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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嬌養記 山間人 4583 字 6個月前

定能寬厚包容。”

劉夫人連忙點頭:“這是自然。我隻怕,我這樣生在鄉野的無知婦人,會教媳婦嫌棄。”

郗翰之默了默,望著屋中搖曳的昏黃燭火,想起那日那婦人與謝夫人針鋒相對的模樣,又想起昨日她主動允他入車中避雨的模樣,搖頭道:“母親放心,她不會如此。”

劉夫人這才稍稍放心,到底不願教兒子為難,遂未將巧娟之事說出,又敘話許久方休。

待郗翰之離去,始終守在外的巧娟方快步入內,眼淚汪汪跪至劉夫人跟前,哭道:“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她本是個寄居在叔父家中的孤女,今年不過十八。

當年叔父家中貧苦,欲將生得尚清秀的她送至豪紳之家,作癡兒之妾。

她聞風後連夜奔逃,一路流落,險些慘死,得劉夫人給了一口飯吃,方能活下來。因劉夫人本也孤老,憐她身世,便留她在身邊,二人相依為命。

至前年,劉夫人記掛著始終未尋到的兒子已過弱冠年紀,該成家立業,又聽鄉野間人說,若家中替其成家立室,則漂泊在外的遊子有所牽掛,便會歸來,遂做主讓巧娟做兒媳。

其時旁人皆道,劉夫人之子流落在外多年,未有音信,即便仍活著,這輩子還能歸來的希望也實在渺茫。

巧娟心中自然也曾猶豫,可想起自己身世堪憐,又無餘財傍身,往後便是真嫁人,定也不比與劉夫人住在一處,與陳家表親毗鄰來得可靠,遂咬牙應了。

因郗翰之不在,便請了鄉間一位與他同日生辰的郎君代之行禮,巧娟從此亦改稱劉夫人為母,二人以婆媳處之。

哪裡知曉,好容易尋到了郗翰之,知他已為一方封疆大吏,她尚未能喜悅兩日,卻驚聞他已然娶妻!

劉夫人初聞亦驚,然想起兒子如今已然二十有四,的確早該成婚,遂也覺合情合理,倒是於眼前這個巧娟,有些對不住。

可兒子與崔氏,也不過才新婚,崔氏更是高門貴女,也不知脾性如何,她這個母親若此時便冒然提了巧娟之事,反倒教兒子為難。

她思忖片刻,方衝巧娟道:“好孩子,明日咱們先跟著翰之去,待見一見他那婦人,再做定奪,可好?你放心,我總會教你有個好著落。”

巧娟縱心中百般不願,也隻得含淚應下。

……

第二日一早,郗翰之便親自攜母親一路往北,追趕已然先行的阿綺與劉澍恩等人。

因本就相距不過百裡,劉澍恩又早得了吩咐,帶著隊伍渡江後,便行得十分緩慢,是以第三日傍晚,郗翰之便已攜母趕至阿綺暫歇的山桑縣驛站外。

站外道上,驛丞等早已迎候在側,一見車馬行近,忙上前行禮,欲將人引入。

馬車中,劉夫人由巧娟與郗翰之一同攙扶著步下,甫落地,便下意識張目四顧,欲尋那位尚未見過的兒媳的身影。

然而左右瞧了數回,卻皆是男子,不是驛站中人,便是隨行兵卒,並無半個女子身影。

劉夫人稍有失望,然到底未多言。卻是身旁的巧娟,捏著衣角嘀咕:“怎不見夫人來迎?”

聲音不大不小,卻恰落入郗翰之耳中。

他不由蹙眉。

他今日至此的消息,早先已命隨從連夜快馬送出,驛站之中,驛丞也罷,劉澍恩也罷,皆能迎候,獨那該出屋迎候夫君與婆母的婦人,不見蹤影。

雖二人關係不睦,可當著毫不知情的母親,他不得不將將劉澍恩喚近,問:“夫人在何處?怎不出迎?”

劉澍恩道:“夫人前日夜裡起便染了風寒,目下正修養著,此時不出迎,約莫是恐累及老夫人。”

他說的確是真話,然落在郗翰之耳中,自然並不相信。

須知那崔氏,可是連他這個夫君彆後一年,返回建康時,都恍若未見,不曾出迎,如今又怎會尊他母親?

倒是劉夫人,絲毫未見不滿之色,聞言忙道:“兒媳想得周到,既染風寒,的確得多修養,咱們莫去擾她。”

郗翰之知母親素來好脾性,遂掩下眸中冷色,攙扶著她入屋中去,一一安頓後,方冷下臉,快步往阿綺屋中去。

屋門外,翠微與戚娘左右守著,一見他麵色不善行來,忙心驚肉跳地要上前阻止。

然一聲“使君”才出口,他便已直接越過二人,推門而入。

屋門之內,是一間寬敞樸素的寢室,室中置了個半人高的木桶,其中正漫溢出絲絲縷縷的朦朧水霧。

而木桶之旁,卻立了個身姿婀娜的女郎,正是阿綺。

隻見她背對著屋門處,單薄的身軀隻被一塊大巾堪堪裹住,露出大片肩背處柔膩溼潤的粉紅肌膚,勾勒出寸寸玲瓏曲線,串串水珠正沿著她的肌膚與攏在一側的滿頭青絲滾滾落下,滴落在赤|%e8%a3%b8的白玉纖足邊。

郗翰之腳步一頓,眸色幽深,望著眼前才出浴的女郎,薄唇緊抿,語帶譏誚,道:“聽聞你染了風寒?”

阿綺未答,隻仍背對著他,以大巾拭去身上水珠後,自取過一旁架上外衫披上,方回過身去,冷冷道了聲“是”。

她說話時,纖巧的麵龐上,有被熱氣蒸騰後,也掩不住的憔悴蒼白之色,素日清泠泠的嗓音,也多了幾分沙啞。

的確是染了風寒。

他黑眸微眯,細細端詳片刻,心中怒意方退去,然出口的話,仍帶著不容置喙的警告:“我母親是個良善淳樸的婦人,一生坎坷辛勞,方將我養大。望你莫將你我之間的種種,牽扯到她身上。”

說著,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肅然道:“你無論如何刻薄冷待於我,看在你父親的麵上,我皆可忍耐。可母親不同,她已為我受儘疾苦,我絕不容她再受委屈輕慢。她若知曉你我婚姻不睦,定會擔憂傷心。崔氏,你可明白我意思?”

這一聲,竟連她名也未喚,隻以“崔氏”稱之。

阿綺靜靜望著他,一時有些恍惚。

他話中之意,她自然明了,無非是警告她,要以親長之禮敬劉氏,更不能將他二人間的不睦透露至劉氏麵前。

這位繼母於他有多重要,她從來都是知曉的,因是失而複得,他自然更要加倍敬愛珍惜。

前世他們二人感情篤定時,他待她這個恩人之女,幾是百依百順,鮮有的幾回齟齬,便大多與劉夫人有關。

原因無他,不過是劉夫人心地慈軟,易遭旁人利用,常令她委屈不滿。

隻是如今既決定放下,自然便不會在意。

況且,劉夫人也的確是個良善的婦人,從前待她,也從無惡意。

倒是郗翰之這般鄭重其事的警告,仿佛將她視作個刻薄惡毒,不尊親長的無知婦人一般。

她輕嗤一聲,唇邊漾起嘲諷笑意:“郎君且放心,我自認是個恩怨分明之人。”

她的漠視也罷,冷待也罷,從來隻對他一人。

郗翰之渾身一滯,隻覺在她這般注視嘲諷下,心底壓抑的莫名痛苦與困惑再度浮現。

好半晌,他方緊攥著雙拳,將就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壓回心底。

“如此最好。”

說罷,他自大步離去,命仆從替母親備吃食、衣物等。

……

這日晡食,夫妻二人自然未同用。

阿綺獨留在屋中,因風寒未愈,稍用了些熱羹小菜,便更衣入睡。

郗翰之則往母親屋中,母子二人一同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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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望著桌案上的精美菜式,雖已經用了兩回,仍覺不適應,好半晌,方舉箸道:“這樣多的好物,隻咱們二個用,著實奢費。”

郗翰之知母親樸素慣了,遂耐心解釋:“這些皆是驛站中的定例,兒子如今為使君,驛丞便如此備下了。母親若覺多,可留下些,贈給仆從等。”

劉夫人聞言,看了半日,取了陶碗來,盛出幾樣好的,送與巧娟嘗嘗。

這兩日,因心中有事,巧娟連在人前喚她母親也不敢了,實在教她心疼得緊。

想起方才的事,劉夫人方小心問:“翰之,你方才可看過兒媳了?她可一切都好?”

郗翰之頓了頓,替母親夾了些菜,道:“她都好,隻是風寒尚未好,還修養著,等過兩日方便了,再見母親。”

劉夫人稍稍安心,道:“快不必教她著急,將身子養好才是。翰之,若是不急著趕路,待她好了再走也不遲。”

郗翰之垂眸,心底莫名煩躁,道:“區區風寒,並不嚴重,且走慢些便是了,不必逗留費時。”

劉夫人不再多言,母子二人飯後又說了些話方彆。

待郗翰之離去,巧娟入屋中服侍著劉夫人梳洗,囁嚅著試探道:“母親,夫人染了風寒,可要替母親去探望一二?”

她這兩日隻覺抓心撓肝般難受,實在想窺一番那位出身高貴的夫人到底如何模樣,眼下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劉夫人才換上嶄新的綢緞衣物,正因那柔順軟滑的觸?感有些不適應,聞言思忖片刻,道:“罷了,咱們彆去攪擾她,隻托這驛站中人替她多熬些薑茶驅寒便好。”

“是。”巧娟心有不甘,隻訥訥應是。

待熄燈出來,廊上已空無一人。

她方轉身欲往側間去,然才踏出兩步,卻忽然一頓,猶豫片刻,竟是轉身往另一間屋子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郗翰之:“後媽坑我!”

巧娟是個小小的配角,算半個助攻工具人吧。

那啥,懇請大家評論區手下留情,彆把作者的新讀者嚇跑不敢點進來啊啊

☆、窺探

郗翰之回屋時,阿綺早已入睡,屋中燭火也儘熄滅。

戚娘披衣來,輕手輕腳替他將靠近屋門處的兩支燭點起,翠微則將一旁已然早就備好的兩張短榻拚起,鋪上被衾,作他的睡床。

郗翰之冷眼望著,下意識瞥一眼內室暗處,沉沉仰臥深睡的女郎。

先前在建康時,二人分房而居,他每日俱是宿在書房中。如今在驛站,又當著母親的麵,自然不可再如此。

她倒是分得清楚,即便同室而居,也定要分床而臥。

他隻覺額角突突跳動,煩躁不已,潦草寬衣梳洗後,便將遣退,闔門欲熄燈入眠。

然尚未沾枕,卻聽緊鄰的屋門外,忽傳來一陣極細微的聲響,仿佛是腳步踩上年久失修的木板時,發出的“吱呀”聲。

郗翰之常年在軍中行走,從來坐臥警惕,聞聲登時一凜,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