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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不停高興吱吱叫。

有點兒擾人。

卻又有一股奇妙的安逸時時刻刻包裹住祁隼。

他不寂寞,他在人間。

幾場半“強製”的遊戲互動下來,托顧霧空的福,祁隼也認識了對方的三個室友,與對方毫不相同,三個人中有兩個瞧上去比較冷淡,說來反而跟祁隼有些類似,沒有暴戾的滿身利刺,但談話間也都能感受到顯而易見的疏離。

至於剩下的那一個,祁隼體感對方脾性要比其他三人溫和得多,給人感覺如沐三月春風,平時也很好說話,詭異地,他跟其他三個室友關係看上去卻好像不那麼親近。

果然交友是門大學問。

祁.局外人.隼暗自感慨。

-

一晃眼,軍訓便來到最後一天。

最後一天總是令人百感交集。

前些日子每早懨懨起床時,總能撞見有幾個人雙手合十站在陽台祈求老天爺下大雨或是偷偷摸摸詛咒教官能集體吃壞肚子。

今天見不到那副情景了。

許多人回首一望,那些被陌生人命令行事的不服氣與煩躁,那些大庭廣眾之下被大聲訓斥的羞赧窘迫與憤憤不平,此時在結束的加持下,全融成一段難得可貴的回憶,雖然不會想再重來一次,但他們也不再厭惡這群教官。

當然,第一天找茬的那幾個金融係教官除外。

依照慣例,這天晚上會有煽情的晚會。

作為一個完全不會才藝表演的人,祁隼隻能盤腿坐著安靜觀看中間的表演。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後排的顧霧空跑到他旁邊位置不生分地坐下。

祁隼詫異地轉頭看他一眼,礙於心理上還殘留了些這幾日被教官生生吼出來的PTSD,他頓時有點兒心虛地環顧四周,這才發覺不是顧霧空吃了雄心豹子膽,而是很多人也隨意就坐,和自己的朋友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見狀,顧霧空歪頭笑了,“祁隼,你也彆介拘束。”

祁隼微翹起唇,輕笑道:“性格使然。”

顧霧空點點頭,笑睨他,坦誠一句:“也是,我第一天就瞅出來了。”

大抵是對方先起了話頭,又不嫌棄他語氣不夠熱情,祁隼緩緩放鬆下來,嘴角弧度更真實,主動問道:“那你為什麼那天會選擇找我一起?”

“瞧你都沒咋跟人嗑嘮……”顧霧空遲疑了會兒,覺得還是坦然為上,“咱幾個正好缺一個人,就商量著帶上你了,後來是覺得你人挺好,沒啥彎繞,咱倆對撇兒,就想交個朋友。”

祁隼頷首,由衷一笑,“謝謝。”

顧霧空起小兒屁慣了,周遭人也多是如此,鮮少碰上這樣真誠又正經八百的道謝,一時間感到不好意思了,撓了撓後腦勺,“誒,多大點兒事啊……舉手之勞而已。”

祁隼笑笑,沒再多說,繼續專注前方的表演。

這兩天才臨時準備的表演都不會多長,就這幾句話的工夫,之前的團體街舞不知不覺換成了獨唱,環繞在耳畔的旋律有幾分耳熟,他沒去搜過歌名,但是上輩子大學校慶時也曾聽過有女生唱這首,如今不過是變成男聲詮釋。

受左右人的情緒感染,祁隼眉眼柔和,不自覺地跟著輕輕哼唱起來。

為愛付出瘋狂

為夢受一點傷

為保護我的信仰

變得更堅強

為執著橫衝直撞

為你說了點謊

彆說我一直找不到方向

……

一曲完畢,又是另一個人的舞台。

激昂過後,延續快樂的是一男一女的雙人相聲。

學生講的相聲並不專業,口音和默契自然比不上受過專業訓練的演員,或許是勝在內容與在場大部份人都有年齡上的共鳴,依然有不少人被逗得哄堂大笑。

其中有一段Cue到了軍訓。

大意就是每一位高中老師都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上了好大學會更輕鬆,不用熬夜苦讀,想玩兒就玩兒,靠著這句話成功pua了每一屆高中生,讓他們心甘情願放下遊戲、舍棄愛豆、遠離所有玩樂,拚死拚活衝上大學。

結果現實卻是上了大學不到一星期就想死在沒人性的軍訓裡。

更離譜的是,每年有幸得到學長姐經驗談的高三生仍舊被pua住了,信以為真。

然後又是一個循環。

就很他媽的奇。

聽完,這陣子被軍訓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學生們相當有感觸地猛點頭,含淚讚了。

連心態顯老的祁隼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顧霧空餘光瞥見,樂了,扭頭揶揄道:“嘿,你也會笑啊。”

祁隼:“……?”

顧霧空道:“我以為你賊嚴肅。”

“……”祁隼呆滯了下,張了張嘴,“沒那麼誇張。”他兩輩子加起來也才不到三十歲。

也不知道顧霧空是信了沒信,點頭就完事,“嗯嗯,嗯嗯嗯!”

祁隼:“……”

夏末的夜晚仍裹著白日遺留的悶熱,在充斥汗水味兒的操場上,在學生趁最後一刻揮灑的放縱瘋狂下,軍訓終於迎來了尾聲。

前不久還在背地裡抱怨教官的人笑著笑著,忽而就不舍地紅了眼眶,甚至有些更感性的人直接濕了眼眶。

祁隼對短暫的感情沒辦法產生感觸,耳裡是夾雜哽咽的告彆,視線所到之處是青澀麵孔毫不掩飾的純真直率。

他出神地心想,青春還真是個短暫又叫人回味不已的詞。

前世的他也不是沒經曆過團建之類的活動,說白了,實驗室的人也不過就是腦子比較好些、更有機會造福大眾的普通人,撇開菁英濾鏡,一樣是拿著工資乾活的一群打工人罷了,他們一樣有聚餐、年會,大型活動也一樣會有人表演,但分不清是錯覺還是心態轉變,同樣是唱歌跳舞,大學軍訓上的選歌和舞步鮮活多了,生機盎然,充滿少年人的無限可能性。

瀟灑脫下迷彩服而露出黑白背心的少年,綁著俏麗馬尾或花苞頭的少女,以及……哪怕已然沙啞也要不顧一切地呐喊、嘶吼或歌唱的年少衝動,全是青春特有的印記,同時也是他上輩子抓不住的色彩。

他沒來由地想到謝雲。

他總算能理解謝雲為什麼不想缺席軍訓。

即便軍訓累死人不償命。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是——勢在必行。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不過我當年高中時挺火的,真的是班裡人人手機都有這首,所以一聽到這首就回想起當年。

第6章 Note

男生宿舍跟操場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在操場上清晰且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被挾暑氣的夜風一節一節地削去音符,風刃一向鋒利,原本流暢的旋律落入謝雲耳中時,隻剩咚咚的鼓噪。

輕輕打擊耳膜的節奏激不起心跳,反而像是特意飛過來嘲笑落單者的魔鬼,謝雲趴在陽台欄杆悶悶不樂好半晌,索性轉身回寢,關上落地窗,爾後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

魔鬼霎時被地縛貓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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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謝雲的思緒很快便被一群小妖怪給帶走了,隨後跟著那群可愛的小妖怪一起熟練地哼起來,哼到最後,身體也左右擺動了起來。

他不住安慰地心想,嗯!還是他的妖怪手表主題曲好聽!!!

晚會持續到將近九點才結束。

等祁隼跟顧霧空等人分開回到寢室時,謝雲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正淺淺地打呼嚕。祁隼關上櫃門的手登時一頓,走去打開自己桌上的台燈,調低角度,旋即拎著乾淨的換洗衣物輕手輕腳地走進洗手間,進去之前,不忘把大燈給熄了。

晚安。

-

經過兩天假日的休整,祁隼的小腿不痛了,腰背不酸了,作息也恢複正常了。

清晨先去操場慢跑幾圈鍛煉身體,上輩子所有時間都奉獻給物理,幾乎沒管理過身材,導致已然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了,身上還沒點兒肌肉線條,穿起西裝都少了些挺拔範兒,看起來弱不禁風,白斬雞一個。

既然老天爺給了重來的機會,他想把握住。

畢竟同是俗人,他也有愛美之心。

從決定要來M大的那一天開始,祁隼便先擬定一份時間規劃表,預留上課時間,其他時段都被他給安排得妥善,能保持好習慣,又不耽誤學業,眼看六點半了,他也沒強求剛開始練習的自己必須跑滿圈數,而是轉頭就回宿舍衝澡、預習,然後七點準時叫謝雲起床。

在這天之前,謝雲都不用早起,祁隼也就一直沒發現對方不光睡得早、睡眠品質佳,還格外貪睡,叫都叫不醒,得上手搖幾下才行,更使人好氣又好笑的是,對方醒來以後,不會馬上躥下床,他會迷迷瞪瞪地抱著伊布坐在床上發呆良久,才慢騰騰地有所動作。

……

祁隼算是明白了。

看來他得把叫謝雲起床的時間再設定提早個幾分鐘。

秉持朋友一生……不是,上課一起走和一起坐的不成文原則,顧霧空和室友提著早餐慢悠悠晃進教室,沒見到祁隼,便順道幫他也占了個位置。

幸好他們占的位置屬於中前麵,不算搶手,祁隼領著謝雲姍姍來遲的時候,旁邊還空著兩、三個座位,這才免除謝雲被排除在外或是拒絕顧霧空好意的尷尬。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顧霧空先瞧見他身邊跟了一個軍訓時沒見過的人,好奇地多瞅幾眼,笑問道:“祁隼,這大兄弟誰啊?”

聞言,祁隼才想起來謝雲跟其他人都不認識,雙?唇輕啟,“他……”

剛要回答,就眼尖瞥見在他麵前分外主動的謝雲正僵著肩膀,一點一點地往他背後躲,宛若一隻小蝸牛,半個身子都給縮進殼裡。

最後單單露出半顆腦袋,黑亮的眼珠子轉啊轉,怯怯地朝陌生人投以探究的目光。

嗯……?怎麼回事?

祁隼不知道,謝雲的外向是需要由特定條件引發,麵對一個人時,他能像第一天那樣非常熱情大方,因為就算討不到好,大不了疏離就是了,然而麵對一群人時,他就會無端想起那些年被同學或惡意或無心嘲諷的往事,心裡發冷,他表現得再堅強、再無謂,一個人終歸沒辦法排擠一群人,他隻會是丟麵子的那個。

不過沒多久,心思細膩的祁隼便琢磨出了些什麼,安撫地看了眼謝雲,淡淡地介紹一句:“謝雲,我室友,軍訓時家裡有事才沒來。”而後又回過頭,朝謝雲介紹另一個人,“謝雲,這是顧霧空,我們班的同學。”

想了想,又溫聲補充三個字:“你彆怕。”

謝雲眨眨眼,仿佛小動物伸出試探的雙jio,小聲道:“顧霧空你好啊,我叫謝雲,謝謝的謝,小雲朵的雲,是祁隼的、室友,請多、指教!”

顧霧空比較遲鈍,或者該說西裡馬哈,半點兒沒聽出謝雲的異樣,立刻敞亮