正麻木不已,竟是絲毫動彈不得了。

翠微與戚娘要上前攙扶,卻被郗翰之製止。

他默不作聲地起身,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往寢房中行去。

阿綺下意識想掙紮,然渾身無力,已是累極,猶豫片刻,便由著他一路將自己抱回屋中去。

婢子們先一步替二人各自備好了潔淨的衣物,二人隔著一道屏風更衣盥洗。

城外的僚人首領們命人送了書信來,言目下情勢已漸趨平穩,照此下去,當不會再生亂,請使君與內史可暫在府中稍作休養。

郗翰之閱畢,稍一思忖,便決定留在府中,遂命人備水沐浴。

他本也非牂柯官員,隻是恰在此處,方欲深以援手,既然形勢平穩,休息一日也無妨。

……

寢房中,阿綺燃了香,飲了半碗熱羹,又飲了些薑茶後,便入了內室,躺至床上。

因這一夜著實累了,她幾是沾枕便睡,過了片刻,混沌間,身後忽然多了具熟悉的身軀,腰間亦被兩條有力的胳膊圈住,往後靠入那滾燙的懷抱中。

她本還有幾分迷蒙的神思猛然清醒,這才發現自浴房中出來的郗翰之不知何時已上了她的床。

“翠微——”

因睡意襲來,她格外不耐,當即便眯著眼眸欲高聲喚人來替他重新設榻。

然話未出口,便被他一下伸手捂住。

“噓——噤聲。”

他雙眼困得仿佛睜不開,挪動著腦袋靠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吹拂而過。

“我多日未曾休息,實在困了,那榻太短太窄,不如你的床舒坦,且容我睡一會兒吧……”

說著,他仿佛果真困極,聲音漸漸低下,捂住她口的手也落下了。

門外傳來幾聲極輕的敲門聲,翠微在外問:“女郎,可要婢進去?”

阿綺頓了頓,身後已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他為了僚人災民們,在外奔波多日,的確十分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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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方才若非他將胡醫家請來,阿姊還不知能否安然生產。

她輕歎一聲,終是忍下心底不悅,回道:“不必了,你也去歇吧。”

這一眠,便是兩個多時辰。

阿綺再醒來時,已是午後。

屋裡雖閉著門窗,屋外的明亮日光仍是透過窗紙照入,多日陰雨的天氣,竟已放晴了。

她睡足了,精神也好了許多,稍躺了躺便要起身。

然才掀起被衾,身旁熟睡的郗翰之便似有所覺,伸手搭上她腰際,一個蠻力將她又扯回懷中,迷糊地說了句:“做什麼?”

阿綺伸手推他,卻沒推開,隻得輕拍他手,耐著性子柔聲道:“郎君再睡會兒,我先起來。”

他半夢半醒地正有些混沌,驟聽她溫柔中帶著初醒時的慵懶的話音,隻覺如夢如幻,格外熨帖,反將她纏抱地更緊。

“再陪我多睡會兒……”

他含糊地說著,便循著本能湊近,將唇瓣貼上她麵頰,一寸寸%e5%90%bb著劃過下顎,朝脖頸處遊移。

他一下一下溫柔地親%e5%90%bb,仿佛陷入舊夢,心口既酸且痛,唯有緊緊將她抱著,才能稍有緩解。

“阿綺,對不起……”

歉然的話語不自覺自口中說出。

阿綺聞言,眼神卻是冷了。

她不知他這一聲“對不起”從何而來,卻著實被他引著想起前世之事。

心底毫無征兆地湧起一陣倦怠與厭惡,她側過頭望向外間,避開他的靠近,伸手推他,冷聲道:“郎君是否糊塗了?”

話音如利劍,一下將郗翰之自混沌中刺醒。

他停下動作,對上她清澈卻毫無波動的眼神,緩緩鬆手,重又仰躺下,一手枕在額上,嗓音喑啞,低道:“是我糊塗了。”

阿綺再不看他,徑自起身,更衣後便出屋去望堂姐。

……

卻道崔萱產後已是渾身脫力,再動彈不得。

恰好孫寬歸來,見妻子已然產子,既驚喜,且後怕,摟著她差點落下淚來。

二人一同看了孩子,又用了些清淡飲食,方依偎著一同入眠。

阿綺來時,二人仍在休息,並無起身的跡象。

她早已料到,遂先問了婢子們情況,再由人引著往側間去看孩子。

因稚子早產,醫家並未離去,仍留下照看數日,此刻正與%e4%b9%b3母一同在側間守著。

孩子恰睡醒了一陣,正迷糊地蹬腿,由%e4%b9%b3母抱在懷裡哄著。

%e4%b9%b3母見阿綺來了,忙抱著孩子笑迎上來,道:“阿綺娘子這是來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